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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拉人(5)

  當晚我睡在了袁繼東的別墅裡的客房,睡得床是靠窗的,袁繼東有錢啊,家裡的房間寬敞,窗戶也特別大。睡到半夜,額頭和眼皮子刺疼,我醒了,坐起身來,無奈的看著月光映射在床邊地板上的影子。
  從來沒有看過草帽人在我身上到底是什麼樣子,現在我看到地上的影子,那個頂著草帽的影子,心裡說不出的沮喪。
  草帽人、過陰人,嗨,這兩個身份,反而成了我的負擔。當初和王八爭奪過陰人的時候,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虛榮心的,王八說的其實沒錯,我他媽的就是看他風光的樣子心生嫉妒,用打敗他的方式證明我的存在。是的,過陰人就是我唯一能獲得的那麼一點存在感,可是我怎麼都沒想到過陰人的身份竟然這麼坑人。
  我想著我的上任趙一二,還有張光壁,他們當年付出的東西不會比我少,但是他們都挺過來了,而且都沒有給過陰人的身份丟臉,我不想做一個窩囊的過陰人。
  我想到此處,把頭抬起來,對著房間裡站著的五個人影。
  「我會把你們都帶走的。」我輕聲的說,「這是我的本分。」
  袁繼東父親的嘴慢慢張開,露出白色的牙齒,一股屍臭的味道瀰漫在房間裡。我開始嘔吐,屍臭中混雜這一股血腥的味道,讓我無法忍受。
  我站起身來,強忍著腸胃的痙攣,看著袁繼東父親的魂魄,「你們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
  「你回去。。。。。。」袁繼東的父親說話了。
  「我走不了。」我對著袁繼東父親說,「這活我必須得做。」
  袁繼東父親和其他的四個人影,慢慢向我逼過來,我步步後退,然後他們開始動手了,我背靠著床板,和他們扭打,這是一場沒有痛感的搏鬥,他們的壓力越來越大,讓我的手腳不能施展,我的力氣還在,可是無法使出來。
  四個魂魄分別把我的四肢給按住,袁繼東的父親一張臉湊到我的面前。那股中人欲嘔的屍臭味道充滿在我的鼻孔裡。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我腦袋裡冒出了這個念頭。
  這句話,是很久之前我聽王八念過,當初他也是在極端恐懼的時候,念出了這個咒語。
  綁縛我四肢的魂魄力氣馬上變小,我的手可以鬆動了。
  我腦袋裡想著我能夠背誦的經文,最熟悉的就是《波若波羅密多心經》,這是我唸書的時候無聊背誦的經文。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我心裡快速的默念,我的手腳終於完全施展開來,然後站起身,和袁繼東父親等人拚命的搏鬥。
  我贏了,把他們五個人一直逼迫到牆角。正當我打的興起,忽然身份乏力,我回頭看去,月光已經消失了。就這麼一個停頓,袁繼東父親和其他的四個影子,立即消失不見。
  我渾身脫離,慢慢躺回到床上,沉沉睡去,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太陽升的老高。
  袁繼東已經起來,我對袁繼東說:「你床下的那個罐子,是你爹趁你不在的時候放下去的。」
  「我爸做這個幹嘛?」袁繼東急了。
  我苦笑著說:「你天天盼著他死,他還不找東西看著你啊。」
  袁繼東呆住了,和我預料的一樣,其實他自己也沒想到過這點。
  「我一天到晚想著自己的爸爸該怎麼去死。。。。。。。」袁繼東用手不停的擦頭上的冷汗,「我只是覺得家裡不能搞成這個樣子,而且我爸爸本來就是死了。。。。。。我真的不是忤逆不孝的兒子,我從沒有這麼想過。」
  我對袁繼東說:「其實你爹的確是應該走了,只是有事情給拖住了而已。這麼說,你心裡是不是好受一些?」
  袁繼東不停的念叨:「我怎麼會想著讓我爸去死,我這段時間在想些什麼。。。。。。」
  我看袁繼東都要魔怔了。於是等著袁繼東宣洩一下情緒。袁繼東咕噥好大一會,才問我:「那你說現在怎麼辦?」
  「如果放在從前,我現在就走了。」我對袁繼東說,「你爹現在的情形是生不如死,換句話說,根本就沒活著。」
  「這句話,我聽第二次了。」袁繼東歎口氣,「在醫院聽醫生講一次,現在又聽你講一次。」
  袁繼東的意思我明白,甚至能想到他在醫院點頭同意拔掉他父親身上的管子的情形。
  我故作深沉的走到一邊去抽煙,等著袁繼東給個答覆。心裡把守門人罵了幾百遍,過陰人這活可真不好做,淨幹一些這種事情,逼著他人做這種決定。趙一二的心理素質還真是不一般的好。再說了,我又見過趙一二幾次面,誰知道他一個人的時候,是怎麼想的。
  袁繼東走到他父親的房間裡了,我心裡也不好受,但是還是進去看了看。
  袁繼東正在唸唸叨叨的跟他父親說些什麼,最後他的父親看見了我,眼睛渾濁,但是我看見了他在向我表達一個信息:讓我去做。
  躺在病床上的老爺子和跟我昨晚打架的那個鬼魂,其實已經不是一個人了。這世上每個人的精神都是分裂的,無一例外。不光是我有個草帽人,這老爺子半死半活久了,也變成這樣。
  我對著袁繼東說:「走了。你家裡這個樣子,老爺子活著也難受。」
  臨走之前,我帶著袁繼東把放在房子後山坡上的三個罐子也給砸碎了,把裡面藏著的三根指骨給拿上。然後又把四個坑給掩埋。
  「若是真的把骨頭給留在這裡,」我對袁繼東說:「就要請最厲害的術士來弄了。」
  袁繼東問:「這世上還有比你更厲害的人?」
  我忍不住笑,「我算個屁,比我有能耐的人多了去了。」
  我笑的時候,心裡無端的想起了一個人:不是趙一二,不是老嚴,不是張光壁。而是孫拂塵。
  袁繼東自己承包的礦距離縣城很遠,路也不好走,到達的時候,中午都過了。袁繼東和我都沒耽擱,直接去找他父親當年的那個老同事。老同事在礦坑附近的磅秤房裡,專門給裝載礦石的車輛過磅。
  袁繼東父親老同事姓馬。看樣子老馬是知道袁繼東父親死而復生的事情的,因為老馬一看見袁繼東就臉色蒼白。
  袁繼東對老馬介紹我,「這是宜昌來的一個師傅,年紀不大,不過蠻多人都知道他。」
  我不說話,就死死盯著老馬的眼睛看,看的老馬不停的把眼睛看過來看過去,就是不敢跟我對視。很明顯了,老馬絕對知道實情。
  我繼續加了一把火,「馬師傅是吧,老袁這段時間找你的次數不少了吧。」
  老馬一聽我說了這句話,腿子就發顫,就要跪了。
  有戲!我心裡樂了,媽的以前王八是不是經常用這一招,肯定就是的。
  老馬也不掖著藏著了,估計是被我給鎮住,真把當成了不得的人了。
  老馬拉著我袖子,對我和袁繼東說:「我們去個地方,現在就去。」
  袁繼東開車,老馬在副駕駛上帶路。我們又開了一個一個多小時,越往山裡面走,越是荒涼。
  「這是老礦區」袁繼東說:「我想起來了,這是我爸和你當年一起做過事的礦區。」
  「你應該還記得,你不到八歲的時候,這個礦區塌方死了不少的事情吧。」
  袁繼東說:「這事到現在知道的人都不少,但是和我爸有什麼關係,當年出事的時候,他不是和你一樣,在開車拖磷礦,不在礦區嗎?」
  老馬不說話,就看著前方的路面。
  袁繼東的車正在爬上坡,換擋的時候突然熄了火。袁繼東轉過身看著老馬,「出事的時候,我爸和你都在礦區。。。。。。」
  老馬過了一會才說:「你爹是在塌方後一個月才從地下,被我救起來的。」
  我心裡一震,事情總算是搞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