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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節

「走了」銀霜子出了屋,翻身上馬,騎在高頭大馬上,背後就是連綿的山,她顯得嬌媚動人,又英姿颯爽。
我騎上旁邊的一匹馬,問道:「我那兩個伴當呢」
「他們兩個是你的朋友,我會讓他們吃虧嗎」銀霜子笑著朝後面喊道:「把兩位貴客請出來吧,一起上路嘍。」
隨即,幾個人從屋後把老狐狸還有絡腮鬍子給帶了出來,我一看,兩個人的臉上罩著一團淡淡的黃氣,顯然毒還沒有解盡。
「你這是做什麼。明知道是我的朋友,不解毒就算了,還拿繩子綁著。」我皺皺眉頭。
「好嘛,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絡腮鬍子的嘴裡一直被塞著麻桃,剛剛才把麻桃從嘴巴裡拿出來,半張嘴都是木的。在那裡歪鼻子瞪眼,酸溜溜道:「有人就在屋裡喝雞湯,還騎馬,我們這樣的,綁在外面受凍,真他娘的連家裡的老媽子都不如啊。」
「小男人,你不要急。」銀霜子轉了轉眼睛,道:「你那個狐皮子朋友,已經成精了,看不緊它,它就亂耍花樣,把什麼都搞的一團糟,至於那個大鬍子,一看就不是什麼老實人。」
「這是搞什麼,我都騎上馬了,跟你去大蠻山,他們還能跑了不成」
「好吧好吧,總是拗不過你。」銀霜子噘了噘嘴,道:「鬆綁,請兩位貴客上車。」
老狐狸和絡腮鬍子身上的繩子被鬆開了,但沒有解藥,倆人一個比一個蔫兒,好像拉了三天肚子一樣,走路都打晃。有人拉來了一輛牛車,這裡是銀霜子的地頭,什麼東西都預備的很周到,牛車上面鋪著一巴掌厚的棉墊子,柔軟舒適。老狐狸和絡腮鬍子被丟到車上,一行人奔著四十里外的大蠻山就去了。
這幾個山把子的山頭,不像傳說裡那些落草山林的土匪的老巢一樣,山外變了天,風聲很緊,沒人敢太過張揚。銀霜子的大蠻山,一共有三四百人,分別駐紮在方圓二十里內的三個山上。大蠻山是主山,也是銀霜子住的地方。銀霜子的父親在世時,大蠻山有個寨子,不過後來被拆掉了,一水的磚瓦院,還有一些人,就住在山上的洞裡。
我們回到大蠻山,被熱情款待,山上架起幾大堆火,烤著整只的羊。那些山刺知道是我來了,其餘兩座山都來了人,下面一些有頭有臉的過來見我,時不時都有人在附近吆喝道:把這床新被子,送到陸小爺房裡去,還有,烤肉端過去以後,再到伙房拿菜,銀姑娘吩咐的,廚子預備了一桌山八珍,都給陸爺拿去。
這邊一嗓子,那邊一嗓子,絡腮鬍子就顯得很煩,埋怨別人不把他當盤菜,相當不滿。不過有人給他拿了大塊的肉,又弄了一壺酒,絡腮鬍子只顧著吃,終於把嘴巴給堵上了。
我知道,這都是大蠻山的人衝著銀霜子的面子,才如此盛情。
好吃好喝之後,又美美睡了一覺,常年走山的人,能有這樣的日子,就覺得和天堂一樣。第二天起床時,整個人好像懶了,骨頭都是酥的。這邊一起床,就有人過來伺候,端水洗臉,還有山裡人很少用的牙粉。山上的裁縫連夜做的新衣服,換上之後非常合身,面貌一新,人也精神了許多。
吃過早飯,銀霜子來了,帶我到大蠻山走走看看。一片磚瓦院的後面,是一個單獨的小院,但是我們走到這兒的時候,一幫人正在扒牆拆屋,弄的灰塵滾滾,狼煙動地。
「好好的房子,拆了幹嘛」我心想,這可能是銀霜子的居所,小院雖然小,但佈局很精緻,院子裡種著十好幾盆臘梅。大蠻山那些粗漢子,自然不會有養花弄草的閒心,這肯定是銀霜子擺弄的。
「這房子,原來是我一個人住,住的慣了,不想挪地方。」銀霜子扭頭看看我,臉上飄過一絲紅暈,小聲道:「往後,就要多個人住了,房子太小了不成,我讓他們拆了,把房子翻修大一些,多添兩間屋。」
「啥多個人住」我有點疑惑,這邊說兩句話的功夫,那邊的人已經把一面院牆給推倒了。
「你猜。」銀霜子一甩頭髮,繼續朝前走:「走啊,好好帶你走走。」
大蠻山地頭太大了,整整轉悠了一天,也只不過是把三座住人的山都看了看,晚飯的時候,我們回到大蠻山,又是一通好酒好肉,絡腮鬍子早吃飽了,拿著一根牙籤剔牙,看到我回來,就扭過臉不看我,嘴裡嘀咕嘀咕什麼有女人沒兄弟。
這頓飯,是銀霜子陪我吃的,女人和男人就是不一樣,別的人只圖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痛快,銀霜子吃的很精緻,四涼四熱八個盤,桌上點著兩根紅燭,燭火搖曳,我們喝了點酒,銀霜子玉一樣的臉龐上,飛起了兩片紅雲。
「小男人,你真是傻。」銀霜子微微有了一點點醉意,轉著手裡的酒杯,道:「白天,咱們看見拆房,我說多一個人住,你還傻愣愣的,你怎麼就那麼傻」
「怎麼」我就問她:「你家裡頭有親戚要來」
「哎呀」銀霜子兩隻手佯裝拍著桌子,道:「你呀多的那個人,就是你。」
「這搞什麼」我一口酒剛到嗓子眼,又全給噴了出來,望著銀霜子,道:「我住這裡幹嘛」
「你忘了,我說過的話嗎。」銀霜子自己倒了杯酒,抿了一口,道:「我說過的,你是第一個碰了我的男人,是好是歹,我總是你的人。大蠻山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你這次來了,就不要走了,留在這兒」
「這」我立即一驚,腦子就沒有想那麼多,脫口道:「這肯定不行」
「你」銀霜子的臉色一變,一把揪住我的衣領,眼見著是要發怒,我們都喝了酒,兩張臉紅撲撲的,相聚不過半尺遠,我嗅的到她身上的味道,那是一股淡淡的酒香和體香摻雜在一起的味兒,很好聞。銀霜子的臉本來一繃,但隨即又柔和下來,她慢慢鬆開我,道:「小男人,銀霜子好看不好看」
「好看。」我不假思索的就應了一聲,因為這是我心底最真的話,在我心裡,銀霜子很漂亮。
「你騙我呢說實話。」
「真的好看。」我頓時急了:「我長這麼大,從沒見過你這麼漂亮的姑娘家,這是心裡話,要是有半句虛的,出門就讓雷劈了我」
「小男人,不要你發誓。」銀霜子輕輕捂著我的嘴,搖搖頭,道:「這世上,最重的,就是誓言,最不值錢的,也是誓言,你要怎麼對我,全憑你的心,小男人,銀霜子好看,她對你好不好」
「好,對我很好。」我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只覺得情感比平時更加躁動,想想自己那些悲慼的經歷,再想想銀霜子昨天說的要平了小白龍山頭的話,我的心一下子融化的像一汪水:「除了五叔,老胡,豹子,就你對我是最好的。」
「那你」銀霜子突然就站起來,一把摟著我的脖子,坐在我懷裡,她的臉貼著我的臉,輕聲道:「那你娶了我。」
第一百三十九章談婚
「我」我頓時就像飄在了一團軟軟的雲霧裡,本來微醉的心,猛的如同熏醉了一般,臉龐火熱火熱的,心在砰砰的狂跳。我說不出一句話。嗓子干的像是要冒火。
「小男人」銀霜子的聲音越來越低了,眼神也越來越朦朧,她的臉輕輕貼在我的臉上,小聲道:「常言都說,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我信命,信緣。從那時第一次見你,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男人,小男人,你娶了銀霜子,好不好」
「這個」我羞的要死,想要動動身子,可此時此刻。感覺卻如此美妙,我又捨不得動,唯恐一動,美景無存。
我知道,我的心其實已經變化了,如果放到過去,銀霜子不要說結婚成家,說帶我回大蠻山,我都會全力推脫,然而此時,她說要我娶了她,我沒有答應,卻也沒有拒絕。拒絕的話,我說不出口。
「你娶了我,以後,你就是大蠻山的主人。是太行山五大把子之一,我安安心心當你的媳婦,給你洗衣,給你做飯。」銀霜子閉上眼睛,水嫩的臉輕輕在我臉上摩擦著,道:「總之,夫唱婦隨,你要怎麼樣,我都聽你的」
「這個事,太太匆忙了」我只覺得這樣就定了終身大事,非常不妥,可是我的內心深處,真的很渴望有一個人來關心我,陪伴我:「我跟老胡商量一下,商量一下先」
我怕這句話說出來,又讓銀霜子生氣。所以心裡很是忐忑。但銀霜子聽完之後,鬆開手,看著我,臉龐已經笑成了一朵花。
「小男人,你變了。」銀霜子道:「要是從前,你指不定要找什麼借口。百般抵賴,現在,你猶豫了,你猶豫,就證明你捨不得我,捨不得走,是不是」
「這個這個」我的一張臉頓時不知道往哪兒擱,銀霜子說的沒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突然覺得,自己心裡,好喜歡她。
「以前成親結婚,總要有媒人,有父母之命,你現在就那兩個夥伴,跟他們商量,也在情理。跟他們商量吧,我等你的消息。」
銀霜子站了起來,她或許真的是醉了,腳步微微一踉蹌,我趕緊拉住她。銀霜子藉著一拉之勢,回身靠過來,紅紅的嘴唇不偏不倚,恰恰印到了我的嘴上。
這一下,我渾身就像是觸電了一樣,整個人都僵了,她的嘴唇很軟,又帶著淡淡的香氣,那感覺,妙不可言。
「我等你的信。」銀霜子畢竟是個女人,再怎麼直白果敢,這一吻之後,她的臉也頓時通紅,轉身跑出房門。
我一個人呆呆的坐著,像是癡傻了,一會兒覺得自己還有事情要做,肯定不可能一直留在某一個地方,一會兒又覺得娶了銀霜子,或許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我擱不下,也捨不掉,一時間難為的要死。

不知不覺間,兩根蠟燭燃盡了,燭火啪的一聲輕響,把我從思緒裡驚醒。我實在拿不定主意,就覺得,這一切都好像是一場夢。昨天,我還是個要人照顧,要人保護的半大孩子,可今天,居然就要談婚論嫁了。
我轉身出去,把老狐狸和絡腮鬍子都叫來。銀霜子手下的人對老狐狸有點忌憚,畢竟是成精的山妖,怕它完全自由了會惹事,所以一直都沒把毒給它解完,絡腮鬍子倒是差不多了,吃的滿面紅光。
「虧你還能想起我們兩個,我以為你直接醉死到那小娘們懷裡了。」絡腮鬍子進門就陰陽怪氣,在屋裡抽鼻子嗅嗅:「娘的浙江的龍潭花彫,你們倒真是會享受。」
「說話積點口德,什麼小娘們大娘們的。」我心裡既高興,又不安,也不計較絡腮鬍子的話,左想右想,吭吭哧哧的就把事情跟他們說了,讓他們幫著拿個主意。
「這個事情,你算是問對人了。」絡腮鬍子一拍大腿,恬著大臉,道:「想當初我跟你這麼大歲數的時候,又年輕,人又精神,十里八鄉來提親的媒婆把我家門檻都踏破了,我對這個是最有經驗和感觸的。」
「我是說正經的,你不要再亂吹牛了成不成」我看看絡腮鬍子的那雙鬥雞眼,就能想像出他年輕時候是什麼樣子。
「這件事啊,先要看看你自己的意思。」絡腮鬍子就正經起來,道:「你對那個小不是,你對那個銀姑娘,心裡是怎麼想的你中意她不想跟她過日子不」
「我」我低下頭,簡直不敢正視他們倆的目光,那個年頭,山裡還封建的很,無論男女,總不可能拿什麼喜歡之類的話隨口就說,但是我是要他們幫著拿主意,如果不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就會誤導他們,我結結巴巴了半天,道:「或許或許是喜歡的」
「喜歡就是喜歡嘛,還有什麼或許不或許的」
「喜歡。」我足勇氣,頭幾乎都要埋到桌子下頭了,咬牙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這就成了。」絡腮鬍子摳著下巴頦,道:「老弟,現在的形勢,你心裡是清楚的,頭一個,銀姑娘是滿看重你的,你要是也中意她,你們兩個就沒什麼問題,第二個,咱們得罪了那個小白龍,到處派人堵咱們,躲過一次,怕是躲不過兩次三次,你要真入贅了大蠻山,姓白的做事,至少會有顧忌。這兩天你別看我吃吃喝喝,其實是操著心的,我暗中看了看,大蠻山這三四百人,沒有廢柴,都是能頂用的。」
「這些我都知道。」我心裡只是猶豫著,就算是真的要和銀霜子怎麼樣,可我不能一直呆在大蠻山,我要做的事情,總歸還是得去做:「我還是要走的。」
「這就是第三個了。」絡腮鬍子分析起來頭頭是道:「就算往後咱們出來走山,真遇見事了,一說是大蠻山的人,對方好歹都要給個面子。老弟,不是我說,大蠻山銀姑娘的名頭,搬出去還是很值幾個錢的勒。」
「可是,真要是呆在大蠻山了,她能放我走嗎」
「這就是你年少不經事了。」絡腮鬍子道:「女人啊,你別管她年輕的時候多金貴,多嬌氣,多霸道,一旦結婚成家,生了孩子,心就踏實了,什麼都不想。到時候,你和她生個娃,把娃撂給她,你出去做什麼,她也管不了。」
我左思右想,絡腮鬍子說的,多少有點道理。其實,只有我自己心裡最清楚,說一千道一萬,還是我喜歡銀霜子,我不肯再負她的一片心。
我們在屋裡嘀咕了好一陣子,我只是擔心,銀霜子不肯再放我走,畢竟,那些該做的事,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下不管。
這時候,有人在外面敲門,絡腮鬍子一翻眼睛,道:「誰沒看見正商量事情的麼」
「來替銀姑娘問話的。」外面是個小丫頭的聲音,這丫頭平時是照料銀霜子起居的,只有十六歲,聲音脆脆的,小聲在外面道:「銀姑娘在等信,問陸爺商量好了沒有」
一看對方都催上門了,我也顧不得那麼多,做事情總是有輕有重的,我必須得把話說明白,免得以後再有矛盾。我打開門,跟那小丫頭說了,我家裡頭還有大事,遲早要去辦。小丫頭不敢做主,跑回去又問銀霜子。
片刻間,小丫頭又跑回來了,跟我道:「銀姑娘說了,以後,陸爺就是咱們大蠻山的山把子,是頭把交椅,大事小事,都是陸爺說了算的。」
我心裡一陣說不出的激動,還有對銀霜子的感激,這個女人,善解人意,絲毫都不為難我。最讓我為難的事情總算是解決了,我興奮到了極點,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了。
「陸爺,您是怎麼商量的」小丫頭看我不開口,道:「銀姑娘還在等著准信呢。」
「這事,應了。」絡腮鬍子在後頭道:「回去跟銀姑娘說吧,咱們應了,我老弟的家人現在都不在,我跟老胡,就是婆家人,替他應了這門親。」
小丫頭抿嘴一笑,但是我不開口,總是不作數的,她就眼巴巴的瞧著我,要是我不給句話,看樣子,她就會在這裡等一晚上。
「好這個就這樣辦吧」我興奮的腦子一團糟,胡亂就點了點頭。
小丫頭看我點頭,當時樂了,轉身就小跑著去給銀霜子報信,絡腮鬍子屁顛屁顛的跟出去,真把自己當婆家人了,估摸是想趁銀霜子高興,去討點賞錢。
我站在門口,看著他們一前一後跑遠了,才回過身。老狐狸趴在椅子上,蔫蔫的沒有精神,我就想著,現在和銀霜子,勉強算是一家人了,明天就跟她把解藥討過來。
「老胡,你怎麼不說話」
「陸家小爺,這種事情,本來輪不到我插嘴的。」老狐狸轉了轉頭,望著我,道:「現在沒人了,我就想問問你,你覺得,銀霜子她幹嘛對你這麼好」
第一百四十章風波前兆
老狐狸的一句話,竟然真的把我問住了。從頭到尾,我從來都沒有認認真真的想過,銀霜子,她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
「老胡。銀霜子那個人,是很較真的,有時候認死理。」我想了想,對老狐狸道:「她認準了一個人,那就不會變,她信命。」
「世上有這樣的人嗎」
「有。」我點點頭,因為我覺得,我就是那樣的人:「可能。她也覺得我有點老實,沒那麼多花花腸子吧。」
「陸家小爺,你別嫌我囉嗦,也不要怪我多嘴。」老狐狸道:「她這麼年輕,一個人統領大蠻山,要是沒幾分心機和本事,怕是壓不住下頭那麼多人的。這個人,可能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老狐狸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但是我瞭解銀霜子,因為我每次從她的眼睛裡,都能看出她的真切。在我看來,她像一塊冰,像一泓水,一眼就可以讓人看的透。
「老胡,你想多了。」我道:「銀霜子不會沒有心機,但她不會拿心機來對我。」
「但願吧。」老狐狸重新趴在椅子上,道:「陸家小爺,你也是快要成家的人了,以後做事,多幾分穩重,少幾分毛糙,我這個樣子,也幫不了你大忙的。」
「明兒個,我找銀霜子把解藥給你討回來。吃了解藥,毒解了,你就又生龍活虎了。」我笑著拍拍老狐狸,給它倒了杯酒。
小丫頭和絡腮鬍子估計是把信兒傳給了銀霜子,銀霜子沒有來,但片刻之間,大蠻山響起了一片轟隆的土銃聲,都是比胳膊還粗的土銃,填飽了火藥,聲音像是打雷,在山間迴盪。接著,又有人架起了足足一人多高的木柴,澆上油,燃起熊熊大火。緊跟著,附近兩個山頭也先後傳來回應,土銃聲響個不停。
「銀姑娘要大婚了銀姑娘要大婚了」一群人一邊放著土銃。一邊在山間疾奔著大喊,遠近山頭,都是轟鳴的人聲。
「銀姑娘要大婚了」
對於大蠻山的人來說,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第二天,銀霜子來了,有些話不用明說。應了親事,那就一家人。我們說話隨便了很多,銀霜子給我帶了一小盤桃子,個個只有小孩拳頭那麼大,但是紅皮白肉,果香四溢。那時候,在山裡看見這種不應時的水果,是非常稀罕的東西。
「暖窯裡種在盆裡的小桃樹,長了有三年了,今年第一次掛果。」銀霜子拿起一隻桃子,在我面前晃了晃,道:「別人六月才吃鮮桃,算你運氣好,遇見第一回掛果,我撿了幾個快熟的,你嘗嘗。」
我吃著桃子,銀霜子就跟我商量,入冬以後,有些地方的路被雪封了,下山不方便,所以很多東西預備不。新房要翻修,好好的拾掇一下,總得三兩個月時間。所以,年前是辦不了喜事了,要到年後天氣稍稍轉暖,山路暢通的時候才好準備。
「也不用鋪張吧。」我道:「以前小嶺坡的人辦喜事,我見過的,就是擺幾桌酒,把村子裡的人請一請,也就行了。」
「那不成。」銀霜子當時就不樂意了,道:「這輩子,我是只打算成這一次親,該有的,都要有。不辦個三天三夜,那絕對不成。怎麼,你就這麼小氣,連這幾個小錢都捨不得花」
「看你說的」我就想著,女人家多少都虛榮,總巴望著讓人看見自己嫁了個好人家。她是山把子,祖上幾代積累下來的余財很多,放到城鎮裡,那是豪門大戶,婚事辦的隆重一些,我也挑不出什麼毛病:「那就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