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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才會有所作為!」
    呆坐在屋內一側的何柏谷,扭頭看著被金色陽光沐浴著的李朝年,注視著他臉上那自信的表情,耳中聽到李朝年所說的話彷彿是--師弟,我的時代來臨了。
    那年,李朝年只有十一歲。
    
    第五章(上)[人偶傀儡]
    
    「起燈!雞鳴入籠,拜月光!」
    傍晚時分,管家在大院中的叫聲吵醒了熟睡中的何柏谷和李朝年,睡在偏院大廳中的兩人揉著眼睛爬起來,打開門腦袋探出門縫看了一眼,發現院落四周都掛滿了大紅雕花燈籠,堡主黃放家中的僕眾正在堆砌柴火,掛上燈籠,點燃火把,試圖照亮黃堡主主宅中的每一個角落。同時九蜀班的戲子、雜工等人也在忙碌地搬運著搭建戲台的物件,主宅迎客廳中也傳來吃喝聲,熱鬧無比,應該是黃放設宴招待苟鎮海。
    何柏谷轉身來到穆英豪的房門口,剛要伸手去敲門,李朝年湊上來低聲道:「師父說了不要打擾他,讓他休息吧。」
    「我擔心……」何柏谷滿臉愁容,擔心穆英豪就這麼去了。
    李朝年搖頭道:「不會,師父還未交待後事,怎麼可能就這麼去了?」
    「嗯。」何柏谷認為師弟說得有道理,於是轉身與李朝年準備出去看個熱鬧,未曾想到喜豆抱著那嬰孩走了出來,一邊哄著那孩子,一邊低聲道,「孩子餓了,你們去找點吃的吧。」
    「我去找兩塊餅。」何柏谷準備離開,李朝年卻一把拉住他,「這麼點大的孩子能吃餅嗎?牙都沒有長出來,找點稀粥吧。」
    「噢,對。」何柏谷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李朝年搖搖頭:「我去吧,你們在這好好呆著,那苟班主先前就不斷叮囑師父,讓我們安安分分的,我們出去的人太多,會引起他人的懷疑。」
    「言之有理。」何柏谷讓喜豆安坐下,等李朝年離開之後,自己守在門口,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而喜豆則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忽然問,「柏谷弟弟,我漂亮嗎?」
    「啊?」何柏谷愣了下,回頭來看著喜豆,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問出這樣一句話。
    「先前爹和你們說的話我在屋內都聽見了,綠眼眸是禍,這神容嬰孩也是禍,我們都是禍,你們不怕?」喜豆皺眉道,雖然她心中還是害怕,可畢竟眼下能相信的只有穆英豪師徒三人。
    「不怕,我和師弟自從跟隨師父以來,什麼沒有見過?要真的怕,早就被嚇死了。」何柏谷輕描淡寫地說,他說的也是實情,天下少有十來歲出頭的孩子經歷的稀奇古怪的事情有他們兩人多,也不會有他們這般以一敵十的身手。
    「是嗎?」喜豆還持有懷疑態度,她相信穆英豪會是個好的帶頭人,但這兩個比她小好幾歲的孩子能肩負起什麼?自母親死後,喜豆逃出窯子,四處流浪,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字不認識幾個,倒是會唱幾段小曲,但也不敢當街賣唱,怕被人盯上,也從來沒有想過會如今天一樣吃飽,還能有一張軟乎溫暖的床,更不要提三個願意保護自己的男人,如果那何柏谷和李朝年算是男人的話。
    「嘎吱」門又被推開了,李朝年開門而入,手中還端著兩碗熱粥,放在桌子上之後道:「趁熱先吃,小心不要燙著孩子,我再去廚房看看有沒有其他的吃的。」
    何柏谷點頭,看向門外的時候,卻發現那穿著黑衣黑褲的管家用懷疑的目光盯著屋內,目光先是落在喜豆的身上,隨後又看著喜豆懷中抱著的神容嬰孩,隨後抬腳就向屋子中走來。李朝年轉身時也看到了管家,趕緊給何柏谷遞了個眼色,何柏谷立即領著喜豆朝屋子內走去,剛進裡屋管家就到了門口,雖然衝著李朝年抱拳,但目光依然是盯著裡屋:「沒請問幾位是九蜀班的……」
    「班主是我們的師叔。」李朝年立即撒謊道。
    「噢……」管家依然盯著裡屋,雖然裡屋的門已經關上。
    李朝年身子挪動了下,試圖去擋著裡屋,但自己的身材嬌小,即便是站在管家跟前也無濟於事,只得說:「不知道這位叔叔如何稱呼?」
    「我姓于,這裡的人都叫我於管家。」於管家將目光收回來,看著眼前個頭並不高的李朝年,卻從這個孩子的雙眼中看到一股冰冷的殺意,不由得心中一驚,後退了一步。
    「於管家,您到底有什麼事呀?是來找我姐姐的嗎?」李朝年步步緊逼,那於管家都不禁抬手摸向了自己的槍盒,不明白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眼神。
    「哎呀,於管家,讓我苟某好找呀!」苟鎮海忽然從一側冒了出來,逕直來到於管家跟前,擋在他與李朝年之間,完全當做先前的事情沒有看到聽到,和於管家說了一堆客氣的廢話,隨後又聊起了晚上搭建戲台還有戲本選擇的問題,隨後才回頭看著李朝年,裝模作樣介紹道,「於管家,這位是我的師侄。」
    「你的師侄叫什麼名字?」於管家突然問,以為這樣可以問倒苟鎮海。
    苟鎮海微微一笑,摸著李朝年的頭道:「他叫朝年,還有一個師侄叫柏谷。」
    「噢,少年英雄。」於管家微微一笑,「我還得去看著下人準備,告辭了。」
    苟鎮海和李朝年盯著於管家離開偏院,等身影消失在拱門口時,李朝年抬手撥開了苟鎮海的手,冷冷道:「謝謝苟班主。」
    「我是在救自己!謝什麼?」苟鎮海也早已察覺,不能當何柏谷和李朝年兩人是孩子,沒有十來歲就如此心思細密的孩子。
    「我只是提醒苟班主一句,以後不要隨便把手放在我的頭上。」李朝年拍了拍自己的袖筒,「男人頭,女人腿,不是自己的都不要隨便亂摸,會惹禍的!」說完,李朝年盯著苟鎮海,在他心中,苟鎮海根本就是個半桶水異術者,不,連半桶水都算不上,而且還膽小如鼠,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與師父飲茶?還準備將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推給穆英豪,如果不是在黃粱堡,換個地方,恐怕李朝年早就手刃了這個廢物。
    「我也提醒你一句,晚上不要亂跑,出了什麼意外,你沒法向你師父交代。」苟鎮海說完,甩了甩袖子走開了。苟鎮海離開後,何柏谷這才聞聲出來,剛要說什麼,李朝年卻拔腿就朝著外面追了出去,速度極快,身法也相當靈活,何柏谷回頭看著裡屋門口的喜豆,只好關上門安靜地等著。
    李朝年尾隨著苟鎮海回到了他的住屋之中,換了個方向,打開後方的小窗摸了進去,躲在櫃子的一側,小心翼翼探頭出去,發現那苟鎮海反鎖了大門,又查看了下門口兩側的窗戶,這才轉身來到自己睡覺的床前,趴下來從裡面拖出來好幾個大小不一的箱子。
    苟鎮海拖出箱子之後,從腰間掏出一串鑰匙來,小心翼翼打開第一個箱子,在裝滿珍珠項鏈的箱子中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從裡面掏出來一個用黃色符紙包裹著的東西,隨後將那東西放在一側,又打開其他的箱子,掏出其他五個模樣不同,但都被符紙包裹著的怪異物件。
    那是什麼東西?李朝年換了個角度,也慶幸自己身材較為矮小,否則早就被發現了。
    「師父呀,也該出來透透氣了,再不出來透氣,就沒有機會了,過了今晚,要是平安無事,明天一大早我就帶著你去天墓送還東西。」苟鎮海將六個符紙包裹的物件放在桌子上面,又轉身查看了下門口,再回來開始剝開那六個東西外表的符紙。躲藏在裡屋中的李朝年瞪大眼睛看著,終於發現那六個東西分別是一個孩子的腦袋、身體和四肢!
    人偶傀儡?李朝年看清楚之後,縮回腦袋,尋思著一天前自己在路上與師兄何柏谷看到的那個端茶送水又探手偷錢的孩子果然存在,而且是個用孩童屍體製作而成的人偶傀儡。但這說來就怪了,苟鎮海說過山西王跟著文書副官學的是地師術,但人偶傀儡這一套把戲明明是趕屍匠才用的,噢,對,也許是山西王進了那天墓之後學到的?再看看,看看再說。李朝年思考一番,再小心翼翼探頭去看的時候,發現苟鎮海已經將那孩童拼湊完整,正在給其穿上一件非常合身的小褂,再帶上一頂四面帶絨的瓜皮帽,又用手沾著小盒中的不知名的白膏在其臉上塗抹著。
    苟鎮海一面塗抹一面道:「師父,我學藝不精,只能做到這裡了,你用封魂術進了這副身體,但自己的身體還需要自己來控制,今晚一定要平安無事,千萬不要出任何岔子,你也說過希望九蜀班能平平安安的封箱。」
    李朝年看著苟鎮海塗抹完畢,隨後他也傻眼了,那個人偶傀儡被塗抹上那種東西之後,臉上頓時有了活人的色彩,不再死氣沉沉,等苟鎮海幫其稍微活動了下四肢之後,立即從其身上跳了下來,在地上翻著跟頭,四下跳躍著,滿臉笑容,但就是不說話。
    李朝年看得出神,突然間那人偶傀儡卻停了下來,腦袋猛地一轉,轉向李朝年所在的位置。李朝年立即縮回身子,愣了半秒後,心知不對,抓了旁邊的臥床墊,雙腳一抬,抬手撥開窗戶,縱身躍出,同時用臥床墊擦去先前留下的痕跡,再順手扔回先前的位置,躲於窗外下方,大氣都不敢出。
    不是普通的人偶傀儡!是煉化過的,趕屍之中這也是邪術,這山西王和苟鎮海到底什麼來路?李朝年輕輕吐出一口氣,微微抬頭時,卻發現那人偶傀儡已經趴在窗口,慢慢朝下看來……
    
    第五章(下)[借屍趕屍]
    
    「師父,怎麼了?」就在那人偶傀儡快要低頭看到李朝年的時候,苟鎮海慢悠悠走了過來,李朝年趁機身子如蛇般向右側一鑽,俯身於花台一側,閉住呼吸。
    人偶傀儡依然不說話,只是翻身從窗戶離開,苟鎮海阻止不了,只得在其走後小心翼翼關上窗戶。李朝年聽得那人偶傀儡出來的動靜,趕緊要換方向躲藏,卻沒有想到人偶傀儡背對著自己徑直朝著前方而去,所走的方向是戲班子所用的臨時大後台倉庫。走動的時候也是腳步輕盈,雙手左右晃動,和一般愛湊熱鬧的孩子沒什麼區別。
    等那人偶傀儡走遠,李朝年慢慢起身,回頭看了一眼緊鎖的窗戶,尋思了一下,抬腳就去追那人偶傀儡。剛追進倉庫,便聽到裡面有不小的動靜,趕緊順著走廊的簷柱爬上,再蕩上屋頂,小心翼翼揭開瓦片朝倉庫中仔細看去。
    已經入夜,屋頂沒有火光,而屋內卻是點著五盞燈座顏色不一的油燈,油燈的顏色也不一樣,李朝年知道這是醒魂燈,趕屍匠也不常用的東西,因為用這樣的東西容易讓沒有魂魄的屍體入了其他遊魂,導致操縱者用分魂術的時候立死。
    傀儡人偶從周圍下方的箱子中拖出一個又一個物件,從物件包裹的黃色符紙來分析,應該與它先前一樣,都是人分開的肢體。只是傀儡人偶的手法快於苟鎮海,三五下就拼湊起了一個黑衣男子,這男子的模樣還有個頭大小與那日在山道中看到的戲院門口收錢的那位怪人一模一樣。
    端茶送水的孩童、身著黑衣的怪人都出現了,這就說明那天自己與何柏谷並沒有眼花,不過為什麼苟鎮海向師父坦白了過去,卻不說明眼下的情況呢?按照先前苟鎮海在屋內對那傀儡人偶所說的話,李朝年完全可以分析出,傀儡人偶拼湊出的那個黑衣怪人就是山西王原本的屍身,而傀儡人偶中裝載的是山西王的魂魄,應該是死前用封魂術分離了身體和靈魂,再用傀儡人偶驅使自己的屍體,這和某些趕屍人趕自己的屍體大致上相同,但一樣詭異,異術中叫做「借屍趕屍」。
    之所以有人會借屍趕屍,通常出於兩種理由:其一、多一個幫手,使用分魂術控制時,也不會再使用鮮血,不擔心血盡身亡;其二、混淆敵人,讓對方短時間查不明白到底操控者在哪具屍體之內,即便是萬一失手,藏有靈魂的身體被毀,因為原本屍身還在,還可以瞬間轉移回本體之中,自己趕自己的屍體逃跑。
    山西王這麼做,應該是擔心曾經的仇家追殺,再找上門來的時候自己對付起來得心應手,只是李朝年不明白的是,苟鎮海既然說唱完最後一齣戲就送還東西加陪葬,為什麼會在黃粱堡內拼湊出人偶傀儡?他準備幹什麼?
    李朝年決定什麼也不管,一直跟蹤下去,看看這個傀儡人偶到底要做什麼,與此同時,後院已經搭建好了戲台,戲子們也在後台化妝漱口清嗓。而戲台前方黃放等人早已入場,同行的還有黃放的那位走路都困難的老母,三位女兒,而黃放右側空著的那個位置則是留給他那個身為國軍上尉軍官的乾兒子。
    戲台下方並沒有苟鎮海的位置,雖然黃放對他禮遇有加,但規矩就是規矩,他是戲班主,班主應該呆的位置是後台,也不可能有主人家給這個下九流的頭子留一個尊貴的位置,一同飲茶看戲,談天說地。
    黃放照顧著自己那雙眼已經看不見,只能豎起耳朵聽戲的老母親,抬眼的時候卻發現後台一側有人舉著奇怪的東西走了進去,那些東西像是人偶,但並不是提線人偶,而是雙腿只有一根支柱,身著戲服,頭部卻與真人無疑的怪異人偶。
    雜工們舉著那一個個人偶快速走過的時候,幾乎吸引住了院內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很好奇地看著那些東西,雖然很快閃過,但也大致數出來至少有十來個之多,有男有女,有身披金甲的將軍,有身穿金絲羽衣的仙女,其中有一個模樣像是白無常的人偶,被人扭動身軀的時候,彷彿在扭頭過來衝著黃放微笑。
    這一笑,讓黃放渾身滲出冷汗,立即喚了管家來低聲道:「把苟班主叫來!」
    管家立即去了後台,叫來忙得滿頭大汗的苟鎮海,黃放也懂規矩,沒有追去後台查問,而是等苟鎮海前來之後,問他:「先前那些個……那些個高高的,被舉起來的人偶是什麼?」
    苟鎮海「哦」了一聲笑道:「堡主,別害怕,那是我們四川家鄉的一種人偶,源自於川北,屬秧苗戲的一種,叫川北大木偶,模樣近似真人,表演者要借助腰間吸著的布袋子,把一根五尺長的直杖插在布袋中作為支撐點,雙手去操縱木偶完成各種動作,當然,這也和川劇表現手法大體相同,也有變臉、吐火等絕技!保證讓您大開眼界!」
    「是嗎?」黃放來了興趣,臉色也有所轉變,「這麼神奇?」
    「當然,川北大木偶是四川南充儀隴縣石佛鄉的民間絕活,聽說千年前就有了,只是掌握其訣竅和絕技的師傅非常少,而且都集中在石佛鄉,外界幾乎沒有,就算有,也只是粗糙的模仿,我們九蜀班的前身就有好幾個大木偶師傅,原本是不打算再表演了,但今天是黃堡主小兒滿月的大喜日子,加上這次表演之後,我們也打算返回四川封箱了,所以再露一次這種絕技!」苟鎮海言語之中充滿誠懇,也故意說得很大聲,讓周圍的人聽了連連點頭,讓黃放原本陰雲密佈的臉上堆滿了燦爛的笑容,這番話讓他非常有面子,因為即便戲班子是下九流,但也是有尊嚴的,有些壓箱底的絕活,不是說拿出來就拿出來的,也要分人看客。
    「好好好好好!」黃放連說了五個好字之後,回身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其中大部分是家中的親屬,也有民團中的隊長等人,這算是一種炫耀,隨後又問老母親身邊的丫鬟道,「夫人和少爺呢?如果少爺醒了,讓他們過來吧,坐的稍微遠點,不要讓鑼鼓聲驚著少爺便行了。」
    說完,黃放又輕輕拉住苟鎮海道:「苟班主,把所有絕活都露出來,錢少不了你的,還是和邀請你們時說的一樣,真金白銀,絕不摻假。」
    「那我就先謝謝黃堡主了!」苟鎮海拱手致謝,轉身返回後台。
    等苟鎮海離開,周圍的人也紛紛坐下,繼續聊天喝茶等著開戲時,於管家慢慢走到黃放身後,俯身附耳前去低聲說了些什麼,黃放頓時臉色一變,猛地扭頭看著坐在左側的其中一個女兒,隨後領了於管家離開,來到走廊的僻靜之處,捏著手指,雙眼一閉道,「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於管家點頭道,「我看得清清楚楚,那是苟鎮海師兄的女兒,抱著一個嬰孩。老爺,您想想,那嬰孩模樣也不過是滿月,那姑娘也不過十四五歲上下,那氣色,那身材怎麼看都不像是剛生完娃坐完月子,您想想,誰家會讓剛做完月子的女人一路顛簸呀?」
    「等等,先不要這麼肯定,戲班子中的武師身子骨也比當兵的還硬朗,凡事不要這麼絕對,也不要衝動,要是出了岔子,讓人懷疑,這就不僅僅是面子問題了!」黃放一抖袖子,摸著自己的袖口,「你看清楚那孩子的長相啦?」
    「這個……」於管家面露難色,「當時苟鎮海那兩個師侄一直攔著我,所以我沒有看見,不過我也是因此判斷那孩子有問題的,否則他們幹嘛這麼緊張呀?」
    「這樣,你想個辦法進屋看清楚那孩子的模樣,如果真的是……」黃放看了眼周圍,確定沒有人盯著自己和於管家之後,用手掌做了一個下切的動作,「明白了嗎?」
    「老爺,您放心,您交給我辦的事情從來沒有出過岔子,我一定會讓這個孩子離奇消失,連點蹤影都找不到,如果真的是那個……他們也不會大張旗鼓的追究。」於管家下意識摸著槍盒,黃放見狀立即伸手按住。
    黃放衝著於管家輕輕搖頭:「不能用槍,切記不能用槍,黃粱堡內有槍的只有咱們黃家,要是用槍,誰都知道是我們。」
    「懂!」於管家點頭正欲離開,黃放又叫住他。
    黃放看著遠處老母親身邊的另外一個丫鬟,於管家立即點頭表示明白,低聲道:「老爺,您放心,我會把吉祥乾淨利索的除了,保證不留痕跡。」
    黃放笑了,面帶色相道:「我知道你早就喜歡吉祥。」
    「老爺,您放心,就算是喜歡,為了黃家,我也不會手軟。」於管家擔心黃放不放心自己,趕緊小心翼翼舉起手準備要起誓,卻被黃放一把抓住手腕。
    黃放yin笑道:「老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除掉吉祥之前,你想幹點什麼就幹點什麼,老爺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當然這算是老爺賞你的。」
    黃放一說完,於管家面露喜色,差點沒跪下來,連連道:「謝謝老爺,謝謝老爺,謝謝老爺……」
    「幹得乾淨點!」黃放再一次叮囑,「總之就算那嬰孩不是,吉祥也不能活過今晚,我等會兒會讓吉祥去倉庫裡拿東西,你就在倉庫下手,反正那裡都是民團的人守著,等你辦完事,我會問你吉祥去了什麼地方,於是你們開始到處找,找上一夜,明天早上我會說吉祥偷了金條跑了,我也不再追究,這事就這麼結了。」
    於管家使勁點頭,豎起大拇指:「老爺高明,妙計!妙計!這樣也顯得老爺您大度!」
    「去吧!」黃放說完走開了,也不願意再聽於管家下面的奉承之詞。等黃放走開,於管家站在走廊的簷柱後方色迷迷地盯著吉祥的背影,目光落在其屁股上面,吞著口水,一隻手還不由自主朝著自己的下面摸去。
    
    第六章(上)[狗男女]
    
    鑼鼓聲傳遍了整個黃家主宅,後院倉庫上端的李朝年聽見,知道這是夜戲開場了。唱夜戲也是民間某些地方的習俗,特別是孩子的滿月酒,聽說可以吸引那些嫉妒新投胎者的冤魂們,這樣一來它們的注意力只是集中在戲台之上,而不是戲台下方某處剛滿月的嬰孩身上。
    倉庫內,小傀儡木偶已經裝好了黑衣屍,完成了自己借屍趕屍的第一步,隨後一蹦一跳來到倉庫門口,用一根手指撥開門,探頭向外看去,在發現有巡邏的民團士兵走來之後,趕緊縮回身子,與那黑衣屍一起躲在倉庫中那些木箱之後,靜等民團士兵離開。
    誰知道民團士兵並沒有離開,相反是把守住了對面黃家大倉的門口,不多久黃家老夫人的丫鬟吉祥也慢慢走來,手中抓著一張單子,交給把守的民團士兵。士兵看著單子上面寫著的銀錢數量,還有下面黃放的大印,點頭讓她進去。
    屋頂上趴著的李朝年,看到對面倉庫大門打開之時,裡面站著一個滿臉微笑的男子,看那模樣應該是賬房先生,不知為何在倉庫大門重新關閉的時候,那賬房先生似乎有意無意看了對面屋頂一眼,彷彿是發現了隱藏在那的李朝年。
    李朝年尋思了一下,覺得只是偶然一眼,便沒有多想,又繼續去觀察自己所在倉庫下方的小傀儡木偶和黑衣屍,但那兩個怪物都呆在木箱後面一動不動,但小傀儡木偶似乎很著急,不時探頭出來向外面看上一眼,又縮回去,顯得很是焦急。
    「於管家!」把守對面倉庫的士兵招呼著忽然到來的於管家。
    於管家站在門口,低聲問那把守的士兵:「有沒有人來過?」
    「吉祥在裡面,拿了老爺的印紙,是來取錢的。」民團士兵立即回答。
    「嗯,這裡沒你們的事了,找個地方喝酒去吧。」於管家揮揮手,幾個民團士兵當然不肯離開,畢竟他們的任務是看著倉庫,雖說裡面有賬房先生在,但也只是獨自一人,再說如今這世道兵荒馬亂的,黃家又是方圓百里最有錢的大戶,萬一被人劫了,他們的人頭落地還是小事,家人也跟著遭殃。
    民團士兵面露難色:「於管家,這……我們職責在身。」
    「我的話就是老爺的話,你們忘記了?」於管家如今算是精蟲上腦。
    幾個民團士兵互相對視一眼,隨後點點頭也不多問,抓了槍轉身離開。於管家也是等著那幾個士兵走遠不見蹤影,又在門口抽了根煙,確定周圍四下無人之後,這才小心翼翼開了門進去,隨後又將門死死反鎖。
    李朝年將這一切看在眼中,雖然覺得奇怪,但他知道最重要的便是要跟蹤那兩個怪物,也不在意,繼續低頭看去,發現那兩個怪物從箱子後面鑽了出來,打開倉庫門溜了出去,直接朝著戲班子搭建的戲台後方悄悄摸去,李朝年跳下房頂,慢慢跟隨在兩個怪物的身後,走了一段,卻發現那小傀儡人偶掉頭又跑了回來,他只好翻身又爬上屋頂。
    黑衣屍不知去了何處,小傀儡人偶則是直接抓著牆爬上了黃家大倉的頂端,抓開瓦片,向下看著。李朝年覺得奇怪,但不敢靠太近,只得一個倒掛金鉤,雙腿掛在房簷邊上,從外房梁的縫隙中看去,想知道小傀儡人偶在看什麼。
    李朝年剛湊進縫隙,就聽到裡面有女人的嬌柔叫聲,心裡一驚,差點沒有摔下去,定了定神之後,覓著那聲音去尋找女人聲傳來的方向,發現大倉後方的床邊坐著一男一女。男的正是那賬房先生,女的則是先前拿著印紙進來的丫鬟吉祥。
    「胡哥,我該走了……」吉祥雖然嘴裡這麼說,卻是閉著雙眼,享受著那賬房先生在自己渾身遊走的雙手,還有那對含著自己耳垂的嘴唇,說完還嬌叫了一聲。李朝年不想去看,雖然他也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可畢竟自己才十歲出頭而已,這種男女之間的事情對他來說,雖然好奇,但也不是那麼感興趣,畢竟跟著師父這麼多年,幾乎沒有和女人有太多接觸,都快認為自己已經出家當和尚了。穆英豪也不阻止他們與同齡女孩兒說話,還曾告訴他們師門中這方面沒有什麼規矩,但卻不能把色字擺在第一位。
    賬房先生雙手摸著吉祥的胸,終於將手伸進了吉祥的褲子之中,吉祥雖然一把抓住賬房先生的手腕,卻沒有阻止他,好像是在引導那隻手摸向該摸的地方一樣。李朝年別過頭去,看著小傀儡人偶,發現那小傀儡人偶的目光卻是盯著另外一個方向,他順著其目光看去,這才發現躲在另外一側,摸著自己胯下,滿臉通紅呼吸沉重的於管家。
    我怎麼把他給忘了!李朝年真想抽自己一個耳光。
    於管家盯著在床邊上的賬房先生和吉祥,吞著口水,乾脆將自己的手也伸進褲襠裡面了,雙腿在不停地發抖,向旁邊一靠的時候卻不小心將門撞出了聲音。門的聲音讓賬房先生和吉祥猛然發現有他的存在,兩人立即整理衣服,吉祥別過臉躲在一側,那賬房先生慌亂了幾秒後,立即正色道:「於管家,你怎麼能擅自進大倉來?就算你是管家,但這大倉可是我管的地方,你的手未免伸得太長了吧?」
    於管家提著褲子,往地上啐了一口,暗罵了一聲「」,隨後道:「胡名揚,你還真是個想名揚天下的yin賊呀?你說我在這裡幹什麼?那吉祥又在這裡幹什麼?」
    賬房先生胡名揚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已經嚇得渾身發抖的吉祥,隨後道:「吉祥來給老爺取錢!是付給戲班子的!」
    「是嗎?」於管家上前來,要靠近吉祥,胡名揚卻攔住他。於管家抬眼看著胡名揚,點頭道,「好,你們這對狗男女在這裡廝混,我等會兒就告訴老爺我看到的一切,你看老爺是信我,還是信你們!」
    「你去呀!」胡名揚竟然不害怕,「你別忘記了,黃家上上下下能賺這麼多錢,也有我的功勞,老爺會辦了我?笑話!」
    於管家當然知道這一點,但他同樣也知道胡名揚的秘密,他是個跑來的外人,根本不是黃粱堡本地人,黃家大宅之中自古就有個規矩,外來做客可以,但不能入內插手家族的生意。於管家奸笑著上前對著胡名揚道:「我知道你不是老爺家的遠房親戚,你是個從川西跑來逃難的人,老爺是不會拿你怎樣,但老子要是把你的事情洩露了出去,那些個長輩問起來,即便你給黃家賺了錢,老爺為了保守生意的秘密,也只能把你給卡嚓了,至於下手卡嚓的人,必定是我!」
    於管家說到這,又踮著腳尖去看在後方的吉祥。胡名揚此時臉色變了,低聲問:「於管家,你到底想怎麼樣?你要錢,我可以給你,但我給你的只能是自己攢下的錢,至於大倉裡面的真金白銀,我是萬萬不敢動半分的。」
    「別誤會。」於管家依然盯著吉祥,「我不要錢,我要人,要人……」
    胡名揚立即明白了於管家是什麼意思,拳頭攥緊在手中,骨節捏得咯咯作響,但很快又鬆開,從於管家身邊走過,扔下一句話:「那你快點,我去看著!」
    「識時務者為俊傑!難怪老爺讓你當賬房先生!」於管家yin笑著朝著吉祥走去,吉祥抬眼看見胡名揚背對著自己走遠,不敢相信雙眼所見,雙耳所聽,拔腿就要追上去,卻被於管家直接撲倒在床上,雙手在其身上一頓亂摸,無論她怎麼叫,那胡名揚就是不肯回頭來,只是站在門邊背對著。
    於管家扒了吉祥的褲子,雙手在下面狠狠地摸著,吉祥拚命掙扎大叫,終於在自己身上晃動的於管家身後看到了走來的胡名揚,趕緊伸手求救,卻發現胡明揚輕輕拍了拍於管家的肩膀,遞過去自己撕破的一件裡衣,隨後道:「塞住她的嘴,免得被人聽見。」
    吉祥雙眼瞪大,拚命掙扎著,破口大罵胡名揚,卻被胡名揚直接塞住了嘴巴,按住了雙手,而於管家則快速脫了褲子湊了上去,吉祥在慘叫聲之中,扭頭就去咬住了胡名揚的嘴巴。胡名揚慘叫一聲,鬆手之後順手抓起了旁邊的鎮紙,朝著那吉祥的腦袋就拍了過去,「啪」聲之後吉祥腦袋一歪,身子一軟,倒在了床上,還在做著前後運動的於管家也傻了眼。
    「糟了,我打死她了!」胡名揚伸手一探,縮回手去,退了兩步,差點撞倒了桌子。
    於管家倒是很快從驚訝中恢復了過來,繼續做著先前沒有完成的事情,還盯著胡名揚道:「沒事,趁熱老子還可以幹,不過這.子反應還真大,很容易就進去了,還多謝先前你老兄的幫忙!」
    胡名揚盯著於管家在吉祥身上辦著事,沒有想到於管家竟然連具屍體都不放過,抓著桌沿的手越來越用力,閉上眼睛不敢去看,直到於管家發出怪異的聲音,最後「啊」了一聲後,直到他完事了,這才慢慢睜開眼睛來,看見於管家用吉祥的衣服擦著下身,又提好褲子,接著卻掏出槍來,對著胡名揚道:「胡名揚,不是我不給你機會,今天這事我們誰也逃不了,不過你放心,在黃粱堡咱們老爺就是土皇帝,我不會對你怎樣,但只是希望你和我同舟共濟!」
    
    第六章(下)[川北大木偶]
    
    「你……你是什麼意思?」胡名揚盯著於管家,眼角餘光不小心掃到吉祥的屍體都會不由自主顫抖一下。
    於管家揚了揚手中的槍,奸笑道:「幹什麼?我讓你也爽一下,脫褲子,剛才老子幹了什麼,你也干一遍,這樣咱們就算是患難兄弟了,完事兒之後咱們再一起處理了吉祥,把這件事給忘記了,再拜個把子當兄弟,一輩子把這件事情爛在肚子裡,沒問題吧?」
    「拜把子行!我一直尊敬於管家,我以後就叫你大哥!」胡名揚說到這,回頭看了一眼吉祥的屍體,又趕緊閉上眼睛,渾身打了個寒顫,「但是你要我幹那事,我沒有辦法,吉祥已經死了……」
    「死了?」於管家走近吉祥的屍體,用槍管捅了捅吉祥的胸部,「軟的,也是熱的,趕緊趁熱,你不行呀?」於管家說到這,竟然又將槍管塞進了吉祥的下面,胡名揚趕緊又後退一步,隨後看著於管家將槍管抽了出來,作勢要靠近胡名揚。胡名揚立即挪動步子,換了個位置躲避著於管家,於管家卻步步緊逼,最後將粘有液體的槍管抵在了胡名揚的腦門上,低聲道,「你要是不去,老子現在就崩了你!回去告訴老爺,你在這裡姦殺了吉祥,我看不過去,拔槍幹掉了你!」
    「好,我去……」胡名揚慢吞吞地脫下褲子,站在床邊盯著趴在那已經死去,但還衝著自己翹著屁股的吉祥,死死閉上眼睛,依然不肯上前。
    「去!」於管家一腳踹在胡名揚的屁股上,胡名揚撲倒在吉祥的屍身上面,一動不敢動,閉著眼睛在那竟然哭了出來,一個勁兒的對著吉祥道歉。
    在外面看著都要反胃的李朝年,實在看不下眼了,先前自己準備出手時,胡名揚卻失手殺死了吉祥,自己也猛然想起苟鎮海的話不要多管閒事,於是靜待事態發展,卻沒有想到會變成現在這副變態的模樣。就在李朝年準備直接闖進去的時候,自己卻感覺後背上突然多了一個東西,隨後一個鼻音很重的男聲在耳邊低聲道:「人,已經死了,該救的時候不救,現在去也當不了英雄!」
    李朝年渾身一抖,再抬眼去看先前小傀儡人偶趴的地方,哪裡還有人?這怪物是什麼時候跑到自己後面去的?李朝年低聲道:「山西王,你想怎麼樣?」
    「我想讓你看下去!順便今晚幫我一把!」小傀儡人偶也算是承認了自己就是山西王。
    李朝年側頭看著:「幫什麼?」
    「不急!先看!」山西王嘻嘻笑了聲,說話還是那沉重的男音,但笑起來卻和普通孩子一個樣,讓李朝年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李朝年再往裡面看時,發現那胡名揚真的已經對吉祥的屍身做起了那件事,一邊哭一邊做還帶著笑容,彷彿如瘋了一般,還在喃喃自語對吉祥道歉。古怪、詭異、變態這些詞語都可以在這一刻全部放在胡名揚的身上,見了那麼多怪事的李朝年此時都覺得曾經經歷的一切,都不如眼前所看到的情景。隨後他看到那於管家抓了先前胡名揚拍死吉祥的鎮紙,悄悄站在胡名揚身後,等著胡名揚完事像是打了個寒戰之後,立即下手向其後腦拍去,連拍了兩下之後這才罷手,扔下硯台,又點起一支煙來,站在一側看著床上的兩具屍體。
    床邊的牆上濺著吉祥和胡名揚腦部的血液,胡名揚的腦袋後面開了一個大洞,雪白的腦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於管家轉身離開,隨後又想起了什麼,轉身來到大倉後方的小房間內,抓了幾根金條裝好,這才大搖大擺走出去,裝作慌張的模樣去找被自己遣走的民團士兵。
    等於管家離開之後,趴在李朝年後背的山西王這才低聲道:「唉,今晚又是個大災夜!」
    「山西王,大災夜是什麼意思?」李朝年問道,乾脆一咬牙翻身上了屋頂,試圖摔掉山西王,而山西王一個翻身,腳尖朝下穩穩落在屋頂上,背著雙手,一副孩童模樣,卻有老者的氣勢。
    「你看了不就知道了?」山西王微笑道,「我不是惡人,我只是在彌補。」
    山西王說到這裡的時候,那於管家已經帶了人前來,向其他人撒謊說那胡名揚如何姦殺吉祥,自己出手卻已經晚了一步,但還是將胡名揚就地正法之類的話。民團的士兵進了大倉看見床上那副模樣,當即也相信了於管家,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因為這種事原本就應該是於管家給老爺匯報,他們只是執行者而已。
    於管家裝模作樣歎氣道:「晦氣,今天是少爺的滿月酒,不能讓客人和家中長者知道,要是被老夫人知道,那就沒完了!所以你們趕緊把這裡收拾妥當,我去稟報老爺。」
    「於管家,我們是不是該報官呀?」其中一個民團士兵看著床上的兩具屍體低聲問。
    於管家抬手就是一巴掌拍了過去:「這是醜事,報什麼官?再說了,現在哪兒還有官?唯一算得上官的就是老爺的乾兒子李少爺,李少爺現在正在從西安回來的路上,有這層關係,報老爺就是報官!趕緊收拾!」
    說完,於管家衝出大倉,四下看了看,沒有去立即稟告黃放,而是換了個地方先藏好自己偷出來的金條,這個年月,誰都會先給自己考慮後路。
    「你讓我看什麼?」李朝年此時又問山西王。
    山西王背著手道:「我先問你,你知道異術者之中有多少行當,又有多少門派之分嗎?」
    「我不清楚,天下之大,連我師父都不一定全都清楚,更何況是我。」李朝年實話實說。
    「嗯,誠實,其實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各省各族異術者太多,川西有開棺人。晉西有地師,湘西有趕屍匠,開棺人分佈在川西也是無奈之舉,晉西地師也全國都是,只是大家當做山西是起源地而已,再者趕屍匠在西南三省,湖南、廣西、湖北等地都有很多,為了避禍,大多數趕屍匠早已去了廣西,無法細分。」山西王搖頭道,「蘇北還有茅山,茅山分支還有鐵衣門,中原盛行的畫屍匠也快徹底消失……」
    李朝年知道的還有行走江湖,屬半個異道的斷金門,這個門派的祖師爺是個劊子手,還有斷金門的同道「縫千屍」,是給那些被斬首、車裂犯人縫合屍體的異術者,後來嫌名字太嚇人,改為了「縫前世」,以及引魂者,獵骨人等等,異術者到底有多少,其實連穆英豪都說不上來。李朝年不知道此時山西王提起這些事有什麼目的?
    「沒什麼,我只是說說,有些東西你遲早會知道的。」山西王擺擺手,示意李朝年跟著自己,「走,跟我去看戲吧,不過咱們得站遠一點,不要被人發現了,否則以我現在這副模樣,肯定會嚇著他們的。」
    李朝年一心想搞清楚為什麼山西王會做這些事情,乾脆跟著山西王爬到後院正對著戲台的屋頂。山西王撐著自己的下巴,完全一副孩子模樣,饒有興趣地看著戲台上面的表演,低聲對李朝年回憶著自己曾經在戲班子中經歷的一些,哪個女戲子被人家看上,卻又不願意輕易,最後別人送了一個首飾給她,她認為那是真心,於是上了人家的床,最後發現那首飾是假的,氣得上吊等等之類的故事,這些故事一個接著一個。戲台上的戲也唱了一出又一出,下面坐著看戲的人不少也累了,但黃放卻一直有濃厚的興趣,坐在那哼著唱著,黃放的老母親也咳嗽著回房睡覺了,唯獨剩下黃放那個面色蒼白的女兒還坐在那,終於臉上露出了點怪異的笑容。
    「大戲要開場了,這是絕活。」山西王忽然說,抬手指著戲台,戲台上面的那層木板被那些雜工給撤了下去,隨後有人在後面舉起了一面面的旗幟,旗幟之中也露出了那些川北大木偶。
    山西王放下手道:「這是大戲,只有在災夜的時候才會唱大戲,演絕活,不過從今天開始,再也不會有大戲絕活了,這是件好事。當然,如果我這次也成功的話……」
    也成功的話?這個「也」字是什麼意思,山西王曾經也做過這些事情?李朝年看向戲台,那些大木偶在那揮動著雙手,雙腿憑空而動,十分靈活,足以看出下面操控者的雙手靈巧,功力深厚,唱的也是《三國演義》中那一出《空城計》,司馬懿帶著「千軍萬馬」殺向城下,只見那諸葛亮坐在城樓之上彈著琴,笑看城下。
    那木偶的表情、動作,最重要的是那木偶撫琴的手指也十分靈活,竟還有琴音從台上不斷傳來。李朝年不由得歎道:「真是神了!在後台配琴音的師傅,也肯定是高人吧?」
    「不,沒有配琴音的師傅,琴音傳自台上的大木偶。」山西王只是淺淺一笑。
    「啊?竟然這麼神奇?」李朝年差點沒站起來大聲喝彩,「操控木偶的師傅竟然還可以控制木偶彈琴?那琴音還如此悅耳,真是絕活,就算是高明的異術者也達不到這種境界。」
    山西王微微一笑,仰起脖子看著漆黑的天空:「你沒有見過的還很多,我沒有見過的也很多,但我不打算再看下去了,如果一切都只是老天爺說給人間的笑話,那還有什麼意思?」
    李朝年看著山西王,不知道這個「借屍趕屍」的傢伙為什麼突然說了一番這麼莫名其妙的話來,讓人著實摸不著頭腦。
    
    第七章(上)[回魂屍]
    
    大木偶在台上表演著,台下的人看得是津津有味,特別是黃放留下來的那個女兒,目不轉睛地盯著,雙手慢慢舉起都忘記鼓掌了。只不過黃放好像有什麼心事一般,不時地環顧著左右,好像在找什麼人,許久又乾脆起身來,整理了下自己的馬褂,朝著廁所的方向慢慢走去。如果換在平時,恐怕留下來看戲的人都會紛紛起身,詢問黃堡主是否有什麼事,但大木偶的表演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幾乎誰也沒有留心到黃放的離開,除了在屋頂上的山西王和李朝年。
    「又要殺人了。」山西王盯著黃放的背影。
    「殺誰?」李朝年警覺道,發現黃放去廁所的方向,也是自己與師父所住的偏院,立即警惕起來。
    「不知道。」山西王面無表情道。
    李朝年皺眉:「那你怎麼知道他要殺人?」
    「殺人者都帶著一股氣,你還年輕,過幾年經歷多了,自然也能看得見啦。」山西王輕描淡寫地說著,李朝年轉身就要跳下屋頂,試圖去阻止黃放,山西王卻用一根手指勾住了他的衣服,雖然只是一根手指,卻已經讓李朝年動彈不得了。
    「你認為你能阻止?」山西王盯著李朝年。
    「救無辜者性命,是我輩的職責所在。」李朝年重複著師父穆英豪時常掛在口中的話。
    「好!」山西王點頭,鬆開李朝年,「我們打賭,你要能救得了,就算你贏,救不了就算我贏,如果我贏了,今晚我說什麼你就得做什麼,當然這個賭注的前提是,我不會作惡。」
    「好!賭就賭!」李朝年跳下房頂去追那黃放。山西王盤腿坐在那,笑吟吟地看著李朝年的背影,喃喃道,「你不是不信天意嗎?」
    為了跟蹤黃放,又不被他發現,李朝年算是用盡了所學的所有本事,一路尾隨,最終跟隨黃放來到偏院側面下人所住的大院之內,此時下人大院之中也沒有亮燈,大部分人還在幹活,因為大戲唱完之後按照規矩,還有一頓夜宵,大家都忙活著做些點心甜湯。
    黃放進了大院,故意咳嗽了一聲,李朝年開始以為他這聲咳嗽是在給某人發信號,隨後等黃放一甩袖子沿著右側的牆面小心翼翼前進時,才明白他只是故意在試探下人偏院中是否還有人在。
    沿著牆角行走的黃放不時低頭查看腳下,像是害怕留下腳印一樣,繞了一圈又來到最右側瓦房的牆角處,蹲下來從土中挖出了個布包,從布包中拿出了個東西捏在手中,進了隔壁的屋子,沒多久又大搖大擺走了出來,顯得十分淡然,像是進屋給了某人什麼物件。
    黃放離開,李朝年立即跳下來,來到先前挖出布包的地方,發現那裡只有一塊爛布,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剛看到這,李朝年猛然醒悟過來,暗叫一聲「不好」,拔腿就朝著那屋子中跑去,在推開門的瞬間,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糟糕了!李朝年緊閉雙眼幾秒,適應黑暗之後,再順著那血腥味傳來的方向慢慢摸去,摸到一張大床旁邊,揭開那蚊帳朝裡面一看,床上躺著的是一個上了年歲的老婦,而老婦的喉頭插著一支做工粗糙,卻鑲嵌有一顆珍珠的銅簪。
    黃放為什麼要殺死一個老婦?還是家中的下人?這個下人為什麼不用去幫工,而是躺在屋內睡大覺?李朝年很不明白,畢竟他年少氣盛,這種時候稍有經驗的人就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但他沒有,而是在這間屋子內查看著。發現這間下人所住的瓦房之中竟然只住著老婦一人,從周圍的擺設就可以看出來。按理說,下人院中,男人和女人都是分開住的,一間大瓦房之中至少住6到8個人,而這個老婦卻有資格睡這麼大一間瓦房,這麼說在下人中她的身份肯定不簡單。
    李朝年找了半天,終於在大門口右側找到一塊木牌,木牌上刻著老婦的名字「李玉珍」,另外一面還刻著其在黃家大院的職位「牙娘」。看到這,李朝年明白了,這個名叫李玉珍的老婦,是個接生婆,也就是俗稱的穩婆,黃放為什麼要大費周章,深夜來這裡殺死一個接生婆呢?這一點,李朝年實在無法想明白,還有那支銅簪,為何偏偏要用那個東西來殺死接生婆,黃放到底想做什麼?
    一大堆疑問在李朝年腦子中互相碰撞,他轉身又來到床邊,伸手在那老婦身上仔細地摸索著,發現那老婦渾身的骨節很酥軟,摸著皮肉若不稍用力,都感覺不到其中的骨頭,肯定是得了某種病,好像是風癱了一般,也許因此她才不用去幫工。
    黃放殺一個手無寸鐵,而且還已經風癱病入膏肓的老婦,為什麼?
    為什麼這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