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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行夜路必見鬼5

    李夷說道:「我們這麼多人,你到底怕什麼。」
    田伯伯虛弱的說道:「明天吧,明天天亮了,再請村裡的熟人送我出去,今晚,不能走馬蹄坳。」
    李夷對田伯伯說道:「你兒現在的病情很危險,別看你現在疼得不厲害,可是你聽我說,穿孔了,就麻煩了,你兒就聽我的好不好。我們好幾個大男人,還怕把你兒背不出去啊。」
    「夷伢子。。。。。。。。你是個。。。。。」田伯伯歎了口氣,「家潤沒得福氣。」
    這句話聽我的稀里糊塗。但又能隱隱感覺到李夷和田家的關係不一般。
    李夷把山坳正中的一個山路指著,「這路不是蠻陡,現在雨停了,我們走吧。」
    既然都說道這個地步了,大家都沒什麼話說,都聽從李夷的安排。我看見田家潤偷偷擦了擦眼睛。
    我心裡在胡思亂想,李夷怎麼和一個結了婚的女子有些關係呢,他有女朋友的,長的也很漂亮,在電站上班,條件好的很。
    我又看見向華了,向華雖然怕的身體發抖,卻還是贊同了李夷的說法。
    我猛地想通了,他們三個當初是同學。肯定是兩個人同時喜歡上田家潤。看著向華猥瑣的樣子,田家潤肯定對他沒什麼興趣。
    可是田家潤還是沒有和李夷在一起,而是結婚了。
    我又想到一個事情,為什麼田家潤的男人不在。
    這種尷尬的問題,我當然不會在這種情況下瞎問。
    田昌年現在好像酒醒了點,對著田伯伯說道:「大哥,我來背你。」然後搖搖晃晃的把他哥哥背了起來。
    我們一行人想山坳那個通向山頂的小路上走過。
    司機卻不幹了,「喂,你們不能丟下我啊,這個死人還在車上。」
    「人都死了,你怕個什麼。」李夷說道:「你還是快點回村子,我看上游的山洪馬上就衝過來了,你還不快點回村。」
    司機想了想,「差點忘了。」把車上的幾個手電筒遞給我們。然後把車打著火,車慢慢開動,司機說道:「你們要小心啊,晚上路不好走。你們走馬蹄坳,繞了大圈子,要走六七個小時才能到鄉里。。。。。。」
    司機的車開的很快,馬上就看不見了。李夷走在最前面,打著電筒,向華走在最後,也打著電筒。其他的三四個電筒,就揣在我身上。田昌年背著他哥哥,田家潤在一旁攙扶。
    李夷在前面說道:「風風,不好意思啊,沒想到讓你跟著我走夜路。」
    我說道:「沒事。。。沒事。。。」眼睛看著山頂,心裡想著若是白天爬這個山,我肯定非常樂意。可是現在。。。。。
    我輕輕問身後的向華,「你們說的的竇疤子,到底怎麼回事?」
    「竇。。。竇疤子是解放前興山的土匪頭子,四十八年前,他和他的手下被抓住,全。。。全部在馬蹄坳砍。。。砍頭。一百多號。。。號人,血流成河。」
    我聽了暗自心驚。連忙問道:「那為什麼竇疤子死在馬蹄坳,你們村的人卻不敢出山?」
    「竇疤子就。。。就是我們梅右坪的人。。。。。。我聽我老頭說。。。。說過。。。。。他。。。。他。。。。他。。。。」
    向華口吃突然變得嚴重,下面的話不能一口氣說出來。我等得焦急。
    「向華!」李夷在前面一聲大喝:「你瞎說些什麼,風風是街上(宜昌方言:城市)來的,沒走過夜路,你還說這些嚇他。」
    向華「他。。。。他。。。。他。。。。」的還沒說完,就噤聲。
    我現在至少知道,我們半夜要走過馬蹄坳,今晚要鬧鬼。頭皮開始炸炸的發麻。
    黑夜完全的降臨了。沒有一絲光線,我們一行人,只有李夷和向華一前一後的兩個手電筒在照亮。大家勉強看著腳底。向山上走去。
    還好,雖然這是山路,但比較開闊,並不難走。他們都是山裡人,走得並不艱難,倒是我連續被山石絆了好幾下,差點摔倒。
    走了一個小時後,我們到了離山頂不遠了。離峽谷的地步已經很遠,可我能清晰的聽到峽谷底部水流咆哮的聲音,隱隱傳了上來,這也跟峽谷產生回聲有關係。心想,幸虧李夷決斷的快,若是剛才非要堅持走峽谷底部的道路去竹池子,估計現在我們都要往山壁上爬,躲避洪水。
    又走了一會,發現眼前明亮了許多,就算電筒照不到的地方,我也能看見一米開外的石頭和野草。我抬頭看天,原來月亮從烏雲裡鑽了出來,可是月光並不明亮,還有濛濛的一圈月暈。
    向華也看了看月亮,嘴裡念叨:「月亮長毛,活人難逃哦。。。。。。」
    這句話倒是說的沒結巴,這個向華也蠻奇怪,他有時候說話一點都不口吃,就是和李夷說話,和提到今晚有關的事情,就結巴起來,而且剛才提到竇疤子,就結巴的更嚴重。
    我把這幾件事情聯想到一起,心裡明白多了,當年也是今晚的日子,李夷和向華也走過馬蹄坳這個山路,也是走的夜路。而且他們遇到了恐怖是事情,讓向華嚇的厲害,所以提到就口吃。
    那次他們走夜路,李夷剛才無意提起過,是田家潤結婚的日子。
    終於走上山頂了。我順著山脊的道路走著。
    我視野一下子就開闊起來。我看著我們行走方向的前方,一個巨大的山體,兩側環繞,中間連著,就是個「U」字型,不用他們介紹,我就知道那就是馬蹄坳。
    我們走的山脊,就正朝著馬蹄坳山體的一端過去。
    我走的越來越艱難,地上坎坷不平,我走的很不習慣,摔了好幾次。向華搶上一步,把我扶著。這樣,我和向華平行的走在一行人的最後。我很不願意這樣,好像聽人說過,走夜路,盡量不要走在最後。因為前面的人若是不時常回頭查看的話,你走丟了都沒人幫你。
    我心裡卻是想著,走丟的可能性倒是不大,被什麼未知的東西給擄掠的才是真的。想到這裡,無端就覺得背後無盡的黑暗裡,好像隱藏著什麼東西。正跟著我們。
    我身上發麻,卻又不敢往身後望。把身邊的向華看著,他也是滿臉的驚慌。我心裡想著,幾年前,他和李夷也在今晚這樣的日子走過馬蹄坳的夜路。為什麼他怕的厲害,而李夷卻不信邪呢。
    我輕輕的把我想法對向華說了。
    向華愣了一會,才輕聲說:「他當時著急又。。。又難過,心裡老是想。。。想著家潤嫁人的事情,當。。。當然就不會在意過多的身邊事情,他。。。他沒看見,可是我陪著他,卻都遇到了它們。。。。。。。」
    「它們是誰?」
    「是。。。。是。。。。是。。。。」向華說道:「馬蹄坳的那些。。。些。。。發惡的。。。。鬼魂。。。。它們每。。。每年的今晚都。。。都會出來。。。」
    「是不是竇疤子?」我連聲追問,「可你們走過去了,卻沒有事情發生。」
    「誰。。。誰說沒。。。沒。。。有事情發生的。。。。」向華結巴的更厲害了,「我。。。我爹。。。來。。。來找我們了,到今天。。。都沒有回。。。回來。」
    我明白了梅右坪的村人為什麼對李夷不太歡迎。看了向華在村裡作為,我能想到他父親是幹什麼的。可是向華的父親為了李夷和向華的緣故,在幾年前的今晚,在這裡莫名的失蹤了。
    「你不恨李夷嗎?」我繼續問,「你爸爸失蹤,跟他有關。」
    「我。。。我恨他幹。。。幹什麼,本來就是我。。。我去叫。。。叫他進來的。。。。這是我。。。我的錯。。。」
    「李夷難道不內疚。。。。。。。他連累你們。」
    「李夷後來也去找。。。找了我爸爸,鄉。。。鄉里有人說。。。說看。。。看見我爸爸,上。。。上了去遠安的客。。。客車。。。」
    「你信嗎?」我問著向華,向華臉上淒苦,我知道他不信。
    怪不得向華的母親對李夷很不待見。原來是這個緣故。
    李夷內心一定也為這個事情一直內疚吧,雖然沒有確定向華的父親真的消失在馬蹄坳,但一個人這麼多年沒音信,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你當年看到些什麼?是不是跟今天一樣兇惡?」
    「我只曉。。。曉得,今晚是整。。。整年,比那晚更。。。更凶。」李夷喃喃的說道:「我知道。。。我。。。我就知道。。。今。。。晚的月亮都。。。都在出毛。。。竇。。。竇疤子最喜歡在。。。月亮發。。。發毛的時候殺。。。殺人。。。」
    我的身體彷彿瞬間跌入冰窖。
    因為馬蹄坳的方向傳來了喇叭聲音:「金色的太陽,升起在東方,光芒萬丈。。。。。。」
    我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是向華現在也面如死灰,我知道他也聽到了。
    「新華社消息。。。。。」一個文革時期播音員的男聲。
    「新華社消息。。。。。」一個女聲相應接起。
    「。。。。。東風萬里,鮮花開放,紅旗像大海洋。偉大的導師,英明的領袖,敬愛的……」背景音樂是《東方紅》的歌曲。
    廣播裡的女聲開始播報新聞的簡要:「人民日報消息。。。。亞洲人民。。。。掀起志願抗美援越浪潮。。。。。。」
    喇叭的聲音卡卡幾聲,斷了。
    我腦袋發炸,現在是什麼年代了,為什麼會有這個廣播在山間響起。
    「為什麼會有這個廣播聲音,」我向前方喊道:「怎麼回事,為什麼。。。。。。」
    李夷在前方回答:「馬蹄坳的人放廣播,有什麼稀奇的。。。。。。」
    其他的人都沒回答。
    向華卻說道:「馬蹄坳,現在哪裡還有人住撒,除了茶場留守的工人。。。。。。」
    「卡卡。。。。卡卡。。。。」廣播的聲音又重新響起:「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已經。。。。取得重大勝利。。。。。。」背景音樂換成了《大海航行靠舵手》。
    這個時間,這個地方,聽到如此的廣播聲音。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廣播的聲音持續一會,就沒有聲息。我身上開始發抖,向華的身體也一樣,不停的抖動。
    雖然現在夜空又恢復了靜謐,可剛才的廣播聲音,彷彿仍舊在我耳邊環繞。驚悸的感覺,沒有半分減弱。我看見田家潤的父親在他弟弟的身上掙扎著要下來,「我自己能走,我自己能走。。。。。」
    這一段山脊終於走完了,我們走到了馬蹄坳頂上,「U」字型山梁的一側頂端。
    李夷停下了,對田昌年問道:「叔叔,你還背的動嗎?」
    「我能行。」田昌年雖然還是酒醉的口氣,但很肯定的答道。
    李夷一時沒走,我們都停下來,歇息一會。
    「從山頂上繞著走吧。」向華提議。
    「不行啊。。。。。。那要走到天亮。」李夷說道:「下山從坳裡過去。」
    向華呆住了。田家潤的父親聲音微弱,「我們就走山頂,就走山頂。。。。。。啊。。。。。。。絲。。。絲絲。。。。」
    他又開始疼的厲害了。
    李夷把田家潤的父親又看了看,說道:「來不及走山頂了,必須走山下。現在就走。」
    「今晚竇疤子和他的兄弟們回魂啊,坳裡那裡過的去呢。。。。。。」田家潤的父親說道。
    「沒事的,伯伯,這世上那裡有鬼。」李夷說道:「別自己嚇自己。」
    田家潤當然贊同李夷的話,默默站起,跟著李夷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