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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機會出去,咱們也是死路一條。」
    倆小特務其實都能聽見胡萬欽和張大勇的對話,但因為兩人是貴賓,還是被綁得結結實實的貴賓,不能動手往死裡揍不說,而且眼下外面還有個會把人嚼了變成白骨的怪物,所以除了耐心點等天亮其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倆人愛說什麼說什麼去吧。
    「這次我們算是立大功了,幹完這一次,我得托關係找找人,讓他們把咱們都給調走,就算回不去台灣,去其他地方也行,總之不能再呆在這個鬼地方了,就算不出事,在山裡也沒有一天好日子。」侯高遠閉著眼感歎道,剛感歎完那妖風的聲音又一次傳來,而且這次根本沒有掀開那篷布都聽得清清楚楚,就像是風已經鑽進腦子裡了一樣,在場人都感覺到了,閉上眼睛的馬上睜開,原本眼睛睜大的又瞪得老大,四下找著是不是哪兒漏風了。
    「只是風,別怕。」侯高遠自己說完都不相信,把手中的槍握得緊緊的,渾身繃直,比誰都緊張,畢竟他是第一個親眼看到慘死的安子骸骨的人。
    妖風的聲音越來越大,原本被壓得結實的篷布也開始出現了起伏,其中一個小特務擔心篷布給吹走了,抬手就抓住其邊緣,這一抓不要緊,直接將旁邊的一角給拖了出來,露出了十來厘米的縫隙,縫隙剛漏出來,侯高遠還來不及補救,狂風就鑽了進來,直接將篷布給掀翻,那小特務一驚,扔下槍雙手死死拽住了那篷布的邊緣,才抓穩正要對侯高遠說「不要擔心」的時候,他整個人連同篷布直接給捲上了半空……
    
    第四章(下)[風刃中的候鳥]
    
    「二通!張二通!」侯高遠朝著上空喊道,但也不敢將腦袋從雪坑之中伸出去,在此時胡萬欽等人才知道那個小特務的名字叫張二通。侯高遠已經夠謹慎了,一直擔心有變數,所以沿途稱呼都是用的「你」、「他」之類的,完全沒有叫出那三個人的名字來。
    侯高遠叫了一陣,沒有任何反應,急了,作勢就要爬出去,剩下那個小特務叫了一聲「司令」猛撲了過去,將侯高遠壓進雪坑之中,這一撲一壓小特務的半個身體露在了雪坑外面,接著就是一聲慘叫,慘叫的同時胡萬欽等三人親眼看見那小特務的整個右肩完全脫離了身體,掉在了地上,就好像是先前在風中有個拿著利刃的怪物乘機砍下了他的右肩。
    「啊——」小特務翻倒在地,抬手摀住自己的傷口,隨後伸手去抓自己的斷臂,侯高遠立即壓住他喊道,「包柱!你忍住啊!你一定要忍住!」說著的時候侯高遠從自己背包之中掏著什麼東西,掏出來之後就朝包柱的肩膀上扎去。而包柱好像是看到了什麼東西一樣,扔下自己的斷臂,端起那支衝鋒鎗朝著周圍就是一頓亂射,胡萬欽等人立即死死趴在雪坑之中一動都不敢動,沒多久槍聲停止了,包柱的吼叫聲也停止了,只剩下那妖風聲還在刮著。
    胡萬欽慢慢抬起頭來,定睛一看,坐在那的包柱只剩下個身體,腦袋已經沒了,最離奇的是腦袋斷裂處等到他看清楚之後才開始呼呼向外噴血,其身後的侯高遠斜靠在那裡,整個人完全傻了,手中還拿著那支剛打完的嗎啡針。
    包柱噴血的頸脖處像是噴泉一樣朝著上方噴著,噴著噴著等那妖風再次從上方刮過的時候,那噴出的血柱就慢慢傾斜,隨後減少,就在胡萬欽認為該結束的時候,空中又下起了血雨,血雨之中還夾雜著一塊塊的碎肉以及骨頭,散落在雪坑和附近的地方。
    侯高遠的精神有些崩潰了,斜靠在那盯著包柱的屍體怪叫著,胡萬欽覺得他肯定是準備拚命了,立即匍匐前進,爬到侯高遠的身邊,死死靠住他道:「別亂動!省點子彈吧,這東西對那妖風沒有半點用處!」
    短短兩個小時不到,侯高遠損兵折將,三個忠心的手下接二連三死去,最終只剩下他一個人。胡萬欽也許是因為在朝鮮戰場上被那個叫關傑的救過一命,所以有些不忍看見侯高遠就這麼死去,但張大勇就不一樣了,他痛恨這些狗特務,特別是他們殺害當地人嫁禍給自己這一出,無論如何都是無法原諒的,所以巴不得侯高遠馬上衝出去被那妖風給弄死。
    中川秋男則是一直斜靠在雪坑角落之中,冷靜地找著各種辦法去割開手腕和腳踝處的繩索,巧就巧在下起血雨,落下那張二通的血肉時,他的衣服和裝備也從天而降,那把原本別在他小腿上的匕首也落在了雪坑外側。中川秋男看在眼中,知道這是機會,但又怕侯高遠發現,也怕自己探手出去被那妖風給割成碎片。
    侯高遠怪叫了一陣,也許是胡萬欽不斷地喊話,他逐漸冷靜了下來,隨後眼淚竟然下來了,看著包柱的屍體還有遍地的血肉,哭泣道:「小兔崽子,老子說了要帶你們走的,你們怎麼就不小心點呢,老子也不走了,老子非得抓到那個殺你們的東西,你們等著,你們等著!」
    妖風此時減弱了,但眾人依然不敢將腦袋抬高,張大勇看了看四周,俯身撿起一塊碎肉,朝著匕首的位置扔過去,隨後仔細觀察著,發現那碎肉沒有被妖風再次割碎之後,側頭給中川秋男遞了個眼色,匍匐前進了半米,稍微抬起身子來擋住後面的中川秋男,對侯高遠說:「我說侯司令,事已至此,你還是把我們給放了吧?多個人多個希望,否則咱們都得死在這裡,你放了我們,我們不要什麼槍,因為這東西槍根本沒有辦法對付。」
    張大勇說話的時候,中川秋男已經微微起身,伸出雙手將那匕首給拿了過來,拔出來,刺進地中固定好,用腳輕輕踹了踹張大勇,表示自己得手了,你繼續掩護我,我先割開手上的繩子再說。
    張大勇會意,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侯高遠盯著張大勇,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包柱還算完整的屍體上,好半天又搖頭道:「不行,這是黨國交給老子的重任,拼了命都要完成!」
    「你這就是執迷不悟!」胡萬欽在一旁火上澆油,「我們現在被困在這裡,篷布沒了,吃的喝的都沒有,距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我們就算挺過今晚不被活活凍死,不被那妖風給弄死,明天天一亮,就我們這狀態能進山嗎?」
    侯高遠面無表情地看著胡萬欽:「就算老子放你們走,你們也活不了,我們還有吃的,我早預備好了!」
    有吃的?胡萬欽愣了下,隨後立即明白了,侯高遠說的吃的就是那匹馬,他們到了山腳下之後,侯高遠就讓小安子和包柱兩人把馬給宰了,扔在一側的林子裡,這種溫度下,馬屍凍個十天半個月都能吃。
    中川秋男已經割斷了手腕上的繩子,也把腳踝處的繩子割了一半,此時侯高遠覺得不對勁,因為張大勇那個姿勢實在很怪異,而且人要保持那個姿勢不動是很痛苦的,正常人也許保持兩三秒就換了,可張大勇一直立在那,於是侯高遠抬起槍,對準張大勇道:「讓開!」
    後方的中川秋男聽到這,整顆心一下被捏緊了,立即加快了動作,剛把繩子割斷,就聽到一聲槍響,張大勇無奈只得讓開,並不是他怕死,而是聰明的侯高遠開完那一槍之後,直接將槍口對準了自己側面的胡萬欽,他要是不讓,接下來的子彈就打在胡萬欽身上了。
    「不要以為老子不敢開槍!這次的任務說得很明白,最好是帶走你們兩個,實在帶不走,帶一個回去也行。」侯高遠冷冷道,「所以有什麼意外,你們就自己選擇吧,看誰死,誰活。」
    「謝謝你,我算明白了!」胡萬欽對著侯高遠一笑,隨後死死抓著槍口對著自己胸膛,同時對張大勇喊道,「老張,動手!」
    張大勇作勢就撲了過去,侯高遠當然不會對胡萬欽開槍,左手一伸就去拔出槍套中的那支小左輪,剛拔出來發現撲過來的張大勇只是個假動作,而真正襲擊自己的則是後面已經擺脫繩索的中川秋男。
    「呯——」侯高遠扣動了扳機,同時撲倒在地的張大勇抬腳就將那支手槍槍口給踢歪向一旁,子彈擦著中川秋男的胳膊飛了出去,打在後側的雪堆之上,隨後中川秋男已經到了他的跟前,左手死死扣住他握槍的手腕,右手的匕首已經抵住了他的咽喉。
    「不錯!不錯!」侯高遠看著中川秋男笑道,「你們三個配合得不錯,還有你,你肯定不是什麼衛生長吧?我還沒有見過共軍中有這種身手的衛生長!」
    中川秋男不笑不說話,只是示意胡萬欽鬆開侯高遠遠離這,自己順勢將手槍和衝鋒鎗都拿了過去,拿過去之後胡萬欽剛要舉手示意他趕緊給自己解開繩索,中川秋男就直接將槍口調轉,對準了他和張大勇,依然是一句話不說。
    胡萬欽一下傻了,張大勇也皺緊了眉頭,當然最為詫異的不過是侯高遠。
    「我的代號叫『候鳥』。」中川秋男冷冷說了一句話。
    「候鳥不是死了嗎?」侯高遠忍不住道,雖然不知道情況真假,但現在中川秋男的槍口的的確確是對準著胡萬欽和張大勇。
    「我沒死,當年戴局長叫我潛伏的時候,我已經暴露了,因為軍統上層出了共黨的奸細,所以我急中生智,在去延安的半路上,把落單的幾個日本人都殺了,借了這個叫中川秋男的身份一直等到今天,我沒有辦法證明我是候鳥,也沒有辦法證明我不是中川秋男,所以只能等。」中川秋男斜眼看著侯高遠,「好在當年我在日本接受過培訓,又在滿洲混過,所以日語說得還行,日本人的習俗也都明白,只要瞞過前面幾關,什麼都好辦了。」
    「我還是不相信你。」侯高遠畢竟也是老油條一根,空口無憑他是不會相信的。
    中川秋男把手槍、衝鋒鎗和匕首扔還給了侯高遠:「你信不信無所謂,再把我綁起來吧,帶我們去司令部,最好馬上帶我上美國人的飛機,回到台灣也許我還是無法證明,因為我上線就是戴局長,他早就去世了,我別無他求,也當不了什麼黨國的英雄,只求回到黨國的懷抱之中。」
    侯高遠此時半信半疑了,中川秋男沒有必要騙他,而且還把武器還給了他,即便如此他雖然沒有再綁住中川秋男,但也沒有給他武器,只是讓他坐在自己的側面,又把胡萬欽和張大勇兩個人趕在了雪坑的對面,一直等著,等到天亮。
    「對不住了。」中川秋男許久之後才對胡萬欽和張大勇說了這麼一句簡單的話,隨後縮緊身體,四下觀望著。
    胡萬欽咬牙忍住,但覺得奇怪的是本來就脾氣火爆的張大勇此時卻半句髒話都沒有,只是惡狠狠地盯著中川秋男,似乎把惡語和髒話轉變成了即將爆發的力量,準備伺機弄死他。
    天,終於快亮了……
    
    第五章(上)[怪魚]
    
    天微微亮起的時候,胡萬欽以為侯高遠就要上路,誰知道侯高遠只是坐在那,用槍口對著他們,一直等著等著時間到了上午十點左右,這才試探了下周圍的環境,試探了下那妖風會不會繼續襲擊,在確定安全之後,領著胡萬欽等人就朝深山中走去。
    沿途,在中川秋男和侯高遠的對話中,胡萬欽才明白,這支所謂的救國軍實際上人數也不多了,早年被清繳得七七八八,現在剩下來的就只有侯高遠這幾個人,那三個小特務一死,侯高遠就徹底成了光桿司令。山中營地裡雖然有吃有喝,有電台有金條,但無濟於事,他們出不去,只是隔三差五有飛機空降補給,當然更多的是一些對他們來說毫無作用,只能用來燒火取暖的宣傳手冊。
    開始那一年侯高遠還抱著希望,覺得朝鮮戰爭一打響,反攻的時候就到了,誰知道一等好幾年,什麼動靜都沒有不說,貌似中共和「聯合國軍」還簽訂了停戰協議,再不打了,侯高遠急了,覺得再呆下去沒有任何必要,一個勁兒發電報回去要求離開,但台灣方面總是用各種理由搪塞,後來竟然還空降了一份委任狀,直接給他升為少將軍銜,還委任他為該地區的省主席,當然還給了一個蓋了國民政府大印的房契,房契上寫著在上海閘北地區的十來座房子都歸他了,而且他還是上海市榮譽市長。
    侯高遠是又好氣又好笑,轉身就把那一疊紙扔進火堆中燒了,除了那少將軍銜的委任狀在他回台灣之後有作用之外,其他的東西根本就是廢紙。
    再後來空降的東西更多了,甚至有美國中央情報局的委任狀,不過那東西他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是台灣方面為了穩住他使的損招。不過很久之後,機會來了,上面讓他去抓胡萬欽和張大勇,只要抓到他們,他就可以帶著自己的人全部撤退,任務也算是圓滿完成了,甚至說只要完成回台灣或者去美國,隨便他挑。
    「真他可笑啊!」侯高遠扶著樹休息著,「淪陷的時候老子要求潛伏,他們不讓,讓我去重慶呆著,和美國人搞什麼合作所,訓練訓練新兵,結果出去的人要不死了,要不就降了,光復南京之後不到一年他們就讓老子去瀋陽盯著駐軍,老子帶了一票人屁股還沒坐熱呢,瀋陽就被共軍給打下來了,我他又坐飛機走,飛機到南京還沒落地,又讓老子飛蘭州,我以為去蘭州多少也是個副站長,結果呢,說我行動經驗豐富,讓我當行動隊隊長,他的。」
    「侯司令!」中川秋男盯著前方的密林道,「萬一這次上面又耍了你怎麼辦?」
    侯高遠一下噎住了,只是苦笑什麼也說不出來,中川秋男看著他笑道:「我不管你怎麼樣,反正到時候他們要不讓我們上飛機,我除了飛行員之外都得幹掉,怎麼著也得離開,到時候你是幫他們還是幫我,看你自己的了。」
    侯高遠倒吸一口冷氣,想不到中川秋男這只「候鳥」做事比自己還狠:「那都是美國盟友,你敢動他們,事情就鬧大了。」
    「簡單。」中川秋男悶哼了一聲,「讓飛行員繼續飛著,一落地就割了他的喉嚨,然後呢……」中川秋男指著胡萬欽和張大勇道,「把他們給幹掉,將這事兒推到他們身上去,死無對證,到時候就說他們早就想投靠了,但是我們懷疑他們動機不良,也許是共黨的奸細,所以不相信,他們急了就動手,一來二去,人都死光了,就剩下咱們。」說到這中川秋男扭頭看著侯高遠,拍了拍他的肩膀,「侯司令,你放心,我不會動你的,因為要是只活我一個,他們死都不會相信我,但如果有你在,我們怎麼著也能活下去。」
    胡萬欽和張大勇對視一眼,知道這一趟真的是凶多吉少了,只有挑選時機拼一把,否則真的就完蛋了。
    到達山中司令部之前,中川秋男一直和侯高遠商量著,如果美國人不讓他們上飛機,他們如何做,回台灣被審問又怎麼說,兩人商議得十分仔細,即便到了所謂的司令部營地之後,將兩個人死死綁在樹上,也還在商議,並沒有著急用電台告訴台灣方面他們已經得手了。
    侯高遠依然懷疑中川秋男,一直問著關於以前只有軍統內部高層人士才知道的一些事情,但中川秋男對答如流,準確地說了自己什麼時候參加的內部培訓,第一個任務是什麼,什麼時候接到的潛伏命令,又遭遇到了什麼,其後在延安的經歷,還說若不是不讓他們這些「日本友人」上前線,恐怕內戰開始他就找機會跑了。
    侯高遠逐漸相信了,畢竟過了這麼多年,思鄉的日本人早就回國了,而「候鳥」選擇留下來,說明他壓根兒就不是從前那個身份,於是侯高遠開始拿起電台聯絡,境外方面立即回應道飛機早就加滿油等著消息,馬上起飛去接應他們,讓他們就地焚燬相關資料,然後朝著山北面大沙湖的方向前進,結冰的大沙湖是唯一理想的降落地點。
    「飛機大概一天半之後到,我們馬上走不可能,到大沙湖只有一天的時間,那樣的話有好幾個小時都會暴露在荒野之中,而且還是夜間,會被活活凍死。」侯高遠看著地圖,同時指示中川秋男焚燬自己留下來的一些相對重要的資料,中川秋男坐在火堆前,一張一張地燒著。胡萬欽看在眼裡,知道侯高遠還未完全相信中川秋男,讓他焚燒資料也是試探,如果他是奸細,肯定會保留這些東西,因為都是寶貴的情報。
    中川秋男一一焚燒著資料,又抬眼看著外面,開口問:「那些妖風到底是什麼東西?你們之前遇到過嗎?」
    「沒有,我們在這裡呆了好幾年,進進出出都很安全,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侯高遠說到這,身子一抬,點起一支煙自嘲道,「這件事我都不知道回去之後該怎麼說?難道告訴他們那是妖魔鬼怪?他們死都不會相信的,只有說那是共軍的新式武器,反正他們樂意聽到這種無法確定的情報。」
    「大沙湖你去過嗎?」中川秋男燒完東西,也拿起一支煙點上,看著被五花大綁的胡萬欽和張大勇。
    侯高遠坐在火堆前伸手烤著火:「去過,暖日的時候常去,因為那裡的魚很肥美,那種魚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哦,對了,這裡還剩下幾條魚乾,醃製過的,你要不要嘗嘗?」說完,侯高遠起身來到簡易木屋的一側,從木牆上取下來一條魚乾,遞給中川秋男。
    中川秋男看著那條已經幹得怪異的魚,魚身表面沒有任何鱗甲,摸上去十分光滑,左右各有三條魚鰭,最怪異的是其中一條魚鰭仔細看卻有點像是人類的腿。中川秋男摸著那魚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湊近聞了聞又問:「會不會有毒?」
    「有毒?」侯高遠笑道,「那你未免太膽小了吧?我們吃這種魚好幾年了,一點事兒都沒有,要死早就死了。」
    「也許有潛伏期呢?」中川秋男半開玩笑道,「總之這種東西不如真正鮮美的魚,以前也沒有見過,還是不吃為妙,深山老林裡出了什麼問題,都找不到醫生。」
    「你不是醫生嗎?」侯高遠拿過那魚,塞進自己的包內,看來是準備帶回去給人當禮物。
    中川秋男起身伸了個懶腰:「醫者不自醫,你沒聽說過?休息一陣吧,還有一天的路程要走,然後咱們就回歸自由了。」
    胡萬欽和張大勇早就休息夠了,再讓他們睡,已經無法睡著了,張大勇似乎已經認命了一樣,保持著合作的態度,只有胡萬欽在心中判斷著如何逃走,他在朝鮮戰場上經歷的那些,讓他知道這件事絕對沒有侯高遠說的那麼簡單,那個收容所裡面根本就是個人間地獄,還有臨走時的那一陣陣槍聲,說明肯定是出了什麼變故。
    胡萬欽思考著,計劃著,想出了一個又一個的計劃,但每一個計劃都缺少一個甚至兩個重要的環節,光是憑嘴說是根本無法算計到精明的侯高遠和中川秋男的,但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會奇門異術的張大勇不施展施展?在這個地方,又沒有其他人看到,根本不擔心洩密問題。
    「老張,你就不能想想辦法?」胡萬欽低聲問張大勇,他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張大勇睜開眼睛反問:「想什麼辦法?」
    「逃走啊!再不逃走,我們一上路就沒有任何辦法了!你難道還想等著上飛機再動手?」胡萬欽急道。
    張大勇盯著屋子,壓低聲音問:「你小子沒發現這間屋子不對勁嗎?」
    胡萬欽搖頭:「沒有啊。」
    「你再仔細看看。」張大勇說完把目光投向木牆的位置,「我推測侯高遠他們出來已經很久了,十天半個月至少有吧,否則的話怎麼可能有那麼周密的栽贓計劃?換言之,這個屋子至少有很久沒有住人了。」
    胡萬欽聽著張大勇的話,仔細看著這間屋子,隨後終於發現張大勇說的不對勁是什麼了——整個屋子的木箱之上都有一道一道的劃痕,因為是簡易木屋,又被周圍的林子覆蓋著,光線不足,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這些劃痕。
    這些劃痕又代表著什麼呢?胡萬欽不明白,只得低聲問張大勇:「劃痕?」
    張大勇點頭:「對,在雪坑那的時候,我注意過周圍樹木上也有類似的劃痕。」
    「你是說那什麼妖風也跟過來了?」胡萬欽心頭一緊,不由自主顫抖了下。
    「不是跟過來了,也許是妖風早就守在這裡了。」張大勇深吸一口氣,「我懷疑那些妖風是有生命的東西。」
    
    第五章(下)[天地大沙湖]
    
    胡萬欽當然不明白張大勇為何說妖風是有生命的東西,隨後張大勇很簡單地解釋了一下活物和死物之間的區別,這些曾經張大勇給他解釋過,胡萬欽只是覺得對自己作用不大,並沒有詳細記在心中,畢竟他對那些法門之類的東西毫無興趣,只是覺得有意思,很神奇。
    「通常妖才能算是統稱中有生命的死物,這個概念一直很模糊,沒有人去認真確定過。」張大勇解釋完後下了一個所謂的定義,「但是沒有實體的東西通常都不能算是有生命,妖風也許就是這種東西,我從來沒有見到過,也不知道是什麼,所以很害怕。」
    連張大勇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如今都說出了「害怕」兩個字,更讓胡萬欽感覺到緊張了,生怕那妖風突然從屋子中某個角落竄出來,把他們切成碎肉。
    「如果死了就死了吧,我們就算是活著跑回去,誰會相信咱們?」胡萬欽又洩了氣,「已經認定咱們是殺人犯,反,回去也是被槍斃,這個侯高遠把咱們的絕路徹底斷了。」
    「不,沒斷。」張大勇嘴角一扯,「也許沒斷,有一線希望。」
    「你是什麼意思?」胡萬欽眼睛睜大,張大勇正要回答時,侯高遠起身了,打著哈欠起身來,拿起了桌子上的油燈朝他們走來,走了一會兒侯高遠意識到哪裡不對勁,舉著油燈去看旁邊的木牆,看清楚之後又立即走向其他一面牆繼續查看,隨後用腳踹醒了正在熟睡中的中川秋男道,「起來起來起來!你看看這些劃痕?」
    中川秋男睡眼朦朧,湊近一看道:「我進來時就發現了,有什麼不對的嗎?」
    侯高遠盯著中川秋男道:「這屋子是我親手建的,我們臨走的時候還沒有這些劃痕!」
    中川秋男被侯高遠這番話直接給弄清醒了,瞪大眼睛問:「那……會不會是野獸?」
    「要是野獸,這裡的東西早就被拆了!根本不可能只是留下劃痕,像是人為故意的,是警告還是?」侯高遠心中其實也想到了妖風,只是沒有敢說出來,畢竟把中川秋男故意蒙騙一下,也不至於讓兩個人都有心理負擔。
    「是妖風!」張大勇忽然喊道,「我進來的時候也看到了,和雪坑那樹幹上留下的痕跡一模一樣!我們死定了!」
    侯高遠此時怒道:「閉嘴!」
    張大勇嘿嘿笑著,裝出癲狂的模樣:「我倒希望咱們死了,也許這樣死了,老子還能當個烈士什麼的,也不至於落個被人罵一輩子的反!」
    中川秋男似乎冷靜了下來,繞著屋子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在幾個小時前侯高遠取下魚乾的木牆跟前停下來,伸手指著木牆道:「侯司令,你來看,只有這裡沒有劃痕,其他地方都有。」
    侯高遠上前一看,果然發現除了先前掛著魚乾的位置沒有劃痕,而且屋子內其他地方也沒有劃痕,木桌子,簡易木凳都沒有,也沒有東西被毀壞,這是為什麼呢?如果是妖風,為什麼只毀壞木牆,不毀壞其他的地方?
    「警告?」侯高遠自言自語道。
    中川秋男搖頭:「不,不是警告,也許是發洩,沒有毀壞其他東西是怕我們一進來就察覺,換言之,那東西埋伏在這裡或者附近?」中川秋男剛說完自己的分析,侯高遠立即上前,解開在柱子上的胡萬欽和張大勇,用槍口抵住他們就朝外面趕,「要是不想死!馬上跟著老子走!」
    胡萬欽和張大勇也知道這裡不能久留,立即拔腿就朝外面跑,隨後原本站在那還在思考的中川秋男也拔腿跟了出來,四個人兩個在前,兩個在後直接朝著大沙湖的方向奔去,在山林中一腳深一腳淺地邁著步子,走了幾百米之後四個人還是堅持不住了,停下來休息,但都很警惕地看著四周的山林。
    「還好,沒有出事,逃出來了。」侯高遠喘著氣,跑得太急,嗓子都干了,連連咳嗽。
    中川秋男抓了一把雪塞進口中慢慢讓其融化,隨後抬起手放在上端樹叉之間,許久之後又放下來道:「不,有事,有怪事,你沒發現一絲風都沒有嗎?」
    侯高遠也抓著雪含在嘴裡:「有風也怕,沒有風也怕!不管了!」
    此時張大勇冷笑了一聲,突然蹲了下來,他一蹲胡萬欽馬上照做,侯高遠和中川秋男以為他發現了什麼,也立即蹲下來,誰知道幾秒後張大勇哈哈大笑起來,此時侯高遠才明白張大勇是故意在耍他,抬腳就踹到張大勇身上,又準備上前動粗時,被中川秋男給拉住道:「別弄傷他,否則他沒法自己走了,我們還得有個人扛著他,會減慢速度的。」
    侯高遠停手,只是狠狠指了指張大勇,張大勇只是笑,隨後爬起來,和胡萬欽一起搖搖晃晃朝前面走著,胡萬欽曾經試圖拖延下速度,但一想這樣對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處,因為他還不確定駐地的部隊是不是追過來了,而且上山之前他也沒有辦法留下任何標記,所以要部隊沿途找到他們的幾率非常小,只能等到了大沙湖之後再做打算,也許飛機降落之後還有其他機會。
    妖風沒有追來,沿途有驚無險地平安到達了侯高遠所說的大沙湖,從那片林子鑽出來之後,走在最前的胡萬欽和張大勇都看傻眼了,眼前的幾乎可以說是奇景,像是神話傳說中的仙界——一望無際的湖面結了冰,湖面倒映著天空,如果身在其中,根本分不清楚到底哪裡是天,哪裡是地,最不可思議的是站在這麼遠的地方,還能看到冰面下方游來游去的各式各樣的怪魚。
    「這就是大沙湖?」中川秋男慢慢挪著步子,嘴巴都合不攏了,「怎麼會有這種地方?」
    「漂亮吧?」侯高遠雖然見過數次了,但再看依然覺得很驚訝,「要不是時候不對,我甚至想一輩子都住在這裡,不過這裡容易出現幻覺,所以暫時不要朝大沙湖裡面走。」
    「幻覺?」中川秋男扭頭看著侯高遠。
    侯高遠指著前面幾十步就可以走到的湖邊:「你去湖邊走一遍就知道了,不過呢把這個拿著。」侯高遠說完遞給中川秋男一個銀幣,「要是覺得不對勁,就把這銀幣舉到胸口的位置,雙眼一直盯著銀幣看。」
    「好!」中川秋男拿著銀幣朝著結冰的大沙湖邊緣走去,此時張大勇卻好像很痛苦一樣坐了下來,揉著自己的胸口,胡萬欽趕緊問他怎麼了?張大勇只是搖頭說有些呼吸不上來,感覺這裡怪怪的。
    侯高遠看著張大勇冷冷道:「不要給老子耍花樣,還沒有上飛機你就給我演暈機?」張大勇沒理侯高遠,因為他一輩子到現在都沒有坐過飛機,見是見過,但只見過墜毀的。
    再說來到大沙湖邊緣的中川秋男,站在結冰的湖邊緣,先是抬腳試探了一下,剛踩上去,立即就有一種自己融入了天地之中的錯覺,原本拚命集中的精神一下就渙散了,好似有什麼東西把自己的靈魂給抽走了一樣。那冰面說是鏡子,但又是全透明的,既反襯著天空中的藍天白雲,又能看清楚冰層下面那些游來游去的魚類,好像魚並不是在水中游,而是在天空上飛一樣。
    「怎麼可能有這種地方……」中川秋男邁著步子朝前面走著,隨後聽到遠處的侯高遠喊道,「候鳥兄,別走太遠,小心被迷住!」
    「噢!」中川秋男點點頭,慢慢朝前走著,走了不到五步,立即發現不對勁了,因為他開始頭暈起來,隨後頭重腳輕分不清楚方向,眼前天空和湖面在瞬間合為一體,那些原本在冰面下面追逐著自己腳步的魚也出現在了自己身體周圍,不斷地遊走,時不時還會用魚尾拍打著他的面部,說是幻覺,但卻有冰冷的感覺。
    銀幣!銀幣!中川秋男立即抬起手去看銀幣,但手一抖銀幣落了下去,落下冰面之後銀幣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立即蹲下去找,剛一蹲下整個人就好像被一股力量給翻轉了過來,頭朝下,腳朝上,感覺要是動一步自己就會掉下去,但又不知道是掉進湖中還是掉到天空。
    此時的中川秋男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徹底混亂了,自以為是地保持著那種所謂的意識,就在他一動都不敢動的時候,一隻手按在他肩膀上,另外一隻手拿著銀幣遞給他,塞進他手中:「看著銀幣,往回走!」
    中川秋男握緊銀幣,舉在胸口,目不轉睛地看著,剛看了不到兩秒,一下就清醒了過來,眼前看到的又是先前自己在湖邊看到的情景,他知道來救自己的是侯高遠,用眼角餘光一掃過去時,又立即陷入了先前的那種混亂,只得立即把視線調整回來,盯著銀幣,邁著步子跟著侯高遠走向湖泊邊緣。
    剛走到湖泊邊緣,中川秋男的視線和意識徹底恢復以後,胃部一陣翻騰,雙手一撐腹部直接「哇哇」地嘔吐了起來,吐了好一陣子之後抬著充滿血絲的眼睛看著侯高遠道:「侯司令,這種地方根本不適合飛機降落!」
    「適合,最適合。」侯高遠邊笑邊搖頭看著狼狽不堪的中川秋男,「我們有自己獨特的辦法,不會出任何意外,我們以前想過,要是反攻,只要飛機安全飛過邊境,沒有被高炮擊落,那麼這裡就是集結部隊的最佳地點!」
    
    第六章(上)[罪魁禍首]
    
    陣陣嘔吐的中川秋男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轉身再去看大沙湖的時候,雖然只是看,沒有身在其中,但依然有眩暈感襲來,忍不住又吐了一陣,這一次差點沒讓中川秋男吐暈過去,抓著旁邊的樹幹瞪著眼睛喘著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胡萬欽站在一旁,看著那古怪的大沙湖,輕輕搖著頭,姑且認為侯高遠沒有吹牛,他的確有辦法讓飛機在這裡降落,結冰之後的大沙湖可以落下多少架飛機?他們如果真的要反攻,利用這裡的確是個好地點,不行,得逃,得逃回去通知駐軍,否則後果難以想像。
    「飛機到之前,咱們得有個信號,兩位貴客幫個忙,揀點柴火點起火堆!」侯高遠揚了揚手中的槍,示意胡萬欽和張大勇進林子裡面去撿柴火。胡萬欽無奈轉身,張大勇卻站在那一動不動,侯高遠用槍口頂了一下他,他才回過神來跟著胡萬欽向前走著,走進林子之後,張大勇微微側頭看了一眼離自己好幾米外的侯高遠,又低聲對胡萬欽說,「老胡,不對勁呀。」
    「什麼不對勁?」胡萬欽用手掰著樹枝。
    張大勇湊過去假裝幫忙:「這裡有股味兒,和我們遇到妖風時聞到的味兒一樣,我先前還不確定,但之前在侯高遠那個什麼司令部裡也聞到了,很臭很腥。」
    「很臭很腥?」胡萬欽把掰下來的樹枝放在一旁,「會不會是那魚乾的味?」
    「即便是魚乾的味,怎麼會在雪坑那都能聞到?」張大勇搖頭,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不遠處抽煙等著的侯高遠。
    胡萬欽立在那思考著,忽然轉身問侯高遠:「侯司令,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侯高遠抽著煙,揉了下鼻子點了點頭,示意胡萬欽有話就說。
    胡萬欽看著他的背包道:「你們第一次抓到那種怪魚是哪年的事兒?」
    侯高遠回頭看著大沙湖的方向:「最早真沒抓到過這種魚,這種魚都是今年大沙湖結冰不久,小安子那小兔崽子想法子鑿了個冰窟窿釣上來的……」侯高遠說到這,取下煙來,吐出不小心吃到嘴裡的煙絲,奇怪地問,「你為什麼突然想起問這個呀?」
    「在那之後你們有沒有再到大沙湖來?」胡萬欽看著大沙湖,隨後盯著侯高遠,「是不是再沒來過了?是不是你們從這裡離開,準備實施栽贓我們之前,還帶了魚乾去的?只是在挖雪坑的時候吃完了,就把魚骨頭什麼的全部扔在雪坑那附近了?」
    侯高遠手中夾著香煙,半瞇著眼睛看著胡萬欽,等到香煙燒盡燒到手指才反應過來,扔在地上後,反問胡萬欽:「你是怎麼知道的?」
    確定了!胡萬欽扔掉手中的樹枝等東西,朝侯高遠走過去,侯高遠立即抬起槍道:「你想幹什麼?站住!」
    胡萬欽停下腳步,指著侯高遠的背包道:「要是想活命,馬上把你背包裡面的魚乾給扔了!最好埋了!」
    張大勇此時明白胡萬欽在說什麼了,也上前一步看著侯高遠道:「聽他的沒錯。」
    侯高遠看著兩人,又側頭去看慢慢走過來的中川秋男,雖然扔掉魚乾不是什麼大事,這東西原本就不重要,自己只是覺得很香,帶回去給人做個土特產禮物也不錯,但他要搞明白為什麼要扔掉?這個魚乾和妖風到底有什麼聯繫?
    「你還不明白?你仔細想想,為什麼之前沒有遇到過妖風,偏偏在你們吃了這種魚之後才遇到?為什麼妖風出現在雪坑附近,出現在你那司令部裡面?不出現在其他地方?因為有妖風的地方就有那種魚乾!」胡萬欽作勢要去拿背包,侯高遠把槍挎好,但槍口依然朝著他,右手食指依然輕放在扳機之上,隨後又將背包放下來,扔給胡萬欽。
    侯高遠用槍口指了指包道:「我姑且信你的推測,你把包裡面的魚乾拿出來,然後扔了。」
    胡萬欽點點頭,正準備打開背包的時候,中川秋男忽然喊道:「不要!」
    大家都很奇怪地看著中川秋男,中川秋男還是有些暈,緩了緩解釋道:「不是不要扔,而是換個方式,如果你的推測真的正確,我們沿途沒有遭受襲擊,也許就是因為沒有把魚乾從背包中拿出來的緣故,如果你現在拿出來,妖風會不會出來誰都不知道,而且這裡地勢平坦,基本上沒有可以躲的地方,妖風一來,我們四個全得完蛋!」
    「那怎麼辦?」侯高遠很緊張,畢竟還差一點就可以走了,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出什麼意外,「總不能上了飛機再拿出來吧?到時候大家死得更慘!」
    「把包留下,不要這個背包了。」中川秋男出了個最好的主意,說完之後胡萬欽和張大勇都點頭表示同意,但侯高遠卻一個勁搖頭說不行,為什麼?因為包裡面裝了他必須帶走的一些文件,多年來這裡的調查,駐軍的情況,手繪的地形地貌圖等等,都很重要。
    中川秋男搖頭:「你是要保命,還是要這些東西?」
    「這些東西回台灣也能保命!」侯高遠咬著牙道,「聽著,候鳥兄,按照我們的計劃,回去之後總不能什麼禮物都沒有吧?有這些東西,說不定還能將功贖罪!」
    胡萬欽和張大勇對視一眼,知道侯高遠和中川秋男還是有那個打算,如果上不了飛機,不讓他們走,他們就殺掉其他機組人員,留下駕駛員,等到回台灣落地之後再幹掉駕駛員滅口,把責任推脫到他們的身上,再殺他們滅口,這樣一來,人回去了,帶了點算是寶貴的東西,最主要的他會告訴那邊,這裡有大沙湖是屯兵的好地方。
    「好,那你說怎麼辦?」中川秋男問侯高遠,隨後看到看著他的侯高遠眼珠子動了動,明白了他是什麼意思,他是想用槍逼著胡萬欽和張大勇其中一人,想個辦法拿出魚乾送死。
    中川秋男搖頭:「萬一出了意外怎麼辦?再萬一如果他們真的讓我們都上飛機,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怎麼辦?他們要的是兩個人,不是一個人,而且少了一個人怎麼說?實話實說?誰信?誰又敢驗證呢?時間不等人,飛機落下來接著我們肯定馬上起飛就走!」
    「我去!」張大勇一把抓起地上的背包,側頭對胡萬欽說,「老胡,你放心,你沒事,聽我的,保準沒事,你呆在這裡別動。」
    胡萬欽一把抓住張大勇:「老張,你瘋了?」
    張大勇笑了笑,安慰他道:「沒事,我是幹嘛的?我有招治那個妖風!放心好了。」說完張大勇看著侯高遠道,「我去大沙湖裡面,走進去之後,我會把魚乾拿出來,把背包扔還給你,懂了嗎?」
    侯高遠點點頭,隨後竟然放下槍對張大勇敬了個軍禮,但一句話都沒有說。張大勇只是搖搖頭,抱著背包慢慢朝大沙湖的方向走去,走過中川秋男身邊的時候刻意看了他一下,隨後加快了腳步,跑進大沙湖冰層之後,立即掏出了那魚乾,隨後將背包扔了回去,接著盯著手中的魚乾也不抬頭直接朝著大沙湖遠處奔去,奔了一陣就聽到飛機的轟鳴聲從空中傳來,同時感覺到腳下的冰層開始顫動。
    「飛機來了!」侯高遠面露笑容,就在他笑的同時,也聽到林子中突然響起了那熟悉的妖風聲,胡萬欽一蹲,四下看著,隨後什麼也不管,拔腿就朝著大沙湖的方向奔去,奔到跟前的時候,想到先前侯高遠對中川秋男的那番叮囑,立即抬起手來,看著自己的手掌就朝著沙湖深處跑去,以免盯著周圍的冰面倒影產生暈眩。
    「站住!」侯高遠朝天鳴槍警告胡萬欽,可胡萬欽什麼都不管,拔腿狂奔。此時中川秋男也拔腿就朝著大沙湖內跑去,侯高遠見中川秋男去追了,自己抬頭看著天空,隱約看到有飛機的黑影在上空盤旋,立即轉身回去,把先前收集的樹枝堆起來,用隨身攜帶的煤油澆上去,接著點燃,隨後又快速製作了一個火把,舉著火把也朝著大沙湖奔去,邊跑邊揮舞手中的火把,告訴飛機落下來的地點。
    那架C46運輸機在空中盤旋著,久久不敢降落,雖然很清楚地看到下方有人揮舞著火把,也有火堆,但在這種大白天幾乎起不到什麼大的作用,而且兩名飛行員飛進該區域之後就發現迷失了方向,有種分不清楚天地的感覺,雖然按照侯高遠所說一個人緊盯著儀表盤,另外一個人緊盯著下面的火把位置,但也無濟於事,辨別方向依然困難,更不要說如何才能平安降落了。
    舉著火把揮舞的侯高遠看著飛機久久不降落,一下急了,舉槍朝著空中就扣動了扳機,隨後又看向林子方向,看到林子中湧出了肉眼都能看得見的「風團」,這些風團呈銀白色,翻滾著朝自己襲來,侯高遠扭頭又看著遠處停下來的胡萬欽、張大勇和中川秋男三人,在心中罵道三個人是廢物,特別是張大勇,竟然拿著魚乾朝裡面跑。
    「候鳥兄,拿著背包趕緊回來!」侯高遠朝著中川秋男喊道。
    「別動!千萬別動!」中川秋男抱著背包,對胡萬欽和張大勇兩人說,隨後拔腿朝著侯高遠處奔去。
    
    第六章(下)[大局小局]
    
    「落下來呀!快點落下來!」侯高遠朝著飛機嘶聲力竭地喊道。
    上空的飛機估計也是擔心完不成任務,而且駕駛員也算是美軍中的王牌,只得咬牙直接降落下去,就在兩個飛行員降落下來,快接近冰面的瞬間,兩人又立即將飛機給拉高了,再次回到天空之中。侯高遠不知道為什麼,氣得舉槍就射,射光了一個彈夾馬上換了另外一個,對著飛機又喊又叫。
    「為什麼又飛起來了?」跑到侯高遠處的中川秋男看著飛起來的飛機。
    「我他怎麼知道!」侯高遠氣得跺著腳,由於先前四下不停地看,腦袋也早已是昏昏沉沉,差點嘔吐,但還是拚命忍住,「他們是不是又耍老子!」
    「不會的。」中川秋男搖頭道,「飛機都來了,不可能白跑一趟,到底是怎麼回事?」中川秋男下意識低頭朝著冰層下方看去,隨後好像發現了什麼東西,立即趴下來,用袖口擦著那冰面,隨後湊近看清楚之後,一把抓住侯高遠的褲腿道,「這下面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侯高遠一驚,也低頭一看,看清楚後嚇了一哆嗦,因為用肉眼都能看清楚在那冰層下方至少有兩架十分完整的C46美軍軍用運輸機,而且透過機艙的窗口還能清楚地看到裡面應該早就死去,但根本沒有腐爛的人臉。那兩張人臉保持著恐懼的神色,一個人還抬起手來,試圖遮擋著什麼,好像是瞬間被凝固了一樣。
    飛行員肯定就是看到了下面的東西,被嚇壞了,這才下意識拉起了飛機。
    「這是什麼意思?」中川秋男皺眉看著侯高遠,「這裡曾經出過事?」
    「不可能啊!」侯高遠搖頭,一步步後退,「我們從到這裡來之後就沒有飛機降落過,這是第一次,以前都只是空投!只是武器物資,連人都沒有空投過!」
    空中的飛機發出了怪叫,兩人抬頭一看,飛機俯衝著朝他們衝了過來,中川秋男一面退著,一面朝著胡萬欽兩人所在的位置跑去,侯高遠正準備問他要做什麼,再抬眼發現那飛機卻是衝著大沙湖邊緣衝了過去,要是自己往邊緣跑肯定是找死,也只得跟著中川秋男跑了過去。
    飛機落在冰層之上,根本減低不了速度,直接滑向了大沙湖邊緣的林子之中,一頭就撞了進去,右側飛速運轉的螺旋槳剛好衝著那些正欲向湖面衝刺的「風團」,兩者碰撞在一起,一陣電光火閃,侯高遠清楚看到有什麼東西在碰撞之後飛了出去,落在了冰層之上。
    飛機停了下來,冒著黑煙,侯高遠抱著槍就跑了過去,在快跑到的時候,看到飛機的模樣之後差點哭了,就算他不懂駕駛,不懂飛機,也知道那副模樣是根本再也飛不起來了。中川秋男和胡萬欽、張大勇也朝著飛機跑了過去,但三人跑到接近邊緣的時候,都停了下來,看著散落一地的那些怪魚的屍體,總算是明白所謂的妖風是什麼了,就是那些怪魚,數量非常驚人。
    「魚可以飛?」胡萬欽倒吸一口冷氣,張大勇則是繼續朝前跑著,跑到右側螺旋槳的位置蹲下來,看著已經完全毀壞的螺旋槳,還有下面的那一堆堆的怪魚屍體,慶幸著幸好飛機落下來撞上了,否則這些怪魚衝刺過來,它們連螺旋槳都能毀壞,更不要說血肉之軀了。
    「完了,什麼都完了!」侯高遠慢慢走到艙門口,奮力去拉開艙門,剛拉開裡面一個人就掉落了下來,侯高遠趕緊扶住,卻發現那人的胸口刺進了一根鋼條,已經嚥了氣,他放下那人,鑽進飛機艙裡面一看,裡面還有四個全副武裝的人,三個美國人,兩個中國人,而駕駛員則因為撞擊當場就死亡了。
    中川秋男慢慢走過去,站在侯高遠的身後,向其伸出手去。
    侯高遠轉身,看著中川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