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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節

「這還差不多。」銀霜子笑了笑,離我又近了些,把頭靠在我肩膀上,道:「今天我叫人準備了,明兒個派人下山,給朋友們都提前知會一聲,等過了年,少不得趁著喜事熱鬧熱鬧。小男人,你不要多嘴啊,這個事,我說了算。」
我知道銀霜子的意思,這麼做,一個是要把婚事辦的排場一些,另一個,也是隱隱的告訴所有人,以後,陸山宗就是大蠻山的把子了,如果對我有歪心思的,最好掂量掂量。
第二天,銀霜子派出去的人都準備好了,拿了燙金的請柬,把平時跟大蠻山熟絡的人都要通知一遍。絡腮鬍子在山上呆不住,他跟銀霜子討了不少喜錢,要借這個機會出去玩一玩。
送信的人走了,距我們商量的正日子還有一段時間,但山上的人已經開始著手準備,把存著的紅布紅紗都拿出來扎繡球,做紅燈籠。喜事還沒辦,大蠻山處處都洋溢著一片喜氣。
山上的日子過的是很舒心,沒有風雨,吃得飽穿得暖,銀霜子得空就會來陪我。可是我心裡總還是有數的,我清楚的記得五叔說過的話。
發生在我身上的那些事情,我遲早要想辦法弄清楚。
在山裡閒,時間很多,我一直都在學問屍經,烘爐出竅法已經練到了一定火候,是該不斷的磨礪陰魂,然後試探著出竅夜遊。日子過的平穩,心無旁騖,練起來進境就特別快,到了快過年的時候,魂魄出竅,已經能在方圓五十丈內來回遊走了。
過去,在山裡面生活艱苦,家家戶戶都忙著填飽肚子,所以一年到頭只過兩三個大節,因為過節少,每年的春節都是很隆重的。大蠻山過年尤其熱鬧,三個山頭的人全部聚在一塊兒,鬧哄哄的過了年。
一過年,天氣慢慢的回暖,封路的雪消融了,我們定的日子是二月初一。新房已經翻修好,擴了院子,又加了幾間屋,裡裡外外煥然一新。辦事所用的各類物品,先後有人採購回山,預備的差不多了。到了正月二十以後,提前接到通知的人,陸續上山。大蠻山的山頭存在了至少有二百年,銀霜子家裡幾代盤踞大蠻山,祖輩交遊廣闊,和五大把子其餘的四個都有來往,還有一些叫不出名兒的小股山刺,也都派了人來送禮。
鬆散的日子過的往往很快,一轉眼間,就到了正月底。正日子的頭一天,大蠻山把第二天的事全都準備妥當。按照山裡的風俗,成親頭一天,新郎新娘是不見面的,各自在家,然後第二天早上,男方家派花轎把新娘子接過來。但我和銀霜子都沒什麼親人了,這個環節從簡。我在住處準備了一下,晚飯之後,銀霜子就帶著一套喜服給我送來。
喜服是新做的,線頭還沒裁,銀霜子拿著剪刀修整,燈光下,她的臉上帶著喜氣,嬌柔動人。
「來,試試。」銀霜子把新衣服在我身上比劃了一下,道:「明兒個,你就是新郎官了,娶了一個山刺做老婆,以後,你會後悔嗎」
「不會。」
銀霜子笑了笑,走到我身後,抱著我的腰,臉龐貼在我的後背上,道:「以後,我就是你的人了,連同整個大蠻山,都是你的。可是你,也不許跟我藏私。」
「那怎麼會。」我在山裡住了這麼久,天天都和她見面,可是每每有些親熱的時候,我還是覺得心神蕩漾,趕忙就說道:「你對我好,我心裡是明白的,你把大蠻山都給了我,我有什麼,自然也都是你的。可惜了,我是個窮光蛋,不名一文。」
「那你說話要算數的。」
「一定算數。」
「好,一言為定。」銀霜子輕輕摸著我的背,道:「有兩件事,和你商量一下。小男人,你不許瞞我,要說實話。」
「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謊話,你要和我商量什麼」
「第一件事,我問你,這麼多年,你是怎麼容顏不老的」
「什麼」我心裡驟然一驚,過去的事,我沒有印象,但陸家的小陰官都知道我十幾年沒變樣子的事,可這些,都是陸家內部的秘密,銀霜子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這些,眼見著明天就要辦事了,她突然就提起這個,讓我心頭頓時升起一股很不自在的感覺。
「人,都想長生不老的,可是女人呢,又和男人不一樣。」銀霜子道:「男人要長生,只為了權柄霸業,女人呢,只想青春永在。我也不奢求活那麼大歲數,只是想自己老的慢一些,小男人,我是你老婆了,這些事情,難道你還要瞞我我要和你一樣,十幾年過去都不見老,這不好嗎難不成,你想以後守著個老太婆過日子」
我說不出話了,事情來的太突然,讓我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我慢慢拿開銀霜子的手,把她拉到面前,仔仔細細的看著她。
與此同時,老狐狸在年前對我說的那句話,一下子就跳出了腦海。
銀霜子,她幹嘛對我這麼好
第一百四十一章脅迫
我的心頓時亂了,看著銀霜子,覺得她突然變得有一點陌生。她早就知道我十幾年不老的事情,但是從來不跟我提,因為她知道跟我提了。我也不會說,一直等到將要成親了,她有了大半的把握,才第一次和我說起這件事。
「我身上,是有些事情,但是我不瞞你,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壓住心裡的氣,道:「我的確不知道。我一直在山裡奔波,也是想找到這個事情的答案的。」
「看你小氣的。」銀霜子噘著嘴,道:「我只是問問,我要是一直年輕漂亮,不是也給你臉上添光嗎」
「可我真的不知道」我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就算我再傻,也能看得出銀霜子至少在這件事上是存了私心的。
我一下子失望了,深深的失望。我年輕,很多事都不懂。我想要的,是一份純純的感情,你喜歡我,我喜歡你,就是這麼簡單,沒有任何目的,沒有任何動機,純到沒有一點點雜質的感情。
「你惱什麼嘛,這不是和你商量嗎」銀霜子看我神色有點不對,就勸道:「你要找什麼,我都幫你。」
「你是怎麼知道這個的」我問她:「怎麼知道我十幾年沒變樣子的」
「我不告訴你。」銀霜子吐了吐舌頭,想了一會兒,道:「這個事,你要是不知道就罷了,說第二個吧。我,想借你的不死扳指用一用。」<
「你說什麼」我的頭嗡的一下就大了一圈,強壓在心頭的火氣轟然湧到了頭頂。
銀霜子,終於說出她真正的目的了她想知道我十幾年樣子不變的秘密,她覺得那是傳說中的長生駐顏秘術,她還想要我的不死扳指
一瞬間,面前的銀霜子,在我心裡變的面目全非,她就好像一個戴著面具的人,一直遷就著我,哄著我,直到我把她放在自己心頭以後,她才悄然摘下了那張面具,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我的手微微的發抖,覺得有些承受不住。我很難接受一個被自己信任的人欺蒙的事實,我不怕成百上千的敵人。我只怕自己信任的人,突然在背後亮出雪亮的獠牙。
「這,就是你把我留在大蠻山的真正目的吧」我心裡氣極了,冷冷一笑:「我就說,你怎麼會看上我這樣一個窮小子。」
「你亂說什麼。」銀霜已經感覺到我的語氣不對:「我只是和你商量,借用一下。事後總會還你。我知道,那扳指一直都在你身上,我要硬搶,早就搶去了,也用不著和你商量的是不是」
「你要是明搶,我早就把這扳指給毀了」我的語氣更冷了,只覺得心裡對銀霜子的喜歡,突然蒙上了一層霜,那種對成親的期待和熱情,也瞬間被澆上了一盆冷水。銀霜子顯然知道很多事情,她今天能跟我要扳指,要長生駐顏術,明天就有可能和小白龍一樣,跟我要屍仙鏡,要什麼幽冥舍利。等到後天,我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她或許,還會要了我的命
「你急什麼嘛,脾氣這麼大。」銀霜子見說嗆了,立即就停止了這個話題,站起身,道:「那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好不好明天是大喜的日子,你要精神點,早些休息吧。」
說完這句話,銀霜子轉身要走,我一把拉住她,道:「我在山上住了太久,悶的很,明天,我下山去走走,婚事,暫時推後吧。」
「不行」銀霜子呼的轉過頭,瞪著我,道:「喜帖早就送出去了,大蠻山來了那麼多賀喜的人,明天的婚事取消了,你讓我這張臉往哪兒擱」
「成親是兩個人的事,不是你說不行就不行的,我記得,當時你說過,什麼事情,總歸是我說了算。」我的心,很涼,涼的不想再說一句話,我打開房門,把銀霜子推了出去。
銀霜子的眼圈頓時就紅了,屋子外面的大蠻山,張燈結綵,到處都是喜氣。她猛的吸了口氣,露出一絲笑容,道:「今天的事,都是我不好,你消消氣,早些睡吧。」
「我說了婚事推後」
銀霜子看看我,沒再多說什麼,默默轉過身,走了兩步,然後撒腿就跑。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哭了。
我心裡煩悶的要死,想要去找老狐狸商量一下,看這個事情該怎麼辦。銀霜子突如其來的改變,讓我打消了成親的念頭,現在還沒有成親,她或許會忍,一旦真的成了親,再對我怎麼樣,連外人也幫不了我,因為那時候,凡事都變成了我的家事,別人插不得手。
我這邊剛剛邁步跨出門檻,眼前一花,容心老道鬼一樣的閃到我面前,伸手一擋,道:「新郎官,夜深了,你要做什麼」
「我要做什麼,輪得到你管」我的火氣一股一股的,前面的氣還沒消,看到容心出來阻攔,氣就忍不住要爆發了。
「銀姑娘不和你計較,咱們下頭的人,就出來說句公道話。」容心老道慢悠悠道:「喜帖都發了,這個喜事,絕不能推後,明天是正日子,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你說了不算。」我瞪著容心老道,眼前本來是天堂的大蠻山,好像瞬間又變成了狼窩。
容心老道淡淡一笑,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隨即,我就看到一群人押著被綁起來的老狐狸和絡腮鬍子走了過來。絡腮鬍子顯然是在睡夢裡突然被綁了,眼神還迷迷糊糊的。
「這又是要鬧什麼啊,還讓不讓人睡覺」絡腮鬍子看見我的氣色不對,就道:「是不是你和銀姑娘鬧什麼彆扭了我說你們可真是扯啊,你們兩口子鬧彆扭,把我們綁了幹什麼」
「好,好得很」我一看眼前的架勢,就知道自己被逼上了絕路,老狐狸和絡腮鬍子都被綁了,明顯是在脅迫我,如果我要推婚,他們的下場,可想而知。
這一刻,我就感覺自己像是被吊在了半中間,上不去,也下不來。我生性倔強,容心越是這麼強迫,我心裡就越是反感,恨不得當時就和他翻臉,衝下山去。然而老狐狸絡腮鬍子都在他手上,我,又能如何
「早點歇著吧。」容心老道也不理我,轉身就走:「為了明天喜事辦的順利,今天有什麼得罪,也顧不得了。」
我被迫回了自己的房裡,沒多久,銀霜子的小丫頭送來了宵夜,讓我給趕了出去。我坐在凳子上,看著燃燒的紅燭,覺得自己很傻,傻到居然相信這世上有和我一樣的人。
我,看錯了銀霜子。
這一夜我都沒怎麼合眼,第二天天剛濛濛亮,大蠻山的人全都起來了,幾個膀大腰圓的山刺穿著簇新的衣裳,精神抖擻的過來請我起身。我一百個不情願,可是一想起老狐狸還有絡腮鬍子,就只能把氣忍了,磨磨蹭蹭的穿上喜裝。
銀霜子的房裡亮著燈,幾個小丫頭忙忙活活的,在給她上妝。喜宴的桌子都已經擺好了,我在禮台那邊坐了好一會兒,容心老道又露了面,雖然什麼話都沒有說,但他這意思,分明就是過來告訴我,讓我不要搞砸了婚事,丟大蠻山的臉。
我煎熬似的一直熬到半上午,來大蠻山賀喜的賓客都聚在一起,銀霜子被幾個小丫頭引著,來到禮台。我看了她一眼,又轉過頭。
「不生氣了行不行」銀霜子看見我的臉色鐵青,一夜沒睡,眼圈也是黑的,就小聲跟我道:「回頭,我好好跟你道歉,好嗎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遠近都是客人,你多少也要顧一些面子。」
「我顧了面子,誰顧我的面子」我笑了笑,依然不去看她:「銀姑娘,你藏的好深,一直到昨天,我才看出來,你是為了長生駐顏,還有不死扳指,才留我在大蠻山的。」
人多嘴雜,銀霜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那些外來的賓客在山上住了好幾天,好容易盼到了正日子,不少人跑到禮台這邊,跟銀霜子打招呼。
「銀姑娘要出嫁了,以後,這大蠻山,該姓誰的姓」
「銀姑娘家的姑爺,看著就是好的,年輕又英俊,郎才女貌,那真是天生的一對兒啊。」
一群人嘰裡呱啦,專挑好聽的說。我一句也不答,老狐狸和絡腮鬍子都被對方扣著,看起來,這親,不想成也得成了。
就在這個時候,上山的山路上,遙遙響起一道悠長的聲音,是大蠻山在山下迎接客人的山刺喊出來的話。
「福威大爺,花九爺,到」
第一百四十二章暗藏禍端
我原本已經心如死灰,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聽到山路上傳來的話,精神就猛然一振。是李福威和花九到了
太行山五大把子,除了小白龍。銀霜子,李福威,花九,還有一個三貓子,但是山外變了天,貓爺已經打算洗手,從去年開始,就慢慢的遣散手下的人。意思是要退出江湖了,一般的事情,他不參和。
我跟李福威不認識,但和花九卻一見如故。眼見沒有能幫我的人,花九卻堪堪趕到。我頓時有了盼頭,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上山的那條路。
果然,不多久,李福威和花九肩並肩的走了上來。銀霜子是山裡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李福威他們來賀禮時相當隆重,尤其是花九,可能知道我在大蠻山,帶的禮物特別多,十幾條漢子人人背著包袱。
李福威歲數大,花九名頭旺,兩個人一上山,跟來賀禮的熟人打了一圈招呼。這圈招呼剛剛打完,山下的人又扯開嗓子喊道:「白爺到」
小白龍也來了,他們這種身份的人,和其餘小股的山刺不同,不會巴巴的提前趕來,都是卡著日子過來的。到的早了沒身份,來的晚了又失禮,所以三個山把子幾乎是前腳後腳一起上山的。
我遠遠的看到了小白龍。小白龍的傷已經好了,依然披著那件狼肚毛的皮襖,他臉上看不出喜怒,但是望向我的時候,目光凜然一寒。好看的小說就在
「兄弟,再沒想到,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花九撥開小白龍,哈哈一笑,迎面就走了過來。
我對花九始終有一種崇敬,這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別的人可以不理,但花九來了,我心裡很激動。我跳下禮台,把花九迎了過來。他樂的合不攏嘴,當初在東李溝,花九跟銀霜子動過手。不過花九這人很好爽,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事情過了就過了,他壓根也沒往心裡去。
「今年這個年,我是在山外過的,年後才回山。回去之後看到了喜帖,來不及多預備,隨便帶了些東西,你留著花用。」花九揮揮手,身後的漢子們就把東西給捧了過來,東西很多,從吃到用,全是精品,還有幾大塊拳頭大小的金塊兒。這份禮,是所有賓客中最重的一份。
我心裡既感動,又不是滋味,本來見到花九,滿該好好的熱鬧熱鬧,可是此時此刻,我哪兒還有心情去熱鬧。
我和花九說了幾句話,他就瞧出我神色不對,開口問我。原本花九一來,我就把他當成了救星,可是看看他手下只帶了十幾個人,而大蠻山這邊,三百多個,雙方力量懸殊,我頓時就開不了口了,怕拖累了花九。
「兄弟,你這是怎麼了洞房花燭夜,那是人生一等一的大喜事,你怎麼愁眉苦臉的」花九直爽,但也是老江湖了,看我的神情就隱約猜出幾分,他悄聲問我道:「這裡頭,是不是有什麼貓膩」
「我」我心裡很憋屈,可是這話,該怎麼說我難道說自己沒過門的媳婦處心積慮的算計自己銀霜子再有什麼不對,我都不願意當著別人的面說她不好。
「你說,不管什麼事,既然我來了,都替你扛著。」花九抬眼看看周圍的人,拉著我的手,道:「天塌了也不打緊,照直說就是了。」
「我不想成親了」我猶豫著,還是沒把事情說明白,只說不想成親,要下山:「可是我那兩個朋友,都被容心扣著」
「不用急,我心裡大概有數了。」花九看到容心老道朝這邊走過來,就跟我道:「到時候,我會出來說話。」
喜帖上要請的賓客到的都差不多了,廚房流水般的上菜,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禮台空了下來,只留下我和銀霜子。
按照這邊的規矩,新郎新娘當著賓客的面,拜了天地,然後輪番敬酒,喜事就算成了,接著要連續擺宴三天,讓所有人熱熱鬧鬧的樂上一樂。銀霜子和容心老道知道我已經開始逆反,所以不願意拖拉,想盡快把喜事辦完。喜宴剛剛擺,禮台就準備進禮了。
「今兒個,是咱們銀姑娘和咱家姑爺大喜的日子,各位遠道而來,先得謝謝,吃好喝好,酒不夠,再添,菜不夠,再上,終歸是要讓大夥兒好好熱鬧幾天的。」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山刺,曾經是銀霜子父親的同輩,大蠻山的元老,銀霜子沒有親人,這個老山刺就出來當了喜官兒,在禮台上大聲道:「各家兄弟,先喝著酒,咱們這邊要拜天地,禮成之後,要給大家敬酒」
下面一大幫人就開始吆喝起哄,山裡少有熱鬧事,真遇見事情,這些人恨不得鬧到天上去,一時間,呼喝聲,起哄聲,笑嚷聲,連成了一片。老喜官兒賠著笑臉,想把眾人的聲音壓下去,可是沒人聽。
「各位,各位。」喜官兒加大了嗓門,想讓人群安靜:「先消停一下,這個時候,大夥兒亂哄哄的,禮台怎麼進禮等到禮成了,各位想怎麼鬧,就怎麼鬧。」
「這個禮,先等等。」花九坐在最前排的桌子上,拿著酒杯喝了一大口,終於開了口。他的嗓門不高,但花九的名頭在那裡擺著,惡人怕他的血性,好人敬他的威名,花九一說話,喧鬧的人群竟然隨即就安靜下來。
銀霜子的臉色變了變,可是穿著一身喜裝,也沒法多說什麼。我看到花九已經開始替我說話,心裡寬慰,然而餘光瞥到銀霜子的時候,內心深處,又流動著一種自己形容不出來的感覺。
「九爺,今兒是咱們銀姑娘大喜的日子,但凡有天大的事,也得禮成了以後再說。」這個老喜官兒是個人精,雖然不知道花九對我暗中打了招呼,可一看花九那番架勢,就知道他帶著找茬的意思,趕緊想要堵住花九的嘴:「整個太行都知道,九爺是最講道理的。」
「就因為我最講道理,這個話才不得不說。」花九站起身,回頭對著後面一大幫正在吃吃喝喝的人道:「禮台上那個新郎官,是爺的兄弟,去年的時候,在東李溝,爺跟大蠻山的人動過手,如果今天不是兄弟的正日子,姓花的十有**是不會來大蠻山的。」
「新郎官是九爺的兄弟」
「看他們歲數,不是一輩人啊,是半道兒認的兄弟還是真的沾親帶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