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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節

  整整行走了六個小時,我們兩個在江邊的一個隱秘的小洞子處停住了腳步。這小洞子乾燥,是江邊的山壁旁的裂縫,被一大叢綠色的蕁麻草給遮擋著,要不是小妖朵朵,我們還真的難以發現。不遠處有幾顆四五人圍抱的老榕,枝葉繁密,連起來足足有一畝地。不遠處有平緩的江水,老榕前有一小塊草地,綠茵茵。
  這個時候的我精神已經達到了極致疲倦,與雜毛小道走進了石洞裡,求得小妖朵朵幫我們把這一片的痕跡給作了掩飾。待她返回,我將背包往頭下一墊,倒頭就睡。
  這一睡足足有十來個鐘頭。
  我醒來的時候,看見雜毛小道坐在洞口,用刻刀在默默雕著那塊藍花冰玉石,這塊玉石基本成形了,是一柄造型古樸的玉劍,就像戰國時期的青銅劍造型,連把柄處的護手都沒有。他一邊雕,一邊透過草叢的間隙,看著外面。
  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暫時在這裡先待一到兩天,等格朗寺廟的人撤了,再出山,與小叔匯合,並另外派人過來,將雪瑞接出去。說起來,事情千頭萬緒,我們是沒有一點耐心在這裡等待的,但是「過剛者易折,善柔者不敗」,善藏法師那一夥人的勢力實在太強了,我們確實需要避一避風頭,而不是去硬碰硬,頭破血流。
  整整一天,我們除了草草吃了些乾糧外,並沒有做太多的事情,雜毛小道仔細地雕著他手中的玉劍,在上面篆刻上一個又一個符文,而我,則盤腿而坐,不時用十二法門中的「固體」,恢復全身的體力。
  說句老實話,為了避免排泄的臭味將敏感的善藏法師一夥人吸引而來,我們甚至都沒有上大號。
  憋著。
  我反覆做著「固體」的各種法子(有瑜伽、有行氣、有意念也有其他……),心中越發對肉搏能力強橫的傢伙,產生羨慕。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持續的高強度戰鬥,讓我深深認識到一件事情:肉搏能力不行,是我一直以來的硬傷。雖然我經常依靠著金蠶蠱和朵朵(小妖朵朵)脫險,但是,本身素質的提高,一直很緩慢。
  打鐵還需自身硬,老是依靠外力,總有一天會什麼都借不到的。
  一天的時間,我和雜毛小道除了最開始商量的時候說話外,一直默默無語,在這異國的雨林中,享受難得的寧靜,放空自己,讓心得到平靜。
  越是諸事繁雜,越要讓自己真正寧靜下來。
  到了傍晚,太陽落下了西邊的林間樹梢處,灑落下一片金子般的餘暉之後,天色漸漸變得昏暗,從遠處淺矮的灌木林中,傳來一陣喊叫聲,吸引了我和在給玉劍拋光的雜毛小道的注意。透過綠色草叢的間隙,只見有一行人從林間跑到這片榕樹下來。
  領先的那個青蔥少年,讓我心中一跳。
  這狗日的,還真的是陰魂不散,到哪裡都有他。
  這一行人總共有七個人,除了領頭的加籐原二和一個穿袍子的老男人外,一水的黑西裝。黑西裝這種裝扮在國內或者他們日本,的確是一種很職業的裝扮,而在這東南亞的熱帶叢林中,卻著實有些裝逼,既熱又不方便,好像別人不知道他們是黑社會一樣。
  不過我們很快發現,這幾個人裡面有傷者。
  受傷的是一個長得跟電視劇裡面的豬頭小隊長一般的男子,他右邊的小腿受傷了,被兩個人給扶著,一路拖到了第三棵大榕樹下,立刻有一個眼鏡男給他做處理,忙活了一陣,從小腿裡面挑出了一顆子彈頭來。
  看這節奏,應該是跟善藏法師的人對上了。只不過,善藏法師咋這麼霸道,我們算是覷覦他兜裡面的105號石頭,該死,這日本人又怎麼惹上了他們,這麼不依不饒?
  莫非,小日本也是把賊手摸進了同一個兜裡?
  有說「他鄉遇故知」,也有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但是我們卻沒有上前相認的想法。深山老林子裡,殺人就像殺雞,沒有什麼動靜,原二君上次說再見到我們,絕對手下不留情,這個傢伙認定了他那植物人的姐姐至今沒醒,就是我們給害的,現在上去,能有什麼好果子?
  我看見了那小子的黑西裝隨從手上,可是拿著手槍的。
  幾個人還沒有歇一會兒,從他們的來路又傳來了一陣聲音,亂糟糟,接著冒出了一個穿著軍服的男人來。日本人立刻各自隱蔽,而加籐原二那小子則二話不說,朝我們這邊跑來。
第三十四章 原二結印,白紙化人
  見加籐原二越來越近,我心中一陣緊張,拳頭都攥得緊緊的。
  反而是雜毛小道鎮定,他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眼睛看著前方,而手上則一直拿著張黑色軟牛皮,給那柄玉劍慢慢地拋光,他是如此地漫不經心,彷彿自己是一個電視機前的觀眾,所有的事情,都跟他無關。唯有手中的玉器,是他所關心和在意的。
  果然,雜毛小道很有先見之明,加籐原二跑到離洞口六七米遠的那棵大榕樹旁,沒有再繼續過來,反而是趴在樹後,緊張地看著那片林子裡。
  由於角度的關係,我正好看見原二撅著屁股的銷魂姿勢。二戰後的日本提出「一杯牛奶強壯一個民族」,由於沒有三聚氰胺這東西,所以日本人的身高有了大幅度的增高(又或者是其他原因,待討論),然而加籐原二的個子並不算高,甚至還沒有一米六。
  所以他雖然帥,但是卻透著一股子奶油味道,像個沒斷奶的孩子。
  然而這小子的陰毒,卻也是能讓我記憶猶新。
  追逐原二他們而來的人在遠處樹林的間隙中露出了一些影子,我視力好(以前近視200度,後來經過金蠶蠱在體內逐漸改造,已是完美視力),能夠看到一些大概——竟然有個熟人,就是那個戰場意識超級強大的勁裝男人,也就是那個被人稱為波噶工的傢伙。
  他是這附近大毒販、軍閥王倫汗的頭號馬仔,或許還是抓捕我和雜毛小道的行動總指揮。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中突然湧出了一陣狂喜,腦海裡只有六個字:「狗咬狗,一嘴毛!」
  波噶工只是晃了一面,然後就隱藏在了密林之中,雙方開始交火了,辟里啪啦,打得那是一陣熱鬧。槍戰,說實話我昨天是經歷過了,但作為旁觀者卻是第一次,就像春節時放鞭炮一樣,鬧騰。不過,就火力和攻擊距離而言,拿著國產五六式半自動步槍的緬甸武裝,基本上能夠完勝拿著小手槍的日本人,交火沒有兩分鐘,黑西裝們基本被壓制得露不了頭。
  雜毛小道終於不雕他的玉劍了,拉著我往旁邊避開,小心那流彈。
  子彈可是不長眼,要是被咬到肉,只有哭的份。
  太陽已經沉到了天際,西邊的天空有雲,金燦燦的,但是這大地已經開始昏暗下來。交火又持續了五分鐘,因為各自隱蔽,看不清楚,但是從聽到的慘叫聲來看,日本人已經有至少兩個人中彈了,而波噶工帶領的緬甸武裝,則幾乎沒有傷亡。
  之後,雙方熄火了,然後開始喊話談判。
  然而讓人氣憤的是,他們……他們居然用英文作為溝通方式!所以即使雙方扯著嗓子在喊,英語短板的我依然表示壓力很大。我回過頭來看著雜毛小道,他輕聲表示除了在江城時跟兩個烏克蘭美女學習過烏克蘭床調之外,他也沒有任何外語技能。沒文化,真可怕,這下抓瞎了,我除了心中抱怨他們為什麼不用雲南話交流外,只有靜靜等待雙方的交涉結果了。
  然而就在這當口,我發現一直靜靜蹲立在我們不遠處的加籐原二,居然做出了一個讓人想不到的動作:
  他在結印!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這個跟我十二法門中所習的密宗「九會壇城」真言有一定的區別,它是屬於東密(即以東寺為根本道場的日本真言密教,屬外密,形式主義特別濃厚,日本的武士道和幕府殺手「忍者」,都借鑒其中的一部分內容)的範疇,後來隨著日本的漫畫文化廣為人知,殊不知最早出自於東晉葛洪的道藏名著《抱朴子》。
  加籐原二結印的手勢純熟之極,而且精準,幾乎可以當作教科書一般。
  當他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圈起,左手其餘手指輕輕握拳,以右手包覆左手,完成最後的這一個動作的時候,從他身上突然湧出了一股旋轉的白色氣息來。這氣息寒沁如冰,陰風陣陣,接著這小子從身上掏出一個用紅色絲綢包裹的東西,掀開,是三張白紙。
  他將這三張白紙迅速展開,往前一扔,輕聲叱呵一句聽不懂的鬼子話。
  讓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出現了:那三張白紙開始舒展開來,如同充了空氣的氣球,飄浮於空中,露出了本來的面目。這是三個白紙剪制的紙人,都是穿著和服的女子,像是日本浮世繪中的藝妓,大小模樣都很相像,十分傳神,而且通體都是白色,形狀靠剪紙技藝來表現,唯有嘴唇,特意塗成了血紅的顏色。
  這紙人飄浮著,空洞的眼睛處,顯得十分無神。
  然而那一股旋轉的氣息被加籐原二用一種獨特的手勢和咒文,打入了這三個紙人之中後,輕薄的紙人竟然沒有緩緩地跌落在草地,而是全部都站立到了上面——是的,它們站立在了草地上,像人一樣。
  從我這個角度,能夠看見兩個紙人如同真實的日本藝妓一般站立著,然後嘴角詭異地笑著,而另外一個紙人,因為完全側向了我,所以就像消失了一般。
  我看向了雜毛小道,他張了張嘴,沒有聲音,但是從口型上來看,他應該在說兩個字:「式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