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那行小字鑽進光團之中我再看不清，如今我已經不再去學校，平常都是母親教我讀書認字，這些字她都教過我。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母親的眼裡有些傷感，竟然嗚嗚哭了起來，父親從門外回來，見母親哭泣就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
母親把父親叫道一旁，她紅著眼睛說：「陽陽剛剛把我的生辰八字都說了出來，他還說看到村西邊有火光，難道是迴光返照，老天爺今晚就要把我苦命的兒子帶走？」
父親說：「別瞎說，你身份證上都有，咱兒子孝順背了下來。」
母親說：「身份證上只有年月日，他把幾時幾分都說得絲毫不差，再者我從來也沒提過我媽的名字，他也說出來了。」
父親聽到這裡臉就垮了下來，他把我拉過去，說：「兒子，你是怎麼知道媽媽的生辰八字的？」
我說：「媽頭上寫著的。」
「那你看看爸頭上有什麼？」父親把頭低下來給我看。
我說：「頭皮屑。」
「這熊孩子！」父親瞪了我一眼，扶著母親說：「肯定是以前咱們對八字的時候給他聽了去，咱兒子聰明，記得住。」
聽到父親這樣說，我瞇著眼，看向父親頭頂的光團，想要看清他頭頂光團中的小字到底寫著什麼，可是忽然一股身心疲憊的感覺襲來，我打了哈欠，想要睡覺。
母親見我困了，和父親將床從屋裡抬出來，生怕今晚會發生地震，當年李四光先生曾預言我們縣這一代是中國四大地震帶之一，所以每次發生地震的時候全縣的人都嚇得不敢在屋裡睡覺。
我在父親和母親的看護下很快睡著，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便睜開眼睛，左右看了一下，見父親和母親都已經睡了，我小心翼翼地起床，我看到月光下自己的雙手發出白色的光暈，於是輕輕一跳跳到屋頂，順著聲音的來源滑翔過去。
聲音的來源正是王家村西面的火光傳來之處，我從樹梢上落在那裡，遠遠地看見幾個人正守在一個極大的帳篷前，帳篷裡面隱約傳來燈光。
「洞口塌了，快把人挖出來，這裡一定就是姚廣孝當年修建的墓。」一個人的聲音從帳篷裡面傳來。
我蹙著眉頭看向腳下，差點嚇得尿褲子，腳下竟然像是埋著一汪湛紫湛紫的海，我渺小得就像一隻螞蟻趴在浪尖，不過那種恐怖的幻象轉眼就消失不見。
不一會幾個受傷的人從帳篷裡面被抬出來，他們身上都是石灰，躺在地上哀嚎，還有一個人頭頂被砸了個大窟窿，此時正汩汩冒血，他捂著頭，嘴裡喋喋不休地罵著什麼。
帳篷被掀開，一個身穿緊身衣的中年男人從帳篷裡出來，他的臉上都是胡茬，帶著鴨舌帽，他朝帳篷兩邊的人使了個眼色，兩人點點頭，接著就是幾聲槍響。
我看了一眼那些被打死的人心裡有些害怕，然後跟著剛剛那個頭戴鴨舌帽的中年男人進了帳篷，我注意到這個男人的手特別大，手上有個格外亮眼的大金戒指。
帳篷裡面是一處極其開闊的空間，在帳篷的中心位置有一個挖好的洞，洞口有階梯一直通向裡面，通道兩旁分別有兩處細長的凹槽，裡面的燃油正辟里啪啦地燃燒。
順著石階拾級而下，來到一處堆滿亂石塊的大殿裡，大殿上方有個形狀不規則的坑，不知道是塌了一塊還是被炸藥炸的，想必剛剛那幾個被抬上去的傷者就是被殿頂的石塊砸到了。
大殿回門朝南，正北牆上有三面石門，東面牆和西面牆也各有一面石門，每面石門中間位置都一尊石刻的獸頭，看起來就像是大戶人家鐵門上的鋪首。
殿裡此時站滿了人，大概有二三十個，他們身上都背著包，有的人頭上還打著探照燈。
帶著鴨舌帽的中年男人到了大殿裡，裡面不少人都管他叫「五爺」，也有人叫他「莫五爺」。
莫五爺壓低了聲音說：「干咱們這行很忌諱沒個長幼秩序，自以為拿個鏟子就可以盜墓，挖個土財主的墳就當撅了宰相窩，還好王家村四面環山，要不然剛剛的動靜肯定是要引來人的。」
一群人都向莫五爺抱了抱拳，莫五爺繼續說：「咱們在王家村周邊也算是找了一年，他們村頭那口老井太邪乎，京裡來的小三爺跟他的團隊全軍覆沒，到現在小三爺的屍體也沒找到，想從那口老井進去肯定是行不通的，不然今晚也不會聚在這裡。剛才的動靜肯定引起別人的注意，再加上這王家村的王書記看起來有些古怪，上回我看到他竟然可以肉掌開棺釘，還不怕棺材裡的屍酸，恐怕他不是常人，鎮上的警察也早就開始注意我咱們，所以咱們只有一晚上的時間行動，明天一大早必須要撤離，進了墓裡聽指揮不要擅自行動，姚將軍造的墓雖然不大，但是裡面的東西肯定價值連城。」
「知道了，莫五爺！」
一群人點了點頭，對這個莫五爺格外尊敬，有人眼裡露出不滿也不敢表現出來。
「有請莫五爺點亮子！」站在莫五爺身旁的一個帶著眼睛的老頭扯著嗓門喊了一聲，他的頭髮竟然紮成長長的辮子，樣子就像是舊社會開私塾的教書先生。
我聽不懂那老頭喊的點亮子是什麼意思，估計是他們的行話，莫五爺摸了摸自己手指上的大金戒指，然後走到三面石門中的中間石門上敲了兩下。
莫五爺的手很寬，也很粗糙，手掌磨在石門上的聲音竟然像刀劃的聲音一樣。
莫五爺在中間的石門摸了一會，又照著剛剛的動作分別在其他石門山一一摸過。
我聽到站在大殿拐角的一個老頭跟他旁邊的一個少年很小聲地說：「莫五爺這雙五行手練了二十年有餘，隔著石門能分辨門裡面是水是沙還是藏機關的偏墓，他十七歲就跟京城裡那位大當家的吃山飯，點了不知多少個大墓的亮子，從來沒失手過，所以行裡都叫他莫金手，都傳言他是戰國摸金派老祖的嫡傳後人。」
那少年點了點頭，說：「爺爺，我心裡有些發慌。」
老頭說：「誰第一次都慌，第一次就盜明朝奇人姚將軍的墓，出去有你吹的，以後這行飯吃得開，你跟緊我就行，莫五爺已經知道哪個門是正穴了。」
莫五爺從五面石門上摸了一圈，最後又回到了最中間的那面石門，他寬大的右手放在石門中間的獸頭上，用力轉了一圈，緊接著大殿裡傳來轟隆隆的一陣響聲，像是機關樞紐轉動。
石門被打開了。
第037章龍的傳聞
石門被打開了，裡面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莫五爺負手站向一旁，示意身後的人上前，這些人每人都從背包裡拿出幾根火折子，擦燃後扔進石門內，石門內的空間頓然有了些許亮光，能大概看清一些建築。
莫五爺率先走進石門，靠著石門邊向右走了一圈，然後不知道他觸動了什麼機關，呼的一聲從他所在的位置一條火蛇沿著牆壁向遠處延伸，原來這牆邊也是裝滿燃油的凹槽。
火蛇從右門邊繞了一圈最後又繞到了左門邊，它沿著左門邊繼續向上爬竄到了空間的上方。
呼！呼！呼！呼！呼！
一聲又一聲火焰燃燒的聲音傳來，在空間的上方，二十七盞金燈被點亮，空間之內頓然無比亮堂起來，照耀如白晝一般。
眾人看到眼前場景，不禁驚呼起來，因為這是一處極為寬廣而宏大的空間，空間內有一個距離石門四五米深的巨大的石盤，石盤大概有上千平米，像是一個廣場。
「好一個主墓前殿，當真是大手筆，規模雖然不算太大，可是精巧卻天下只此一處呀！」先前在牆邊教育自己孫子的老頭不禁驚呼。
石盤的四周都吊著鐵鏈，這些鐵鏈連接著牆壁四周，下方一片漆黑，看不見下面有什麼。
有人拿出將手裡的火折子扔了下去，火折子竟然一直往下沉，直到變成一個小點消失不見。
眾人都吸了一口氣，就連莫五爺也皺了皺眉，他沉聲說道：「從這鎖鏈下去的時候小心點，傳聞王家村地下可能是海眼，掉下去就有死無生了。」
「海眼？王家村不是乾旱上百年了嗎，怎麼下面會有海眼？」有人問道。
「這就是姚廣孝的手段，咱們這次專門帶來了精通易經的星老前來，就是為了防止有人學了點八卦圖的皮毛就想破解門道，害得大家都送了命。」莫五爺說道。
「莫五爺過譽了，我就是一個教書先生，閒著沒事看了兩年易經，權當解悶，姚將軍是奇人，我也沒十足把握能破開他的主墓室。」先前扯著嗓子喊點亮子的老頭說道。
莫五爺率先走上鐵鏈，那鐵鏈被石盤廣場拖得筆直，走在上面如履平地，十分安穩，莫五爺跳到石盤廣場上，示意身後的人跟上，眾人雖然都有些害怕，但是看起來身手都不錯，走鐵鏈的時候都四平八穩的。
只有到了最後走鎖鏈的爺孫倆，那個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年哭著臉說：「爺爺，要不我在這等你吧，我手抖，下不去。」
「李老頭，你爺孫倆到底行不行？」站在下方石盤廣場上的一個人哈哈大笑地問道。
「怎麼不行，睜大你的驢眼珠子瞧好嘍！」李老頭大聲喊了一聲，然後往少年的大腿上狠狠擰了一下，小聲說道：「別給老子丟人，你個小兔崽子，這才是主墓前殿，正真的將軍墓還沒進就怕成這樣，以後還怎麼混？」
李老頭說著就踏上了鐵鏈，他走到中途，回頭看向少年說：「李青山，我跟你講，你就是爬也得爬下來，要不你一頭撞死算了。」
少年哭哭啼啼的，看了一眼石盤廣場上正對他說說笑笑的眾人，只好顫顫巍巍地走上鐵鏈，只不過他沒走幾步腿就已經抖到不行，身體左右搖晃起來。
李老頭見自己孫子要掉下去，從身後取來一根鞭子啪的一聲繞到少年腰上，他猛然一拉將少年拉到了石盤廣場上，少年摔在地上，疼得直哭。
「李老頭，你老李家的手藝看來要失傳了。」一個中年漢子哈哈大笑著說道。
老李頭歎了口氣也不說話，少年聽到那漢子嘲笑自己的爺爺，也就倔強地站了起來，擦著眼淚不說話。
我也跟著他們，輕輕一躍從石門前越到他們所在的石盤廣場上。
在石盤廣場中間有一個巨型轉軸一樣的柱子，柱子周圍點綴著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物件，應該是陪葬品，在柱子的後方還有一個落滿灰塵的棋盤，上面有幾顆零星的棋子，像是一盤棋還沒下完。
「這姚將軍還真是個奇人，在自己挖的墓裡面下棋。」先前嘲笑李老頭爺孫倆的中年漢子說著就拿起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別動！」被稱為星老的教書先生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中年漢子嚇得連忙把棋子放回原處，一聲巨響傳來，眾人只覺得腳下一陣晃動，石盤廣場竟然緩緩地轉了起來。
「周建濤，你是要死啊，莫五爺都說了聽指揮你他娘非要亂動東西！」另一個漢子吼道。
「我他娘的咋知道捏個棋子就能導致那麼大動靜，這姚老狗要是設計不能喘氣，我還不喘氣了嗎？」
「好了不用吵了，只是啟動了星羅盤，想要進主墓室啟動星羅盤是必須的，過不了多久主墓室的門自然就會打開。」星老說道。
星老說完話後，走到石盤廣場邊上，聽著腳下傳來嗚嗚的風聲，他身前的牆壁上竟然照映出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壁畫。
第一幅壁畫上是一個人站在一座石橋上，手裡拿著佛珠，石橋的下方有一口被八陣圖鎮封的石井，橋上的人眼睛一直盯著石井的方向。
第二幅壁畫上是一群官兵將石橋圍了起來，他們將石井上的八陣圖挑開，石井裡面鑽出了一條身形龐大的惡龍，龍和官兵們大戰起來，將無數官兵都咬死和撕碎，這時候站在橋上的人將手裡的佛珠扔向惡龍，佛珠旋即爆炸開來，灑出天羅地網，將這條惡龍困在網裡。
惡龍被天羅地網困住後劇烈地掙扎起來，誰知道越掙扎越緊，最後被活活勒死了。
第三幅壁畫上是惡龍被裝進了一口很長很長的棺材裡，手拿佛珠的人將龍裝進棺材後，跪在一個衣著光鮮的人面前，那人俯視著跪在地上的人，像是在說什麼話，然後手拿佛珠的人就穿上了一身盔甲，帶著一群官兵向海邊走去，這群官兵走成兩排，他們的肩上扛著一條老長老長的棺材。
第四幅壁畫是一副地圖，上面有一條紅色的虛線，穿過千山萬水，像是指明他們的行軍路線。
畫面到第五幅壁畫的時候，這個手拿佛珠的將軍站在山上眺望一個小村莊，他將村莊裡所有的男人都抓來給他幹活，建造一個一直通向海底的地下宮殿，宮殿完成後他將這些人都殺了，屍體扔到了海眼裡。後來這個手拿佛珠的將軍將宮殿的門關閉，所有官兵都被困在了裡面，而手拿佛珠的將軍則解甲歸田，和村裡的一個女人拜堂成親，從此就留在了村裡。
之後還有一幅畫不知道是沒畫完還是被毀掉了，只能看見一條龍的頭。
看完壁畫後，李老頭說：「傳聞王家村在明朝時候被滅過族，看來並不是如此，這王家村裡面有人是姚將軍的後代。」
「壁畫上的內容也不能盡信，第一幅壁畫上的內容應該就是當年北京城的鎖龍井事件，石橋指的就是北新橋，只是我不明白，北京離這裡千里迢迢，姚將軍大老遠的跑這裡來幹什麼？」莫五爺開口說道。
星老說道：「姚將軍是明朝赫赫有名的高僧，精通佛道儒兵四家之所學，功參造化，朱棣能篡位成功便是因為他的出謀劃策，這畫上手持佛珠的人定是他無疑了。根據傳言，姚將軍當年是奉了朱棣的命令出海尋找長生不老藥，路過這裡的時候算到王家村有一個人的後人將會滅了他的後人，於是就將王家村的男人全部屠殺，之後和自己的親信在王家村生活下來。」
「可是歷史上的姚廣孝可是活了84歲的人，而且他的墓也是在北京，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個窮山窩窩？」李老頭問道。
星老瞇著眼睛撫摸下巴上的鬍鬚說：「這就說明他建造的墓不是為他自己建造的，而是給那條龍造的墓！起碼他最初的目的是這個。」
「龍的傳言是真的？」星老的話無疑讓眾人心頭大駭。
第038章屍犼
眾人聽說星老說著墓穴裡埋的是龍，都嚇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自古以來人人都聽過龍的傳言，可是真正的龍又有幾個人見過？
星老繼續說道：「朱棣這一生嗜殺成性，一件小事就可以斬萬人頭顱，卻唯獨留著姚廣孝不殺，說明他極其信任姚廣孝，讓他將龍葬在了海眼上方，以秘術封存，然後將老皇朱元璋的屍骨與龍合葬在一起，以保大明江山氣運永不衰竭，但是姚廣孝生前也有數次差點被皇帝殺死，他深知伴君如伴虎，不甘被命運擺佈，便來了個偷天換日，死後讓人將自己的屍骨偷偷運來，與龍合穴，以保後人氣機永盛，甚至有一天建立帝業。」
莫五爺問道：「不管這墓裡面埋得是姚廣孝的屍骨還是朱元璋的屍骨，甚至是真龍遺骸，咱們進去便能知曉了。」
莫五爺話音剛落，眾人腳下的石盤廣場竟緩緩地停了下來，一道墓門被緩緩打開，那墓門裡透出綠幽幽的光，還有一股子海鹽的味道，眾人嚇得紛紛後退。
李老頭看到這幅場景，眼中露出炙熱，他激動地說：「這是天然形成的玉洞，裡面會長出不得了的東西來！」
大家聽到李老頭如此說，知道他見過識廣，因此心裡也是一陣激動。
「還好這星羅盤上的十六顆星羅盤的棋子動對了，不然不知道會引發怎樣的後果。」星老看著先前周建濤動過的棋盤暗捏了把汗，這星羅棋盤千變萬化，走錯一步和可能就導致全軍覆沒，竟然還讓他誤打誤撞蒙對了。
「哈哈哈哈！」周建濤手掐著腰哈哈大笑起來。「我周建濤是誰，福大命大，我」周建濤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隻石弩箭射穿了喉嚨，一把石箭不知道從何處發出，從他的上嘴唇穿過他的喉嚨，又從背脊上穿出來。
周建濤一死，頓時讓在場的人都如臨大敵，星老望向墓前殿的上方，發現大殿上空竟然有一排排粗大的箭孔。
嗖！
又一隻石箭從墓前殿上空的箭空中射來，速度之快，根本讓人無法躲藏，這只箭倏然射進少年李青山的腳邊，少年嚇得臉色鐵青，褲子竟然不知不覺間濕了一片。
不過這時候再也沒人有心情嘲笑他了，星老說：「快點進玉洞，這星羅盤的絞殺陣啟動了，箭矢發射的速度會越來越快，想死的可以留在這裡。」
星老這一麼說，眾人哪裡還敢留在原地，紛紛走上鐵鏈向玉洞進發，莫五爺和李老太的速度最快，其他人也很快爬到鐵鏈上來到玉洞門前，李老頭回身看向自己的孫子，說：「小兔崽子不要命啦，還能愣在原地幹什麼！」
李青山哇地一聲吐了出來，原來是第一次看到死人犯了噁心，尤其是看到周建濤的腦漿都從石箭的箭尖噗噗往下滴，更是嚇得兩腿發軟走不動路。
「唉，真是麻煩。」李老頭說著又從鐵鏈上方走了回去。
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