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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行夜路必見鬼3

    那些嘴上穿了針的婦女就安靜馴良,順從的跟著家人回家。片刻功夫,群人都散盡。
    我心裡懊喪,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該想著跟著李夷來這裡,本想又混一頓酒菜,沒想到李夷在這裡根本就不受歡迎。還遇到這些爛事。
    「她們病了多久了?是不是我走之後,就開始了,你怎麼不通知我們醫院。」李夷對向華連珠炮的問道:「村裡有多少人病了,上次我來,只有田家月一個人啊,怎麼回事?」
    向華不說話,帶著我們進了屋內。看來這個地方就是也是他的住所。我們都坐下。
    向華才開始說話:「我說了啊。。。。。這。。。。這是中。。。中邪,不。。。不是生病。」向華原來說話有點夾舌頭,吐詞不清,還有點結巴。可是剛才他在做法事的時候,說話不是這樣。
    「放屁!那裡有什麼中邪。」李夷說道:「這是癔病,癔病也會傳染的,精神狀態在人群中相互情緒感染。這很危險,容易出事的。」
    「都是。。。是婦女,那你。。。你怎麼解釋。」向華說道。
    「癔病本來就容易在婦女中發病。」李夷說道,「虧你還在衛校上了幾年的學。」
    「已經有。。。有三分之一的婦女有這。。。這個症狀了。」向華說道:「到那裡找人來。。。來治,我。。。我只能用這個辦。。。辦法。」
    「糊塗!」李夷說道:「你是村裡的赤腳醫生呢,怎麼能搞迷信這一套。」
    「那。。。那裡是什麼赤腳醫生,你。。。你當現在是。。。是什麼年代啊?」向華說:「我連醫。。。醫士的資格都沒。。。沒有,當。。。當什麼醫。。。醫生撒,還。。。還不如接我。。。我老頭子的。。。的班。」
    「這麼大面積的癔症傳染,聽說你們這裡不是第一次了。」
    「是。。。是啊,上次是。。。八五年。。。。是我老頭治。。。治好的,可他。。。前年死。。。死了,就該。。。該我來治。。。。我家是幹什麼的,你。。。。你和我一起讀書的。。。的時候,就。。。就知道啊。」
    聽了他們的對話,我算是明白了,原來梅右坪的中邪(李夷叫癔症)隔上十來年,就會循環發作一次。看李夷和向華說話的口氣,他們是老熟人。李夷小學在宜昌讀書,初中時候因為戶口的關係,回到老家上的學,中考才考起的三峽高中,才又回到宜昌的。向華應該就是他的初中同學。
    而且剛才那些婦女中邪的症狀,在梅右坪不是第一次了,聽向華的口氣,肯定也不止兩三次。
    「不行,你明天跟我回鄉里,去拿藥回來治她們。」李夷說道:「我們醫院剛進了點『富馬酸奎硫平』,你把這些藥帶回來。」
    向華歎了口氣:「好吧,我。。。我也不願意。。。做哪些事情。。。。我。。。。我明天跟你去拿藥。」
    向華張羅著給我們做飯。我看了看屋內,真是家徒四壁,除了幾張破爛椅子,和一張八仙桌,堂屋裡什麼都沒有,八仙桌的一條腿還是斷的,用木棍給釘上。屋角一個骯髒的床板上裹著一坨鋪蓋上面吊的蚊帳烏七八黑。還有兩個廂房,一間應該是村裡的播音室。另一間黑漆漆的,不知道住的什麼人。
    向華飯做的很快,就是用土豆炒了盤臘肉,端上來了,想了一會,出了門,回來拿了幾個雞蛋,又給我們炒了個青椒炒蛋。端上來後,他進了那間黑漆漆的廂房。把一個老年婦女抱出來,給坐在八仙桌旁,這是個癱瘓的婦女,應該是向華的母親。
    我們開始吃飯,我夾菜的時候,抬頭看了向華的母親一眼,發現她正死盯著李夷看,目光狠毒。我嚇得連忙低頭,繼續吃飯。
    吃晚飯,天色尚早。
    李夷對向華說道:「你帶我到田家潤屋裡去看看吧,她的爸爸聽說病的很厲害。」
    向華把李夷看了看,愣了一會,不知道在想什麼。然後把碗筷給收拾了,又把他母親抱回廂房,我聽見他母親在低聲咒罵。
    李夷把隨身帶的藥放在屋內,對向華說道:「這次的消炎藥我帶了不少來了,你明天跟我出去了,再帶點回來。」
    向華把他母親安頓好在屋裡,在裡面答應兩聲。然後出來,和我們向村的另一頭走去。走到一個黃土牆的房子前面,稻草上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蹲著在玩耍,鼻涕吊的老長。這個黃土房子橫向較長,有兩個大門。
    「李醫生,你來啦 。」向聲音看去,是在鄉里遇到的那個朱。
    李夷說道:「是啊,聽你說伯伯病情嚴重了,來看看。」
    「潤兒——」朱看著,「李夷來啦。」
    沒人回答,朱對李夷說道:「她肯定出去尋豬草去了。。。。。。」
    李夷沒說什麼,就往屋內走去。
    我看見了那個病人,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正在床頭疼的身體弓起來,嘴裡爹娘的在輕聲呻吟著。看見李夷進來了,想打招呼,卻說不出話來,臉上噶白,汗珠留下。
    「這兩天越來越嚴重了。」朱對李夷說道:「昨天都沒沒有今天這麼疼的厲害。」
    李夷問道:「止疼藥和消炎藥都吃完了嗎?」
    向華說道:「早就完了。」
    李夷不問什麼了,把身上帶的止疼藥拿出來給那個漢子吃了。
    「伯伯,你今天要跟我出去,到鄉里去住院,你的病藥開刀。」
    「什麼。。。。。。」朱在旁邊驚訝的說道:「這麼嚴重了呀!要開刀住院。。。。。。。那裡有錢。。。。。。」
    「伯伯的膽結石已經很嚴重。我上次就說了,他的病藥開刀,切除膽囊。今天一定要把他送到醫院去,若是穿孔,腹腔感染了,就有生命危險。」
    朱一聽就急慌了:「這怎麼搞?這怎麼搞?」
    看著那漢子疼的淒慘的樣子,我也覺得不忍。
    李夷想給他打杜冷丁,可是杜冷丁是管製藥物,雖然便宜,卻帶不出來。李夷想了想,對朱說道:「我看見你菜園子裡種了幾棵罌粟,把果子弄下來,熬了湯給伯伯先喝點,也許能管點用。
    大山裡的人家,種幾棵罌粟稀疏平常,都是拿來當佐料用的。
    李夷轉頭又對向華說道:「你去把麵包車的司機叫來,今晚送我們走。」
    向華應承著往外走去。
    剛好一個年輕的婦女走進來。進門看見這個場面,連聲問道:「爸爸,你是不是又開始疼的厲害啦。」她看見了李夷,臉上的表情甚為驚訝,蠕蠕的說道:「你。。。也來啦。」
    我一看見這個年輕婦女,就覺得眼前光亮一閃,這個年輕女子太漂亮了,雖然穿的非常土氣,腳上還蹬著解放鞋。可是仍舊掩蓋不住她 的美貌。興山真的是出美女啊。想不到這個窮山僻壤的,還有如此姣好的女子。古時四大美女之一王昭君是興山人,自古興山出美人,我今天總算是見識了。
    李夷沉悶的聲音說著:「伯伯今天一定要出山,到醫院去開刀,再晚了,送到城關醫院都來不及。我看他膽結石引發的炎症已經很嚴重了。」
    那漢子彷彿在印證李夷說的話,又忍不住高一聲低一聲的呻吟起來。
    朱連忙說道:「那就不等了,快把大哥 送醫院,潤兒,青青我來照顧,我現在就把你叔叔喊來,是好是歹,他明天回來給我帶個口信。」
    言畢,朱,匆匆的走了出去。
    我的眼光離不開那個美貌女子,原來她就是李夷說的田家潤,她和李夷也應該是同學。
    大家都手忙腳亂的收拾起來,準備送田家潤的爸爸出山。李夷把隨身帶的輸液器具給拿出來,熟練地給他扎上針,吊了個藥瓶在床頭。一時急了,也來不及做皮試,估計李夷上次來,治療過他,也知道田家潤的父親青黴素不過敏。
    田家潤和李夷忙碌著,相互不怎麼說話。我插不上手,幫把手,反而添亂,乾脆在一旁看著。
    過一會,向華回來了,卻苦著臉,「司機說。。。說了,今天不。。。不能出山。」
    「為什麼?」李夷向向華喊道。
    「你知道的,我們這裡的規矩,今天是什麼日子,你不記得嗎?」
    「都什麼時候了!」李夷大喊:「還信這些鬼把戲,你帶我找司機去。」
    說著話,李夷把向華一拉,去找司機去了。我也要跟著,李夷阻止,「風風,你留在這裡,幫著照看一下。」
    李夷和向華又去找醫生去了。
    我留在屋裡,想幫田家潤收拾,可又無從下手,只好幫忙看著輸液瓶的藥水,滴的快慢,用手去裝模作樣的調一下。
    田家潤邊收拾邊對我說,「你也是李夷的同事嗎?」
    「不是不是」我莫名的緊張,「我是他朋友。」原來美女也能給人無形的壓力的。我連看都不敢看她。
    田家潤沒意識到我的尷尬,對我說:「哦,那謝謝你啊。」
    我仰起頭對田家潤說道:「我又幫不上什麼忙,最多下力,幫著背一下伯伯。」
    田家潤感激的對我笑了下,我看見她兩個深深的酒窩在臉頰顯出來。
    這酒窩太俏皮了,我不禁想著,跟整形手術做出來一樣。隨即我又想到一個事情,也許她臉上的酒窩還真的不是天生的。我回想起了,向華給村裡婦女臉頰穿針的場面。
    田家潤手腳麻利的把一點衣物給收拾好了,在他父親的床單下又掏了一個小布包出來,那裡面都是零碎的小鈔,只有一個50的面值包在最外面,田家潤把小布包掖在腰裡,我看著她掀起上衣的衣角,連忙把頭往旁偏去。
    李夷和向華帶著麵包車司機又來了,李夷還在訓斥司機,把司機罵的狗血淋頭。司機連聲說好話,賠不是。看來當醫生就是好啊,誰也不敢得罪。
    李夷一進來,就招呼我們把田伯伯往田家潤收拾好的一個床板上抬,要我舉著輸液瓶子。把田伯伯放平了,李夷和向華一前一後的把床板抬起來。往屋外送,我連忙跟著,不敢怠慢。
    走到院子了,那個小女孩就哭起來,「媽媽。。。。媽媽。。。。。」要跑過來跟著田家潤。
    田家潤站在床板旁邊一時不知所措。
    剛好朱拎著一個男人的耳朵過來了,嘴裡罵著:「叫你灌,灌馬尿,大哥都病成這個樣子了,你還去灌。。。。。」
    那個男人應該就是田家潤的叔叔,卻是醉的二黃八調的。走路都不穩當。但他看見田伯伯的樣子,清醒了不少,「大哥,大哥,你好些沒有。」
    「還不幫著抬大哥出山去!」朱吼道:「田昌年,你硬是灌不有(宜昌方言:不夠),是不是?」
    田家潤的叔叔原來叫田昌年。
    田昌年這時候更清醒了點,嘴裡說著:「今天不能出去啊,今天哪裡能出去呢。。。。。。」
    朱連忙又把剛才用罌粟果子熬的湯給田伯伯餵了點,嘴裡說著:『大哥啊,喝點,喝了就不疼了,我在家裡先守門,昌年回來了,我就來看你。」
    田家潤對朱說道:「二媽,青青你就看著點啊。」
    那小女孩很巴她的媽媽,不肯讓田家潤走,拚命的哭。
    朱連忙把青青抱到屋裡去了。向華也喊著,「朱,你幫我給我媽送個飯撒。」
    朱在屋裡答應:「這還用你來說嗎。」
    村內的路很窄,麵包車在村口停著。我們急急忙忙抬著田伯伯往村口走去。可是還沒走到村口,我們停下來——一群人在村口攔著路。
    那群人裡,竟然還有向華的癱子母親。
    向華的母親說道:「今天任何人都不能走。向華,怎麼你也瞎搞呢?」
    「田伯伯已經病成這個樣子了,不送醫院,很危險的。」向華對他母親說道。
    李夷對著眾人喊道:「你們不保證你們以後不生病的嗎?你們要是也病成這樣,難道不往醫院送嗎?」
    「不行,今天誰也不能走。」向華的母親說道,「今晚山路走不通。。。。。。。你們又不是不曉得。」
    「我不管這麼多,我今天一定要送他去醫院!」李夷指著田伯伯喊道。
    「今晚不行啊,今晚山上太惡了,你們聽我的撒,我又不是要害你們。」向華的母親說道:「今晚竇疤子要回山,山上凶啊。」
    向華母親的話音剛落,頭頂就響了一聲巨大的雷聲,彷彿離大家頭頂不遠處炸響。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把頭腰彎了一下。包括李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