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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節

  「無論如何,這都不是我腦袋負荷得了的。」市長在我面前揮揮手。
  我想起被挪到牆邊的書架與傢俱,這背後藏有甚麼意義呢?
  我因此陷入沉思,這時沉默暫時包圍住我們。
  「那麼,」市長稍微換個語氣,眼神變得意有所指。「萬一真的是他殺,兇手會是四個孩子之一嗎?」
  「這還不清楚,不過……」我支吾其詞。
  「怎麼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也未免太……」
  「未免太……?」
  我下定決心說出口,「動機也未免太單純了。」
  「這樣啊。」
  「他們四人的母親呢?」
  「過世了。」
  「四個人都過世了?」
  「對。噯,這是傳聞啦……」市長壓低聲音,唇角泛起實在算不上有品的笑容。「水島先生好像中意病美人那型的。」
  真教人目瞪口呆。
  「他們的母親因為帶著幼小的孩子過活,因此積勞成疾而早逝嗎?」
  「您真是聞一知十。」
  我歎口氣,用力抓抓頭。
  「雄一郎先生雖然是這四個孩子的親生父親,但孩子對他應該都是懷恨在心嘍?」
  「傳聞是如此。」
  「而且他一死,孩子可以得到遺產。」
  「龐大的遺產。」
  我再一次撓抓頭髮。可能是看見頭皮屑亂飛,市長露出有點不愉快的表情。
  「這動機也太制式化了。覬覦遣產加上為母報仇,還真難找出比這更老套的動機——不,說這動機『老套』還『難得』都很怪,總之就是太陳腐、太教我失望了。四人的母親全都過世這一點也會被唾罵是太方便主義。」
  「唾罵?」市長的指尖挾著香煙,睜圓眼睛。「誰會唾罵?」
  「這……」說到這裡,我語塞了。
  誰會唾罵?我是意識到誰的眼光?為甚麼命案動機陳腐又平庸會讓我如此內疚?
  「聽到這個案子的人會唾罵。水島家這麼一個大富人家,一家之主居然因為這種原因遇害——諸如此類的。」
  說著說著,我在心裡面否定:不,不是這種意思。我在意的是更不同的東西,然而我卻不明白那究竟是甚麼。
  市長沒發現我的困惑,深深點點頭:
  「說的完全沒錯。可是愈是大富人家,人際關係就愈複雜醜陋,這是常有的事嘛。」然後他又叼起新的煙。他想用打火機點火,卻遲遲點不著,便伸手拿起擱在一旁的火柴棒。
  「噯,不過兇手也還不一定就是他們四人之一。」我說。
  「是啊。」
  市長推開火柴盒,從裡面抽出一根。此時他的手一滑,火柴盒掉了下去。
  「啊,不好。」他慌忙撿起掉下去的火柴盒。
  盒子已經推開一半,而且是面朝下掉下去,但沒有掉出太多火柴。
  我的腦中浮現某個情景,並且看見了隱藏在其中的重要訊息。
  我的腦細胞在數十秒之間交換著信號,隱約浮現的某種輪廓漸次變得清晰。
  「原來是這麼回事。」不久後我對市長說道。「看來我似乎可以解開密室之謎了。」
  6
  翌日我帶著小綠拜訪水島邸。
  管家又在玄關前等候。或許是我多心,但管家看我的眼神比過去多了幾分類似好意的情感。
  「恭候大駕已久。」管家形式性地致意後說,「因為市長交代過了,各位都在餐廳等候您。」
  「麻煩你了,不好意思。」
  「不過,」管家湊近臉,手掩在口邊。「市長說的是真的嗎?老爺的死果然不是自殺?」
  我確認他臉上明顯浮現期待的神色後,得知他並沒有對警方的判斷囫圇吞棗,而且也不相信水島是自殺的。
  「詳情容後再述。」我說,偵探總是最注重精采處的鋪排。
  可是管家又小聲接著說了:
  「春樹少爺他們一直專心在談繼承的事——不,他們看起來就只在意這件事,葬禮全都交給公司的人安排。這個樣子,老爺在天之靈也無法瞑目吧。更別說奪走老爺性命的人就在他們之中……請務必對他們做出正義的制裁。」
  「我只負責解謎,制裁就交給法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