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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耗子方丈

  原本渾身蓬鬆柔順的白毛被血紅水和泥水浸濕,縮了一輪,看起來就像瘦了不少,神情也顯得極為狼狽。
  當然這些與它身體的傷勢相比不算什麼了。我趕緊脫下外套,將饅頭抱出來用外套裹住,抱起往會走去,饅頭有氣無力的哼哼唧唧,時不時舔我面頰一下,一副「即將永別」的神情。
  「寧哥,咱們是不是去找獸醫?」
  寧陵生面色陰沉一聲不吭。
  回去後他燒了一缸熱水,將隨身攜帶的一些總草藥放進水缸裡煮,將藥性逼入水中後寧陵生保過饅頭道:「孩子,你可能會很疼,但千萬要忍住,否則你就真的沒命了。」
  饅頭似乎能聽懂他說的話。居然微微點頭,隨後寧陵生用夾板紗布裹住它腿上的傷口。將饅頭輕輕放入滿是藥水的缸中。
  我能感覺到它所承受的劇烈痛楚,它痛得渾身打顫。但這條小生命倔強的不發出半點聲音,這是源自於它強烈的求生慾望。
  足足泡了約兩個小時,寧陵生才把它從水裡撈出來,此時它身體上翻開裸露出的血肉已經變成了暗褐色,我甚至懷疑它的肉組織已經壞死,需要切除。
  寧陵生用一把明晃晃的銀剪刀將饅頭身上的毛剪乾淨之後,又用銀針縫合它的傷口。
  寧陵生是具備一定醫學操作基礎的,配藥、縫針這些他都懂,因為常年在深山行走,必須要有懂醫術的人,這次終於派上了用場。
  饅頭身上的傷口實在太多了。但它也強忍住了一針針的痛楚,讓寧陵生完全縫合了它身體的傷處。
  寧陵生也是滿頭大汗幾近虛脫,他喘了口氣緩緩坐在饅頭「病床」的地下,在這之前他是絕對不能讓身上的衣服沾染一點點的灰塵。
  寧陵生道:「孩子,接下來怎麼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這是你的一次劫難,能頂住才是好漢,你將來必有一番大事業,所以你不會死的。」
  饅頭就像是安慰他,伸出沒斷的前爪在寧陵生的頭上輕輕撫摸著,看到這一幕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覺得心化了。我替饅頭感到難過,也恨福鼠的狠毒。
  到下午饅頭傷勢並沒有繼續惡化的徵兆,寧陵生道:「如果是這樣繼續保持下去它這條小命就算是撿回來,你們準備一下我們盡快離開,這個地方不保險。」
  於是陳升去和林書記商量善後事宜,大壯子帶人收拾工程物品,一直忙碌到晚上寧陵生道:「秦邊,今天晚上你帶饅頭,一定把它照顧好了。」
  「放心吧寧哥,我就不信那些耗子還敢來。」
  「我擔心的不是福鼠,經過一場殺戮它們肯定是離開了,我擔心的還是饅頭,你要時刻注意它的狀態,如果傷情有變化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我。」
  之後忙忙碌碌一直到晚上我抱著饅頭進了我的帳篷,此時它雖然醒了但很虛弱,那種恐懼感我都能感受的清清楚楚,這次失敗對於它的打擊不光是身體上的,最大的是對於它自信的摧毀,因為在之前與鼠群對戰時饅頭的行為足以證明它的性格是驕傲且自信的,但這一切又被耗子徹底摧毀。
  為了安慰它我一直輕輕撫摸它沒有傷口的腦袋,一直到後半夜饅頭早睡著了,我也有些朦朦朧朧的,正在這時忽然聽帳篷外傳來一陣清晰的木魚聲,我吃了一驚,猛地坐直了身體,睡意全消。
  清晰無比的木魚聲陣陣從帳篷外傳入,我知道根本沒有逃避的可能,只能面對,而擺在我面前的無非兩條路,要麼把饅頭送出去,要麼替饅頭出去。
  我毫不猶豫走出了帳篷。
  是夜曠野中寂靜無聲,月亮朦朧,一層薄薄的霧氣瀰漫在我們的帳篷區,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不是那麼真切,透過薄霧我隱約能看到不遠處的空地上一個身穿袈裟的「矮小僧人」一動不動的敲擊著手中木魚,但是因為薄霧的存在我看不清臉,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位「耗子方丈」。
  奇怪的是明明很清晰的木魚聲,但別的人似乎都沒聽見,沒人出來看一眼狀況,包括寧陵生在內。
  難道這木魚聲只有我能聽見?
  正自奇怪忽然聽見身後的帳篷裡似乎傳出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我暗道不好趕緊繞道帳篷背面。
  只見白天看到的那個知客僧正用匕首輕輕割開帳篷的帆布想要進去傷害饅頭,我急了也沒想到他手上有凶器,上去一腳狠狠踹在他的腰眼上,這人彎著腰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
  我卻只能看見他張嘴,聽不到半點聲音。狀島鳥血。
  我是前後受敵,張嘴呼喊人來幫忙,然而要命的是我也是光用勁卻無法發出半點聲音來。
  天地間唯一能傳出的聲音似乎就只有木魚聲了,偏生寧陵生他們也沒有聽見分毫。
  知客僧受了一擊回過神來整張臉都因為憤怒而變了形,他舉起匕首就朝我衝了過來,我退無可退,一把攥住他持刀的手腕兩人同時摔倒在地,扭打成一團。
  這小子年紀和我相仿,力氣也差不多大,我兩拼了個勢均力敵,不停在地下翻滾,然而不湊巧的是我咯到了一塊石頭,背後一陣劇痛身形就緩了下來,他趁勢坐在我身上挺著寒光閃閃的匕首朝我右眼刺下。
  雖然我用盡全力抵擋,但他人在上,用的是全身力氣下壓,我只能用上兩條胳膊的力氣,很快就力不從心,只見刀尖距離我的眼睛越來越近,到後來幾乎就要刺入眼球,我下意識的瞇上了右眼。
  就在我眼睛半閉半睜,情緒絕望時,猛然看到知客僧身後的薄霧開始逐漸凝結成形。
  這個形狀居然是上門陰的模樣,雖然霧氣是灰色的,看不出裙子的顏色,但五官和「服裝款式」卻看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只見她對準知客僧緩緩張開雙手,霧氣形成的尖指甲霧氣氤氳而動,看起來就像是她的指頭在微微抖動著。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將碰到知客僧的腦袋時就聽「呼」的一聲輕響,一道黃光從人形霧氣的胸口直穿而過,這團凝結起的霧氣頓時消散,與此同時就聽一陣穿透雲霄般尖利的「嗚哇」聲傳來,知客僧立刻鬆脫了手被我翻下了身體。
  他從地下爬起來後也不再戀戰,逕直向前跑去,直跑到「耗子方丈」身後,與此同時我身前的霧氣又開始凝聚,形成了上門陰的形狀。
  這次變成了「耗子方丈」和上門陰兩方對峙。
  片刻之後身著袈裟的耗子伏地轉身而走,這次我終於看的清清楚楚,袈裟裡的身體確實是一直大耗子,而隨著它和知客僧的離開,凝結成上門陰的那團霧氣也漸漸消失了。
  忽然我又聽到了林子裡悉悉索索的響動,還有帳篷裡傳出的此起披伏的打鼾聲。
  一切都正常了。
  我趕緊去帳篷裡看饅頭如何,只見它睡的正熟,它並沒有聽見外面的動靜。
  我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隨後我在帳篷外的土地上撿到了一個敲木魚的木槌,那只耗子就是用這樣法器阻擋了上門陰對它門下的殺戮,由此可知這位耗子方丈是真有手段的,只用一個普通的木槌就打散了上門陰的幻象身體,這種手段可絕不是對準霧團丟出木槌就能做到的,上門陰的能力毋庸置疑,我相信在於耗子對峙的過程中如果她有把握能戰而勝之,早就毫不猶豫的出手了。
  但她沒有這麼做,原因只有一個。
  她對這位「耗子方丈」沒有必勝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