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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真宮8

    看來這家農家小炒很不錯,蒜薹炒肉很好吃,我看見別的桌子上的旅客,都點的有這道菜。整個飯莊,只有兩三桌客人,稀稀拉拉的坐著。我想著,要不是玉真宮被燒了,這個飯莊的生意應該會好很多。
    飯菜很快就端上來。
    我正要動箸,方濁卻喊了一聲,「不吃啦,髒死了。」
    我一看,也不怪方濁搗亂,的確,這飯莊,衛生狀況的確不好。到處都飛得是蒼蠅。
    碩大的綠頭蒼蠅,嗡嗡的在飯桌上亂繞,有幾隻向菜盤裡叮去,我連忙用手去揮,那蒼蠅都飛散開,在空中亂轉。
    我肚子實在是餓了,伸出筷子,從菜堆裡面掏了肉出來吃。王八也如法炮製,三個軍人根本就無所謂,夾了就吃。
    我吃了幾口,感覺味道還不錯。肚子飽了點。想四周看去。就發現,這蒼蠅很奇怪。蒼蠅飛到我們這桌的時候。就叮桌上的菜。這是正常的。哪有蒼蠅不叮菜餚的。
    可是蒼蠅飛到其他的桌子上,並不叮菜,而是不停的往食客的臉上落。我看得奇怪,停下筷子不動。盯著鄰桌上的人看。
    王八看見我的動作,盯著我看,眼神警覺。
    我用手上的筷子向鄰桌的食客點了點。王八也看清楚了,那幾個食客,並不驅趕叮在臉上的蒼蠅。好像根本不在意。一個側對著我的食客,臉上的蒼蠅少一點,我仔細看去,臉上的顏色是死黑色,沒有任何表情。
    我和王八對望一眼,那臉色至少是死了很多天的屍體才有的顏色。
    王八眼角揚了揚,我順勢看去,看到正對著我們的一個食客。這個食客,根本就看不到臉。因為他的臉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蒼蠅,眼眶裡都是。那人的動作仍舊跟常人無異,夾了菜往自己的嘴裡送,我看見,他的手上也是爬滿了蒼蠅,那人的嘴一張,菜塞到嘴裡,然後咀嚼。臉上的蒼蠅因為他的臉部動作飛散了幾隻,但隨即又飛回來,爬上去。男人左手拿了啤酒杯,往嘴裡灌啤酒。然後把啤酒杯放回桌子上,我看見啤酒杯裡,酒面上漂了一層肉滾滾的蛆蟲。
    我又向另外的兩桌看去,都是一樣的情形。這些食客的模樣,動作都和一般人用餐無異。可就是身上佈滿了蒼蠅和蛆蟲。他們自己一點都不以為意。
    為什麼剛進來的時候,我沒看到呢。
    想到這裡,我突然發現,身邊的環境,突然暗了下來。就如同黑夜在瞬間來臨。屋外的光線都陡然消失。太陽光沒有了。我的心裡有種感覺,空蕩蕩的感覺又來了。感覺地下都虛空,自己懸在一個無邊無際,沒有上下的空間裡。這種感覺很難受,如果放在一年前,我想我現在肯定已經驚慌失措。
    我向王八連忙說道:「你感覺到了嗎?」
    王八的臉也正看著我,可是他的臉僵硬的很,嘴唇在用非常緩慢的速度開闔。他的手也在動,我看見他的筷子從手上掉了下來,可是掉落的速度非常緩慢,用了十幾秒才落到桌子上,然後慢慢的滾向桌子外邊,用更慢的速度往地下掉去。筷子滾動的速度,根本就不具備滾動的動能。
    我明白了,王八在說話,可是我聽不見,因為我現在又被那個少都符給拉進來,王八的世界和我的時間不能同步,我的快,王八的慢,所以我不可能聽清楚他的聲音。
    可是剛才在廢墟,我被拉進去後,能聽見王八的聲音。我意識到,這說明,我現在被拉的更深了。這個飯莊,也不是好地方。
    筷子現在才掉到地上。
    我心裡想著,別急,王八肯定在吩咐方濁把我拉回去。
    可是,我看見王八的身影越來越模糊,三個軍人正做出即將站起的姿勢,可是他們的屁股才離開凳子一點點距離。
    我被拉的更深了。我甚至能感覺到身邊的有呼嘯的聲音,這當然是我錯覺,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我在被用很快的速度,被拉進那無垠的深淵。
    方濁這個臭丫頭,怎麼還不把我拉回去呢。
    我環繞四周,看到除了王八和軍人的身影已經變得模糊一片。可是另外幾桌的食客,卻還是老樣子沒變,只是蒼蠅沒有了。有個人還舉杯向我敬了一下,繼續吃菜。
    「方濁!」我忍不住埋怨地罵道:「你死女伢子,怎麼還不拉我。你在那裡。」
    「你再罵,我就不把你弄回去了!」方濁在我身邊說道。
    我扭頭一看,方濁竟然正在我的身邊,她也被拉進來了!
    「快,」我急忙說道:「把我們弄回去。」
    「急什麼?」方濁倒是一點都不緊張,「我還沒來過這裡呢。」
    「這裡是玩的地方嗎?」我喊道:「你不怕啊?」
    方濁還在好奇的打量,我無語了,看樣子,她是真的不怕。
    「以後我要去那裡玩,你得陪我。」方濁找準了機會要挾我,「還有,不准跟我搗亂。」
    我恨不得要打她,可是只能說好話「好的,我答應你。我們回去吧。」
    「那你要幫我。」方濁還在使性子。
    「怎麼幫,就我們兩個人,你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誰說了只有我們兩個人啦?」方濁說道:「這個飯莊,全部都被拉進來啦,只有王師兄他們還在原處。」
    我心裡升起一股很難受的情緒,就是那種黔驢技窮的感覺,原來少都符的強大,已經遠遠超出我的想像,這次,它應該不會再跟大鯢村的洞子裡面一樣,對我手下留情了吧,它會用什麼方法對付我呢。它喜歡捉弄人,用內心裡最難的取捨的東西為難我。這次,它會那什麼東西,要我選擇。。。。。。。我他媽的還有什麼東西讓他感興趣。
    「快告訴我,我們在這裡走了多少刻分了。」方濁說道:「我想回去了。」
    「閏十一,小餘三,起一十六刻四分,盡於七刻七分。」我還是算水分最快。
    方濁聽到後。隔了一會,約莫是兩刻十二分(水分包含空間和時間的信息。不同於平時的時間度量。)之後,飯莊裡的光線突然變亮。
    王八和三個軍人清晰的站在我面前。
    王八連忙問我:「看見沒有。」
    我擺擺頭。向鄰桌的食客看去。王八說道:「怎麼剛才,他們也進去了。」
    我說道:「他們本來就是從那裡面出來的。」
    我的話剛說完,那些食客都站了起來。向我們走過來。屋內的蒼蠅到處飛繞,食客們站立起來,卻都開始跳動,把身上的蛆蟲紛紛抖落在地上。
    王八掏出身上的旗幟,我看到身邊突然出現了幾個鬼魂,和當初大鯢村老嚴招來的一模一樣。看樣子,王八這一年,真的沒浪費時間。趙一二看人真是很準。
    軍人也掏出手槍,警惕的舉著。
    可是那些食客還在繼續跳動,跳的越來越厲害,把身上的肉都抖往下掉落。可是掉下來的肉塊,落到地上,就四散,化作蛆蟲和蟑螂。
    「啊——蟑螂。」方濁叫喊起來。她也有害怕的東西啊,我還以為她什麼都不怕呢。
    飯莊的廚子和服務員也加入到跳躍的隊伍,他們把身上的肉體紛紛抖落,都變成骨架。
    可是這些東西,在王八面前,已經不值一提了。王八嘴裡念了幾句,手裡的青旗擺了擺。那個幾個鬼魂就把骨架拆的一乾二淨。
    我現在回憶起來了,怪不得飯莊裡那麼濃烈的蒜薹炒醃肉的味道。我狂吐起來。
    王八拉著我走出飯莊,下午的太陽光明亮,我看見飯莊其實是個很破舊的老式房子,門窗都是殘破無比。裡面堆得都是雜物。一些死貓死狗的屍體被人扔在裡面,有的已經腐爛的很厲害,散發出猛烈的惡臭。
    我忍不住扔了個石頭進去,砸在一個死狗的屍體上,彭的一下,無數綠頭蒼蠅飛散開來。
    我又想起醃肉炒蒜薹的味道,再一次彎下腰,吐起來。
    我對王八說道:「我們來的太急了。」
    「是的」王八說道:「應該多瞭解點情況的。」
    王八的心思我明白,我們今天還是先離開這裡,找個地方住下。
    我們上了車,卻沒想到,王八說道:「今晚到金頂的酒店去住。」
    「媽的!」我罵道:「要爬好久的山呢。你忘了讀書時候,我們爬了好久嗎,老子都累死了。」
    王八笑道:「那做滑竿吧。免得大半夜的還在爬山。」
    聽王八這麼說,我才放心。
    到了金頂,已是晚上子時。
    我沒想到,王八的安排我們坐的滑竿,竟然是他所御的鬼魂抬起。鬼魂抬著我們,在山路上飛奔,本應該很早就到金頂。可是在王八卻要避開路上行走的遊人,只好走走停停,耽誤了時間。
    在金頂的賓館安排好住宿,吃了飯,王八並沒有回房。我準備睡覺,方濁卻來找我,要我陪她到處轉轉。到了賓館邊的平台上,果然看見王八正坐在懸崖邊的欄杆上。正看著玉真宮的方向。
    怪不得王八要到**山最高處來,原來他要重新仔細的看看玉真宮的方位。我也走到王八身邊,我翻過欄杆,坐到懸崖的邊緣,腳下是無底的深淵。我的腿在一陣又一陣的發麻,我喜歡這個感覺,王八有懼高症,他從來不敢這麼做,當年坐在學校教學樓的頂端,我就是隨意的坐在水泥牆墩的靠外側,而王八卻戰戰兢兢的不敢靠近。
    夜風吹過山巔,冷的我身上發抖,我把衣服扯緊了點。點燃一支煙,遞給王八,王八接了。方濁在平台上到處亂竄,一驚一乍。
    我和王八之間的話越來越少了,昨天在梨花湖賓館,王八想跟我說話,我心裡埋怨他,故意早早的睡覺。現在,在這個環境裡,眼看著空明的夜空,連綿的山巒,心胸陡然開闊。不禁為自己跟王八慪氣而覺得好笑,我和王八面對這麼強大的對手,若還是這樣相互隔閡,根本就沒有一點勝算。
    我想通了此節,主動跟王八說道:「你還記得我們,讀書的時候,你喜歡另一個班的女孩,要我去幫你送情書。。。。。。」
    王八嘿嘿的笑了一聲,「你差點被她班上的幾個男生打殘廢。」
    「就是啊,那個出手最重的,就是她的男朋友,他們把我當做你了。」我回憶起來,當年多開心啊。大家都傻不愣登,沒心沒肺。哪像畢業後,有這麼多的煩惱。
    王八抽了一口煙,嗆得咳嗽起來。
    「後來那個女孩,說我很有意思,可以先處處。」我說道:「估計她看見我被揍的夠嗆,心軟了。」
    「錯,應該是他看見我情書寫得有文采,被打動的。」王八糾正我。
    「不是,不是,你才錯了,她應該是看中我的,不然為什麼我把她帶到你面前,她就跑了。」
    「她害羞吧。。。。。。」王八說道:「她應該是看中了我的才華。」
    「少在我面前臭美。」我說道:「她是看見我為她挨打,被感動的。」
    「你又來了吧,她是喜歡我的,我知道。」王八跟我爭起來。
    我連忙轉開話題,「不曉得那個女孩,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她叫什麼來著?」
    我把王八看著。
    王八愣了半響,摳著頭髮說道:「我還真想不起來。」
    我和王八相互對望,聳著肩膀,吭吭的笑起來。
    旅遊區的幾個安保人員看見我和王八坐在很危險的位置,隔著好遠,就對我們警告,口氣很不客氣。見我和王八不理會,向我們走過來。
    三個軍人攔住了他們,說了幾句話。那幾個的聲音立馬就小了。點頭哈腰的走開。
    我現在心情好了很多,隨著王八的目光看向玉真宮的方位。
    我對王八說道:「那片山地,顏色變了。」
    「嗯。」王八說道:「現在是他們的白天。」
    我對王八說道:「我白天就看見了,四周的山頭,都在他控制下。」
    「幸虧你來,」王八說:「我看不見。」
    「那個東西。。。。。。。」我問道:「少都符,到底和玉真宮有什麼淵源。」
    「我只知道,玉真宮不是第一次被燒。」王八說道:「每次被燒,那年就瘟疫橫行。」
    這是我意料之內的事情,我並不太震動。
    「我去了監獄,佈置線路的電工說他冤枉。」王八說道。
    「反正佈置線路都不正規,出了事,找他,也沒錯,」我說道:「總要有人要負責。」
    「可是那個承包人,」王八說道:「我找不到他。不知道去了那裡。」
    「你是說,少都符沒有能力自己燒玉真宮。而是有人故意這麼做的?」我知道了王八的意思:
    原來這世上有少都符的信仰者,他們一直在等機會。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我問道。
    「老嚴。」王八說道:「老嚴很怕。我看得出來。」
    我把王八看著,等著他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