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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節


「我也有,其實我最不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賭,我從來沒有和人打過賭,但這次我得和自己賭一把,如果勝了,我就能得到屬於自己的生活,如果敗了就要付出生命,所以對我而言根本沒有退路可言。」
「叔,無論如何我都跟著你,你指哪兒我打哪兒。」
廖叔點點頭道:「串子,這次咱們好好配合一次,打一場漂亮的勝仗。」
我們一路朝東營方向而去,其實從東營進入南海並不是我們尋找子母陰怪和幽王塚的最佳路徑,只是因為接應我們出海的關係在東營,出海可不像在大陸城市間走動那樣簡單,有很多手續需要辦理,而且船員也是一種非常專業的技能,需要僱傭專業的人來做這件事,這一切都需要靠得住的關係幫助我們,萬幸的是洛奇在人脈上有很強的關係,所以很輕易的為我們找到了出海的船。
船長腳曲天明,但船員都稱呼他曲帶魚,據說是因為他水下能力超強,潛水游泳的速度比帶魚都快,老曲是否真的能游過帶魚我不知道,但他肯定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船長,得到了七天內的氣象資料後老曲便帶著我們「揚帆遠航了。」
我們所乘坐的是一艘中等型號的漁船,不過老曲並不是漁民,這條船也是他租用的,因為在這個季節出海漁船的手續是最簡單的,而且遇到的麻煩也最少。
而我們此時處在的氣節也是夏末時分,相對而言海上風暴出現概率不大,也是南海海況相對比較穩定的時期,甚至廖叔還得到了一張施浩浩提供的航海地圖,老曲和他的副船長仔細看了看道:「這路線和聯絡人說的不太一樣,我以為是去中沙群島,怎麼又變成去東沙群島了?這話咱們可得說清楚,地圖上標識的區域理論上是我們領海,實際管轄權的可是別地兒人,萬一被阻攔我可掉頭就回來。」貞每序號。
「您放心吧,讓您去總是有路走的,否則不就成了窮開心嗎?」我自信的道,在我心裡世上沒有廖叔辦不成的事兒。
幸運的是雖然我有恐水症,但並不暈船剛剛出海那兩天我看什麼都新鮮,只覺得一葉孤舟漂浮在蔚藍廣闊的海面上,看藍天中的白雲裊裊如煙,夕陽中的飛鳥悠悠穿梭,真是「江山如畫、美不勝收」。
可是兩天後我便覺得有些無聊了,因為整日除了看風景沒其他事可做,而漁船也不可能配備什麼娛樂設施,所以我每天的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站在船頭看海裡時不時出現的各種魚類,經常可以看到龐大的魚群跟隨在漁船左右,所以新鮮海味隨時隨地都能吃到,而不需要食用老曲他們隨船攜帶的醃製食品和方便麵,也算是「海神娘娘」特別照顧我們了。
這是唯一讓我感到高興的事情,不過總的來說我們的船上生活是平淡而悠閒的,但是這一現狀在出海後的第七天便被打破了,當時我正在睡午覺,忽然被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給驚醒了,只見幾名船員著急忙慌的在船上來回跑動的收拾東西,我迷迷糊糊的走出船艙道:「怎麼了?」
老曲道:「前面有個風暴區,我們的船即將通過那裡,得做好迎接暴風雨襲擊的準備。」我立刻清醒過來,走到甲板朝前方望去,只見空曠的海面前方一處巨大的烏雲清晰的出現在晴空萬里的海面之上,就像是一個陽光充足大房裡獨有的黑暗的房間,雖然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卻真實的存在著,而在那片巨大濃厚的雲層裡不時有巨大的閃電劃過天際,雲層下的海水也是波濤起伏,猶如開鍋的水一般。
129、海上風暴
那場面除了常年廝混在海上的水手,對於我們這些常年生活在陸地的正宗旱鴨子而言,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景象。基本可與末日景象劃上等號,我立刻找到老曲道:「這麼大的暴風雨咱們非得從中穿行嗎?我覺得實在太可怕了。」
老曲倒是非常鎮定道:「我不下數十次在颱風區穿行過,這種程度的風暴除了能造成一定的顛簸,不會有大的風險,如果繞行我們至少得增加一個禮拜的行程,你們耗得起我可耗不起。」
我道:「可是前方的風暴區看得如此清楚,為什麼非要冒險航行呢?實在不成咱們下錨停船等這片風暴過去再繼續前行唄。」
老曲呵呵笑道:「你這話一聽就是外行說的,下錨得等到進港後再說啊,否則以南海平均水深一千二百多米,我得準備多長的錨鏈?而且這個風暴來的很不尋常。因為在這個季節海面上很少有風暴形成,而且我剛接收到的氣象資料也沒有偵測到這股風暴,所以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這就是片海市蜃樓,這種景象不僅僅存在於沙漠中,大海裡也是經常可見的。」
我道:「既然這只是幻象,你為什麼要讓船員收拾甲板上的雜物呢?」
「出海了總得萬事小心啊,我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你們考慮,小心使得萬年船嗎,你就放心吧,我可不是剛剛見水的雛兒。」
我知道自己不可能說服他只得作罷,進了船艙卻覺得坐立不安,便又回到了甲板上,此刻甲板上的雜物已被清理乾淨,我站在船舷看著遠處的風暴區。怎麼看都不像是海市蜃樓的樣子,而且過了幾個小時後隨著航行的距離接近我明顯感受到了氣溫的驟降,而風速也逐漸變的強烈,桅桿上的風向標從一開始的平靜逐漸兩邊晃蕩,接著開始轉圈。之後轉圈的速度越來越快,而一陣陣潮濕的海風不停的吹拂在我的臉上,這種感受可不是幻象所能營造出的,之後海面上震耳欲聾的響雷聲滾滾傳來,我再也無法忍受扭頭又去了駕駛艙。只見老曲兩隻腳翹在方向舵上。嘴裡叼著一支煙專心致志的看著一本黃色雜誌,邊看嘴裡便道:「美國娘們膽兒真大。」
「我看再大也沒曲船長膽子大,明明知道前方就是風暴區,卻偏向虎山行。」
他抽空看了我一眼笑道:「你們剛出海的人膽子就是小,這點毛毛雨就讓你退怯了,真要是這樣你就不應該出海啊?躺在自己家的床上才是最安全的。」
他話音未落只見一滴水滴在了駕駛艙的玻璃窗上,接著漁船便駛入了一片傾盆暴雨中,玻璃窗上頓時形成了一片水幕,阻擋了我的視線,與此同時船體開始有了較大副度的搖擺,老曲呵呵笑道:「你進來的還真即使,要不然轉眼就是一隻落湯雞了,可惜今天晚上沒鮮魚吃,只能泡麵條了。」
沒想到他還惦記著晚上吃什麼,我氣的頭暈腦脹道:「曲船長,咱們所有人的性命都在你手上握著呢,麻煩你能不能稍微重視一點。」貞介扔劃。
「哥們我說你能不能別質疑我的決定,我在海上混了二十多年,什麼狀況沒遇到過,要是連這點把握都沒有還能吃這碗飯嗎,要不然這船歸你指揮,我就負責駕駛成嗎?」
面對這樣一位如此自負自大的船長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船體的顛簸越來越大,老曲道:「我建議你最好找個固定的地方坐下,在這種環境下摔倒想爬起來都不容易。」無奈只能固定的椅子坐下,握住倚靠。
雨水越來越大,雖然我們以無法看清楚周圍的狀況,但明顯變暗的環境,和越來越頻繁出現的閃電都說明我們正在接近風暴區,老曲終於扔掉了手裡的黃書,開始認真操控海船,我忍不住道:「還以為你準備讓船自己飄過去呢?」
老曲嘿嘿笑道:「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願為了這點風暴繞路嗎?」
「你膽子大啊,見多識廣唄。」我譏諷道。
沒想到他毫不猶豫的應承下來道:「你說的還真對,我經常和這種惡劣天氣打交道,鬥爭了幾十年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絕不要在它的面前退縮,八五年我們三艘船通過東海時遇到颱風,按照航行的方向是處在風暴中央,當時另兩艘船都要繞行,可我師傅沒幹,他說的道理很簡單,海神要你船翻,你越躲他越要找到你,而當你毫不退縮,他就會知道你這個人不好惹,主動給你讓路,結果那場風暴真的快速偏移出了我們的航道,結果那兩艘繞道的船沒一個回來,只有我們回到了港口。」
我歎了口氣道:「按你的意思就是生死天注定了?」
「沒錯,我這個人信命,而且這股風暴來的很古怪,這片海域我走了無數次,從來沒在這個月份遇到過風暴,所以確實證明了我的觀點,風暴是跟人走的,他要是看中你怎麼繞都繞不開。」
我也無話可說只能任由他了,很快船體的顛簸更加劇烈,接著一陣陣的海水蓋過船身不停的砸在駕駛艙上,冰冷的海水不停從門縫中擠入船艙,瞬間就弄濕了地面和我的身體,而經驗豐富的老曲早就換上了一身帆布海員服,看來他故意不給我支招,讓我吃點小虧。
不過很快我就明白自己要吃的可能不是小虧了,因為那些撲面而來的海浪已經劇烈到隨時可以將船壓入海底,或是掀翻的程度,感覺就像是坐上了過山車,突然往上升起、又突然向下俯衝,接二連三毫不停歇,我只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漂浮在半空,極度緊張下胃部一陣陣抽搐,第一次有了暈船的感受,這時老曲也不在自信,緊緊的握住方向舵,盡量保持船體的穩定,避免翻船之禍,可我們此刻就像暴風雨中的一片樹葉,根本不可能安排自己的命運,他這不過是徒勞之功而已。
我內心極度鬱悶,大聲道:「你還認為自己是正確的?」
「現在不是討論對錯的時候,咱們得齊心合力活著從這裡出去。」
話音未落一個大浪鋪天蓋地朝船體打來,只聽嘩啦一聲駕駛艙的玻璃居然被打碎了,或許正如老曲所言:生死天注定。一塊鋒利的玻璃碎片從他脖子上的大動脈滑過,只見一股暗紅色的鮮血才迸射而出,便被湧入的海水完全掩蓋不見,而當這股海水退出駕駛艙,裡面連半點血跡都不曾留下,只有老曲的屍體摔倒在地隨著船體顛簸的方向在地下四處滑動著。
這對我而言可是最黑暗的時刻,沒想到滅頂之災如此輕易的便降臨在我面前,當下也顧不得許多,上前一把握住方向舵,保持住方向還沒等我站住了便透過已無玻璃的觀察孔看見又是一股巨大的海浪兜頭而至,那恐怖的場景讓我覺得萬念俱灰,只能閉目等死了,接著只聽嘩啦一聲大響,只覺得周圍傳來了一陣劇烈的震動,接著我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何時已經處在了一團海水的裹挾中,驚慌失措下我張嘴喊救命,又苦又澀的海水卻立刻填滿了我的嘴巴,接著又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將我朝水下壓去,我只覺得胸口簡直要被擠爆了一般,一口氣沒吐出來,頓時被憋暈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海水給嗆醒了,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黑壓壓濃密的雲塊,不過海面上卻已風平浪靜,我這是在哪兒?想到這個問題心裡不禁一陣害怕。
130、幽靈鬼船
趕緊坐了起來只見身周全是破裂的船體殘骸,而我和廖叔包括幾名船員都坐在一艘不大的救生艇裡,所有船員包括兩名「乘客」。只有對運氣最自信的曲船長死了,其餘都活著好好的。
之後我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小漁船在巨大的風暴裡被巨浪撕成了碎片,萬幸的是水手們十分團結,大家齊心協力,最終自救成功登上這艘救生艇。
不過雖然我們得救了,可生命依然無法得到保障,因為所有的給養全部在風暴中丟失了,即便我們能捕食魚類,可飲水卻成了無法解決的問題。而且海面上又生成了濃重的霧氣,不停吹過的潮濕海風和雲層裡隱約閃現的閃電似乎證實著暫時停歇的風暴隨時可能會重新出現。
我抱怨道:「什麼屁事情都給我們遇上了?真是倒霉透頂。」
就在此時忽然一陣陣嘎啦啦金屬摩擦的巨響聲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震得所有人耳膜隱隱作痛,我們面面相覷,四下張望著,可除了一團團的濃霧,其餘什麼東西都看不見。
正在我們滿心狐疑時,只見正前方的霧團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影,沒等我想明白是怎麼回事,猛然間一艘巨大的三角形船頭穿破濃霧筆直的朝我們衝來,只見它銹跡斑斑的鐵殼上巨大的船錨懸掛於半空中,黑黝黝的鐵錨比一艘小型戰鬥艇還要大一些,正是不斷晃動的鐵錨和船體的摩擦發出的響聲,因為距離實在太近根本容不得我們調轉方向。眼睜睜看著這艘巨大的鐵船撞上了我們棲身的木船上。
讓人沒想到的是救生船的「質量真好」,居然沒被撞散架,只是被鐵船抵著向後倒退而去。
我們扯著嗓子喊「救命」,很長時間卻連個張望的人都沒有,水手氣惱的道:「這幫人肯定是被風暴嚇的不敢露頭了。真是一堆慫包。」貞介討扛。
我道:「別管人膽子大小了,咱們得想法子上去,萬一再有新的風暴生成,你我非死在海裡。」
「上船容易,這種噸位的船舶一般在兩側和尾部都有旋梯。我們可以通過旋梯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