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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黑暗傳6

    領導就告誡他們別聽這個瘋子的胡言亂語。可是父親他們那一群年輕人,都不相信,但是他們也只是私下說起,那個瘋子出來喊胡話之前的幾個小時,他們的確聽到了動靜,大地震動了一會,他們當時以為是地震。然後又以為是敵對國的軍事打擊,都準備往防空設施裡躲了。可是廠裡的廣播,隨即告知大家,只是個實驗,不用慌張。
    當時大家都將信將疑。這個航天工業部安置在遠安大山裡的工廠,只負責生產和組裝導彈的,並不進行試驗。導彈試驗的基地在甘肅。。。。。。。
    父親在幾十年後,跟我說起的時候,還是一副很懷疑的口氣,他相信那個失蹤的瘋子的話,肯定是有個山體崩裂了,並且把***所給掩埋。
    我現在相信我父親的話有點靠譜了。
    因為我已經在剛才路過的一個老式車間門口,看到了「***所外部車間機修。。。。。。」的牌子。
    ***所的前面的三個字是數字,我一直記得很清楚。
    「你怎麼把車開到這裡來了?」我不僅為自己的大意懊惱。但是嘴裡還是埋怨曲總。
    「我那裡知道。」曲總有點摸不著頭腦,「我只是順著路走。。。。。。。。」
    旁邊的廠房,我看得越來越清楚,看到一個禮堂,禮堂的大門上方正中,是個巨大的紅色五角星,而兩旁寫的標語,左邊寫的是:「為人民下三線,」,右邊的字跡斑駁,只有剝落的水泥面,什麼字都看不到了。
    我越發覺得這個事情奇怪。父親當年當做故事講的軼事,在我心裡愈發的清晰。這個事情絕不是空穴來風。我對曲總說道:「你開車這麼久,聽說過,公路邊,有這種廢棄的工廠嗎?」
    曲總回答:「工廠那裡不是啊,可是沒聽說過這種老工廠修建在公路邊的。」
    我說道:「我們估計被鬼迷住了,被帶到這個烏七八糟的地方來。」
    曲總把我看著,「你在開什麼玩笑啊,我可不信這個邪。」
    我把頭伸出車外,張望了一會,對曲總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們怎麼會到這個地方來,但是這個地方太古怪,我們還是快走。」
    「我當然知道這個地方有問題!」曲總把著方向盤,「我也想快點出去,你他媽的淨說寫廢話。」
    曲總停了停,好像明白了點什麼,對我慢慢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幾年不見,我怎麼覺得你變了,現在變得神神叨叨的。」
    我連忙打岔,「我們還是先走出去再說吧。」
    我努力計算,挖空心思想這當年父親所說的事情的脈絡——
    也許是**所在進行什麼實驗,跟導彈有關,但絕對不是導彈試爆的實驗,這個實驗牽扯到什麼東西,我不明白,也許按照科學來講,跟空間時間有關。但以我現在的理解方式,我只能認為,他們肯定是請了身負絕技的人來操作,比如方濁這樣的人,但是出了問題。至於具體出了什麼事故,我無法探知。我猜測,要麼是請來的人不受控制,或是失誤了。向方濁這樣的人,一個就讓人頭疼了,若是多了在一起,未知因素太多。比如他們之間時間長了,會產生矛盾矛盾,然後。。。。。。。
    我想到這裡,心裡愣住,內心隱隱覺得自己這個猜測接近真相,因為還有個可能,有人會故意破壞這個實驗,施展一些手段讓這些具備異能的人相互對峙。這幾年我的見的神棍多了,離間的計策不是一次看到,包括自己都幾次中招。我隨即想到,若是真的這樣,情況還好一點,要是真的這個世界上有和這種機構對抗的組織存在,並且造成這麼大的後果。這種組織,太不一般了。並且民間沒有任何關於他們信息存在。他們是掩藏起來了,還是已經被消滅殆盡。
    我越想越發寒。對著曲總喊道:「快點開車,前面十米處,往左拐彎。」
    「媽比的,那地方是個防空洞。」
    「不管了,就是哪裡。」我喊道,「掉下的石頭越來越大了。等不了了。」
    曲總著了急,把車開到那個防空洞裡面。我和曲總坐在車內,看著防空洞內部,這是個廢棄的防空洞,大小能容納一輛大貨車進來防空洞深處堆放著雜物,木箱子和舊機械之類。就在車頭前方五六米處,把防空洞靠裡面的那邊堵得嚴嚴實實。
    我不停地計算水分,可是水分算得混亂了,實在是算不出來準確的時間和方位。看樣子只能在這裡等一會再說。
    曲總問道 :「外面是不是天黑了?」
    「不是。」我隨口說道:「就是天陰了。過一會我們出去。」
    「過多久?」曲總問道。
    我沒有回答,曲總也不做聲。防空洞裡傳出一個聲音。這個聲音,我和曲總都聽過。打喪鼓的聲音。沒有什麼樂器伴奏。就是個老者的嗓音,在用遠安興山這邊的方言在唱,唱得很快。
    曲總偏著腦袋在聽,聽了一會,對我說道:「好像有人在唱喪鼓。」
    「是的。」我點頭。
    「我聽不清楚在唱什麼,」曲總說道:「咿咿啊啊的唱得太快了。。。。。。。還有這聲音從那裡來的?」
    這個古怪的老廠區裡面,我和曲總剛才轉悠了半天,都沒見到人影。現在躲在這個防空洞裡面,我們卻聽到這個喪鼓的聲音。
    「那裡死了人撒,大白天的唱喪鼓。。。。。。。。」曲總不耐煩的說道。
    我對曲總說道:「別說話,讓我仔細聽聽。」
    我聽到的喪鼓聲,歌詞和我在趙一二留下的那本《黑暗傳》有很大不同。宜昌地區的喪鼓唱的喪歌,就是《黑暗傳》。這個我很早就知道。
    我往防空洞的洞壁上看去,本來是應該寫標語的地方,用紅色油漆的寫的幾行字,我看兩行就知道是《黑暗傳》,剛好這段,我前幾天剛在趙一二的《黑暗傳》裡看過,但牆壁上的字和趙一二的那本《黑暗傳》,同音不同字:
    「孽殺傳殺天,殺天傳殺符,
    殺符傳鴻宇,鴻宇傳畫戟,畫戟傳輕眇,
    輕眇傳死羽。千變萬化有根基,隨人知得那玄秘。」
    聲音是一樣的,但是文字上的差距太大,意義甚至背道而馳。我心裡疑惑,把趙一二的那本《黑暗傳》拿出來,讓曲總開了車燈,在車內看,一邊聽著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的喪鼓聲音。
    可是現在我聽到的歌聲,和《黑暗傳》的唱詞,聽起來,就知道有差別:
    「虎豹長蛇互爭鬥
    飛龍化雲不安寧
    通天一見便生怒
    斬殺四方顧雲亭
    通天水旗分三色
    虎豹長蛇成土石
    抽出長劍光芒現
    陰陽兩界避鬼神
    。。。。。。。。。」
    其實這一段,我比較熟悉的,從唱的曲調上,我知道是創世錄的開篇的部分。可是唱詞和我手上的書本完全不同。我邊聽,邊把手上的《黑暗傳》看著,一一對應,越看越糊塗。
    我忽然聞到了很濃的血腥味道摻雜著惡臭。
    我分不清我現在聽到的《黑暗傳》和趙一二留下的這本,到底那一個版本是真的。
    血腥味道越來越濃烈。我的水分算到了「閏十一,大餘廿三,起七刻六分,終廿六刻正」
    我連忙對曲總說道:「再過三分鐘,我們就把車倒出去,應該就能看到路了。」
    曲總很奇怪,「你到底在搞些什麼,你說三分鐘就三分鐘,跟我鬧著玩吧。」
    我沒跟曲總多解釋,我和曲總迷路到這裡來,肯定跟我有點關係。但至於為什麼和我有關係,我只能用世界上的事情或多或少會有關聯,勉強來安慰自己。那裡會知道,這個在幾十年前,被山體掩埋的**所,當年發生的事情產生的影響,會在今後的日子多次和自己交集糾纏。當然,這是後話,以後再說。
    三分鐘後,曲總把車慢慢往後退。退了不到一米就停下。
    我對著曲總說道:「別看後視鏡,你看的都是假的,不是真實的東西。」
    「你的意思是,」曲總腦門流汗,「外面還是有路的。。。。。。。」
    「是的。」我知道曲總在他的後視鏡裡看到的是什麼,是個一個銹跡斑斑的柵欄門橫在洞口,而這個柵欄門在我們進來的時候,是不存在的。而且柵欄門之後,是一個草地,上面根本就沒有路。所以曲總遲疑。
    曲總還在猶豫,我對曲總說道:「你看看前方,我們剛才的地方。」
    前面的空間已經變小了。那堆雜物仍舊和車頭保持沒倒車時候的間距,也就是說,再不出去,車就要被困在防空洞內。
    曲總一狠心,車身撞開柵欄門,除了洞口。時間剛好,我心裡一陣舒坦。
    洞外的環境又變了,沒有廠房,一個廠房都無。救護車在一個開闊的山谷裡。而且天色又變得明亮,視野開朗。前方幾十米遠的地方,站了很多奇裝異服的人在那裡,這些人都身材高大笨拙,都謹慎的站在那裡。我和曲總也顧不來許多,驅車過去。車開近了,才發現,那裡是人群呢,都是石頭。只不過我和曲總眼花了,把這一片獨立站立的石頭群,當成了人群。
    曲總笑道:「看到這些石頭,我就知道我們在那裡了。」
    「我們在哪?」
    「在百里荒,我以前來過這裡的,不過是和同事來玩,可不是迷了路。」
    我故意輕鬆的對曲總說:「你確實厲害,迷路都能偏離省道這麼遠,一般人那裡有你這誇張。」
    曲總找到山谷中的一條路,辨明方向,往當陽市開去。
    他下意識的看了看車上的計時器,現在仍然還不到十二點。曲總沒意識到時間上的問題。畢竟他沒學過計算水分。
    四十分鐘後,我們到了當陽。在路口,曲總的朋友在等我們。曲總的朋友看見了救護車,就連忙請我們下車。曲總的朋友真的在一家餐館,把酒菜都準備好了。
    邊上桌子,曲總邊說,今天開車開迷了路,不知道怎麼開的就開到百里荒去了。
    曲總的朋友詫異地說道:「開到百里荒有什麼奇怪的,現在當陽和遠安之間在修路,很多車都繞道百里荒。」
    說的曲總摸不著頭腦。
    我們邊喝酒邊聊天,曲總就把路上的遭遇給說了,說是開了這麼多年的車,長途都跑過不少,這次在還沒出大宜昌的範圍,反而迷了路。開到一個莫名其妙的廠房裡面。
    曲總的朋友一聽就來了興趣,馬上接口,說他自從修路以來,他聽說很多人開車往返遠安,都出了稀奇事。動不動就把車開到別的地方去了。最誇張的是一個拖礦石的,開夜車,這個車是準備往宜昌開的。卻開到宜都和松滋(荊州地區和宜昌地區交界的一個縣市)之間的劉家場去了。後來別人問司機,是怎麼回事。司機就說:「就是順著路開啊,沒什麼異常的路況。」
    我聽到這裡,就想起曲總迷路了也是這麼說的。
    曲總的朋友說的都笑起來了,「順著路就算了,開到劉家場要過長江,要過橋他都不曉得。。。。。。」
    我們繼續喝酒,曲總的朋友又說,幸虧我們是中午去的百里荒,要是晚上,估計就很麻煩。
    我一聽,就問他,「百里荒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嗎?」
    曲總的朋友就說:「我的一個做生意的兄弟,在百里荒玩,玩到晚上才回來,在路上被一群陰兵給攔住了,浩浩蕩蕩的走了一夜,等到凌晨才回來。幸虧他是個火罡旺的人,不然被拉走都說不定。」
    「那裡是什麼陰兵撒。」曲總說道:「就是一些石頭,我們今天都看到了。我以前到百里荒的時候,專門去看過這些石頭的。」
    曲總的朋友也不跟曲總較真,「那是,那是,說不到他眼睛看花了。」
    一頓酒喝的天昏地暗,曲總因為要開車,只喝了點啤酒。而我卻喝的酩酊大醉。喝到下午,我已經醉的吐了好幾次。
    曲總把我拉上車,和他的朋友道別。
    車開出當陽市區,上了到宜昌的公路,我腦袋疼得厲害,把頭伸出窗外,又狠狠吐了幾口。腦袋被冷風一吹,略微清醒點,好像想起了什麼事情,仔細想又想不起來是什麼事情。隨口問曲總,「我跟你說過什麼事情沒有,好像很重要的事情。」
    迷迷糊糊的聽到曲總答應了一聲,心裡踏實。然後躺倒座位上睡覺。
    在車上睡了不知道多長時間。酒醒了些,抬頭一看,車窗外都黑定。我問曲總,「幾點了,怎麼還沒回宜昌。」
    曲總答道:「才開了幾十分鐘。你慌什麼撒,現在已經到新場了。「
    我一聽立馬坐起來,我腦袋已經清醒,連忙對曲總埋怨道:「不是說好了從鴉鵲嶺那邊走白洋回去的嗎?」
    曲總不以為然的說道:「繞那麼大個圈子,回宜昌不是半夜了啊,還是這邊近些。」
    我正準備要曲總掉頭。可是我發現車上已經坐了幾個人:一個是穿著對襟衣服的老年婦女,一個穿紅色校服的十歲左右的男孩,一個年輕的小媳婦。他們都不是活人。
    現在這幾個乘客都把我盯著看,臉上似笑非笑。
    我皺了皺眉頭,問曲總,「你帶這些人上來幹嘛?」
    「他們在路上等車,我收他們一個人五塊錢,就帶上來了。」
    我冷笑了一下,想都不用想,他們是去金銀崗的。
    我正在想該怎麼編個借口,讓曲總停車,把這幾個髒東西給趕下車。曲總卻有把車給停了,車門一拉,後廂又上來了一個人,是個駝背的厲害,佝僂身體的老頭。這老頭穿的一身黑色的壽衣,臉上煞白,雙頰兩個紅坨坨。他也朝我笑了一下,嘴裡稀稀落落的牙齒黑漆漆的。
    媽的他們都不怕我。
    是不是我喝醉了,身上火氣減弱,不足以驅鬼。
    我把曲總看著。曲總現在嘴裡罵罵喋喋,正在不停地換擋,踩離合,加速減速。
    他在和別的車斗氣。聽他嘴裡在罵:「老子被你超了,就不信曲。」
    我連忙往看他在和那輛車相互飆車。
    一看果然一輛金盃的麵包車從我們右邊超到前面去了。曲總見勢,連忙掛檔踩油門,跟著那輛車追趕。
    前面有個道口,剛好一列火車要開過來。
    那輛車開得慢了些,曲總駕駛我們的救護車離這輛麵包車,越來越近,雖然是晚上,我都能清晰的看到他們車廂後面的車窗。
    這是一輛白色的金盃麵包車。天色已晚,車牌看的不甚清楚。
    曲總慢慢的趕上這輛車,因為前方的道口警報聲已經開始響起,隔欄慢慢地放下,橫在路面上。遠處的火車鳴聲已經能夠聽見。
    前面的麵包車越開越慢了,我們的車慢慢趕上他們這輛。看陣勢,曲總非要超了這輛車不可。所以,就算是知道要在道口停車,也要在到達道口前,超了他們。
    我們的車和這輛麵包車已經在路上平行,車頭和這輛麵包車後廂平齊了。而且仍然在慢慢超越。我從車窗向外看去,正對著旁邊這輛車的最後一個座位的車窗。
    我看見那個車窗上的玻璃映出一個人臉,這張臉,彷彿就是貼在玻璃後面似的。
    白慘慘的一張老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