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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蛇爭霸3

    七眼泉和西坪的直線距離並不遠,我和董玲坐車在國道上幾個小時,就到了七眼泉所在的鄉鎮。然後問清方位,坐麻木往山溝裡的小路行去,一路顛簸得厲害,小路的海拔卻越來越高。道路越來越崎嶇,終於走到一個半山腰,麻木停下,指著道路盡頭的一個羊腸小道,對我們說道:「順著這個路,直接走,就可以到七眼泉村。但是你們要快點,不然天黑前趕不到村子。」
    我給了車錢,和董玲開始爬山。
    走在路上,一邊是山壁,一邊是懸崖。看著大山直入雲霄,頭頂的岩石就壓在頭頂,隨時會掉下來似得。但是更不能往身邊的懸崖下看,無底的山澗,讓人心驚。
    這麼高的山上,怎麼會住人,不僅住了人,竟然還有一個行政村。心裡想著,不禁好奇,住在七眼泉的村民,估計一年上頭,都難得下一次山。
    我和董玲天黑之前,趕到了七眼泉。和我想像的完全相反,這裡不僅住的有人,而且稀稀落落的農戶還不少。少說有幾百人住在這個大山高處的坪上。
    七眼泉這個坪壩,還不是大山的最高處,這是個被三個山峰夾起的平地。南峰最高,西峰和北峰略矮。我仔細看了,坪壩上地勢平坦,易於耕作。七股小溪,分別從三座山峰上流淌而下。我仔細數了,西峰雖然矮點,但是山體龐大,留下四道溝渠,南峰兩道,北峰一道。
    七道溪水發源於山峰上的泉眼,然後彙集成溪流,再經過村人的佈置,流淌到坪壩,就是七個灌溉的明渠。在坪壩裡彎曲環繞。澆灌農田。
    我看了一會,不僅感歎自然的造化,和人的才智。兩者相融合,非常巧妙。這七到泉水,看似毫無規律,其實非常均勻的在農田里蜿蜒流淌。並且每個農戶的房子,也都巧妙的修建在水渠的拐彎處。
    我沒王八看風水堪輿的本事,但我知道,這樣的佈置,絕對是上上的風水。我又看了一會,發現坪壩上的水渠流淌,把這片平地分割成無數的類似八卦的形狀。心裡就更加佩服了。
    看來七眼泉作為道家眾門派聚會的地點,不是隨隨便便定下的地方。
    我和董玲一到村口,一個老年人就走上來,對我唱諾,我用以前看見趙一二跟人打招呼的姿勢,行了個禮。我沒必要跟以前一樣,用俗家的拱手抱拳來打招呼了。
    那老者看了我一會,對我問道:「道友姓王,還是姓金?」
    我尷尬的笑了笑:「姓徐,叫徐雲風。」
    老者奇怪地把我打量半天,估計非常困惑。然後對我說道:「你們只有兩房,你。。。。。。。」
    「我是掛名的,兩房都不是。」我解釋。
    老者非常驚訝,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看不出來,看不出來。看來大家說的不假,今年詭道非同小可。今年的過陰人選,非你們詭道莫屬。」
    我不奇怪老者,為什麼要這麼說。王八的名聲看來比我想像的還要高。
    「我複姓宇文,字發陳。」老者回復了平靜,「大家都說詭道的王抱陽是幾十年不出的人才,比他師父趙一二更勝一籌。。。。。。沒想到還出了個掛名的弟子。」
    宇文發陳把我和董玲安排到村內的學校裡住宿。這是個不完全小學,宇文發陳對我和董玲解釋,只有一到三年紀,四年級就要到山下讀書去了。現在的學生更少。所以這幾天,把教師騰出來,給來自各門各派的道友休息。
    宇文發陳自己是七眼泉村的村長。看來每次聚會,都是他來安排大家的食宿。
    我們來的時間剛好,正趕上吃飯。學校在南峰下的一爿空地上,已經支了兩個大圓桌。一些人正坐在桌邊,準備進餐。我看了這些人的穿著打扮,或道或俗,不一而足。我一個都不認識。
    宇文發陳把我和董玲帶到桌邊,跟大家介紹,「這是詭道的門人。。。。。。」
    話還沒說完,有幾個人就把我看著,紛紛議論起來,我聽到「王抱陽」不絕於耳。
    我還沒來得及解釋,宇文發陳說道:「他不是王抱陽先生,他姓徐,掛名詭道。」
    這些人聽到後,比剛才更加驚愕,全都不說話了。
    我小心翼翼地和董玲坐了下席,悶頭吃飯。
    可是我的頭頂,還是能感受到眾人目光正有意無意的注意著我。
    董玲悄悄地在一旁問我:「為什麼你是個掛名的詭道,他們這麼吃驚啊?」
    「因為詭道從來只收兩房,並且人丁不旺,總是有一房會斷嗣。」我不好意思的說道:「像我這樣掛名的弟子,幾百年都沒有出現過。」
    「你說的什麼意思?」
    「證明詭道中興啊。」
    「就你嗎?」董玲吃吃的笑了起來:「你有什麼本事,會讓詭道中興。」
    正吃著飯,陸陸續續的又來了幾個人。是村民帶來的,到了之後,聽宇文發陳介紹,分別是來自四川和湖北東部的道家門派的門人。他們來後,桌子上連忙給他們讓座,相互親切的打招呼。看來他們都是熟人。只有我和董玲和他們陌生。
    看著他們坐在桌子上相互寒蟬。我心裡就有了被排擠的滋味。很不好受。
    我打算快點把飯吃了,早點回去休息。免得在這裡如坐針氈。
    忽然來了個村民對宇文發陳說道:「詭道又來人了。」
    我一口菜含在嘴裡,嚼也不是,吞也不是。身上非常不自在。王八來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回頭向董玲看去,董玲正把嘴角死死地咬著。
    可是來的人不是王八,是金仲。金仲還帶著那個羞澀的小孩子,他的小徒弟。我如釋重負,連忙邀請金仲到我身邊來坐。
    金仲卻不吃飯。和他徒弟兩個人。
    我正要詢問金璇子為什麼不一起來。還沒說出口,就看見金仲的胳膊上綁了一塊白麻。
    我登時內心一陣混亂。連忙起身,拉著金仲,對宇文發陳說道:「宇文師伯,能不能借個地方,我要上香。」
    宇文發陳也明白了,「那是那是,嗨,我也要給金老師傅祭拜一下。」
    宇文發陳帶著我和金仲到了村內的老祠堂,給金璇子焚香燒紙。金仲按照規矩,在一旁答謝回禮。
    我給金璇子上香的時候,心裡默默念道,「雖然你不是我師父,但是你卻教會我聽弦,沒有師徒名分,卻又師徒情分。我也沒什麼好回報,只能竭盡所能,和王八一起,在這次聚會,發揚詭道。了卻你和趙一二的遺憾。」
    禮畢,宇文發陳又去招呼客人。
    我和金仲走到無人處。看著眼前的坪壩,這時候已是傍晚,村落裡的農舍已經開始亮起燈火。
    我突然有發現,這些燈火連成線後,分佈的形狀,就是一個個的卦象。
    「你看出這個地方的玄妙了嗎?」金仲終於開口說話了。
    「都是八卦。」我說道:「真是好風水。」
    「風水好?」金仲幹幹的哼了一聲。
    「難道不是?」
    「這世上沒有比這裡更加兇惡的堪輿了。」金仲說道:「你當這些八卦陣,是幹什麼的?」
    「難道?」我背心一涼,「是鎮壓什麼?」
    「你自己看吧。」金仲說道。
    我再仔細向坪壩看去,果然地下隱隱有紅光印出來,但這個紅光,透著妖異,蠢蠢欲動。
    一陣強烈的山風刮過。我聽到了無數厲號,嗚咽低沉,綿綿不絕。
    宇文發陳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來了:「酉時快到了,金師傅,徐師傅。回去休息吧。」
    「為什麼酉時到了,就要去休息。」我還是忍不住問了一聲。
    「酉時一到,你就知道了。」金仲冷冷地說道。
    七眼泉的小學本來就只有兩三間教師。
    現在兩間留給男客,一間給了女客。不來這裡,我還真不知道,這世上有本事的女道士還真不少。宇文發陳正指派幾個婦女,安排女道士的床褥。董玲也和她們一起。
    我和金仲安排在男客這邊,看著教室裡面用課桌拼湊了很多臨時的床鋪,我就知道宇文發陳是做了準備,可是,來的人數,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現在就已經住一大半。還有很多人,應該是明天才到。看樣子,明天來的人,要安排住在農戶家中了。
    床鋪上面都用紅色的紙條,寫了門派。有的上面已經做了道士在打坐。有的是空的。
    四五個道士坐在一起清談道德,看著仙風道骨。也有兩三個在一起呼三喝四的談天論地講交情,跟江湖豪傑似的。
    他們無一例外的,都不理會我和金仲。
    金仲翻著白眼,也不搭理這些道家同門。我留意看了看床鋪上貼的紅色條子,有嶗山派、武當派、青城山、九華山、白雲觀。。。。。。這些大門派靠門近一些,往裡走,就是鶴山派、隨山派、遇山派、崳山派等式微的門派。
    靠著牆壁偏僻地方,有的門派,我連聽都沒聽說過,比如南極道,這個床上坐了一個人,樣貌清裾一個老年人,銀白頭髮,花襯衣,布料考究的夾克,穿著非常時髦。完全就是個遊客模樣。
    他正拿著個DV在拍攝,我進了他的鏡頭。他還對著我微笑。我問他這個門派是什麼地方來的。那胖老頭說,是從馬來西亞來的。
    我撲哧的笑了,看來還真是個遊客。來七眼泉湊熱鬧。
    當我看到望德厚的時候,就笑不出來了。望德厚正在床邊坐著喝茶,看見我了,連忙招呼我,「小徐,過來,喝喝我們望家坪剛出的新茶。」
    我不喜歡喝茶,便坐下來和他聊天,金仲不善交際,逕直走到最偏僻的角落,那裡是詭道的床鋪,靠著窗戶。我心裡略微有點不快。宇文發陳表面對我們是熱情的很,可是從床鋪的排向,就看出來,詭道在他心中的地位。媽的,把靠窗的位置留給我們,這山上到了晚上肯定很冷,夜風從窗戶裡吹進來,我還睡個什麼覺。
    我問望德厚,「你兒找到擺脫望老太爺的邪煞沒有?」
    望德厚嚇得連忙要堵我的嘴,「算了,我沒幾天活頭了,莫提,莫提。」
    跟我唯一認識的人寒蟬兩句。我也走到詭道的床邊。金仲坐在床上,癡癡的看著窗外。
    現在已經是傍晚,天色濛濛黑。
    我正在想著,不曉得風寶山的羅師父,來了沒有。
    忽然我眼前一暗。什麼都看不見了。屋內所有的人都噤聲,無聲無息的開始休息。
    「天黑了。」金仲說道:「酉時到了。」
    就這麼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四周的環境就跟剪切後的電影一樣,場景完全變了。我眼睛看不到四周,但是我知道他們都睡了。哪能睡的這麼快呢,剛才都還熱熱鬧鬧的。而且天色也是,天邊的夕陽暮光,如同燈泡被人拉熄一樣,一點光線都無。
    隨之而來的是寂靜,令人心寒的寂靜。
    我和金仲用意識交談。我們都知道不該出聲。
    「怎麼回事?」
    「你算算水分就知道。」
    「現在是酉時一刻了。」
    「那一刻的時刻,去那裡了?」
    「不知道,我每年來都是這樣。」
    「剛才的一刻鐘,我們做了什麼沒有?」
    「不知道,只有過陰人知道。」
    。。。。。。。
    我又聽到聲音了,隆隆的聲音,很沉,很悶的聲音,來自於窗外的坪壩下面。我眼睛又能感受到光線——紅光,來自與坪壩地下的紅光。
    「那是什麼?」
    「看過《封神榜》麼?」
    「看過。有什麼關係,那是扯淡的小說。」
    「許仲琳生性嚴肅,怎麼可能扯謊。」
    「他也是道士?」
    「他是過陰人。」
    「什麼意思?」
    「誅仙陣」
    「什麼?」
    「洪水陣。」
    「七眼泉的下面是洪水陣?」
    「知道為什麼我們詭道不受待見嗎?」
    「和洪水陣有關?」
    「我們是截教。」
    「。。。。。。。」
    我不問了。道教最初分鏟截兩派,封神榜後,截教被鏟教歸化。世上所有道教門派不再有鏟截之分,同屬鏟教分支。詭道一直游離於道教之外,原來是這個原因。怪不得詭道不承認自己是道教。
    「九二年。。。。。」我繼續用意識跟金仲交談:「趙先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得不到道教的認可。所以做了個有實無名的過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