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宜昌鬼事1詭道篇 > 有關黑暗傳4 >

有關黑暗傳4

    那人此時正專心致志地用稻草編織。
    「羅師父。」我給他打招呼。
    羅師父,把手上的活停了停,用鼻子往我的方向嗅了嗅。然後看著我。
    他臉上的表情很怪異,忌憚且鄙視。
    「我說過你會有師父……」羅師父說道:「當時你還不信。」
    「沒有。」我否定他。
    「你身上帶著三個……」羅師父說道:「沒人教你,你怎麼會收魂?」
    「我自己學的,」我遲疑一下,繼續說道:「所以很多東西,還不會。」
    羅師父格格的笑起來,笑的渾身發抖,身上的稻草紛紛掉落。
    看著羅師父鄙夷的嘲笑,我心裡很不是滋味。當初我是多麼瞧不起他這種人,可是才兩三年的時間,我已經和他沒什麼區別。
    「我是個外人,本就不該摻和到你們之間。」羅師父說道:「結果我成了現在的樣子。」
    「金仲還算是仗義,給你起了間房子。」我說道:「他至少沒讓你睡在野地裡。」
    「那我還要多謝你們囉。」羅師父說道:「你現在有本事了,你們門派的事情。看樣子也具宜(宜昌方言:完結,妥當),倒是我……」
    羅師父哼哼兩聲,然後又說道:「趙一二隻能收一個徒弟,你的朋友沒搞成器(宜昌方言:成功)?」
    「不是。」我說道:「他現在拿到螟蛉了。金仲沒跟你說嗎?」
    「我什麼都不是了,他可懶得跟我說一句廢話。」羅師父把手中的稻草人丟在一邊,對我說道:「他給我起了房子,算是給我一個交代。你們都是好人,呵呵。我就是該給你們墊背的命。」
    「你做了那麼多缺德的事情。有什麼好埋怨的。」
    羅師父笑的更厲害了。
    我站在他面前,心裡沮喪,是啊,現在的我,有什麼資格跟他談道德。我要逼迫一個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殘廢,要他教我御鬼。並且讓他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為什麼金仲能控制羅師父,我昨天想通了,羅師父懼怕我,當然也懼怕金仲。因為金仲和我是一樣的人,金仲和我都能進入人的思維。
    「我告訴你怎麼學。」羅師父驚懼的說道:「你別那樣幹。」
    「對不起。」我心裡有點愧疚,「不是我逼你……我實在是找不到別人了……時間很緊。我必須要在段時間內學會。」
    「先把三根稻草搓成一股。」羅師父拿起稻草,對我比劃。
    我跟著照做。
    「你先把搓稻草。」羅師父跟野獸一樣,爬到屋子的另外一邊,找了幾個小木棍。然後又爬回來,將兩根木棍組交叉,對我說道:「第一個關節在膻中處,左邊斜著繞三匝,右邊繞四匝,再左邊四匝,右邊三匝。」
    我搓好稻草繩,把兩個木棍綁的結結實實。
    羅師父又拿了兩個木棍,「臂膀的關節綁在缺盆,稻草繞的方法一樣。」
    羅師父說完後,不做聲,就等著我按照他教的方法做。
    我笨手笨腳的把棍子纏好。
    「五樞這裡要加一截。」羅師父繼續說道,「直著繞……」
    「繞多少圈?」我拿著木棍,低著頭問。
    羅師父不回答我。我抬頭。看見他愣愣的看著我。
    「繞多少圈,不重要。」羅師父吊我的胃口,「要念個訣……」
    「什麼訣?」
    「你過來,」羅師父,手擺了擺,輕聲說:「我告訴你。」
    看來這個口訣是關鍵,羅師父必須要很謹慎的對我說。估計他的師父當年也是這麼做的。
    我放下已經成了人形的木棍,挪了兩步,蹲到羅師父身邊。羅師父欠了欠身子,我側著腦袋,把耳朵伸到他面前。
    「口訣就是……」羅師父的聲音很微弱,我把耳朵又向他靠攏了點。
    羅師父的聲音仍舊很小,「你記好……」
    我突然看到屋裡多了一個人,心裡猛地緊張起來。
    「啊——」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多的那個人是什麼樣子。我的耳朵一陣劇痛。
    我猛力的用手把羅師父的下巴捏住。羅師父的也痛苦的喊叫起來,鬆了嘴巴。
    我看清楚了屋裡多的人,是誰了。
    是那個腦癱的秦小敏。她還是那個呆呆的癡傻樣子,手裡端的一晚麵條已經掉在地上。
    我扭頭看著羅師父,他滿口鮮血,下巴上的鬍子已經燒得焦黑。我用手捂著我的耳朵,呲牙咧嘴。
    羅師父說道:「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就告訴你。」
    「你要我養活她……」我指著秦小敏,「她爸爸呢?」
    「老秦已經瘋了……」羅師父說道。
    「我可以送她去福利院。」
    「那我就不告訴你了。」羅師父說道:「你把我腦髓掏爛,我也不會讓你知道……」
    「好吧,」我無奈的擺手,「我答應你,她餓不死。」
    羅師父說道:「你答應了?」
    「嗯。」我點頭。
    「你已經會了。」羅師父把我的耳朵指著。
    我偏著腦袋愣住,我他媽的真傻。
    「你活得好好的,急什麼?」我說。
    「你覺得我還能活多久?」羅師父慘然的冷笑,把腿伸到我跟前,我看見他的腿已經萎縮,如同小兒麻痺症一般,纖細跟胳膊一樣。並且,都是黑色。
    我不敢再看,心裡後悔。
    我站起身,抓了幾根稻草在手上。
    向屋外走去,看見秦小敏仍舊傻傻的站在原處。我看她的眼睛,比以前好像變得有神采一些。她的眼睛,看著我,流露出怨毒的神色。
    我回到倉庫,把存折拿出來,到銀行去取錢。想了想,給自己留了兩千塊,其餘的都取出來。
    走到做模型的地方,把錢給了木匠老闆。問老闆:「你知道風寶山的羅師父嗎?」
    「聽說過。」老闆說道:「以前很厲害的,這兩年,沒什麼消息。」
    「他還在那裡。」我說道:「你明天把這些錢送給他。」
    「你認識羅師父?他可是個厲害人呢。」老闆的表情有點誇張,「怪不得、怪不得。」
    我到商場去買了個手機,裝了卡,又去醫院找曲總。
    曲總看見我了,對我說道:「瘋子,你連電話都不買一個,找你都找不到人。」
    我說:「我已經買了。」把手裡的電話拿給他看。
    我上了救護車,車裡沒什麼動靜,我問曲總,「這兩天沒出車啊。」
    「是啊。」曲總說道:「沒得什麼事情,天天在屋裡打遊戲。」
    我說,「那好啊,今天我們去喝酒。」
    「不行啊,」曲總說道:「我要送個病人到遠安。一個人開車沒勁,正想找你跟我一起出去。」
    「好啊,」我答應,「反正我也沒事。」
    「你到底在做什麼啊?」曲總問道:「你說你在牛奶公司跑業務,我看你也沒做什麼事情,是不是沒上班,我給你介紹個工作……」
    「我跑業務不用打考勤的,公司管理蠻松,每個月完成任務就行了。」我騙曲總。
    說著話,醫院裡的護工和兩個農村打扮的男女,把一個擔架往車上放。曲總這次帶的病人,是個工傷致殘。已經是個植物人了。
    曲總把車開到東山大道的路口上,我問曲總打算走那邊。
    曲總就問我:「你地理好,你說走當陽還是走黃花,那條路近些?」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對曲總說道:「走黃花,黃花的路好走。」
    曲總方向盤一打,車就順著東山大道往小溪塔方向開去。
    我坐在副駕駛,車後廂是那個病人,還有病人的家屬。病人躺在擔架上,已經沒有什麼意識,但是車若是顛簸一下,他還是會咿咿啊啊的呻吟。
    坐在車上,聽曲總和病人家屬日白,把病人的大致情況弄明白。
    這是個給電力公司架線的工人,是個臨時工,架線的時候,從高處跌落,把腦袋摔了。人沒死,可是腦袋摔壞。一輩子要躺在床上,讓人照顧。
    其實還不如死了乾淨。
    電力公司還行,包攬了醫療費用,還給他們家賠償一筆錢。今天就算是出院,曲總就送他回遠安舊縣的老家。
    我告訴曲總到遠安走黃花,並不是因為路好走。而是我另有原因。
    我不能讓救護車走當陽,因為走當陽要過金銀崗。金銀崗公墓的野鬼太多。我只想再收兩個就夠了。
    一個植物人在山路上行走,很容易被路上的野鬼惦記。我不想惹麻煩。
    野鬼除了晚上,還有個時間會出來。
    正午午時。陽極而陰,也是他們在路上遊蕩的時候。一個沒了魂魄的植物人,對他們來說,是個極大的誘惑。
    我只要兩個,兩個就夠了。
    「你在笑什麼?」曲總問我。把我從思考中喚醒。
    「沒什麼。」我說道:「我沒笑。」
    「來,抽根煙」曲總給我打了一根黃鶴樓。
    車過了小溪塔,中午的時候,就到了黃花。快要出黃花集鎮的時候,曲總把車停下,我問道:「怎麼啦?」
    「沒煙了。」曲總遞給我一張一百的鈔票,「幫個忙,去路邊的商店買包煙,再買兩瓶水。」
    我拿了錢,走到路邊,看到一個婦女在一個遮陽傘下,擺了一個攤子。我走到她跟前,買了一包黃鶴樓,兩瓶綠茶。等著那個擺攤的婦女給我找錢。
    錢拿到手上了,看了看,對婦女說道:「你錢給錯了。」
    婦女把錢拿回去,重新點了一遍,對我說道:「沒錯啊,找你七十六塊。」
    我說道:「數目沒錯,但是錢是錯的。」 婦女捏著錢,把我看著,等了好大一會,才把錢給換了。
    我拿著錢和東西,回到車上。把煙和綠茶放到駕駛台上。
    「你在跟那個賣煙的說些什麼啊?」曲總問道:「裹(宜昌方言:磨蹭)了半天。」
    我說道:「她開始給我找的五十的是假錢,我要他換。」
    兩個人講著話,車開了好大一截。曲總,把煙一打開,嘴裡叫苦,「你淨防著假錢,就沒想到煙是假的吧。」
    我說道:「我還真沒想到。」
    曲總把煙盒一打開,嘴裡奇怪的「咦」了一聲。
    我看到煙盒裡,且不說什麼真煙假煙,裡面根本就沒有捲煙。全是跟香煙一般粗細的香。 曲總罵道:「媽的,太過分了!老子現在回去找她麻煩。」
    話雖然這麼說,可曲總看看後面的病人家屬,也只是嘴上罵罵咧咧一番。不用說,綠茶估計也喝不成,曲總要把煙和飲料都扔到窗外,我連忙阻攔,「算了給我吧。」
    「你拿這個東西有什麼用?」曲總問道。
    「看著蠻好玩的,」我敷衍,「我拿著玩玩。」 我把煙盒中的香抽出一根,用打火機點了。扔到路邊。開過了七八里路之後,我又點燃一支香,扔到車外。
    曲總問我,「你在幹什麼?」
    我說道:「丟的好玩唄。」
    「你在騙我。」曲總突然說道:「你當我真的不知道啊,沒得事做,燒香燒得好玩。」
    「你開車,我幫你燒香。有什麼不好的。」我這也不算在騙他,「保佑你開車平安。」
    車上有個植物人,我身上有個用筷子和稻草編的小人,藏在腰間。這兩個東西,味道能飄出好遠。等會正午時候,我的動靜估計會有點大。我要先給點買路錢。
    讓曲總掏錢,可不是我吝嗇,而是這個買路錢,必須要司機來給。
    我不停的掏出手機看時間。眼看十一點就要到了。
    曲總問道:「你急個什麼。我都沒急。你怕幾天趕不回宜昌啊。」
    我沒說話。
    又把頭伸到窗外。看了看四周。車正在開一個上坡,已經開到半山腰。
    正看著,曲總嘴裡突然喊道:「兔子,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