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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節

  一天,老謝有個住在湖南的堂姑來看望他兒子,說不如去找大仙給看看,祛祛邪,也許能治好。老謝很生氣,心想尿毒症又不是撞鬼,哪來什麼邪。
  堂姑問:「你不記得雲南的那個洪舅爺了?」
  提到洪舅爺,老謝還真想起來了,那是老謝堂姑的一個遠房舅舅,姓洪,苗族人,住在雲南騰沖的農村,是當地有名的巫醫,既懂草藥,也會用巫術治病,手段相當厲害,全村人沒有不佩服的。老謝還在念高中的時候得了怪病,每天晚上夢遊,差點走到河裡去,怎麼也治不好,不得不休學在家。他爸爸找堂姑幫忙,就去了騰沖。
  騰沖方言與河北話很相似,也和普通話差別不多,老謝一家雖然是湖北人,但對普通話都能接受,所以能聽懂騰衝口音的七成以上。洪舅爺不知道用的什麼辦法,才兩天就把老謝的怪病治好了,還不收錢,讓謝家很感激。
第342章 遠房叔叔
  洪舅爺有一兒一女,兒子叫洪班,女兒叫洪霞,論年齡小老謝(這稱呼真彆扭)比洪班大,和洪霞同歲,但論輩分他們卻是老謝的叔叔和姑姑。洪霞當時長得很漂亮,而洪班性格比較沉默,寡言少語,但心地善良。老謝和這兩兄妹玩得特別開心,怎麼也捨不得走。剛好那時放暑假,老謝的爸爸就讓兒子在洪舅爺家裡住了兩個月。在那兩個月間,老謝見識到了洪舅爺巫術的厲害,年輕的他也因為太好奇而遇到很多靈異事件,還目睹了洪霞的意外身亡。從那以後,老謝的膽子就變小了很多,尤其怕鬼和與死人有關的東西。
  高中畢業後老謝去外地念大學,畢業後娶妻生子,為了家庭忙碌,再加上洪舅爺只是他堂姑的遠親,所以再也沒去雲南。年輕時的老謝雖然矮,但並不胖,也沒有謝頂,看起來還算順眼。但很多男人婚後發福得快,老謝就是典型。自從兒子出生,老謝的體重每年都會增加好幾斤,而頭髮越來越少。一轉眼二十幾年過去,老謝已經快要把那個遠在雲南的洪舅爺一家人給淡忘了,他也終於從身材適中的年輕人,變成了矮胖禿中年男。
  現在這事又被堂姑提起,老謝妻子追問為什麼從沒聽老謝提起過。老謝說:「離得太遠,而且又不是近親,平時也忙,所以就好多年沒過去了。」
  老謝的妻子連忙問:「姑媽,那個洪舅爺能治好我兒子的病嗎?」老謝堂姑說這個可不知道,得去了才知道,她也有十幾年沒和這個遠房舅舅聯繫了。唯一的聯繫方式就是地址,連電話都沒有。堂姑把那個多年前保存的地址給了老謝,讓他有空帶著兒子去雲南試試,反正都是親戚,也花不了幾個錢。
  老謝是個不信鬼神的人,覺得讓巫醫來治尿毒症,真是扯得不能再扯的事,也就沒在意,左耳聽右耳冒。但兒子的病越來越重,每天花的錢也越來越多。正所謂「病急亂投醫」,老謝實在頂不住妻子的埋怨,就只好和妻子帶著虛弱的兒子千里迢迢來到了雲南騰沖某鄉村。
  本來還擔心多年沒聯繫,地址會不會失效,人家會不會搬家。老謝運氣不錯,洪舅爺住的是當地苗人老宅,都有上百年歷史,輕易沒人搬家,經村民指引,很容易就找到了洪舅爺的家。但老謝運氣也不好,這個洪舅爺在兩年多前去深山裡找一種特殊的印文蜘蛛,不小心跌下山崖死了,連屍骨都沒找到,現在家裡只有他的兒子洪班。
  洪班已經三十五歲,身材高大,比老謝足足高著一頭,長相也挺英俊,眼睛尤其亮,但性格一點也沒變,還是那麼惜字如金,問兩三句才回答一句,但說的都是重點。
  聽老謝夫妻講了半天,洪班沉默片刻,才說:「巫術不是萬能的。」
  老謝一聽就洩了氣,他妻子連忙問:「老謝的姑媽說你父親以前治好過老謝的病,我們才大老遠來的!那巫術的作用到底是什麼啊?」
  「驅除邪氣,有時邪氣不光是鬼,也是病灶,我試試吧。」洪班像蹦豆似的說出幾句話。
  在他們聊天的時候,不少左右鄉鄰都來湊熱鬧。很多村民顯然已經忘了面前這個又矮又胖的老謝多年前曾經來過村子,都對他說洪班的父親那真是厲害,能用咒語把鬼神拘來,為他治病除邪。還有個牙都快掉光的老頭說,洪班的父親能把竹竿插在河面,好幾天都不沉下去,他父親坐在家裡念著咒語,那河面的竹竿才會沉,全村人都見到過。還能把兩片剛劈開的竹片再合到一起,中間根本沒有任何接縫。
  聽了這些人七嘴八舌的講述,老謝倒沒覺得驚訝,因為他在二十幾年前就見識過。妻子覺得很神,但她更關心的是兒子的病能不能治好。在洪班家裡,老謝夫妻都沒看到洪班的妻子和孩子,但他們也沒多嘴問,心想也許是回娘家探親了吧。
  傍晚時分,洪班開始用當地的巫術為老謝兒子施法,在洪家的祠堂中供著四尊塑像,約有半人多高,按洪班的說法,有蚩尤神、雷神、儺神和巫術祖師,每次苗族巫師在施法之前,必須要拜這四尊神,不然就沒有法力。他讓老謝的兒子平躺在兩條並在一起的長板凳上,閉上眼睛,再把兩炷香分別放置在小伙子的頭和腳邊。除老謝夫妻之外,祠堂裡再沒有別人。大門緊閉後,洪班打開祠堂的電燈,站在老謝兒子身邊念動咒語。
  老謝夫妻坐在旁邊,眼看著那兩炷香冒出的細細的青煙從直立向上,漸漸變成互相靠攏,聚在一起之後再繼續飄到洪班的身前,把兩人都給看傻了。老謝的兒子渾身發抖,像得了瘧疾似的。洪班用力吸氣,把煙吸進嘴裡,他再朝小伙子臉上吐去,反覆幾次,直到兩炷香燒完。
  這樣的法術連續施了三次,每次間隔三到五天。按洪班的說法,鬼神不是每天都坐在家裡等你拘他來,他們也要四處遊走,幫別的巫師忙。有時候趕上他們不在這個區域,你就得等。
  老謝妻子聽得一愣一愣的,心裡不太信,但親眼看到那麼靈異的場面,又希望是真的。
  效果來了,他兒子的病症明顯減輕,老謝兩口子高興得想跳舞,握著洪班的手不放,又掏出五千塊錢要塞給他。洪班說什麼也不拿,老謝和妻子軟硬齊逼,洪班只說了兩個字:「不要。」沒辦法,只好把錢又收起來。
  在洪班家又住了幾天,老謝一家人準備打道回府的前夜,兒子出事了。當晚他兒子肚子劇痛,出去上廁所,竟發現尿出來的尿全是鮮血色。他嚇壞了,連忙去叫父母,洪班用馬車把老謝夫妻和他兒子連夜送到市裡的醫院。診斷結果讓人絕望,腎炎的併發症加劇,比之前還嚴重。
  這下老謝妻子不幹了,哭起來沒完,又哭又罵,不依不饒地說洪班害了她兒子。老謝連忙勸阻,醫生聽了走廊裡的吵鬧,出來瞭解情況後,對他們說患者的病情加劇也屬正常,他的腎炎已經是晚期,併發症逐漸增多,只不過趕在這個節骨眼發作而已。但老謝妻子做事喜歡鑽牛角尖,怎麼也不肯罷休。洪班也不多解釋,只冷冷地看著她。老謝罵了妻子兩句,她一怒之下就離開騰沖,自己回湖北去了。
  老謝向洪班道了歉,洪班也沒多說,只說有事再來找我。老謝朝他要聯繫方式,那年頭手機還沒現在這麼普及,洪班就把村長家的電話號碼給了他。
  老謝自己帶著兒子回到家裡,發現妻子竟然搬回娘家去住了,他只好一個人送兒子到醫院繼續治療。為了想辦法賺錢,老謝每天打兩三份零工,但他比較矮,又有些發福,愛出汗,幹活久了就會喘,經常被用工單位辭退。
  轉眼間老謝兒子生病已經有一年,老謝花光了家裡所有存款,還開始朝親戚借錢。雖然生病的是兒子,但妻子經常罵老謝,說他沒用,賺不到大錢之類的話。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最恥辱的莫過於被妻子說沒出息,但老謝知道自己沒有賺大錢的能耐,只好默默聽著。
  這天晚上,老謝和高中同學在小飯店喝悶酒,那同學在武漢開一家做低檔保健品的公司,其實說白了有些傳銷性質,也發展下線,只不過他們公司有實在的商品。開始生意不太好,也招不到什麼人,後來生意越來越大,光發展的業務人員就好幾千。
第343章 戴人骨的老同學
  這同學和老謝關係很好,上高中的時候,兩人總是一起逃課去打檯球、抽煙和泡錄像廳。現在他雖然有了錢,但和老謝的交情一直沒變。
  吃飯的時候,那同學勸老謝也去他公司跑業務,發展下線,每月也不少賺。老謝看到這同學脖子上掛著一條形狀很奇怪的項鏈,又長又彎,是亞克力的,中間空心,裡面有個淺灰色的東西,看上去很像豬骨或羊骨,上面還畫著一個誇張的動物,有頭有牙,身上有條紋,屁股上還有尾巴。說是老虎,又像貓,旁邊有不知道是咒語還是什麼符號。
  老謝隨口問:「你戴的這是什麼項鏈,這麼難看。」
  那同學神秘兮兮地說:「不懂吧?這可不是什麼項鏈,是我去泰國請回來的,叫佛牌。」老謝說就和中國寺廟裡那些和尚開光的觀音玉墜之類的一樣吧,同學說:「當然不是!這東西是陰物,裡面有鬼的,能保佑你發財如願。」
  老謝一愣,同學繼續說:「我那家公司你也知道,開了五六年,真是一年不如一年,我都準備放棄了。後來我去泰國旅遊,從一個牌商手裡請了這塊阿贊製作出來的佛牌,這叫賓靈鑰匙,是用被車撞死男人的小臂製成,能強效成願。花了我六千塊錢。回來後兩個多月,我的公司就開始有轉機了,我換了副總經理,他幫我設計了一整套發展業務員的獎勵辦法。光全湖北就有三千多人幫我賣保健品!現在我的公司一個月淨利都有幾十萬,都是泰國佛牌的功效啊!」
  聽說竟然是用死人骨頭製成的佛牌,把老謝嚇得筷子都掉了。同學哈哈大笑:「你這膽小的毛病真是一點兒也沒變啊。不過別怕,開始我也害怕,現在早就習慣了。我家裡還有兩條佛牌呢,是曼谷某寺廟一位著名龍婆加持的。只要能幫你發財,就算有鬼,還有什麼可怕的?」
  這天晚上,同學給老謝講了不少有關泰國佛牌的知識,還說泰國佛牌不光在港台很流行,大陸也有不少人花高價買。老謝問:「龍婆是什麼人,老太婆?」
  同學失笑:「龍婆不是老太婆,是泰國僧人的意思,但只有夠級別的僧侶才能稱為龍婆。」
  老謝又問牌商是什麼人,同學說,就是專門聯繫買賣佛牌的商人,簡稱牌商。還說佛牌這個行業也不錯,不用本錢,利潤也高,他想讓弟弟也去泰國幹這行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聽說佛牌的效果這麼厲害,老謝開始對這種神神鬼鬼的東西有了興趣。又聽說干牌商有利潤,不由得動了心眼。他知道那位同學最大的愛好就是旅遊,每年都會去兩趟泰國,就很想去泰國見識見識。那同學看出老謝動了心,就藉著酒勁,說下個月他要去泰國曼谷一個大寺廟還願,可以把老謝帶上,機票錢他出。
  老謝高興異常,到了醫院和老父妻子一商量,他們卻都不同意,尤其他老婆,說有這時間不如去打幾天零工,賣什麼佛牌呢,聽都沒聽過的事。
  但老謝還是去了,在泰國的首都曼谷,他看到這裡到處都是寺廟,人人信佛,同時也和那位同學見識到了龍婆僧。在同學還願的那座寺廟中,正好看到兩名牌商來請牌,還都是中國人。有個人聽起來是湖北口音,老謝和他們閒聊幾句,對方居然是荊州的。老鄉之間好說話,聊起來後,那人說在泰國當牌商還算賺錢,只是客戶源少,一般都是沿海或大城市的富人,這些人經常到東南亞旅遊,對佛牌文化比較瞭解,再就是台灣和香港客戶了,只不過不好遇,但遇上就是大生意。
  這人手裡拿著兩條佛牌,老謝問這一條能賺多少錢,這人說:「每條貢金三千泰銖,賣給客戶兩萬泰銖。」
  回到酒店,老謝問了同學才知道,三千和兩萬泰銖合人民幣是六百和四千,也就是說,那一條佛牌倒手就能賺三千四百塊錢人民幣,利潤高達百分之六百!
  他把認識騰沖一位巫師的事告訴同學,同學很意外:「你叔叔竟然是雲南的巫師?厲害呀,他會加持佛牌嗎?要是會的話,讓他來泰國當阿贊,那多賺錢!我告訴你吧,泰國有一些阿贊其實沒什麼法力,只是看到佛牌在東南亞和港澳台廣東比較流行,就都來泰國當阿贊。」
  老謝問什麼叫阿贊,同學說:「阿贊是泰語師父的意思,大家習慣把那些製作佛牌的法師稱為阿贊。不光泰國有,什麼越南、老撾、柬埔寨和緬甸等國都有阿贊。幫我製作佛牌這個人叫阿贊維拉,好像是苗族人。」
  「苗族人?是從中國來的?」老謝問。
  同學說:「不是不是,緬甸和越南也有苗族,就像中國五十六個民族中還有俄羅斯族呢,其實都是同種,只不過分佈在不同的國家而已。」
  「沒法力的阿贊師父,加持出來的佛牌也沒效果啊!」老謝不理解。
  同學哈哈大笑:「有的人請佛牌純粹是為了求得心理安慰,沒效果也不計較,有的人心理暗示很嚴重,請了佛牌就覺得運氣好了,其實沒變化。」
  老謝徹底心活了,但又在猶豫,他人現在雖然在泰國,可就算想幹這行,總要泰國中國兩頭跑,他給兒子看病,這一年早就花光了積蓄,跑不起。他同學看出老謝的顧慮,就問:「你在那個傢俱公司跑業務,攢了多少客戶,有錢的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