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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節


眾人又是一番大笑。
「毗人,」惠王轉對毗人,「後晌你去公孫衍家裡,將另外五策悉數拿來。」
「陛下,後晌您已約了惠子,老奴——」
「哦,對對對,」惠王連拍腦門,「寡人老了,忘性大,後晌的確要與惠子談論學問呢。這是大事,待會兒你到書庫裡,將惠子與公孫龍辯爭的竹簡挑些出來,寡人再瀏覽一遍,免得見到惠子時沒有話說。」
毗人起身,拿絲絹在嘴唇上輕抿一把:「老奴吃好了,這先告退。」起身告退,沿小徑朝御書房急步而去。
公子卬哪裡還有吃興,也說有些急事,辭過惠王,匆匆回府去了。
公子卬前腳進門,陳軫後腳跟到。
一見陳軫,公子卬顧不上見禮,急急說道:「快快快,你來得剛好,本公子正要尋你呢。」
陳軫心裡撲騰著跟他走進書房,見公子卬面色陰沉,忐忑問道:「公子氣色不好,發生何事了?」
「出大事了。」公子卬道,「太子申向無主見,此番卻向父王推薦公孫衍,父王也是信他,派毗人前往公孫衍家中,取來兩捆竹簡,是公孫衍所寫的《興魏十策》。父王讀後,愛不釋手,定要本公子與太子申也去閱讀,瞧這樣子,想是起用公孫衍為相呢!」
陳軫來此,為的也是此事,見公子卬已經知情,也就再無話說,長歎一聲:「唉,公孫衍如果做了相國,下官倒沒什麼,只怕公子——」
「是呀,」公子卬急道,「本公子急的也是這個。河西之事,他全知道。如果父王召見他,必會問他河西之事,他對本公子懷恨在心,也必和盤托出,這——可如何是好?」
「只怕用不到他來說破,陛下已經知道了。」
公子卬驚道:「上大夫,此言何解?」
「下官聽說,安邑城裡已有流言,說的正是河西之事。」
「你——」公子卬一把抓過陳軫衣袖,「快說,是何流言?」
「說是公子不聽龍將軍和公孫衍之言,硬要與秦軍決戰,結果中了公孫鞅的誘敵之計,全軍覆沒。公孫衍夜襲敵營,建下奇功,公子卻為保自身,將此功貪為己有,又將河西之敗歸罪於龍老將軍……」
公子卬面色慘白,說不出話來。
「唉,下官——」陳軫長歎一聲,欲言又止,沉重地搖了搖頭。
公子卬猛然抬起頭來:「這些流言是從哪兒來的?」
「下官探過了,是從眠香樓裡傳出來的。」
「眠香樓?」公子卬怔道,「她們如何知道?」
「她們講得有鼻子有眼,好像親臨其境一般。下官初時也很納悶,如果她們早知,為何現在才有流言?下官使人各方打探,其中曲折,直到方才才算理清。」
「是何曲折?」
「安國君有所不知,下官奉陛下之命暗中追蹤秦使樗裡疾,發現他此番來使,睦鄰是假,策反是真。」
「策反?」公子卬不解了,「策何人的反?」
「公孫衍!」
「啊?」
「近幾日來,樗裡疾頻繁接觸公孫衍,還易裝潛至其家,與那廝閉門密謀多時。他的副使公子華去過眠香樓,訪過天香姑娘。」
「如此說來,」公子卬如夢初醒,「難道是秦人將河西之事告訴了天香姑娘?」
「正是!」
公子卬驚道:「若是此說,魏申必已知情了!」
「眼下尚且不知。」
「哦?」
「這幾日來,下官使人緊盯眠香樓,未見殿下去過。」
公子卬長出一氣:「沒有去過就好!此事若讓魏申知道,可就壞了。」
「公子,殿下今日不去,明日難保不去啊!」
「上大夫可有良策?」
「下官倒有一策,或可解決所有難題。」
「快講!」
陳軫附耳低語,公子卬聽畢,猶豫不決。
「公子,」陳軫急了,「公孫衍不除,國無寧日啊!」
「好吧,」公子卬一咬牙關,「就照你講的做去!」
向晚時分,魏宮後花園的涼亭裡,魏惠王、惠施兩人臨池而坐,相談甚篤。
魏惠王看看天色,轉過話鋒,斂神說道:「聽先生暢談名實之學,寡人如聞天書,當真受教了。寡人尚有一些瑣碎國事求教先生,望先生不吝賜教。」
「陛下請講。」
「周室衰微,天下分崩離析。魏自先祖文侯以來,一直行仁布義,替周室安撫天下。時間久了,寡人甚感疲累。為使名實相符,寡人只好秉承天意,於去歲稱王。不想列國均萌二志,與寡人為敵。秦人更是包藏禍心,混淆是非,施奸計奪我河西。如今魏室四鄰皆敵,寡人獨力難支,情勢尷尬。請問先生何以應之?」
「正如陛下方才提到的,陛下所問,亦為名實之事。陛下所為,無非是讓名副其實,原本無可厚非。至於列國為此起爭,卻是意不在此。」
魏惠王聽得心動,身子前傾,急切問道:「請問先生,列國意在何處?」
「草民以為,大國也好,小國也罷,名實之爭,不過是個借口。對於諸侯而言,真正緊要的只有兩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