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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節

  「老孔在施法過程中一直在說話,聲音很奇怪,難道就是那個什麼嬰胎在說話嗎?」小楊爸爸問。老謝說沒錯,那是嬰胎的嬰靈附身在孔老闆體內了。
  小楊爸爸疑惑地問:「那嬰胎的父母也是中國人?嬰兒會說話嗎?為什麼老孔說的是中國話而不是泰語?」
  這個我明白,就搶著說:「無論嬰胎是哪國人,會不會說話,它利用宿主發出聲音,用的是一種叫『他心通』的能力,這種能力佛陀也具有,所以神佛什麼都知道。而鬼只有他心通,所以鬼能知道人心裡想什麼。無論鬼有什麼想法,都能通過人以自己的母語表達出來。」
  小楊爸爸點了點頭,問:「那位師父身上為什麼刺了那麼多紋身?是為了讓人看起來害怕?」
  還沒等我和老謝回答他,小楊已經學會了搶答:「那是陰法刺符,阿贊師父們成天接觸鬼魂和陰料,得用陰法來鎮住陰氣,所以乾脆刺在身上,就不用隨時念誦啦!」
  小楊爸爸有些不高興:「你從哪知道這麼多鬼鬼神神的知識?」小楊吐吐舌頭,又朝她爸扮了個鬼臉。我和老謝互相看看,心想小楊的爸爸看到這些場面,雖然長了見識,恐怕以後更不能讓小楊隨便來泰國玩了。
  「那個面具是什麼意思?」小楊又問,這也是我的疑惑。
  老謝嘿嘿笑著,說那是苗族師父特有的巫術工具,說來話長,以後有機會給我們講。小楊撅著嘴,說沒有她在場的話,你絕對不能講,老謝連連答應。
  小楊的爸爸生意繁忙,為了幫朋友孔先生治病,才到泰國停留兩天,電話一直在催,他就先回國去了。本來打算要帶小楊走,但小楊死活要留下和我們多玩幾天。楊父不同意,明顯是怕小楊跟我們這些人接觸太多,也沾了陰氣。但我和老謝向他保證,絕對會保護好小楊的安全,楊父礙於面子,也只好把她留下了,但說最多只能呆一周,七天後必須回東陽或杭州。小楊高興極了,摟著她爸親了好幾口。
  孔先生以前沒怎麼來過泰國,在身體恢復了之後,覺得泰國環境和空氣都不錯,就想在泰國買所房子,以後經常來度假。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使眼色讓老謝要錢,他咳嗽幾聲,還沒開口,孔先生已經詢問關於施法費用的事。老謝笑著說:「在泰國,很多阿贊師父施這種控靈術都要收六萬人民幣以上,但田老弟和孔老闆還有小楊你們互相都認識,就打個折吧,只收五萬塊錢,您看行嗎?」
  「不用打折,就按六萬塊錢付給你們。」孔先生說。
  我們倆都傻了眼,孔先生歎了口氣:「人都是貪心的動物,現在我算是明白了。當初田老弟勸我把小鬼送回去,我沒同意,是有私心的。錢倒在其次,看到這個東西能幫人轉財運,誰能捨得?這哪是用鮮血來養小鬼,分別是用命啊!最可怕的不是小鬼,而是人心。」
  小楊笑問:「孔叔,以後你生意要是不好,還會請別的佛牌嗎?」
  孔先生苦笑:「今後無論怎麼樣,我都不會再指望用鬼的力量幫助自己了。在這一點上,我得好好謝謝田老弟。」
  既然他這麼說,我和老謝也沒必要假客氣,飯後我們和孔先生來到銀行,他取出三十萬泰銖的鈔票給我。孔先生和保姆乘車去曼谷回國,我們三人則回到表哥家,趁著表哥嫂不在,我們三人遊山玩水,不亦樂乎地玩了好幾天。
  轉眼六七天過去,小楊爸爸給她下的回家日期死規定已經到了,她就訂了次日飛杭州的機票。因為王嬌說店裡已經開始缺貨,讓我再進一批,所以我也順便訂了回北京的機票,打算明天和小楊一起去曼谷。中午的時候,方剛打來電話,說他已經回到芭堤雅,小楊讓他來羅勇看我們,按理說方剛很懶,除了有生意,否則都是我去找他。可這次太陽打西邊出來,方剛居然從芭堤雅來到羅勇。晚上在表哥家的院子裡聊天,我們還逼老謝講了他是怎麼幹上牌商的,原來他到泰國賣佛牌也和阿贊洪班有關。這段經歷挺豐富,但我還是先把孔先生的事說完。
  是的,孔先生的事還沒結束,本來我們都以為那是挺圓滿的一樁生意。那已經是幾十天之後的事了,孔先生的保姆忽然給我打電話,焦急地說孔先生出事了,說話瘋瘋癲癲,還把孔夫人打傷。孔夫人報了警,還讓警察把孔先生送到精神病院去做檢查。
第七卷 老謝的入行日記
第341章 回憶
  怎麼會這樣?老謝連忙給阿贊洪班打電話,阿贊洪班說,因為事主重病住院,耽誤了喂血,嬰靈的怨氣已經侵蝕到事主的心智,他也無能為力了。我把事情告訴小楊,她和她爸爸都很擔心孔先生,就從東陽去了趟杭州,發現孔先生在杭州北山路的那棟別墅已經改成某樓盤的售樓處。開始他倆以為是孔先生投資的那處樓盤,細一打聽才知道沒關係。後來聯繫到孔夫人,才知道孔先生這段時間一直住在精神病院。
  在精神病院裡,小楊父女看到了孔先生,他看上去並不像精神有問題,因為症狀輕,他可以靜靜地坐在院子裡的草坪長椅上,偶爾吐出幾句自言自語。小楊覺得孔先生這樣完全可以出院,但醫生卻找出一大堆理由不許。小楊給我打電話的時候,生氣地說:「怎麼就不能出院?那些經常打人毀物的精神病人都能在家,孔叔難道還不如他們?肯定是孔叔老婆在暗中搞鬼,他們倆以前就感情不合,送去精神病院也是孔嬸極力要求。把自己老公送進精神病院,還把別墅租給開發商當售樓處,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孔先生的妻子是什麼想法,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回到小楊要離開泰國的前一天,在院子裡,我們四個人正在談天說地。聽說我從老謝手裡請了盆栽小鬼賣給客戶,方剛說:「小鬼和人一樣也會長大,需求漸漸增多,不好養活。阿贊巴登說,如果有人能連續供奉小鬼超過三年不出事,這個小鬼就會修滿福報,投胎長大後會成為舉世矚目的人物。」
  小楊很驚訝:「有這麼厲害!方大哥,你知道這世界上哪個大人物前世是這樣的供奉型小鬼嗎?」
  方剛笑了:「不知道,估計根本就沒有。因為我不相信有什麼人能老老實實供奉小鬼三年,就算你肯老實,小鬼也不肯。它的胃口會越來越大,先是一個月要喝一次血,慢慢變成半個月、十天、七天,最後就是每天都要。」
  我問:「要是真有人每天都能按時喂血給小鬼呢?」
  方剛說:「就算有這樣的人,可誰又敢保證小鬼不發怒?它比人的脾氣還要大,任何事都有可能讓它怨氣大增,所以,養小鬼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老謝用手帕擦著額頭上的汗:「方老闆說的對,可沒辦法啊,誰讓我們做的就是這種生意呢!」
  這時,我忽然想起方剛上次在芭堤雅酒吧給我講他做牌商之前,在台灣那段驚心動魄的經歷,就想讓他和老謝都講講自己以前的經歷。
  方剛不同意,說沒心情,轉頭看看老謝:「謝老闆,輪也輪到該你講以前的光輝事跡了,也讓我受教一下?」
  老謝嘿嘿笑:「我哪有什麼光輝事跡?你又拿我開心。」
  方剛嚴肅地說:「誰拿你開心!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入了佛牌這行的,就是因為你兒子的病,還是有別的原因?在泰國這幾年接了多少大生意?」
  老謝扭扭捏捏地不肯說,後來我鄭重承諾,以後還會請他泡吧喝酒吃海鮮外加按摩。小楊也撅著嘴說:「明天我就得回杭州,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老爸才能放我出來,你就講講吧!」
  三個人都在勸,可老謝還像個大姑娘似的不太情願,方剛急了,一拍桌子:「老狐狸,敬酒不吃吃罰酒,去年養猴商那樁生意還沒和你算賬呢,你馬上賠我五千美金!」
  「我現在身上哪有五千美金啊?」老謝哭著臉。
  方剛問:「家裡有嗎?去取!」
  老謝尷尬地笑笑:「家裡也沒有……」
  我哈哈大笑,拍著老謝的肩膀讓他快講,小楊也一個勁地催促。天已近黃昏,為了給老謝助助談興,我特地到附近的餐館點了不少菜打包回來,大家先吃後聊。老謝這傢伙在外面吃飯好像是要存貨似的,狼吞虎嚥,我勸他慢點兒吃,萬一噎著還得送他去醫院,今天這故事就聽不成了,老謝邊吃邊連連點頭答應。方剛吃著咖喱蟹,小楊看著老謝的吃相發笑。
  酒足飯飽,老謝打了好幾個飽嗝,這才準備開始給我們講。我忍不住先發問:「阿贊洪班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
  老謝神秘地說:「其實說起來,他還是我的叔叔。」
  我喝著果汁,差點兒又噴了出去。小楊不相信:「老謝,你說在孔敬的那位阿贊洪班師父是你叔叔?」
  方剛也哼了聲:「如果你叔叔是阿贊,那我伯父就是泰國總理。」
  老謝清清嗓子,打了個唉聲:「我沒騙你們,但只是遠親,要不是因為我兒子的病,阿贊洪班也不會來泰國……」就這樣,老謝開始給我們三個人講他那段自認為並不出奇的經歷。
  那要從六年前開始說起。
  老謝名叫謝英偉,可惜長相和他的名字完全不符,既不英俊也不偉岸。當時老謝在仙桃市的一個傢俱公司當業務經理,他老婆在紡織廠上班。老謝長得胖,人又矮,尤其愛出汗。這種人按理說不太適合跑業務,但他為人和善,和誰說話都是笑呵呵的,所以在公司混得還不錯,幹了幾年,業績一直中等。他兒子體質有些弱,但學習好,以優異的成績考到本市一所重點初中,小日子過得雖然談不上多富裕,但也很有奔頭。
  一切都從老謝兒子的尿毒症開始發生了改變。
  他兒子上的是重點初中,要求必須住校,只有週末才能回家。有段時間,老謝的兒子給家裡打電話,稱從學校水房打出來的開水總有股怪味,說不好是什麼。老謝怕兒子喝出毛病來,就讓他買瓶裝的礦泉水喝。那時候是2000年,瓶裝水還沒有後來那麼便宜,而且學校裡的小超市東西很貴,他兒子捨不得錢,就和其他同學一樣,繼續喝學校水房燒出來的水。
  幾個月後,老謝兒子病了,同時病倒的還有十幾名同學,到醫院檢查,居然說是腎炎,後來一調查才知道,學校水房新換的燒水器金屬板不合格,重金屬超標。後來那些同學陸續出院,只有老謝兒子和另兩名同學越來越嚴重。從腎炎最終發展到尿毒症。
  學校起初還出錢給治,後來慢慢就開始扯皮,拖著醫療費不給。老謝把學校告上法院,判了每名同學十萬塊錢了事。為了跑這件事,老謝只好向公司請長假,找遍全國各大醫院,但尿毒症在世界上也沒什麼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