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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拉人(4)

  「那你把其他三個拿給我看看。」我對袁繼東說。
  袁繼東點頭,「其實這四個罐子一直都放在我爸房間裡的櫃子上,我起了這個新房子,他還捨不得老家業,從老屋裡帶過來的。」
  「那不說了。」我肯定的說,「這個罐子有問題。」
  袁繼東抱著罐子,往樓下走,我也跟著。隨著他進了他父親的房間,在進去前的一剎那,我放佛看到了屋裡站滿了人,但是在走進去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了。
  是的,屋裡一個人都沒有,床上也沒有人。
  袁繼東就慌了神,「我爸呢!」然後手上的陶罐就光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陶罐摔碎,我就看到碎片中有個東西,我猶豫一會,還是強忍著害怕,把那東西給拾起來。說實話,這個東西我拿在手上很難受,這是一小截骨頭,人手指的骨頭。
  袁繼東在房間裡查看一會,確定他父親不在屋裡,又看了看床邊的櫃子,對著我慌張的說:「那幾個罐子一直都是放在這裡的!」
  我看向櫃子,上面什麼都沒有。
  我問袁繼東:「你說你父親,自從生病,就臥床不起是不是?」
  「是的,他還陽後,也不能走動的。」袁繼東說:「我大意了,我去西坪打聽你的下落,想著當天就能回,可是他怎麼就不見了。。。。。。」
  我走到床前,呆了一會,然後問袁繼東:「現在幾點了。」
  「七點三十五。」
  「那好,」我對袁繼東說,「你等我一會,等天黑定了,我帶你找你父親。」
  「我爸是不是被鬼給拉走了。」袁繼東驚慌的問。
  「如果是被鬼拉走了。」我回答,「那我也不用來了,而且你父親的屍體就應該躺在床上。」
  「現在天已經黑了。」袁繼東說,「為什麼還要等一會。」
  「因為我要找你父親去哪裡,就不能見光。」
  我安心的等了一會,然後戴上了隨身的草帽。是的,這事我沒有跟王八說,我沒了傀儡,沒了殺鬼的能力,但是有一個本事,守門人收不去。那個隱藏在我身體裡的草帽人。
  當我戴上草帽的時候,袁繼東就傻了,而且從他的表情來看,他對我已經完全信服。任誰看到我現在的樣子,都會驚慌失措。我戴上草帽後,也從來不敢照鏡子,因為我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是無比的可憎。
  房間裡的藥味在我鼻孔裡變得十分刺鼻,我渾身難受,但是我記住了袁繼東父親在床上的味道。一股讓我忍不住嘔吐的腐臭味。
  我真的開始吐了。
  吐了一會之後,我能感覺到戶外已經完全黑下來,然後慢慢順著腐臭的味道,跟著走。腐臭的味道從床上延伸到房間的地面,然後又延伸到客廳,我跟著氣味走到大門,然後又走出院落,出了院落拐了個彎,繞到別墅的後方,別墅的後方是一個山坡,山坡上種滿了橘子樹。
  袁繼東也戰戰兢兢的跟著我,他現在被嚇怕了,因為我的動作越來越怪異越來越緩慢,當我走到橘子樹林的時候,虛弱的說:「你能不能扶著我。」
  袁繼東猶豫一會,把我胳膊加起來,我肩膀皮膚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我指點袁繼東把橘子樹林走完,看見前方是一個荒地,而一個人正在地上飛快的爬來爬去,動作敏捷。那個人,正是袁繼東的父親!
  袁繼東一看見自己的父親在地上滴溜溜的爬來爬去,就慌了神,又是害怕,又是擔憂。說句實話,我看見這麼一個老頭子,四肢靈活,把頭高高昂起,在地上梭巡,心裡也害怕的很。
  袁繼東慢慢走到父親的身邊,蹲下來把父親扶起來。不過他父親把他給推開,然後慢慢向別墅的方向爬去。袁繼東也只能跟著,我收起草帽,仔細查看袁繼東父親剛才爬來爬去的地面情況。
  我看到了四個坑,看到有四個坑洞,每個洞都有半米深,我心裡咯登一下,然後在附近的草叢扒拉尋找,果然不出我所料,草叢裡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三個陶罐,和剛才在屋裡摔碎的那個樣子一模一樣。
  我心裡大致有數了,出於敬畏,我向著三個罐子鞠了鞠躬,嘴裡念叨:「我知道你們現在就在我面前,放在以前,我能看到你們,我不管發生過什麼事情,能不能就算了。」
  我說完這話,四周的環境什麼變化都沒有,我也無法可想,只能站起身,慢慢走回別墅。我喪失了陰陽眼的能力,其實對我並不是什麼好事,以前我能看見的時候,心裡會非常恐懼。現在我看不見了,那種恐懼仍然沒有減弱。怕就是怕,跟看不看得見,跟我是不是過陰人沒有任何關係。
  我往回走的時候,背心一陣陣發麻,腳步就不免加快,還沒有走到袁繼東的大院門口,就追上了袁繼東和他的父親。現在袁繼東的父親正在用緩慢的姿勢往屋裡爬,而袁繼東想幫也幫不上,只能跟在他父親的身後。
  這場面,就算是我看來,也是十分的恐怖滲人。
  袁繼東的父親終於爬回了自己的房間,然後勉強爬到床上,呼呼的喘氣。
  袁繼東看見我已經跟著回來了,對我說:「他明明是不能下床很久了,他怎麼能夠還能爬這麼遠?」
  我對袁繼東說:「有些話,我說給你聽了,你莫激動。」
  袁繼東歎口氣,「都成這個樣子了,還能激動到那裡去。」
  「你爹身體的確是不行了。」我指著他父親說,「但是他很有毅力,所以每當你不在家裡,或者你睡著的時候,你爹就偷偷爬到剛才的山坡上,做他要做的事情。事情不做完,他是不會死的。」
  「我爸做了什麼?」
  「他用手在那裡挖了四個坑。」我頓了頓,繼續說,「他身上欠著四條命。所以一直不能脫身。」
  「徐師傅,你在胡說八道吧。」袁繼東說,「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把剛才在陶罐碎片裡找到的一截指骨,拿出來遞給袁繼東看,「如果我沒猜錯,其他三個罐子也一樣,裡面有這個骨頭。」
  袁繼東把骨頭拿在手上,仔細的看,這的確是一根人骨頭,就是人小拇指的骨頭。這麼多年了,骨頭呈暗灰色。袁繼東手在發抖。
  我接著說:「我剛才就說了,這種罐子,我見過,有很多地方,人死了,並不埋到地下,而是把人燒了,放入陶罐,然後放在山野的地面,並不入土為安。放在家裡的也有。」
  袁繼東後怕的說:「我爸把這幾個罐子帶在身邊一輩子,到底為了什麼?」
  我終於把我想了很久的話說給袁繼東了,「並不是你父親要帶著他們,而是他們一直都纏著你父親,不肯走!」
  袁繼東驚愕的問:「你在說什麼?」
  「你父親欠他們的命,」我攤著手說,「所以他們不讓你父親死掉。」
  我把這句話一說完,突然袁繼東的父親從床上猛然跳了起來,把我給撲倒在地,狠狠的用手掐著我的脖子,我驚慌失措的看著袁繼東父親一臉的猙獰,嘴裡荷荷有聲,滿口的腥臭。
  袁繼東被他父親的舉動搞懵了,愣了一會,才把他父親的腰給抱住往後拉,我才有力氣把他父親的手指從我脖子上一根根掰開。掰開之後,我並沒有放開他的手掌,而且抓著舉給袁繼東看,他的父親右手的小拇指是沒有的。
  袁繼東的父親狂躁一會,突然身體癱軟,躺倒床上。
  「四個。」我對袁繼東說,「剛才你父親想掐死我的時候,我就看到了。」
  袁繼東看到父親這種情況,除了相信我,沒有第二個選擇。
  我接著說:「舊縣的那個秦大媽,估計是走陰過來,拉你父親的魂魄,打不贏這四個冤鬼,反而折損了陽壽。這四個人和你父親之間有很大關聯。」
  我這句話一說,袁繼東父親的床腳就格格格響個不停,整張床在不停的抖動。一直在床頭點亮的檯燈砰的一聲,燈泡就炸了。屋裡一片漆黑。
  屋裡就聽見袁繼東的父親不停齁,那種斷斷續續,聲嘶力竭的齁氣,彷彿沒齁一下,就是他最後一口氣。然後喘氣的聲音越來越多,不只是他父親喘氣的聲音了,而是好幾個同時在喘氣,而且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我聽到頭頂上一陣雜亂的聲響,那是老鼠在打架的聲音。
  咚的一聲,房間的門關上了。
  「你關門做什麼?」袁繼東在黑暗裡驚慌的問我。
  我低聲說:「我沒動。」
  袁繼東被嚇到了,「什麼情況,什麼情況。」
  屋裡所有的傢俱都在嘎吱作響,所有放置在傢俱上的東西紛紛掉落在地上,窗戶玻璃破碎的聲音十分刺耳。我掏出打火機,把打火機點燃。屋裡勉強能看見一點了,袁繼東嘴裡大聲喊:「屋裡怎麼這麼多人!」
  然後我的打火機也一陣微風給吹滅。
  我困了,慢慢坐在地上。
  我眼見看的很清楚,屋裡現在出了袁繼東父子,我還能看到七個人,分成兩邊,那四個人我見過了,正在和三個人廝打在一起。形勢很明顯,三個人的那邊,就是想把袁繼東父親從床上拉起來,帶走。而四個人的那邊,就阻止他們。七個人糾纏成一團,騰不出手,就用牙齒相互咬對方。
  最後三個人的一方打不贏了,只好慢慢退向門口,我看見三個人中間的兩個走遠了,留下一個,在房間門口慢慢喘氣,看樣子是吃了大虧。
  我走進那個人,看見他是個老頭,老頭也看見了我。
  「你是哪裡人?」我問老頭。、
  「我住在河溶。」老頭說,「你一定要來啊,我不想死。」
  老頭慢慢走了。
  我回頭看見四個人站在袁繼東父親的床頭和床腳,盯著我看。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我忍不住嘴裡問。
  我肩膀一陣搖晃,眼睛睜開。袁繼東對著我喊:「你剛才怎麼啦,你被嚇昏了嗎?」
  「你爹年輕的時候到底是做什麼的?」我問袁繼東。
  「礦工。」袁繼東說:「所以肺不好,老了就發病了。」
  袁繼東的父親現在睡著了,剛才鬧了一陣子,總算是平靜下來。
  我和袁繼東走到客廳,把燈打開。
  我對袁繼東說:「你還記不記得你父親以前做事的老礦在哪裡,他以前還有沒有同事沒死的?」
  袁繼東回答:「有,他以前一個同事腿腳不方便,我安排在我的礦上記賬。」
  「明天我們就去找這個人。」我對袁繼東說:「你爹年輕的時候,遇到過礦難。這四個人,就是在礦難的時候死掉的。」
  「我從來沒聽說過,我爸遇到過礦難。」袁繼東身體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