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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節


她這一番話說的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根本不明白她想表達什麼意思,可就在這時樓上忽然傳來咕咚一聲,接著又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聲音似乎是一個三十四歲的中年女性所發出的,我立刻繃緊了剛剛才放鬆的神經道:「這時怎麼回事?」
老人的神情似乎有些慌張道:「小伙子話我只能說道這份上,聽不聽可就在你們自己了。」說罷她要關門我卻一把抵住門口不讓她關上,老太太也不及和我較勁,轉身朝樓上而去,我也跟了過去,可是上到二樓我頓時愣住了,只見不大的一片屋子地下擺放著四堆破被絮,我這才注意到老人身上穿著的就是一堆用各種破布條拼成的衣服,而除了老人還有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和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男孩。
中年人僅看外形就知道肯定患有精神類的疾病,只見男人瞪著眼睛呆呆傻傻的望著我們。
127、貓臉老太的真像
女人似乎是摔了一跤,坐在地下揉著腦袋一會哭一會笑,只有小男孩手裡拿著一個蘋果瞪著一堆圓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的望著我們。
這似乎是一家四口,他們身上穿著極其殘破的衣物,只有孩子穿的「最好」是一套皺巴巴的襯衫,我和廖叔都不明白這裡究竟是怎麼一會事,明明是貓臉老太生活的鬼宅,怎麼會有這樣一家四口人生活其中?只見老人將蠟燭插在桌子上替女人揉著腦袋道:「我讓你不要亂走,偏不聽話,這下吃了虧以後還聽話嗎?」
這個臉上已有皺紋的女人卻如孩子一般滿眼含淚的點點頭道:「疼、好疼。」
這時小男孩也走到女人身邊依偎在她懷裡將蘋果放到女人的手上,老太太一把將蘋果奪過來遞給男孩道:「這是奶奶給你的禮物,你媽媽也有不用你給。」
這時女人忽然如孩子一般放聲大哭起來道:「我沒有。我要。」恍若不懂事的孩子和別人爭搶零食一般。
男孩又將蘋果塞入女人的手裡,衝著老人笑了起來,神態既可愛又懂事,讓人從心底升起一股憐愛之心,可是我心中的疑團越積越大,忍不住問道:「老人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貞每序劃。
老人苦笑了一聲道:「之前我也說了,只要有一點辦法誰會住在這種地方,我的孩子在三十歲上得癌症死了,為了給他治病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孩子死後老頭為了賺錢還債去工地打工結果被水泥板砸死了,家裡的親戚算是不錯,欠的錢都讓我不用還了,可我畢竟這麼大年紀了。如何養老呢?」
「後來想到自己的情況可貓臉老太很像,乾脆就住到了這裡,反正早就不想活了,結果一住就住了十年,這一對夫妻我遇到時就像現在這樣瘋瘋癲癲的睡在大馬路上,沒人管沒人問的,當時這女子還大著肚子,我可憐他們便帶來了這裡,後來生了孩子,不過對我這個孤老太太而言。年老之後還能有一家人陪伴,也沒什麼可抱怨的。」
這個情況實在出乎我意料之外,沒想到貓臉老太的故居中居然會住著四個無家可歸的人,而且一住還是十年,想到這我不禁奇道:「老人家,這屋子你住了十年什麼情況都沒有遇到過?」
這時女人已經靠在老人的懷裡睡著了,老人道:「其實一進院子我就知道你們是來幹啥的,可我還是想勸你兩一句。有些錢不賺的好。」
「您是擔心我們非那老妖怪的對手?」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你們這麼些人都是有準備而來的,貓臉老太再厲害也不是神仙,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們不要賺這種錢,因為喪良心。」
我實在沒想到老人居然說了這麼一句話,老人雖然年紀已老,情緒上不會再有年輕人那樣的大起大落,但雖然看似很平靜,但那種氣憤的心裡還是讓人感受的清清楚楚,我道:「我不明白您為什麼要阻止我,難道僅僅是因為您需要住在這棟房子裡?」
「即便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因為你沒有體會過悲慘的生活,但是貓臉老太有,當然不光是我和它,一個小小的通令你知道有多少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嗎?他們都住在什麼地方?當你見過這些人後就會知道殺死一個貓臉老太是無法解救任何人的,而你幫助的其實是一群根本無需幫助的有錢人。
我實在無法理解她說的話,當下皺著眉頭道:「老人家,您能說的更加具體一些嗎?我覺得一個殭屍在人們居住的城市裡興風作浪,靠吸人精血為生,這種怪物不除,誰能過的安生?」
「可是你想過沒有,為什麼我就可以在貓臉老太的故居裡生活了近十年?在這期間我和我的家人不止一次被那些房地產開發商趕出屋子,差點凍死在街頭,如果我們死了,害死我們的絕不是貓臉老太。」
我道:「您的意思是貓臉老太對於您這樣生活並不是太如意的普通人群威脅並不大?」
老太太沒有說話,眼眶裡似乎有淚花閃動,她輕輕將女人放在地鋪上,蓋好被子道:「小伙子,你定是從小衣食無憂的長到今天,現如今大樓越蓋越高,很多人的生活也越來越好,可無論有錢人再多,總有窮人的,那些又髒又亂的橋洞,只存在於地下的腥臭潮濕下水道,無論那些地方條件多惡劣總是有人住在其中,住在高樓大廈裡的人是不會去關心他們的死活,可是你知道在通令這個地方,很多像我一樣的人,當自己再也不能靠勞動去換取食物,我們又是如何生存的?」
我剛要說話,只見木窗欞的縫隙處人影晃動,接著一張貓臉赫然出現,我嚇得渾身一抖下意識的就要從口袋裡掏鎮屍符菉,廖叔一把按住我的肩膀,搖了搖頭。
這次我看的清清楚楚,貓臉老太並不像傳說中的那樣一半人臉一半貓臉,而是長了一個碩大的狸貓腦袋,只見它目光炯炯的在我們每個人臉上都凝視片刻,接著伸手丟進來一串用繩子串著的鹹雞腿,和一大袋子饅頭,接著那張可怕的貓臉便消失在窗欞之上。
本來以為尋找貓臉老太將會是一件非常複雜的事情,沒想到它的行蹤居然在我們剛行動不久便完全暴露了,更加出乎意料的是貓臉老太在這個老人的口中完全是另外一種行為,和旅館老闆說的完全不一樣,以我親眼所見老人所言才是貓臉老太真實的行為特點,真實打爛我腦殼也想不到這個已經成為精怪的人居然一直在給這些生活窮困潦倒,喪失了行為能力的人提供給養。
難道殭屍裡也有充滿愛心的「殭屍」,想到這裡我不禁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只聽廖叔道:「也正常,貓臉老太生前確實孤苦伶仃,可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它在死後才會有這樣的行為,你讓一個生前錦衣玉食的人死後忽然變成了一個能體恤窮人,並為之付出的精怪,這才是根本說不通的。」
只聽老人又歎了口氣道:「小伙子,這可是你親眼所見,這個有錢人眼中的索命厲鬼,其實是讓我們活著最重要的人,對我們而言稱它一聲恩人都不為過,不光是我,通令最大的下水道裡住著的那些人,食物也都是由貓臉老太提供的,你殺死了它就等於殺死了我們所有人,所以我求求你大發慈悲吧。」說罷老太居然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正要扶起她,又聽老太道:「我死了沒什麼可惜的,可是這個孩子由誰去照顧,是讓那些開發商大老闆?還是別的什麼人?小伙子,你能想到這個孩子將來的出路嗎?」
我深深的歎了口氣,不知道該如何拒絕這位老人,當然和她所猜測的不同,我殺死貓臉老太最重要的原因還是為了那塊玉珮,如果就這麼放手一切全功盡棄,想到這兒我真覺得進退兩難。
想到這兒我道:「我覺得可以找當地民政部門解決這些事情,我不相信一具殭屍能辦成的事情,人會做不了。」
廖叔笑道:「如果這些事情是人能解決的,你今天還能在這恐怖的住宅裡見到這些無家可歸的人?還會有人住在下水道裡?還會需要一個成了精的殭屍替他們運送食物嗎?」
「那怎麼辦?如此看來這件事要無解了?」我道。
128、出海
「貓這種動物通過法術手段可以養成貓鬼,這在唐朝的後宮裡是非常盛行的,因為貓這種動物雖然生性比較陰沉。但並不是一個善於作惡的動物,貓鬼極其忠於自己的主人,誓死不渝,狸貓是老太身前所養,它寧願成鬼也要和在一起,而老太生前窮困潦倒,在她殘存的意識裡對於那些和她命運相同的人必然帶有同情心,所以老太屍變之後能有這種行為也屬正常,就像人分善惡,殭屍必然也有善惡之分。」
「廖叔。如果確實是這樣,這貓臉老太還能……。」
廖叔笑了道:「人生哪有那麼多的一帆風順,你和銅礦鐵屍不也經歷了一場大戰嗎?只是這次的戰鬥需要的是你睿智的抉擇,或是始終伴隨著你的好運氣,或許這次好運氣垂青了咱兩呢?」
聽了廖叔的話我心境為之而開,於是上前扶起老人道:「老人家,這麼多年來都是靠貓臉老太給你送食物的?」
老人道:「是啊,沒人知道這個秘密,只有我們這些受過它恩惠的人才知道,我們希望將來有一天能夠報答它,可也知道人鬼殊途,我們不會有這個機會,它也不需要我們的報答,所以今天就算是我求求你放過她吧。
我歎了口氣道:「老人家。你應該知道即便我今天不動手,後面還會有人來做這件事的,到時候你又該怎麼辦?」
老人苦笑了一聲道:「我們這些人除了一條爛命,什麼都沒有,所以也不害怕失去什麼,如果真的有人來非要殺了它不可,那我會第一個站在貓臉老太身前,如果要動手就先殺死我。」
話說到這份上我知道無論如何不可能殺死它了,或許這就是命吧,想到這裡我只能歎了口氣。掏出身上所有的現金遞給老人道:「您放心,我不是畜牲,這些錢您先拿著,等我將來賺到錢了在來解決大家遇到的困難,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多的,不過這塊地方位置極佳,只要是做房地產開發的沒有不想著這塊地的,所以在我們之後肯定還會有人來。老人家,我建議你最好還是另尋它處居住,帶著貓臉老太離開這裡。」
老人微微笑道:「我們隨時可以走,但是貓臉老太的家人全部都在這裡,它做人時的記憶也留在了這裡,所以肯定不會走,我已是風燭殘年,活一天算一天了,但是只要我在就絕不會讓那些人害了老太。」
我道:「得謝謝您,我其實有個朋友也是世人所謂的妖魔鬼怪,但對我而言卻是最好的朋友之一。他不會有害我之心,和他在一起我感到非常安全,所以在我心裡人和妖魔鬼怪根本上是相同的。」
老人滿臉皺紋終於舒展開了,笑道:「年輕人,能這麼想說明你心中有善念在,這樣的人永遠是不會做壞事的,老天會保佑你的。」
走出這間屋子我問廖叔道:「叔,咱們就這麼算了?」
「是啊,除此以外還能怎麼辦?有些事情是沒法勉強去做的,只能但願但願子母陰怪也能像貓臉老太一樣是個好鬼。」說到這兒廖叔露出一臉無奈的笑容。
雖然貓臉老太的行為讓我對這些怪物有了另一種認識,不過我心裡也清楚尋找子母陰怪是最困難的,因為大海和陸地根本就是兩回事,我絲毫沒有出海的經驗,更不用說在茫茫大海上搜尋一個殭屍了,想到這裡我直撓頭皮,不過該面對必須面對,這次我們沒有退路。
廖叔對我道:「串子,你看茫茫海洋,一旦我們踏足其中其實和一片樹葉沒有區別,大海讓我們生就生,讓我們死只要來一場風暴必然沒有活路,說實話你怕嗎?」
「怕,其實我有恐水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