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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拿了過來,掏出五張符紙連在一起,用指甲割破自己和胡淼的中指,在上面寫了符咒,隨後將胡淼的身體向後一仰拖倒在地,兩指卡住其咽喉兩側,低聲道,「聽著胡淼!不要去想,任何事情都不要去想,你是胡淼,不是其他什麼人!」
    「我不是胡淼,我是小女人!」胡淼突然眼珠子一翻,露出眼白來,雙手舉起來就抓住了李朝年的脖子,一把將李朝年拉到自己的跟前,向其臉上吐著口水,「去死吧!去死吧!小女人去死吧!」
    
    第三十六章(下)[上身II]
    
    「怨靈旗……媽蛋!」李朝年完全無法掙脫開胡淼的手,此時他們的力量已經旗鼓相當,李朝年臉色變紅,逐漸又變白,知道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被胡淼給活活掐死。
    井口下方,胡順唐等人趁著陶屍俑又一次停止進攻的時候,扔下所有沉重的東西,開始順著葬青衣和魏玄宇綁好的繩子向上攀爬,但曾達和莫欽都不肯把還剩下兩個彈鼓的輕機槍給扔下來,擔心有其他什麼變故,例如那些陶屍俑真的會爬牆之類的。
    向上爬了二十米的高度,眼看著距離井口還有十來米的距離,因為葬青衣和魏玄宇還沒有把上方的岩石錐給釘進去,繩索也無法套進去,下面的人也只得靜靜地等著,目光都落在下方,靜靜等待著陶屍俑的下一次十分鐘進攻。
    井口的空氣變得渾濁不堪,越往上爬越黑暗,除了魏玄宇和葬青衣腦袋上還有部分余電的頭燈之外,已經沒有其他的照明設備,燃燒棒早就在落下沙城的時候全部掉光了。
    「噓--動了!」莫欽吊在半空,「有聲音,但動靜不大。」
    夜叉王用腳蹬了蹬最下面的胡順唐,示意他朝下看看是什麼情況。胡順唐動作不敢太大,只得稍微側身低頭向下看去,下面雖然有微弱的光線,但完全看不到那群陶屍俑的蹤跡,難道這群傢伙的攻擊範圍只到這裡?
    「那些東西是不是到點回家吃飯了?」莫欽問道,「我聽不到聲音,也看不到任何東西在活動?」
    「轟轟轟--」有東西被攪動的聲音從下端傳了出來,那聲音讓眾人心頭都好像被什麼東西在敲打一樣。
    「各位,我不行了。」曾達氣喘吁吁道,聲音聽起來十分虛弱,「我撐不下去了,真的撐不下去了。」
    夜叉王聽到這趕緊向旁邊一竄,抹了點鎂粉在滿是汗的手心中,用繩套把自己和曾達連在一起,低聲道:「曾老!我掛住你了,你千萬不要放棄,再堅持一會兒,我們到了井口就沒事了。」
    「曾老,堅持住!」胡順唐也安慰道,但目光一直盯著下面,不知道那怪聲是什麼發出來的。
    「喂,我有個不好的感覺。」曾達吊在一側,為了省力,把輕機槍吊在腰間,槍口垂下去,「這群陶屍俑既然是軍隊編制,就算在古代,也應該有什麼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吧?攻城用的?投石車?」
    「秦朝有投石車?」在上面又釘入一個岩石錐,挪動了好幾米的葬青衣道。
    「秦國要是沒有投石車,怎麼橫掃六國?」魏玄宇也釘好了一個,「那個年代,秦軍在整個世界範圍都是很可怕的,蒙括三十萬大軍橫掃匈奴,也是中國歷史上唯一一個對遊牧民族戰爭幾乎保持全勝的軍隊。」
    「都閉嘴!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夜叉王剛說到這,感覺到井壁有輕微的震動,趕緊貼了過去,用臉部感覺著那股震動,隨後感覺到震動是從下方傳來的,立即低頭去看,同時胡順唐、莫欽也看到在井口的下部逐漸升起來一個柱形的東西,那東西緩慢地向上升起,還看到不斷有陶屍俑抓著那攀升的柱頭周圍的繩套向上攀爬,照這個速度,很快就能到達頂端。
    「這算什麼玩意兒?」莫欽愣住了,「秦朝載人火箭?」
    「火你大爺!」夜叉王罵道,「開火!」
    莫欽扣動扳機,子彈落下,雖然打掉了幾個爬到柱頭頂端正在揮舞長矛的陶屍俑,但剩下來的依然不斷地向上攀爬,同時柱頭也在緩慢地向上延伸。
    「!下面還有機關!早知道我們費什麼勁兒爬井啊!找到那機關,坐著電梯就上來了!」莫欽一邊罵一邊開火,打完一個彈鼓又拿過曾達手中那一支,把自己打光子彈的輕機槍扔了下去,砸向下方的柱頭。
    「鬼知道有機關啊!」胡順唐抓著長槍垂下去,隨時準備著將靠近自己的陶屍俑給挑下去,「青衣!快點!再加快速度!」
    「知道了!已經到急速了!」葬青衣的手都已經磨破了,滿手都是鮮血,鮮血順著手腕滴落下去,掉在下面的陶屍俑面部,使得這群怪物更加興奮。
    莫欽的彈鼓已經完全打光了,但依然減緩不了下面的攻勢,同時他們發現那群陶屍俑竟然開始互相爭奪起葬青衣滴落下去的鮮血,有幾個乾脆撲到那個面部滴有鮮血的陶屍俑身上,用手指蘸著往口中送。
    這群東西喜歡血?莫欽一拍大腿:「人為財死,陶屍俑為血狂!有救了,各位趕緊放血吧!」
    「放個屁!」夜叉王向上爬著,「我們已經很虛弱了,再放血死得更快,更何況我放出來的血是死血,他們不喜歡!」
    「那我放!」莫欽作勢要去咬手,胡順唐趕緊抬手制止他。
    「不要!千萬不要!」胡順唐搖頭道,「你是古曼童轉世的,你的血萬一適得其反怎麼辦?」
    莫欽放下手:「那怎麼辦?總不至於讓青衣放血吧?」剛說到這,莫欽好像想起什麼來,仰頭對葬青衣喊道,「青衣,你這幾天是不是來例假了?把衛生……」莫欽那個「巾」字還未說完,夜叉王就一匕首扔了過去,插進莫欽臉頰旁的石頭縫中,莫欽立即閉嘴鴉雀無聲,知道自己又犯虎勁了。
    上方,靠近井口不遠處,被胡淼掐住脖子的李朝年在那掙扎著,他活了這麼大把年紀,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會被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兒這樣制住,而且還是用的最簡單,最原始的辦法。他在掙扎的同時,乾脆鬆開抓住胡淼手腕的手,抓起旁邊包裹得緊緊的怨靈旗,拚命去敲打胡淼的腦袋,雖然他不確定這樣真的有用。
    怨靈上身!肯定是這麼回事!把這件事給徹底忘記了!自己倒是做了防禦措施,但胡淼原本就對異術一竅不通,而且本來就神智混亂,很容易被周圍的怨靈纏住,只要意志力稍微薄弱一點點,那些東西就能趁虛而入,僅管胡淼現在本身擁有了已經能與自己抗衡的力量。
    「胡……淼!」李朝年又扔掉怨靈旗,用膝蓋頂住胡淼的腹部,憋足了一口氣吼道,「鬆開我!否則咱們都得死!」
    胡淼雙眼泛白,臉上一直展露出詭異的笑容,眼中看到的並不是李朝年,而是一個生命力正在逐漸流失的活物。
    如果此時胡順唐等人在場,恐怕會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應該是上前幫忙,還是眼睜睜看著胡淼就這麼掐死李朝年,這個場景恐怕是誰都想不到的,並沒有什麼驚心動魄的激鬥,這種情景就像是一個女人抓住了老公的小三,發瘋似地要掐死對方一樣。而偏偏此時距離兩人直線距離不到十米的胡順唐等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這種事,還在拚命攀爬,躲避著下面陶屍俑的進攻。
    「還有五米!」葬青衣大喊了一聲,一雙手都已經在顫抖,就算是岩石錐再適合,自己揮舞著岩石錘的手也都變麻木了,連虎口裂開的疼痛都感覺不到了,另外一側的魏玄宇也好不到哪兒去,因為他對攀巖不是太懂,所以一直將重心放在身體的上方,導致腿部懸空,血液倒流,都已經感覺不到小腿和雙腳。
    快到了!那個緩慢上升的柱頭已經快到胡順唐的腳踝處,胡順唐吊在繩索上,和莫欽兩人攀升十來公分就轉身用長槍和長矛亂捅一番,好不容易最上方的葬青衣和魏玄宇到了井口,俯身下來拉扯他們的時候,卻聽到上方傳來了李朝年的求救聲:「救命啊!」
    眾人愣了,剛被拉上去的夜叉王和曾達抬頭就看到在不遠處被胡淼制住的李朝年,立即傻眼了,都忘記了下面的胡順唐和莫欽處在危險之中,直到莫欽一頓亂罵之後,這才趕緊七手八腳地將其拉起來。
    眾人全部爬上去之後,夜叉王氣喘吁吁地撐著膝蓋,舉起一隻手指著不遠處的胡淼和李朝年,因為喘氣太厲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胡順唐和莫欽看到這一幕,拚命嚥著唾沫,試圖讓快著火的嗓子好受一點。
    「過來幫忙啊!」李朝年用力量頂住胡淼,讓胡淼的胳膊遠離自己的身體,不讓其的力道全部放在手腕之上,「我要是有事,你們都完了,沒有誰可以和她抗衡!」
    「活該!」胡順唐喘著氣道,回頭又看著井口,那個柱頭還在繼續攀升,抓著繩套站在柱頭四周的陶屍俑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卻又發不出完整的聲音來,但那模樣依然是即將攻上城牆的秦軍士兵。
    葬青衣站在那,雙手都沒有感覺了,魏玄宇乾脆也躺了下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曾達更為嚴重,躺在屍骸堆中一動未動,雙眼一睜一閉。
    「想辦法啊!」莫欽抓著屍骸向井口內砸去,「再不阻止它們,等這群東西都上來了,我們真的死定了!,知道是這個結果還不如不爬上來呢!」
    夜叉王四下找著,也找不到合適的東西,無奈只得學著莫欽的樣子舉起屍骸朝著下面砸去,但這樣的方式收到的效果很微弱。胡順唐也轉身拿起那些屍骸生前留下來的工具拚命砸,下面的陶屍俑如蝗蟲一樣,掉下去一個卻馬上補上來兩個。
    「跑吧!」曾達突然開口了,人依然躺在那一動不動,「我叫你們跑!我這裡有血,我自己待會兒割開肚子,讓它們嘗個夠!」
    「說什麼胡話!」夜叉王扭頭罵道,「你別他媽蛋逞英雄!」
    「蠢貨們!過來幫我啊!」李朝年已經覺得自己快支持不住了,因為他眼中胡淼的臉上青筋已經爆起,完全能感覺到那股力量正在胡淼體內聚集,準備對他發動最後一次總攻。
    
    第三十七章(上)[燃燒的旗幟]
    
    「救他!」夜叉王搖搖晃晃走向李朝年,順手拖著胡順唐,「救下他,我們還有一線生機,要不咱們都得死!」
    「老子不救!我殺不死他,總有人可以殺死他!他死了,一切都結束了!我他就可以跟著胡淼回去了!」胡順唐走了兩步,最終跪在了地上,雙手撐地,勉強抬起腦袋來看著李朝年,沒有意識到自己臉上帶著的是滿足的微笑。
    「不對呀……」曾達又開口說話了,咬著牙撐起身體來,四下看著,目光又到井口的位置,「蒼穹A組和白骨他們從哪兒出去的?啊?他們難道不知道要開啟地磚才能進到下面的黃金城去嗎?如果他們進到黃金城內,被圍攻的就是他們,不應該是我們!」
    「白癡!蠢貨!」李朝年咬著牙,終於下了狠心,右手握拳,朝著胡淼的腦袋就一記重擊,先前他考慮到胡順唐等人上來也許會幫助自己,自己也不至於對胡淼下狠手,重傷亦或者擊斃她,可現在他知道了,胡順唐無論如何是不會救自己的。
    胡淼腦袋中拳,身子偏了下,雙手掐住其脖子的力道卻越來越重了,若不是李朝年一直聚氣在頸脖之處,早就被掐死上百次了。李朝年第二次舉起拳頭的時候,胡順唐撲了上去,死死抱住了他的胳膊,罵道:「老不死的!這是你自找的,你不是說天意嗎?這他就是天意!你去死吧!」
    「放開他!他死了,我們都完了!他有辦法的!」夜叉王衝過來試圖把胡順唐拽離開,但胡順唐抬腳就踹開了夜叉王,繼續死死壓住李朝年的胳膊。
    「別打了!什麼時候了還在打?」莫欽也已經精疲力盡了,連眼前的屍骸都抬不起來了,而那群陶屍俑已經有一兩隻撲向井口邊,若不是雙腳無法找到支撐點,早就攀爬上來了。
    「夜叉王!把旗幟外面的符紙和黑布扯開,這是唯一的辦法,快點!」李朝年右手被胡順唐壓住,左手又不敢鬆開胡淼的手腕,因為一旦鬆開他也就洩了氣,立即就會被胡淼活活掐死。
    夜叉王看著地上捲起的怨靈旗,又看了看胡順唐,同時聽到後方莫欽的叫罵聲,終於俯身去拿,胡順唐立即側身一個剪刀腿將夜叉王剪翻在地,死死夾住道:「鹹蛋!你是不是忘了幾十年前黃粱堡的慘案了!」
    此時把一切都聽到耳中的鐵齒也忍不住喊道:「不要扯開!千萬不要扯開!於事無補,等於是火上澆油!」魏玄宇剛爬起來,又摔倒下去,他已經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腿部了,葬青衣慢慢抬起手咬牙起來,朝著夜叉王處慢慢走去,多走幾步都頭昏眼花。
    「為什麼這些傢伙還在爬!過了足足半個小時了,它們都沒有停頓一秒!」莫欽繞著大井口邊走著,抓起長矛不斷將準備爬上來的陶屍俑給捅下去。
    「你們都是半桶水,根本不知道,它們數量太多了,下面是整整一支軍隊,這些東西要是都鑽出天墓,面臨的後果是什麼你們自己清楚!除非扯開怨靈旗,一物降一物,沒有其他辦法了!」李朝年扯著嗓子喊著,試圖掙脫開胡順唐的控制,「胡順唐你這個白癡,如果不扯開怨靈旗,就算是我都沒有辦法對付這麼多的陶屍俑,鬆手呀!快鬆手!」
    一支軍隊?幾百還是上千?姜伯子造出這些東西來到底想做什麼?夜叉王扭頭看著那些趴在井口,蹬著雙腿拚命向上爬的陶屍俑,心中尋思:要是李朝年想害咱們,在這種情況下,不就等於害了自己嗎?沒有辦法了,哪怕是同歸於盡也得賭一把。夜叉王想到這,抽手按下胡順唐腿部的穴道,等他雙腿一軟,自己立即全身一縮,抽身竄了出去,翻滾一圈抓起怨靈旗之後,對胡順唐說:「半桶水,咱們賭一把!」
    「不要--」胡順唐鬆開李朝年,抬手要去制止夜叉王,但為時已晚,夜叉王抬手扯開外面的符紙與黑布,將其中的怨靈旗展開高高舉起,同時還閉上了眼睛。
    安靜了!除了陶屍俑腳蹬井口和手中兵器碰撞的聲音、胡淼沉重的呼吸聲,眾人都安靜了,閉住呼吸,目光注視著夜叉王高舉著的那面三角形的旗幟,旗幟的一角垂在旗桿之下,在沒有風的前提下竟然在自己輕輕擺動。
    「沒有反應?」夜叉王睜開眼睛,抬頭去看自己高舉著的旗幟。
    「完了!」已經力竭的莫欽一屁股坐了下來,呆滯地看著已經爬上井口的四五個陶屍俑,陶屍俑放下兵器轉身開始幫助自己的同伴,如在黃金城鑽出地面時一樣,並沒有急於進攻。
    「糟了。」鐵齒清楚看到怨靈旗的展開,使勁合上自己那只單眼,不敢再看下去。
    「李朝年,咱們一塊兒死吧!」胡順唐笑了,使勁抱住李朝年的胳膊,根本不去管井口爬上來的陶屍俑。
    「怎麼會這樣?」夜叉王晃了晃手中的怨靈旗,又看著李朝年,「旗是假的?」
    「不可能!」李朝年吼道,「是我和山西王親手放在這裡的!那塊黑布是山西王找縫千屍做的,不破損的情況下,可以暫時阻擋怨靈旗的力量!」李朝年剛剛吼完,夜叉王手中的怨靈旗突然向周圍彈出了一圈用肉眼都可以看到的衝擊波。
    環形的衝擊波衝撞向四周,將其他靠得太近的人彈開,李朝年、胡順唐和胡淼也因此被那股怪力分散,各自滾向三個不同的方向。唯獨只有拿著旗幟的夜叉王站在那,周圍原本鋪滿的古屍骸也被掀出四五米開外,在夜叉王周圍形成了一個屍骸環。
    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就連正在幫助其他同伴上井口的陶屍俑也停止了動作,紛紛扭頭來看著夜叉王手中的怨靈旗,不少陶屍俑表面的盔甲開始慢慢掉落,落在地上變成了粉末。
    「有救了?」莫欽扭頭看著那些陶屍俑,心中祈禱著。
    環形衝擊波散向四周,撞向周圍的洞壁之後又迅速反彈,揚起一陣陣的怪風,怨靈旗在怪風的吹拂下全部展開迎風飄揚,卻在飄揚起來的瞬間開始著火,火焰瞬間吞沒了正面旗幟,眾人看到夜叉王手中舉著的怨靈旗已經變成了一面火焰之旗!
    原本以為奇跡即將發生的眾人又一次失望了,怨靈旗很快被燒成了灰燼,只剩下夜叉王手中緊握的那一截旗桿還算完好。
    夜叉王放下手來,看著掌心中的那截斷旗桿,又看著地上那團怨靈旗燒盡之後留下的灰燼,完全傻了。
    「為什麼?」還未等夜叉王說出來這三個字,搖搖晃晃走來的李朝年卻盯著灰燼說了出來,彷彿他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一樣。
    怨靈旗燒盡之後,胡淼似乎清醒了許多,只是斜坐在地上,盯著遠處的井口不發一語。胡順唐站在另外一側,就那麼呆呆地站著。
    「等等!灰燼動了!」魏玄宇突然指著夜叉王腳下的那團灰燼說,眾人都將目光投了過去,發現那團灰燼真的動了,向周圍慢慢延伸開來,變成了如同八爪魚一樣的東西。
    「阻止那東西!阻止那東西!那是寄生物!」鐵齒突然喊道,恨不得自己可以控制著魏玄宇上前把那團灰燼給用腳踢散。魏玄宇立即問道,「怎麼阻止?」
    鐵齒喊道:「我怎麼知道!我反正知道那是寄生物,快上去!」
    魏玄宇幾步跑到夜叉王跟前,兩人先是對視一眼,隨後都抬起腳去踩著那團灰燼,可那是灰燼一踩就散,兩人的方式完全是在加速灰燼散開。鐵齒此時看到不遠處還沒有徹底緩過來的葬青衣和曾達,又對莫欽喊道:「狂!把他們帶走,快走啊!」
    「啊?」莫欽還不明白會發生什麼,愣了兩秒之後,再也不管那些陶屍俑會做什麼,轉身攙扶起葬青衣和曾達兩人,又向四周環視了一番,隨便找了一個方向,三人一瘸一拐地離開。
    散開的灰燼慢慢騰空,向四周散去。李朝年則慢慢後退著,刻意去躲避著那些慢慢漂浮而來的灰燼,雖然他也不明白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麼。
    「李朝年!」胡順唐側頭看著李朝年問,「這是怎麼回事!?怨靈旗是假的嗎?」
    「我不知道……」李朝年搖頭,其實他並不是怕散開的灰燼,而是他發現眼下的情況真的是他預料之外的。
    胡順唐冷笑道:「你?李朝年?還有不知道的事情?你不是神嗎?你不是最接近神,擁有神力量的人嗎?你怎麼會不知道!你又在玩什麼花招?」
    「有些東西變了。」李朝年後退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一具屍骸差點摔倒,好不容易維持好了平衡,又看到身後的胡淼,張口問,「胡淼,你知道嗎?」
    胡順唐看向胡淼,難道胡淼也知道什麼?他看著胡淼,隨後又看向李朝年。李朝年彷彿很焦急的樣子,提高了嗓音:「胡淼,我問你,你知道嗎?是不是什麼東西變了?」
    「胡淼?」胡順唐想要靠近,卻在邁步向胡淼靠近的時候,胡淼立即翻身像只受驚的野貓一樣避開了,警惕地看著胡順唐。
    「走啊!快走啊!」鐵齒喊道,「快點走!」
    魏玄宇抓著夜叉王向已經走遠的莫欽等人靠近,井口的那些陶屍俑依然扭頭看著原先灰燼聚集的地方,身上的鎧甲竟全部掉落了下去,露出裡面乾枯的軀體。
    
    第三十七章(下)[朱門後]
    
    「胡淼!回答我!」李朝年逼問道。胡順唐指著李朝年吼道,「閉嘴!你問她有什麼用?把她變成現在這副樣子的罪魁禍首是你!你不是神嗎?你不是無所不知?能看到未來和過去嗎?」
    「胡順唐,在這裡最接近神的人是你。」李朝年突然眼珠子一動,一躍而起跳到胡淼的跟前,抓著她的手腕道,「走!」
    胡淼竟然沒有反抗,跟隨著李朝年轉身就走。胡順唐立即拔腿就追,卻在快追到兩人的時候,被李朝年側身一個迴旋踢踹開七八米遠,在地上摀住腹部掙扎著,疼得都差點不能呼吸。
    「阻止李朝年!」胡順唐慢慢爬起來,已經無力大聲說話,還是按住通話器對其他人說道。可如今其他人就連逃走的力氣都沒有,哪兒還有能力阻止李朝年帶走胡淼?可眾人還是散開朝著李朝年慢慢走去,此時在遠處掙扎著起身的胡順唐卻發現那些散開的灰燼如同一團團灰色的雲朵浮在自己腰部高度的位置開始變紅,化成小片的火焰撒向四周,像是灰雲之中下了火雨一樣。
    屍骸立即被點燃了,洞穴之中的可燃物本來就多,立即成片地開始燃燒起來,散發出一股股噁心讓人窒息的氣味。胡順唐立即摀住口鼻,摀住腹部加快了腳步,躲避著周圍燃燒的火堆,而李朝年則在洞壁的一側停了下來,抬手四下摸著,隨後抬手如同點穴一樣在周圍的七個位置分別點了兩次,其後洞壁裂開,一個巨大的出口呈現在眾人的眼前。
    「真的有救了!」莫欽攙扶著曾達和葬青衣,也不管李朝年,逕直就朝外面走去,卻被李朝年一側身擋住。
    「各位,我不想與你們為敵,我必須帶著胡淼離開,留給你們只有禍事。」李朝年說完,抬手指著上端,那裡有一塊巨大的石頭,石頭在洞穴火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這是真正的絕世石!堅硬度如同金剛石一般,就算用炸藥都炸不開,我現在閃身離開,再按下絕世石的開關,你們就永遠出不去了,以你們現在的體力,就算你們掉頭走來時的路,也是死路一條,你們自己考慮吧,我走了!」
    李朝年轉身的剎那,掃了一眼躲避著火堆,快接近眾人的胡順唐。隨後抓著胡淼快速朝著洞口外面跑開,跑出去之後,側身又看著眾人,指了指自己觸手可及的一座武士雕像:「我只需要用手輕輕一點,不要再追我,你們出來按下開關,把這些東西堵死在裡面,休息一會兒之後再沿著這條路走下去,以你們的聰明才智,肯定可以順利找到離開的路。」
    李朝年說完,抓著胡淼,慢慢朝著前方走著,兩人都沒有回頭,胡淼也沒有反抗乖乖地跟著李朝年走了。等李朝年走出很遠之後,莫欽這才攙扶著葬青衣和曾達兩人走出那個出口,將兩人放在一側,對著其他人招手道:「出來呀!愣著幹什麼?」
    魏玄宇第二個走出洞口,隨後也一屁股坐下來喘氣休息,看著依然站在那的胡順唐和夜叉王。兩人側身看著已經燃起熊熊大火的洞穴,對視一眼之後,只得走出洞口,隨後莫欽在那雕像之上四下摸著,試圖找著絕世石的開關,可摸了個遍那塊絕世石都沒有落下來。
    「那些陶屍俑在救火……」魏玄宇看著洞內,爬上來的陶屍俑們也顧不得再幫助夥伴上來,而是拿著手中的兵器將還未燃燒起來的屍骸堆在一側,彷彿對胡順唐等人再也沒有任何興趣。
    「它們大概只是為了守護黃金城吧?」曾達仰頭靠著身後的雕像。
    「也許……」胡順唐喃喃道,此時卻發現一個軍官模樣的陶屍俑邁著僵硬的步伐朝著它們這個方向走來,眾人立即緊張了起來,夜叉王和胡順唐立即拔了武器站在出口處,可那陶屍俑卻一邊走一邊卸下身上的兵器,似乎沒有敵意。
    「這傢伙要做什麼?」莫欽下意識拿出已經沒有子彈的手槍。
    「鬼知道呀!」夜叉王搖頭,「先不要採取任何行動。」
    那名陶屍俑走到洞內接近出口較近的位置停下來,然後抬手指著莫欽,隨後又指向莫欽左側的那武士雕像,莫欽愣了下,用手槍指著那雕像,自語道:「他想幹什麼?」
    陶屍俑手指又慢慢下滑,指向那雕像的腳踝處,再用力向一側划動了下,隨後垂下手。
    「他是什麼意思?」莫欽再次問。
    胡順唐和夜叉王都側頭看著雕像,隨後胡順唐後退幾步,來到雕像的位置,用棺材釘碰了碰那雕像的腳踝部位,扭頭問那陶屍俑:「你的意思是,絕世石的開關在這裡?」
    陶屍俑僵硬的腦袋勉強點了點,胡順唐也點點頭,然後學著那陶屍俑先前的動作,用棺材釘使勁朝著那裡橫掃過去,那尊雕像的腳踝被胡順唐的棺材釘斬斷,整座雕像向側面倒了過去,砸在出口一側,隨後周圍小小地震動了起來。
    陶屍俑仰頭看著頭頂的絕世石,又抬手指著出口右側另外一尊雕像,做了先前相同的動作。胡順唐會意,也如法炮製將右側雕像的腳踝斬斷,等著那雕像倒下之後,出口上方的絕世石開始晃動起來,晃動的同時發出了怪異的聲音。眾人知道絕世石即將落下,都紛紛向後退著,同時也看到那陶屍俑也向後退著,一直退到安全距離之後,這才發出了一聲怪叫,隨後朝著胡順唐高舉著自己的雙手。
    胡順唐渾身一震,發現了什麼,作勢就要上前,被夜叉王一把拽住:「半桶水,你想被砸死?」
    「他的那個動作……」胡順唐拚命掙脫夜叉王,魏玄宇和莫欽也上前按住他,將他按在地上,胡順唐抬頭看向那個依然高舉著雙手的陶屍俑,喊道,「你是誰?你怎麼懂這個手勢?你是不是後殮師?」
    陶屍俑當然不會回答,而絕世石此時也轟然落地,將出口封死。夜叉王等人鬆開胡順唐,胡順唐衝到絕世石跟前,拚命拍打著喊著,一直持續了許久之後,胡順唐才背靠著絕世石坐下來,把腦袋埋在雙膝之上,低聲道:「剛才陶屍俑的手勢,我離開瘋魚島的時候也見過,和那些原住民一模一樣,我有種感覺,覺得陶屍俑當中肯定有後殮師,那個姜伯子到底想做什麼?」
    沒有人可以回答他的問題。夜叉王等人如今也清楚,即便是李朝年此時在跟前,也回答不出這個問題來,因為李朝年說過,有些東西開始改變了,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等於說事情已經偏離了原先的軌跡,朝著其他方向發展?
    眾人各自休息,保持沉默,吃掉最後一點東西,這才起身準備朝外走,他們已經遍體鱗傷,體力耗盡,如果再不及時離開天墓之內,恐怕再也離不開了。
    葬青衣起身的時候,摸著自己的身體道:「我們是不是已經恢復了從前的大小了?」
    「我想應該是恢復了。」夜叉王看著這條如同墓室甬道的走廊,上下左右四面都是由巨大的石塊砌成的,應該是為了防止山洞塌陷。
    莫欽攙扶著曾達慢慢朝前走著:「我估計我們進入黃金城的時候,就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恢復了,走吧,趕緊出去,留條命比什麼都好。」
    走出甬道,一扇朱門出現在眼前,朱門之上有鳳凰和龍的暗紋,並不漂亮,相反顯得十分俗氣。朱門右側向外開著,眾人走出,發現朱門內是個大殿,大殿之中有一座三層的高台,而朱門就在高台之後,高台另外一側還有一扇朱門,門上還有一個被炸開能鑽進兩個人的大洞。
    「休息。」胡順唐朝著另外一扇朱門走去,看到門口外側牆壁下方還有兩具屍體,一具斜躺著,腦袋垂下,頸骨處有明顯被砍過的痕跡,另外一具屍體蜷縮成一團,無法掰開,不知道死因是什麼,但從穿著打扮還有身上帶著的所謂工作證來看,應該屬於張增海帶來的那批人。
    莫欽放下曾達之後,朝著三層高台之上的座椅走去,因為那座椅表面的顏色與其他的完全不同,很是晃眼。待莫欽查看完之後,下了斷言道:「座椅是黃金的,但不像是皇帝的龍椅。」
    「狂,你要找值錢的玩意兒就應該抬頭看看。」魏玄宇指著大殿頂端,「你沒發現這裡如白天一樣明亮嗎?就是這玩意兒發出的光。」
    莫欽抬頭,順勢坐在那黃金椅之上,看到平整的大殿頂端中心部位有一顆鴕鳥蛋大小的橢圓形石頭。石頭的形狀像是一個人的眼睛,向下方四周散射著日間的自然光線。
    「除了那個座椅,其他的東西都不是貴重金屬製成的。」夜叉王在高台下方抓起一個碎成兩半的酒杯,酒杯是青銅製成的,底端還有被燒炙過的痕跡,「這種青銅器拿出去,別人都會認為是現代工藝製作的,千百年過去了,一點歲月的痕跡都沒有,像是做舊的高仿貨。」
    「我看看。」魏玄宇一瘸一拐走過去,看了下夜叉王手中的青銅器,又轉身在高台旁那堆碎掉的酒具之中翻找著,隨後搖頭道,「不像是假的,但又像是剛做出來沒有多少年的新玩意兒,用肉眼不容易分辨。」
    曾達和葬青衣靠在一側,沒有精力去思考這麼多,如今葬青衣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的吃喝一頓,再睡上三天三夜,而曾達則從心底認為自己真的是應該退休了。
    「我找到個東西,你們來看看。」胡順唐站在那扇被炸個大洞的朱門口,揮手讓其他人過去。
    
    第三十八章(上)[狡兔岑孚I]
    
    胡順唐用兩根手指捏著一個與一元硬幣差不多大小的東西,只是比硬幣要較厚一倍。那東西一面是一隻人眼,另外一面則是一張有兩根獠牙伸出來的嘴,一側明顯能看到被磨損的痕跡。
    魏玄宇看到那東西之後,發現其他三人都看著自己,立即會意抓起那東西反手放在鐵齒眼前問:「鐵齒,這東西你認識嗎?」
    「啊!?」鐵齒剛看了一眼那東西,就爆發出一聲怪叫,隨後又道,「拿近點!對對對!再翻一面我看看!」魏玄宇一一照做之後,鐵齒沉默了,許久才道,「這是岑孚的東西。」
    「岑孚?」曾達聽到這個名字之後,撐著牆壁就站了起來,葬青衣趕緊起身攙扶著他走向胡順唐等人。
    「曾老你認識這個人?」胡順唐問,側身看著魏玄宇後背的鐵齒,鐵齒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岑孚就是綽號叫『狡兔』的賭徒吧?」曾達來到眾人跟前,單手撐著自己的腰,「真的老了,要再遇到什麼事情,恐怕我跑都跑不動了。」
    「對,就是狡兔。」鐵齒回應道,「我最早的保鏢,也是送終和出煞的掛名師父。」
    「掛名師父?」魏玄宇奇怪道,「還有這種說法,聞所未聞。」
    「怎麼會是你的保鏢?」曾達眉頭緊皺,「這個人九十年代中期在江浙一帶黑道上很有名氣,半商半賭,一直到他輸了全部家當謠傳自殺之前,他都是當年金華一帶的地下賭檔之王,那時候公安部門原本想對付他的,可是這傢伙賭博的規矩很怪,一不搏命,二不傷及無辜,三不斷人後路,所以除了帶賭博性質之外,沒有犯過其他的事情,但就算是賭博也找不到實際的證據,也因為他是唯一一個最遵守江湖規矩的人,所以沒有人願意指認他,就算是給警察提供線報的馬尾們,都不願意故意陷害他讓其蹲監獄,最終他也在傳說自殺之後名字從公安部門的黑名單上劃掉了。」
    「他沒死,他這種人怎麼會自殺?」鐵齒歎氣道,「只不過他是真的戒賭了,因為他最終還是看透了,單憑記憶力和所謂的技術是永遠無法一直贏下去的,不靠出千不靠騙,遲早有一天會栽在他人的手上。」
    岑孚其人如今已經是江浙一帶賭徒心中的神話。傳說這個人從記事開始就坐在牌桌旁邊觀摩,直到十三歲第一次上桌打牌就沒有輸過,當然這些只是傳說,牌技是通過磨練出來的,既然稱為磨練就不可能存在只贏不輸。只是在岑孚最活躍的九十年代中後期,有那個運氣觀摩岑孚玩牌的人,都知道他是真的沒有輸過,當然前提是牌桌上其他人都不出千。按照鐵齒的說法是,在那個時候出千的人還算少,不少賭徒都寧願靠運氣,也不願意靠騙術來贏得勝利,只不過後期科技開始發達起來之後,更為先進的作弊出千技術也隨之出現,導致了這個行業開始產生了混亂,沒有人再願意遵守賭桌的規矩。
    岑孚從出道以來就知道賭博不能當做營生,只是將賭作為一種娛樂的方式,和現在很多人喜歡玩遊戲但不會成為所謂的職業玩家是一個道理,所以岑孚有著自己的買賣,那就是收廢品。
    「收廢品?」莫欽有些吃驚,「這算是什麼買賣?」
    「你千萬不要小看收廢品。」鐵齒笑道,「不少商人當初就是指著這個發家致富的,岑孚早年家庭環境不算差,父母也算是國家幹部,而他呢因為喜歡摸牌而被父母認為走上了一條絕路,所以任其自然發展,根本不管,從他成年之後就幾乎斷絕了與父母的關係。當時的岑孚沒有什麼文化,又找不到工作,只能從收廢品做起……」
    收廢品這個行當也有很多規矩,很多人都是從所謂的散戶成為固定戶,也就是從走家串戶騎三輪車收購廢品的人,升級成為廢品收購站的老闆。岑孚當初也是一樣,最早是拖著板車四處去收,干了兩三年又收了個徒弟,兩人騎著三輪車去收,但很快他就接手了一個廢品收購站,可以說是人家送給他的,只因為他誠實,以紙板為例,一直到現在很多人在夏天出售大量的廢紙板時,都會在清晨把紙板鋪開,用水管浸濕,待太陽曬上半小時表面乾燥之後,又鋪上第二層紙板再澆水,等到接近中午的時候,再將紙板賣出,其重量就會比原本的紙板重一倍甚至兩倍,因為量大,不少收購站的老闆都沒有那個心思一一拆開檢查,所以吃了大虧。
    岑孚從來不這麼做,所以讓常去那家收購站的老闆刮目相看,久而久之老闆認為這個小伙兒不錯,除了喜歡賭博之外,沒有其他的什麼缺點,而老闆本身又沒有子嗣,於是在賺夠了養老金之後把收購站送給了岑孚。
    多年後,岑孚逐漸發家,竟然在江浙一帶開起了所謂的連鎖廢品收購站,同時還買下了幾十個城市內公共廁所的經營權,算是生活穩定了下來,當然自己的賭博還在繼續,並沒有因為生活穩定而停滯,畢竟那是他人生中唯一的樂趣。
    岑孚真正發家的時候,也是他賭博生涯如日中天之時,不過很快因為一件事讓岑孚決定再也不賭錢,只賭其他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岑孚唯一帶的徒弟因為賭錢,被人追債過馬路的時候被公交車給撞死了。
    鐵齒說到這,長歎一口氣道:「原本岑孚就此收手了,之後再和人玩牌,也不過是輸贏一盒煙、一瓶酒或者一頓飯,可是沒有過多久,有人告訴岑孚,當初害他徒弟傾家蕩產的傢伙從廣州又回來了,而且還在義烏的小商品批發市場內開了幾間鋪子,生意十分紅火。岑孚當然是想為自己的徒弟報仇,他獨自找上門,聲稱要和對方賭一回,對方擋下拒絕,說自己戒賭了。」
    岑孚遭到拒絕當然不肯罷休,於是日夜纏著那人,也不做其他的,只是糾纏不休,讓那人十分惱火,終於點頭答應和岑孚賭上一局,但不是玩牌,卻是玩電腦遊戲,一款叫《大富翁》的電腦遊戲。
    岑孚當然不怕,他收廢品多年,電腦這些東西也在自己的收購範圍之內,比同年人更精通這些,甚至也是第一批學會在電腦上玩牌的人,當年在聯眾遊戲平台之上名氣也很響亮。可岑孚也知道,一個自己不瞭解的東西,怎麼能贏呢?於是告知對方自己要半年的時間,對方應了,於是岑孚潛心研究了半年那個遊戲,覺得自己完全精通之後約那人展開一場賭局,賭注是兩人的所有家產,當然為了公平起見,依然得按照岑孚定下來的原則,贏的一方也得負責償還輸家所有的外債,算是幫人善後,不至於逼人到絕境。
    岑孚贏了,幾乎沒有懸念的贏了。那人輸了之後並沒有賴賬,而是真的按照約定交出了自己的所有買賣和債權,然後拍屁股走人再也沒有出現。岑孚很開心,一來幫徒弟報了仇,二來還輕而易舉贏得了對方的所有買賣。但是他並不知道這是一個局,而這個局才剛剛開始--那人欠下的外債比他現在所有買賣兌換成現金之後,加起來還多十倍。也就是說,就是岑孚倒貼上自己所有的家產,都無法償還。
    岑孚根本不知道那個傢伙原本就是個江湖上十分低調,隔幾年才會出手一次,以設局詐騙為主的棍騙!何為棍騙?從古時候起,特別在江浙一帶,精於設下巧妙騙局的詐騙團伙就統稱為棍騙,堅持「群不過三」的原則,也就是團伙成員加上自己都不能超過三人,越少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越好,表面上只是安分守己的商人,所以要抓住他們的把柄十分困難。
    「這不符合邏輯。」算是精於商道的魏玄宇打斷鐵齒的話,「岑孚當初不知道那個棍騙有多少外債嗎?這是做買賣最基本的常識,就如收購對方公司一樣,審計這一關相當重要,如果有重大財物問題,就算再有價值,也會放棄收購,不會這麼盲目。和買賣房子是一個道理,乙方要買下一幢房子,首先要查明這個房子是否有糾紛,即便是調查之後沒有,也會在合同上寫明,一旦有任何糾紛,與乙方沒有任何關係,甲方不僅得全數退款,還得按照房屋價格的一定比例賠償。這樣一來才不會自斷後路,因為有糾紛的官司多則七八年數十年都解決不了。」
    「這恰恰就符合邏輯!現代的棍騙鑽的就是法律的漏洞。在當時,中國改革開放不到二十年,第一批發家致富的誰不是鋌而走險,鑽法律的漏洞?再說當時法制並不健全,只是為了全力發展經濟。那個棍騙利用的就是債務中轉再轉接的法子,他一開始準備對付的就是岑孚,贏他徒弟只是圈套的開始。」鐵齒解釋道,「在贏了岑孚徒弟之後,此人立即去香港註冊了一個空殼公司,用的是自己助手的名義,隨後再在南方又開了一家所謂的外貿公司,假意經營並且與自己的公司合作,虛買虛賣,背負幾百萬的空頭債務,層層中轉下壓。說是欠外債,實際上錢還是在自己與兩個助手之間周轉,隨後把債務表面訊息公開,從賬目上面看,不過是幾十萬的貨款欠債而已,實際上這幾十萬的貨款牽連著至少四五家空殼公司,在那個年代你要詳查,查上好多年都查不出來。」
    
    第三十八章(下)[狡兔岑孚II]
    
    岑孚破產之後便失蹤了,除了逃之外他找不到其他任何辦法,在當時他也不知道那是個局,只擔心債主追上門來,自己日子難過。於是如少年時期一樣在外流浪,可以說是沿途乞討,從江浙一帶一直步行到了陝西地界,原本打算入川,可因為生病的緣故,差點死在西安,可人的命運就是這麼奇怪,重病的岑孚竟然被地師會的成員所救,而救他的原因更是可笑。
    「我當時為了闡明地師會的宗旨是善而不是惡,所以指示手下人要『日行一善』,有好事就做,並且不留名,其實這些我都僅僅是做給古科學部這些監管機構看的,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什麼邪教組織。」鐵齒此時又笑了,「你們可能會問,一個收破爛的賭徒,不會拳腳功夫,可以說身體都不算健壯,為什麼會成為我的第一任保鏢?又怎麼會成為送終、出煞這兩個孔武有力,頭腦簡單之人的掛名師父?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很會為地師會賺錢,可以說地師會後期上上下下吃喝不愁,又能使用那種奇特的辦法隱藏自己,靠的就是岑孚的算計。」
    說來慚愧,從鐵齒成立地師會以來,一開始原本想打算像當年那些所謂「新宗教」一樣騙取信徒的財物,教授人們什麼氣功治病之類的,但鐵齒本身也知道自己不是個騙子,精於某些法門手段,用這種方式實在是丟臉,而且他也不忍心騙那些信徒不吃藥,不上醫院,看著他們念著自己都不懂的所謂經文遭受痛苦。於是只是對信徒進行「人性開導」,接受一小部分的信徒救濟,同時還控制著成員的規模。最慘的時候,他甚至帶領過成員在殯儀館幫人做法事。
    岑孚被地師會所救,當時以為他們只是個民間的慈善機構,在「報恩」的驅使下決定讓地師會擺脫困境,於是像一家公司一樣設立了各種規章制度,將所謂會員的規模再次縮小,並且精簡,低級會員全部由暴發戶和迷信的商人組成,以此來維持地師會的運營。隨後在知道鐵齒的真面目之後,岑孚沒有被嚇倒,反而大喜,與鐵齒一起開始暗地中與冥耳等組織展開合作,做著民間情報販賣的營生。
    鐵齒開始相當信任岑孚,但岑孚吸取了從前並不低調的教訓,與鐵齒達成一個協議,首先要利用地師會和冥耳等組織的力量,散播自己已經自殺的謠言,其次自己可以呆在鐵齒身邊,不離左右,但不能公開自己的身份。
    鐵齒覺得這個辦法甚好,於是對外宣稱岑孚只是自己的保鏢,是自己真正保鏢的師父,讓人逐漸淡忘岑孚過去的身份。多年過去了,岑孚卻又一次失蹤了,失蹤之後有消息傳出岑孚死在了山東,隨後他的死訊又從各省份傳來,鐵齒動員了地師會的全部力量,也不惜花高價從冥耳手中購買岑孚的行蹤情報,可是不管哪裡得來的情報都顯示:岑孚真的死了。
    「這個像硬幣的東西是怎麼回事?」胡順唐指著魏玄宇手中的東西問。
    「那是個標誌,信物。」鐵齒道,「地師會逐步發展起來之後,岑孚告訴我,地師會應該有自己的標示,即便不給其他會員,核心成員都應該擁有,這樣也好辨別身份,於是我將這件事交給他,讓他操辦,他就搞出了這麼個玩意兒,這個東西當時只有十二個人手中有,但沒有過兩年,這個東西又被廢除了,因為擔心太過招搖被古科學部盯上。」
    岑孚「死」後,鐵齒不願意相信他是真的死了,一直以來都認為他只是「被失蹤」了,最有可能是投身了其他類似的異術者組織,奔著更好的前程去了,只是不知道岑孚的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天墓之中?
    「岑孚的東西在這裡,是不是可以說明他曾經來過?」魏玄宇拿著那枚信物分析道,「從前張增海來找過你,當時岑孚有沒有失蹤?」
    「沒有。」鐵齒回答,「張增海離開數年之後岑孚才不見的,我相信這兩者之間沒有關係,只不過當時岑孚的的確確問過我關於天墓的事情,我也一五一十告訴過他,畢竟我很信任他,在告知自己身世的時候當然不可能不把天墓的事情說出來。」
    「那就對了。」胡順唐點頭,「我想岑孚百分之一百還是想為自己報仇,但沒有資本,也不可能挪用地師會的資金,於是打了天墓的主意,而且岑孚走之前必定與冥耳有某種私下協定,否則以冥耳的情報能力,不可能查不出岑孚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