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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師之趕屍記4

    打了電話回來,我問曾婷的家在那裡。
    曾婷咬了嘴唇就是不說。
    我說,董玲馬上來了。
    就走出去找曾婷的父母去。總不能別人的姑娘病了,都不通知一下。再說,我確實沒錢了。
    還好,我們以前讀的初中都是一個子弟學校。子弟學校的學生父母都是同一個企業的。和曾婷認識這麼久了,從平時的口風,大致也知道他父母的基本情況,曾婷在說她老家的時候,無意提起過她父親的名字。
    打聽曾婷父母的家難不住我。我找到以前的一個初中同學,他現在在這個企業的勞資科上班,我把大致情況一說。那同學想了想,哈哈,笑起來,不就是郭老師的女兒嗎,是不是確定叫曾婷啊。郭老師的老公姓曾,以前是**科的科長,現在退休了,前兩天還來我這辦了養老保險手續的。
    「你不會說是郭玉這個郭寡母子(宜昌方言:兇惡陰毒的女人,這麼說也有詛咒的意思)吧?」我目瞪口呆。
    同學說了下大致的方位——河運新村*棟*單元***號。我向這個地方走去。邊走邊想,沒想到曾婷是郭玉的女兒。我到現在都不會叫郭玉為老師,我一直都不認為她不配當個老師。
    郭玉現在搬家了,當年她家住平房的時候,家裡玻璃被我經常砸破,那個被我嚇唬的哇哇大哭的小丫頭片子,竟然是曾婷!當年我不只一次的在背後大罵,要操郭玉家的所有女性,沒想到啊沒想到,老天還真記得這事兒。。。。。。。
    既然知道曾婷是郭玉的女兒,我就不難理解,她為什麼不在家裡住了。就算是家裡條件再好,我估計,曾婷也不願意回家的。可是現在曾婷在醫院裡躺著,不找她父母想辦法又能怎麼樣呢。
    果然,郭玉的表現,和我預料的一模一樣,她已經認不出我這個曾經的學生了。但對當我在門口對她說曾婷在住院的時候,立即用我當年無比熟悉卻又噁心的語氣說道:「是不是墮胎了?」
    郭玉的對自己女兒都這中尖酸刻薄的語氣說話。而且說話的時候表情特別激動,和話語的冷漠成反比,我太憎惡這個語氣了,當年我就受夠!
    我氣的要命,立馬反身走去。邊走邊說:「在二醫院住院部*樓***室。反正我把話帶到了。」
    「你們自己做的好事,自己去解決,當初說了永遠回來的,永遠不來求我的,現在怎麼又知道來找我了。。。。。。。嗚嗚。。。。。。。不要臉死女伢子。。。。。。。。不把自己當人。。。。。。」雖然郭玉在哭,我覺得噁心。天下竟然有這麼當媽的,我算是領教了。看來當她姑娘比當她學生還要痛苦百倍。怪不得曾婷從來不回家,病了也不願意我找她家人。
    我走在路上,灰心喪氣,我覺得自己好沒有用,二十多歲人了。連兩千塊錢都拿不出來。女朋友住在醫院,自己只能在街上閒逛。做人做到這樣,還不如真的找塊豆腐撞死了算球。我走到一個小賣部,打算給王八打電話,心裡想著,這次找王八借了錢,可就沒面目跟他推辭趕屍的差事了。王八肯定會答應借錢給我,然後漫不經心的提起一下,後天晚上你來不來啊。。。。。。。。。。。我猜他就會這樣,肯定會這樣。
    我把話筒又放下了。
    我走到九碼頭的河邊,看著一群遊客從客運站裡,嘻嘻哈哈的走出來,走到街上,好奇的打量著宜昌的街道。我看著,心裡無來由的就生出憤恨:憑什麼你們都開心,我就這麼倒霉。
    看見一個五十多的婦女,肩上背了一個很精緻的坤包,她剛剛打了電話,放了進去。我看她身上的呢子大衣,並沒有口袋,知道她的錢包肯定在坤包裡面放著。
    心裡激動,突然就想衝過去,把坤包給搶過來,然後跑掉,我從小在九碼頭長大,地形熟的很,跑到小巷子裡,誰也追不上我。
    心裡想著,就不由自主地跟在那個外地婦女身後。越走越近。
    正想實施這個大膽的想法,客運站的派出所的一個警察從旁邊插了過來,估計是看見我的樣子可疑。我頓時洩了氣。走到馬路的另外一邊。心裡鄙視自己,連犯法都沒得狠氣,老媽罵我罵的沒錯,我就是個死無濫用(宜昌方言:窩囊廢)的東西。
    在街上轉了一遍,還是想不出來注意。我從學校出來一直都混的不好,很多同學都不願意借錢給我了。爹媽呢,我想了一下,就打消這個念頭。
    眼看時間不早了,肚子餓起來,想起來自己從早到晚,還沒吃過任何東西。不知道曾婷吃了沒有,她現在能不能吃東西,也搞不清楚。
    回到病房,正看見,董玲在喂曾婷喝稀飯。董玲其實還是蠻照顧人的,可惜王八。。。。。。。
    董玲看見我了,就罵我:「你這人怎麼拉,婷婷都病成這樣了,你倒是跑哪裡去了,給我打了電話就跑,我來了就她一個人,你是怎麼當人家男朋友的。。。。。。。。」
    曾婷不說話,只是微微笑。看樣子她除了氣色差點,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了。
    我受不了董玲連珠炮的責難。馬上走到病房裡去。走到電梯出口的大廳一角,蹲著抽煙。心裡苦悶,煩躁得很。
    忽然就看見郭玉從電梯裡走出來了,提著一個保溫杯,走出電梯了,卻站著不動。站了好長時間,我的煙抽完了,才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我怕郭玉當面去罵曾婷,就跟在後面,免得鬧起來。可是郭玉挨著病房的窗口一個一個的找,看到曾婷的病房了,卻沒有進去。我擔心她隨時會衝進去大罵自己的女兒,到時候可怎麼收拾。
    不過這擔心是多餘的,郭玉站了一會,並沒有進去,而是轉頭向護士室走去。郭玉問護士,曾婷的情況,就把保溫杯給放在了護士室的桌子上。走的時候,什麼都沒說。等護士發現了,知道她是曾婷的家人,自然會送到病房的。
    郭玉又走到臨床醫生的辦公室,剛好就在通道裡一問,就是負責曾婷的醫生。
    郭玉問需要多少錢,手就在掏腰包。
    那個醫生很奇怪,「錢已經給了,曾婷的男朋友給的。」
    這下我呆住了。
    郭玉也搞黃昏了,嘴裡念著:那個窮小子,不是剛去找我要錢嗎。。。。。。。
    醫生就帶郭玉去看賬單的簽字。
    我顧不得許多,也走近了,搶上去看,簽名是董玲。
    郭玉也看見我了,對我說:「你繳費就繳費,怎麼寫個女孩名字?」
    收銀員說:「不是他,是個戴眼鏡的小伙子,給的現錢。」
    我其實早應該想到,無論什麼事情,董玲知道了,就等於王八知道。
    可是我沒想到,王八這次竟然不動聲色的幫我。難道是怕給我施加壓力嗎。我把自己的腦袋捶了一下:王八肯定看出來我不願意跟他去趕屍了。所以故意背著我幫我付錢。就是不願意讓我覺得欠他的情。
    我有到了病房,不出所料,董玲就惡狠狠對我說:「你快點掙錢去啊,我可是用我的壓箱錢(宜昌風俗:女子出嫁帶到婆家的錢)幫你們繳的費。你可要快點還。」
    我無奈的笑笑,不忍心戳穿。
    晚上董玲回去了。我趴在病床旁邊睡,病房裡空調開了,我熱的要死。衣服脫了又冷,曾婷說道:「這床擠得下兩個人,你睡上來。」
    我一上病床,曾婷就緊緊把我摟住。頭靠在我胸口上,溫順無比。我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溫潤,從腹部升起,溢滿胸腔。鼻子酸酸的。
    又過了一天,曾婷的氣色好些了。畢竟她年輕,身體恢復快。胃病本來就是她平時不注意飲食習慣引起的,喝酒又沒得節制,比我還凶。睡了兩天,又吃了幾天稀飯。雞湯是她媽郭玉送來的,兩天都是護士提進來,說她媽媽又把雞湯忘在護士室了。
    曾婷不動聲色給喝了,當做沒聽見。
    我也覺得郭玉太固執,既然擔心姑娘的病情,天天到護士室去詢問,就不能到病房來親自看一看嗎。
    這一天終於到了,天氣變得更冷。窗外的寒風刮的呼呼的。
    到了晚上九點,我對曾婷說:「我走了,這幾天就不來了。反正晚上你也不用輸液,白天有董玲在。。。。。。。自己注意點。。。。。。。」
    走到門口看了看曾婷,曾婷眼睛紅紅的,想說什麼,卻什麼都不說。
    人的衝動都是暫時的,無論我在路上如何滿腹悲壯,義氣填膺。可是從麻木上下來,看著火葬場的大門。剛才的激情,登時褪卻。火葬場的建築建在半山坡上,在黑夜裡看著無比陰森。在我看來,就是個張牙舞爪的怪獸,等著我自投羅網。
    山裡的寒風比市內更猛,一下就把我的層層衣物都穿透。冷的我渾身哆嗦。
    火葬場的門房,看見我了,什麼話都不說,就把柵欄門開了條縫。示意我進去。
    我走進去後,門房仍舊不說話,把門給關上。
    我順著火葬場裡面的坡道往上走。火化爐在半山腰。
    我心裡努力不去想一些恐怖的事情,可是腦海裡的恐懼感,無論怎麼努力,都揮之不去。煉人爐這個建築裡好像一個人都沒有。門卻開著。門裡面是個長長的通道,通道盡頭,有點燈光。我來過火葬場,知道這甬道的左邊就是火化爐,甬道盡頭是個大廳,專門停放排隊等待火化的屍體。
    我不敢進去,在外面喊:「王八,王八,王鯤鵬。。。。。。。。」
    沒人回答我,我的聲音被呼嘯的寒風吹得無影無蹤。
    我想著不能站在這裡跟著傻子一樣的老呆著。下了下狠心,硬著頭皮,走進門裡。
    一進門,外面的寒風聲音立馬就消失。通道裡安靜無比,卻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看到盡頭的那點燈光。我膽戰心驚,慢慢提腳向前走去。
    「咚咚」兩聲,身後的門突然被風吹的關上了。我連忙向回跑,拚命的去推門,可是門怎麼都推不開。我嚇的黃昏了,推了半天,才想起來,門是朝裡開闔的。一拉,果然,門才開了。
    可是我更害怕了,這證明,風是從甬道裡往外吹,才把門給闔上的。
    我身上抖得更厲害,腿又是軟的,一步一步的往裡面挪。內心糾結無比,一面是內心的本能不要進去,不想進去;一面是催促自己快點走,快點走到甬道盡頭,王八在那裡等我。
    我狠了狠心,腳步加快了點。可是一走快,人就撞到了一個東西上,一個堅硬的東西狠狠的頂在我腹部,膝蓋也撞了上去,一陣疼痛。我身體因為慣性,上半身已經壓倒了前方,手向下一伸,按在一個較柔軟的物體上,保持住身體平衡。另一隻手摸索,才知道自己撞到了一個活動病床上,醫院這種病床多的是,移動方便。火葬場也有,專門放死人,推到火化爐的。這火葬場的工人也太缺德了吧,下了班都不收拾一下,把病床弄得亂七八糟的,橫在通道中間。
    想到這裡,我身上的血液都冷了。因為我知道,我現在手上按著的較柔軟的東西,是什麼。
    透過我手掌的觸覺,我甚至能感受到屍體的軀體被我擠壓,細微的骨骼繃繃收縮的聲音。還有肌肉反彈的輕微顫動。
    「荷——」我相信我聽見了身下的屍體發出了一聲歎息,一股植物腐爛的惡臭撲鼻而來。我大赫,用力把這個活動病床往旁邊一擺,往前衝去。
    又撞到了一個病床,我絕對能夠肯定,上面有一具屍體。我故技重施,把病床往旁邊推,可是推不動,旁邊也是病床,而且橫七豎八的停放著,現在被我推的卡住了。
    我急了,爬到病床上,想翻過去,站到病床上了,視線開闊了點,而且現在離前方的燈火近了些。我看清楚了點病床的位置。就在病床上跳著。
    可是。。。可是。。。
    我一腳踩在一個屍體上。那屍體發出了一聲尖叫。
    不是尖叫,我勸說自己。努力讓鎮定下來,只是屍體食道裡沒有消化的事物腐爛化出的氣體。被我踩出來了。我安慰我自己,別擔心,這個有客觀的解釋的。
    可是我不管怎麼樣努力壓制內心的恐怖,我仍舊害怕至極,我往前面一個活動病床上又跳過去,故意跳的偏了點,就是不想踩到上面的屍體。可是我沒站穩,從上面摔倒地上。
    下面發生的事情,我就無法解釋了,我無法用任何理由為自己解釋了,安慰自己了。
    病床上的屍體因為我的手在掙扎中,扯住床單不停的拉扯(我現在手在扯著胡亂掙扎,但當時我自己不知道),上面的屍體,一下又一下的從病床上往床邊挪動,然後翻過身,狠狠的撲到我身上。
    屍體的手臂本來是橫著交叉在胸前,掉下來的時候,突然就伸開了。在我的視角看來,就是一個回魂的屍體,伸開雙臂,撲向躺在地上的我,要把我死死抱住。
    我狂叫:「王八,救命。。。。。。。。。」
    我把身上的屍體狠狠掀開,站起來,沒命的往甬道盡頭跑去,邊跑邊喊著:「王八。。。。。王八。。。。。。。你到底在那裡。。。。。。。。。你在幹什麼!你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