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午夜開棺人 > 第168章 >

第168章

森下三敬,「在西方人眼中,戰爭中的屠殺只是戰爭的附加行為,有戰爭就有受害者,這是無法避免的,所以他們大多數能坦然面對。而他們……都是自找的,我沒有剝奪他們的生命,僅僅是為了洗刷他們的心靈,如果說是受害者,我才是!森下三敬如果只是曾經的那個小混混,也許還要單純許多,不會牽扯進這種事情中來,而我親愛的導師遠籐賢知,只是騙子集團中的受騙者,這是命運,無法改變!」
    皇正紅說完,揮手消散了幻境,幻境從周圍逐漸褪去,牆面的顏色反覆產生變化,在幻境存在的最後一剎那,眾人還看見從走廊中瘋跑而來的內籐良一,他跪倒在地,驚訝地看著那些死去的士兵,用雙手拚命的去拍打著那扇被封死的課堂大門。在遠處,走廊的樓梯口,穿著軍服,跨著軍刀的石原太郎只是呆呆地站在那,並未側頭來看,而在他的前方,更遠的走廊深處,是一群哭泣的軍人在焚燬著不能帶走的資料……
    幻境徹底消散,各自站在原位的胡順唐等五人已經被不知什麼時候潛到身後的戰鬥人員用刀槍制住,從他們與皇正紅相近的穿著打扮來看,應該屬於他的麾下部隊。而在展館的角落中,竟又多了兩個人——王婉清和李朝年。
    「我就知道。」魏玄宇根本不顧及身後的那名黑衣戰鬥人員抵住腰間的槍,順手拉過一把椅子,安坐在上面,等著這個每分鐘都會產生逆轉的事情繼續下去。身在幻境中的所有人,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無法察覺危險的臨近,他也只是淡然的面對。
    胡順唐看著面無表情,看著地面的王婉清,還有其身邊掌控著眼下局勢的李朝年,他們難道不知道這個地方已經被尖端技術局所包圍了嗎?
    「事情已經明瞭了不是嗎?」李朝年開口說話了,聲音還是那樣蒼老,葬青衣下意識低頭不去看他那張臉,那是賈鞠的臉,並不屬於他的,甚至葬青衣有個疑問想親口問出來:既然李朝年有那種人造的孟婆之手,又身在賈鞠的體內,是不是很早之前李朝年就盯上了賈鞠,而自己也是被他選中的某個人?
    「我總算明白你的目的了。」胡順唐看著李朝年道,「你從前的所有計劃,一方面是讓那些塵封在各地的物件重見天日,另外一方面又讓全世界去接受並認同這些東西,在炙陽簡重見天日之時,全世界的目光都已經集中在了尼泊爾,那時候你已經準備登上歷史舞台了,你拋棄了從前的低調,開始公開行事一直到現在,關於三個超級大國的計劃,所有的起源都來自於我們今天所站的地方,而你手中又掌握了美俄的軟肋,所以你的那個『二十二世紀』能順理成章成為合法組織,成為救世主,這也是他們無法掌控的事情。衙門投入了太大的精力在計劃之中,但瓶頸的關鍵資料卻沒有拿到,同時關鍵資料不僅你掌握著,中國也掌握著,但是不管是哪個國家,都擔心你將這一切公之於眾,我很好奇,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年輕的開棺人分析得很透徹!你們能做到他這樣嗎?」李朝年展開雙臂,看著自己的手下,隨後又轉身面朝胡順唐笑道,「對了,忘記介紹了,他們才是真正的龍睛部隊,但沒有八旗二字,龍睛八旗軍從今天,從你們幹掉第一個人開始,就已經不復存在了。」
    王婉清站在李朝年的身後沉默著,彷彿變成了一個啞巴。胡順唐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王婉清為什麼會在短短的時間內投入李朝年的陣營之中,為了復國?也許一開始是,但李朝年的所作所為根本不可能是幫她完成那麼愚蠢的目的,在李朝年的眼中,什麼復興大清,以及根來眾的什麼復興大齤日本帝國,都如孩童戲語一樣可笑,他只不過利用了這一切。
    「你還有你們!」李朝年先是指著胡順唐,又分別指了莫欽、葬青衣、夜叉王和魏玄宇等四人,「你們都是歷史的見證者,也能見證今天二十二世紀聯盟的崛起,同時你們還肩負著去尋找剩下來物件的任務!當然,都是對你們有好處的!」
    「有……」胡順唐剛說了一個「有」字,後面的那句「有什麼好處」還未說出來,李朝年就豎起一根手指在嘴邊「噓」聲道,「年輕人,要注意禮節,我既然是長輩又是前輩,我說話的時候請注意聽著……你,胡順唐,你要弄明白什麼是真相,你已經在接近真相了;夜叉王,你是在找尋過去,你也解開了一部分屬於自己的謎底。」李朝年說到這,又來到葬青衣不遠處,一直站著,直到葬青衣抬頭看著他,他才道,「而你這個屬於車部刺客後代的小姑娘,你肩負的其實是保護胡順唐的責任,你必須明確,不能迷茫,你已經在迷茫中度過了二十年,不能再這樣了,還有你……」李朝年側頭看著莫欽,「你其實是最簡單的一個,你只不過一直在奢求一個家的溫暖,而這個群體可以帶給你這一切,同時又想查清楚為什麼穆氏兄弟會選擇你。」
    李朝年一口氣說完這麼多,像是在演講一樣,他最後來到魏玄宇的身邊,揮手讓身後的龍睛軍戰鬥人員拿開手槍,俯身看著魏玄宇的雙眼道:「你糾結著你父親的過去,因為他的過去影響了你的一生,但你慢慢走下去,會發現真相遠不止你所想像的那麼簡單。」
    「綜上所述!」李朝年直起身子來,走回原來的位置,「你們的命運早就注定了,早就被無形的線拉扯在了一起,當你們知道事情的起源之後,征途之路才真正展開。」
    毫無疑問,李朝年對他們五人的瞭解勝過了他們自己。胡順唐五人的心中說不出到底是什麼感覺,如同是被人扒光了扔進雪地中一樣,被人圍觀、議論、嘲笑。從鎮魂棺到牧鬼箱,再是閻王刃,接著是烙陰酒、炙陽簡,以及現在還沒有找到,下落不明的雙王冕,而在雙王冕之後還有什麼東西?一共有多少件?
    最重要的問題是——李朝年具備這麼大的力量,他為什麼不自己尋找呢?
    
    第四十九章(下)[孤獨的護送]
    
    「因為我不是真正的開棺人,答案簡單得讓人抓狂吧?」李朝年回答了胡順唐提出的疑問,「我也從未想過要殺死你們,因為你們的敵人不會是我,有一天你們會明白的,總有一天你們會明白的,但我希望你們能明白得早一些。」
    「你把真相告訴給我們!我們不就明白了嗎?」胡順唐上前一步,厲聲道。
    李朝年搖頭:「你們不會相信的,就如你從前的經歷一樣,你沒有經歷,是不會相信的,只有親身經歷,親身體會,才會相信真相的存在。」
    「那她呢!為什麼你要利用她!」胡順唐指著王婉清,王婉清慢慢抬頭來看著他,眼神中不再充滿著仇恨,這卻讓胡順唐非常意外,她應該痛恨自己才對,為什麼?
    李朝年看著王婉清,半晌才道:「在一個半小時之前,她還是那個心懷仇恨,決定要殺死你們所有人的蠢格格,一個半小時之後她選擇了接受和相信,同時明白自己的仇恨是很愚蠢的,其實真相如果真的展開,呈現在全世界人的眼前,我敢保證只有不到一成人選擇相信,另外九成人咒罵一番後會繼續自己從前的生活,這就是為什麼會有戰爭,戰爭的仇恨又不會消失的主要原因。」
    「好啦!我的話說完了,這次的使命也結束了!」李朝年又將手背在了身後,「我應該走了,各位,後會有期,下次再見,希望你們在禮節方面要上一個層次。」
    「你走不了的,這裡已經被包圍了!」胡順唐輕聲道,試圖在這裡將一切的一切都結束,逼李朝年道出所有的真相,避免慘劇再度發生。
    「我知道被包圍了,但你怎麼會認為包圍就是絞殺,而不是保護呢?」李朝年詭異的一笑,此時展館後門口出現了一個穿著黑色戰鬥服,身材魁梧的大漢,那人就突然出現在了夜叉王和葬青衣的身後。夜叉王抓了葬青衣立即轉身,左手放在匕首的刀柄之上,可來者並沒有戰鬥的意思,只是環視了眾人一眼,最後朝向了李朝年。
    同時,在前門口又出現了兩個同樣打扮的男子——這是尖端技術局的蒼穹a組。
    「護送我們離開的人來了。」李朝年笑瞇瞇地看著後門口的蒼穹a組前任隊長嚼屍。
    胡順唐看不出戴著防毒面罩的嚼屍到底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但從他攥緊雙拳的手能判斷,這種任務讓他十分不爽,可他不知道的是,嚼屍最為不滿的並不是要護送李朝年這批人離開,而是這支精銳隊伍的實際領導權已經交給了新的化屍手中。
    李朝年背著手走向門口,王婉清和皇正紅緊隨其後,接著是制住胡順唐等人的六名龍睛軍戰鬥人員,那六人排列得很整齊,在莫欽聽來,他們連呼吸的頻率都幾乎一模一樣。就在李朝年等人離開展覽室的那一刻,森下三敬慢慢地轉身,邁開步子試圖要追上去,遠籐賢知伸手一把將其抓住,卻被森下三敬甩開。
    森下三敬慢慢加快了步伐,去追趕皇正紅,卻被迎上前的吞屍和碎屍攔住。吞屍推了其一把道:「這位先生,你不在護送名單之上,請安分的呆著,會有人送你回日本的。」
    「我不要回日本!我不要!」森下三敬試圖推開跟前的兩人,卻發現自己似乎在推動著兩個人力無法移動的集裝箱一樣。此時的森下三敬腦子中一片空白,只是想逃離這個地方,他瞪圓雙眼,伸出雙手朝著展覽室外喊道,「帶我走!帶我走!」
    展覽室外的李朝年等人沒有回應,甚至連頭都沒有回,只有整齊的腳步聲在走廊中響起,然後慢慢減弱,樓道之中又回復了先前的寂靜,好像先前所發生的一切也僅僅是幻境。森下三敬呆呆地站在那,手還舉在半空中,而遠籐賢知則跪在森下三敬的身後,雙手撐地,一直低聲說著「對不起」。
    「這樣就結束了?」等其他人走後,莫欽才說了這樣一句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問誰,他看著其他人,沒有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胡順唐順勢卸下自己的背包,靠著牆壁坐著,抬眼看著展館牆壁上掛著的那一幅幅驚悚、恐怖,又會讓人無比憤怒的照片,心中五味雜陳。
    大樓外的空地上厚厚的積雪已經被日出的光芒照得透亮,反射出刺眼的白光。而在緊挨大樓外側的車道上,整齊地停著六輛型號不同,顏色各異的越野車和轎車,車上頂端也鋪上了一層積雪,足以可見車已經在這裡停留了很長的時間。
    六輛汽車中,除了司機之外,沒有其他人,司機也是穿著便服,但從眼神能看出絕非普通人。當李朝年等人在蒼穹a組的「護送」下走出那棟大樓,來到車前後,李朝年只是揮揮手讓其他人上車,自己則繞過跟前的轎車,看著在另外一側堆雪人玩的蜂后,還有蜂后身邊背著雙手,站得筆挺的現任蒼穹a組隊長化屍——剛被冠以化屍稱號,讓嚼屍內心充滿怨恨的男人。
    嚼屍站在那,遲遲不肯上車,一直到吞屍用手肘碰了碰他,他這才在心底暗罵了一陣後鑽進越野車中,但目光一直盯著車外蜂后身邊的化屍。尼泊爾鐵翼山脈事件後,嚼屍其實已經料到了自己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子,但他不具備可以扭轉「局長」蜂后思想的能力,他只是個戰士,只知道衝鋒陷陣,用蜂后的話來形容——他屬於沒有政治敏感性的職業軍人。
    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細節:蒼穹a組中那三人,一直到這次事件快結束前夕,才知道原來蜂后和局長是同一個人,也確定了化屍就是局長。這也是蜂后斷定那三人只知道在戰鬥中動腦子,不知道在「職場」動腦子的主要原因。
    車外的李朝年慢慢走到蜂后的身後,看著他堆起來的那個怪異雪人。與其說是雪人,現在卻幾乎成為了冰雕,而這個模樣怪異,有著四隻手,卻沒有明顯男女特徵的冰雕卻是蜂后在沒有使用任何工具的前提下做出來的。
    蜂后看著雪地上李朝年的倒影,卻沒有轉身,則是湊近冰雕用大拇指指甲小心翼翼地雕刻著那四手怪人冰雕的面部,從雙唇到鼻樑,再到雙眼,甚至還勾勒出了兩道漂亮的眉紋。當他做完最後一道工序後,這才搓著自己那雙凍得通紅的雙手道:「一路順風!」說罷,又在那四個字後面加上了一個稱謂,「……李教授!」
    李朝年冷笑一聲,指著那個雪人的臉,手指又慢慢下滑到胸部的地方,問:「首長,請問這個冰雕是男人還是女人?」
    「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你哪怕說這是個開棺人也行!」蜂后搓著手慢慢轉身,看著李朝年,滿臉的笑容與寒冰一樣冷。此時,在外人眼中看來,這兩人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似乎下一番話就應該是互相問候這麼多年來過得怎麼樣?可偏偏兩人沒有說太多,蜂后只是展了展雙手後,示意李朝年上車「滾蛋」,李朝年也只是低聲道了個「謝謝」,轉身自己開了車門坐上去。
    「不用謝我,我是被迫的,迫於國際壓力,我沒有在這裡幹掉你們,而是送你們離開。」蜂后冷冷道,「原計劃我打算的是讓蒼穹a組把你們全都幹掉,實在不行,我申請調動附近的駐防部隊,哪怕是拿人堆,都得堆死你們!」
    「你不會那樣做的!我死了,對國家沒有好處,國家還需要我們來制約敵對勢力呢。」搖下窗戶的李朝年笑瞇瞇地說,「別忘了,我們下一步是趕去聯合國接受表彰,如果死在這裡,中國會面對極大的輿論壓力。」
    「大不了犧牲我和蒼穹a組,將我們冠以叛國罪都無所謂!」蜂后揮手示意汽車離開。
    李朝年看了其身後的化屍一眼,問:「你不走嗎?」
    「一路順風!我得站在這裡好好吹吹風,反省一下,檢討檢討!」蜂后冷冷道,目光卻是放在汽車外側的後視鏡上,他看著鏡子中自己那張蒼老又蒼白的老臉,恨不得上去抽「他」一記耳光。
    「那麼……首長再見!」李朝年說著搖上窗戶,卻在窗戶關好的剎那間收起自己的笑容,而坐在他身邊的王婉清,卻一直透過車窗玻璃看著化屍。應該說,她從大樓來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就停留在了這個戴著防毒面罩,穿著戰鬥服的男人身上。他散發出一種特殊的東西吸引著她,但同時又讓王婉清感覺到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具屍體,一具被熔化後又重塑的屍體。
    車隊出發了,一輛接著一輛,沿著先前來時留下的車輪印離開了大樓前,離開了這個罪惡的舊址。車隊駛離後,蜂后的目光才注視向眼前的大樓中,微微偏頭問化屍:「你很想去送她?」
    化屍不語,蜂后指了指地面,示意他留在那,自己邁步走進大樓,等蜂后整個人消失在門口後,化屍這才低聲「嗯」了一聲,而這個哪怕是靠近都不容易聽清楚的字,在那一瞬間就被寒風給吞噬了,席捲著刮向已經行駛到舊址大門口的車隊中……
    車內,王婉清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她猛地抬起頭來,轉身看著車後擋風玻璃,尋找著什麼。可是她除了車輪印記和茫茫雪地之外,什麼也看不到,那個低聲的「嗯」此時好像化為了人形,雙手緊緊抓在車後保險槓上,不願意放手,而身處車內的王婉清卻根本看不到。又下雪了,陣風吹來,夾雜著一團怪異的雪花,瞬間撲在了車後擋風玻璃上,直接阻擋了王婉清的視線。
    王婉清下意識伸手要去抹開車後窗上的雪花,卻忘記了自己人在車內,而雪花則是在外,車內車外本就是兩個世界,卻在這一刻又變得同樣的冰冷滲人。
    
    第五十章(上)[壞消息]
    
    車隊行駛出大門時,減慢了速度,因為門口站著一個拿著鐵鏟清理積雪的老人。老人戴著狗皮帽子,穿著套了又套的棉襖,慢吞吞的清理著,根本不理會按著喇叭的司機。但司機並沒有下車,只是左手放在了車座下面,在那裡有一支上了膛的手齤槍齤,手齤槍旁邊還有一顆「一秒雷」,只要拉開拉環,那枚手雷就會瞬間爆炸。
    蜂后交代得很明白:送李朝年等人平安去預定地點,如果出現意外,親手解決了他們,也不能讓他們落在其他勢力的手中。
    掃雪老人清理著門口,幾分鐘後才讓到一邊,雙手撐在鐵鍬上方,抬起自己那張臉注視著從自己身邊慢慢行駛過的汽車,一輛又一輛,在李朝年那輛汽車行駛而過時,老人取下了自己的狗皮帽子——他是白骨。
    車內,翻看著當日報紙的李朝年,並沒有側頭去看車窗,只是笑了笑,指著報紙上面一則關於囚犯越獄的新聞道:「真的越獄了……」
    車隊遠去,白骨笑了笑,又俯身拿著鐵鏟清理著積雪,從旁邊警衛崗亭中走出來一個搓著手的中年人,面帶歉意地說:「老人家,還是我來吧,哪有你給我錢,還幫我做事的?」
    「沒關係,就當是鍛煉了,對了,你腎不好吧?」白骨看著那個中年人。
    中年人有些吃驚:「您怎麼知道?」
    白骨笑了笑,指著中年人的下半身:「不用吃亂七八糟的藥,穿個松點的內褲就能緩解……再讓我玩一會兒吧,我這樣的南方人沒什麼機會見雪。」
    中年人覺得白骨實在怪異,但一想到又能幫自己做事,還給自己錢,也沒什麼不對勁的,只是覺得白骨為啥知道自己內褲很緊呢?他搖著頭,返回崗亭,但目光一直停留在白骨的背影上,而白骨卻直起身來看著舊址內那棟大樓,若有所思。
    走在大樓中的蜂后,透過樓層拐角處的窗戶,看著在雪地中拿著匕齤首重新雕刻冰雕的化屍。他完全改變了冰雕的模樣,變成了一張和王婉清類似的臉,可他不滿意,又毀掉重新雕刻,反覆好幾次,終於做出了一張帶著笑容的臉來。化屍看著那張臉,伸手輕輕撫摸著,但目光卻不敢去看除了臉之外的其他地方,因為除了那張臉,這個冰雕的其他東西都和王婉清完全不一樣,這也許和已經離去的她很相似……
    蜂后出現在樓頂展館門口的時候,讓胡順唐、夜叉王和葬青衣都深感意外。魏玄宇和莫欽卻是根本不知道蜂后的來路,從那身再普通不過的穿著,誤以為他僅僅只是個工作人員,但又從胡順唐看著蜂后那怪異的眼神中,察覺到來者不是普通人。
    蜂后站定,目光一一掃過每個人的面部,隨後露出招牌式的「官方微笑」道:「謝謝各位,這次的事件能在沒有產生大衝突之前完美解決,完全是各位的功勞,也沒有節外生枝,謝謝你們。」
    夜叉王不語,他看見蜂后的時候還是那種感覺,除了壓抑還是壓抑,彷彿這個人就是一枚炸齤彈,隨時都會爆炸,爆炸的衝擊波能吞噬週遭的一切。夜叉王順勢將女兒葬青衣拉近身邊,而靠在牆邊而坐的胡順唐頭也不抬地問:「你是代表官方感謝,還是個人?」
    「個人。我無法代表官方,請理解。」蜂后立即回答,卻用非常官方的語氣說出這番話來,彷彿他面對的不是胡順唐,而是一群記者。
    「我接受,但你來這裡,不僅僅是為了『感謝』吧?」胡順唐的語氣比外面零下幾十度的氣溫還要冷,「有話快說!」
    蜂后點頭,拿出一份折疊好的文件展開:「除了感謝,剩下的就是壞消息,首先,你們依然是通緝犯,不僅在全國通緝,還上了國際刑齤警的黑名單,說到底,有人不願意你們公開行動,這點我無能為力,幫不了你們。」
    「有人指的是誰?」莫欽插嘴問道。
    「就是有人!」蜂后詞句咬得很重。
    「料到了。」胡順唐點頭,夜叉王盯著蜂后的那雙皮鞋,皮鞋上全是正在融化的積雪。胡順唐豎起兩根手指頭,從雙指之間看著蜂后又問,「那第二個壞消息呢?」
    「詹天涯從即日起調離古科學部,升任為尖端技術局代理局長,觀察期三年,也就是說以後他再也幫不上你們的忙了。」蜂后收起笑容,彷彿在與眾人談一件事關國家安危的大事。
    「陞官了,應該請客呀!」夜叉王笑道,目光這次停留在了蜂后的雙膝之上。
    「第三個壞消息呢?」胡順唐又豎起第三根手指。
    「你們下一步的行動交由我指揮。」蜂后走到眾人的中間,環視一圈。
    「你指揮?憑什麼!」魏玄宇起身看著蜂后,「我們是自由人!」
    「你們如果還想活著繼續找下去,那就聽我的。」蜂后沉聲道,根本不給魏玄宇等人選擇的機會。
    「也好,有個單位掛靠嘛,應該有工資、獎金,帶薪假期,公休假,也得購買五險一金,現在房價這麼高,也得考慮給我們弄個住房補貼什麼的?」魏玄宇開著不痛不癢的玩笑,但玩笑後卻沒有人笑。
    蜂后隨後直說了一句話,就讓魏玄宇閉嘴:「你,必須跟他們在一起,如果你想知道你父親魏亞軍過去的事情。」
    魏玄宇臉色沉了下來,自己那點小心思已經被蜂后給牢牢抓在了掌心之中,他還能說什麼呢?即便是蜂后沒有要求,他也得選擇跟著胡順唐等人,查明父親的過去,替父親翻案,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目標。
    「這兩個日本人呢?」胡順唐指著在角落中的森下三敬和遠籐賢知。
    「你們要不要幹掉他們?」蜂后冷不丁冒出這樣一句話,眾人都看向蜂后,角落中的森下三敬和遠籐賢知也猛地抬頭看著他,誰知道蜂后笑道,「開個玩笑,我覺得氣氛太緊張了……」說罷,蜂后指著那兩人道,「你們兩個,下樓,出門一直朝著大門走,門口有一輛紅色出租車,前座有一男一女,你們直接上車,他們會護送你們去北京的日本大齤使館,希望你們有機會再來中國,不過是以遊客的身份,如果有其他的企圖,我會讓你們在中國住到死!」
    遠籐賢知點點頭,向門口走去,森下三敬卻沒有走,坐在那搖頭道:「我不回日本,他們都是騙子!我要留在這裡!我哪裡都不去!」
    蜂后上前拍了拍森下三敬的頭,接著一掌劈暈了他,又讓遠籐賢知將他扛起,隨即道:「你們必須走,活著回去,去大齤使館之前還得參加新聞發佈會,你應該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因為說了,我們不會找你們麻煩,但你們可能一輩子都踏不上日本的土地了。」
    遠籐賢知微微鞠躬,扛著森下三敬離開了,走到門口時,想起了什麼,又對胡順唐等人深深鞠了一躬,這才離開。
    「不相關的人走了,現在我回答你們一個最想知道的問題!那就是最後一份資料在什麼地方!」蜂后走到牆壁前,挽起袖子,一拳擊碎了牆面,接著仔細從其中拿出一塊完整的磚頭來,握在手中道,「這些轉頭是前年返修的時候鑲嵌進去的,建國後這裡一共悄悄返修過五次,最早的磚頭已經全部都運走了,而最後一份資料就放在那些磚頭之中,誰也猜不到吧?」
    誰又能猜到呢?1949年後,這個舊址被保留下來,但發現了大堆白骨,1958年修建機械廠宿舍時,準備深挖發現了異民的情況,隨後工程被暫時停止,同年因為修建工程的時候,偶然發現其主樓的磚頭有問題,軍方開始悄悄介入。因為有施工人員反應,那樓的磚頭相對較新,並不像是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產物,且磚頭的質地很奇怪,從來沒有見過,而且在夏季最炎熱的時候,房子周圍中會出現大量的蒼蠅,開始沒有人注意,都認為那是這裡曾經死過太多的人而導致的。
    軍方拿回磚頭開始進行研究,隨即發現磚頭的質地並不是泥沙,而是凝固後加入砂子、防腐劑的血!
    血磚!當時定義的稱呼就是這個。軍方隨後加快研究,並且開始模擬,發現要製作那樣的一塊磚頭,至少需要8公斤的新鮮血液,人畜鮮血都可以,隨後將鮮血、砂子、防腐劑按照一定比例混合攪拌,並在其凝固前放進磚窯之中,保持70攝氏度的溫度烘烤一個小時,就可以製作出這種既堅固又防水的血液磚塊。
    血磚在世界歷史上,除了地處亞非兩大洲的埃及古代,其他國家都不曾使用過。古埃及曾經用鹽巴混在沙子之中來起鞏固作用,而在近代混合材料出現前,也曾經有過將血液當做膠合劑來使用的記載。
    軍方隨即又走訪調查了當地人,終於查詢到在日本投降前夕,這棟大樓曾經被731部隊悄悄翻新過,翻新工程都是在夜間進行,十分神秘,故軍方認定這其中肯定有什麼隱情,開始在暗地中進行調查研究。當時的科技十分簡陋,並沒有調查出其中的頭緒,只得查清楚血磚的具體位置,再以返修保存舊址為名,悄悄搬離運出,運往瀋陽進行全面研究。
    上世紀八十年代後期,科技開始逐漸進步,基因科學開始全面進駐醫學領域,在那時候已經成立的絕密單位「科研二處」,也就是尖端技術局全面啟動了「血磚研究計劃」。
    
    第五十章(下)[血磚研究]
    
    血磚研究計劃開始後不久,尖端技術局的研究人員就發現血磚中隱藏著一種處於冬眠狀態的細菌。這種細菌當時還沒有被發現過,同時發現細菌具備某種特殊的「記憶」能力,當從血磚中分離,在放入無其他細菌的環境之中,這些細菌就會呈現和組合成一系列文字和圖案,只是非常雜亂,沒有任何順序。
    隨後,尖端技術局又花了整整十年時間來進行整理,終於發現血磚中記載的東西與古科學部已經進行的靈魂研究有著絕對相似的地方,可以說血磚中的新細菌帶來的東西對中國已經毫無用處,因為當時古科學部的靈魂研究早就超越了新細菌中的記載,可靈魂研究的秘密,卻是美俄兩個超級大國一直想要掌握的,一直沒有突破的瓶頸。
    「美俄兩國想要的最後資料就是靈魂研究?」胡順唐明白了,也明白為什麼美俄兩國要質問中國是否與這件事有絕對的關聯,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們肯定知道中國人早就掌握了這種技術,想到這,胡順唐突然樂了,搖頭道,「你們可真賊啊!冷戰時期,三國的私下合作,都想各自拿到對方掌握的技術,我猜想我們是掌握了他們的技術,但他們卻根本沒有研究徹底什麼叫做靈魂,對嗎?」
    蜂后輕笑著,默默點頭,好半天才又說:「對!的確是那樣,我們把他們全部的技術拿走了,並且定下了一個協議,協議首先規定不允許日本人再進行這種研究,如果進行,美國人會背上連帶責任,而且當時的蘇聯將日本視為了最大的威脅,當然是口頭上的,實際上他們認為最大的威脅是我們。美國佬很可怕,他們隨時都趕超在我們和蘇聯的前頭,於是蘇聯人只得放棄了克隆人研究和靈魂研究,徹底轉入了生化機械研究,所以將生物醫療技術轉讓給了我們,我們從而研究出了那種生物針劑。」蜂后說到這,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夜叉王,夜叉王渾身不由的抖了一下,葬青衣趕緊拍著父親的後背。
    「核武器研究、太空研究,這些都很好掩飾了當時三個國家的計劃,經費支出也有了洗乾淨的理由,而且對於三國來說,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這其中的秘密,美國現任總統都認為『雙子計劃』僅僅是陰謀論的故事而已。」蜂后說完拍了下手,「好了!一部分的謎底已經向你們揭開了,但這不是全部,接下來你們還要繼續去尋找『雙王冕』,我得到了一個情報,應該有用,這個情報來源是1949年建國初期,被抓獲的一名潛伏在北平的軍統人員廖揚志為了保命透露出來的,把自己知道的關於軍統的一切全都說了出來。這個人的叔父是軍統前任山東濟南站站長廖眾國,廖眾國能在抗戰結束後直接升任站長,主要原因在於,抗戰時期他一直在山東潛伏,兩次被日軍抓獲,都沒有背叛祖國,而日軍在沒有徹底查清楚他的背景下,由當地的商會給保了出來,但是由此廢了一隻胳膊。」
    廖眾國手中有一份不是太詳細的資料,資料中記載著日軍有一艘怪船,曾經在煙台港出現過,清晨出現,在接受了臨時補給後很快離開了港口,就好像突然蒸發了一樣,這個消息是當時軍統潛伏在煙台港海關人員提供的,還畫出了一份草圖。廖眾國認為這件事非常緊急,也許是日軍的新式武器,便提交給了重慶方面,但重慶方面的海軍人員看了草圖之後認為那只是瞎編亂造,為了邀功的東西,還將越級呈送資料的廖眾國責罵了一頓。
    廖眾國卻保留了那份資料,沒有其他原因,僅僅覺得這件事很蹊蹺,因為當時的國民政府,在海軍方面無優勢可言,也沒有什麼研究。
    「蹊蹺?蹊蹺的原因是什麼?」胡順唐起身來問,現在他故意將自己的注意力轉向了雙王冕方向,不想再糾結其他的事情。
    「那艘船的模樣非常怪異,又像是船,又像是潛艇,而且還發現有人向那怪船上吊裝奇怪的,類似飛機的零件……」蜂后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小型記事本,指著上面用鉛筆畫出來的草圖道,「我們復原了那張圖,發現草圖中所畫的飛機,就是日軍的『晴嵐』水上攻擊機,由此推斷那艘所謂的怪船,就是日軍在二戰結束前夕研製成功,並沒有機會投入實戰的『伊-400』航母潛艇。」
    「伊-400?」胡順唐下意識看向地面,想起在異民居住的地下倉庫,那裡曾經就是製造這種航母潛艇原型艇的軍用倉庫,蜂后這樣說,應該代表著雙王冕與這艘航母潛艇有聯繫?
    「你應該猜到了,不錯,我的確是在懷疑當時日軍就是用這艘航母潛艇將雙王冕運走了,現在的資料只能查詢到這種潛艇是在日本本土製造,記載之中也只有四艘,但實際上有五艘,有一艘原型艇就在這個地下製造出來的,地下軍用倉庫你也看了,非常巨大,怪異的是日軍是怎麼把這東西運出去的?就算是零件,有些零部件非常大型,要運到最近的海邊,不是大連,旅順,就是丹東。」蜂后收回自己的那個筆記本,「二戰期間,當時旅順和大連合稱為旅大,雅爾塔會議中美、英、蘇三國又協定,蘇軍在歐洲戰役結束3個月後,參加對日作戰,但有條件,其中一個條件就是將旅順港作為蘇軍的軍事基地。蘇軍在1945年進駐之後,在某個小島上發現了一處日軍簡易海軍基地,說是簡易,但其中也有很多被毀壞的大型機械,這個情報當時沒有引起重視,畢竟抗戰結束了,而後來又忙於解放戰爭,但是我在隨後調查雙王冕的下落時,發現了零零碎碎的情報,組合在一起,推測出一件事,日軍當時把原型艇和雙王冕一併運送到了旅順港,然後在小島的海軍基地組裝,但僅僅是組裝了潛艇,而飛機的零部件卻是在煙台港,於是潛艇組裝成功後前往煙台,偶然被軍統的人發現。」
    「你的意思是雙王冕已經被日軍運回了日本本土?」莫欽抱著槍起身,打了個哈欠說,「那就慘了,日本雖說形容是彈丸之國,但要藏個帽子還是輕而易舉的。」
    胡順唐沒有搭話,尋思著那東西應該不會在日本,否則的話蜂后不會用這麼長的開場白。果然,蜂后搖頭道:「不在日本,你們試想一下如果當年日軍將雙王冕運回了日本,沒有不透風的牆,美軍早就介入了,說不定就落在了美國人手中,如果是那樣,冷戰時期他們也不會和我們合作,不過天無絕人之路,上世紀七十年代日軍的美軍基地人質挾持事件中,有一份不是很重要的『過客情報』讓我們偶然得知了關於那艘航母潛艇的下落……」蜂后說到這,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抬手看表道,「我請你們吃飯吧,算是對你們的嘉獎,順便也讓你們見見日思夜想的親人們!」
    「親人?」胡順唐不是太明白蜂后想說什麼,對於這五個人來說,已經幾乎沒有了「親人」的概念。
    「各位,動身吧!薛先生、胡小姐以及莎莉小姐,還有那只可愛的修羅都在等著你們呢!」蜂后轉身就走,眾人面面相覷,好半天在胡順唐抬腳跟上去之後,其他人這才挪動步子慢慢前進,但都在揣摩著蜂后現在心中到底在想什麼。
    胡順唐也很納悶,蜂后所說的這些事情,別的不說,單是詹天涯「陞官」這件事,實際上與他們沒有太明顯的聯繫。他為什麼要刻意說出來呢?而且說完後,還強調詹天涯以後無法在幫助自己,而自己的行動將會聽從他的指揮。
    也許,蜂后的意思是:從前某些行為,是他通過詹天涯下達,而這次他決定繞開詹天涯,直接與胡順唐等人「交流」?
    眾人隨蜂后下樓,一輛銀白色的商務車已經停在了那個冰雕前。商務車沒有司機,車旁站著化屍,他與冰雕並排站在一起,保持著先前的姿勢,若不是那身戰鬥服,很可能會讓其他人誤以為他也是一座冰雕。
    蜂后抬眼看著那已經被化屍改變了面容的冰雕,卻又裝作不在意,直接開車門上車,倒是胡順唐、夜叉王和葬青衣注意到了,還駐足看了兩秒。
    胡順唐從樓來到上車之後,都和先前的王婉清一樣注視著站在那一動未動的化屍,車內靠著車窗玻璃的莫欽也注視著車外那個怪人,目光沒有移開過。夜叉王在上車前,刻意從化屍身前走過,在上車坐定後又說:「一股子死人味,要不是這種天氣,恐怕都發臭了!」
    「死人味和福爾馬林味是兩回事,不要混淆了!」蜂后回頭來看著車後的人淡淡一笑,發動汽車準備離開舊址前往吃飯的地點,緊挨中央大街和松花江江畔的一家港式餐廳,還說那裡是江邊風景最好的餐廳,可以看到很多有趣的東西。
    汽車緩緩啟動,魏玄宇則用手捅著車窗玻璃,指著外面站得筆挺的化屍,問:「這個怪人不去嗎?」
    「他不餓!」蜂后握著方向盤淡淡道。
    商務車離開遠去,化屍低頭拔出匕齤首將那冰雕的腦袋砍了下來,抱著來到遠處積雪較厚的地方,蹲下來刨了個坑,將冰雕腦袋放了進去,卻在伸手準備用積雪掩埋的時候,停下了雙手,他盯著那冰雕頭許久,終於取下了防毒面罩,摸著自己那張已經被重新修飾過,五官變得更為精緻的臉,隨即俯身吻了吻那冰雕頭的嘴唇……
    遠處,那只剩下身體的四手冰雕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化屍起身,看著那冰雕頭,喃喃道:「王婉清……魏大勳……你不是王婉清,我也不是魏大勳。」
    
    第五十一章(上)[四面楚歌]
    
    商務車從平房區離開,行了近一個半小時後才來到餐廳的地點,眾人下車上樓,卻發現港式餐廳的大門口掛著一張停止營業整修的牌子。蜂后上前直接推開門進去,胡順唐看到餐廳內半個人影都沒有,只有一張擺著七個人餐具的圓桌放在大廳中間,其他的桌子都被刻意挪到了角落,餐廳內窗簾也全部被拉上,頭頂的吊燈發出暖光,照得人昏昏欲睡。
    蜂后來到桌前,拉開椅子示意大家就坐,胡順唐依然停止不前,開口問:「薛先生人呢?」
    「你是問薛先生?還是問那個兩個漂亮的姑娘?」蜂后坐了下來,拿起盤中熱氣騰騰的毛巾擦著手,看了一眼旁邊的椅子道,「入座吧,薛先生他們三位已經吃過了,不,是四位,修羅吃的可是上好的鮮牛肉。如果你想看他們的話,請便……」
    蜂后說著放下毛巾,指著窗簾下方放在三腳架上的望遠鏡。胡順唐遲疑了一下,走到望遠鏡前,透過單筒望遠鏡直接望出去,首先看到的就是停靠在結冰江邊的一艘白色鐵船,而在鐵船的船頭則站著穿著單薄,一身白衣的莎莉。莎莉彷彿很享受迎面襲來的陣陣寒風,雙手環在腰上,看向遠方,玩著手中捏著的那塊人形冰塊。
    修羅臥在莎莉的腳邊,腦袋垂搭在船沿邊上,盯著下方江面上的積雪,不時抬頭豎起耳朵來聽著在江面上孩子們玩耍的聲音。
    看到這,胡順唐直起身來,回頭去看蜂后,發現夜叉王等人已經入座,蜂后則滿臉笑意看著他,抬起一根手指,示意他撥動望遠鏡向左側看去。胡順唐回身,輕輕移動望遠鏡,隨即便看到鐵船左側甲板上穿著厚厚羽絨服,戴著帽子的薛甲宏和胡淼。
    胡淼戴著手套的雙手抱拳放在下巴處,隔著鐵欄杆看著遠處船頭上的莎莉,也許是在好奇她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怪物?在零下幾十度的氣溫中,完全感覺不到寒冷。
    薛甲宏上半身前傾,趴在船欄杆上,呆呆的看著遠方,在其腳邊還放著那柄長劍。
    「我說過,他們很安全,比你們安全多了!」蜂后將旁邊的椅子挪開道,「入座吧!該吃飯了!」
    看樣子,在這件事前蜂后就已經將薛先生等人從山東接走,應該算是保護吧?免得自己陷入麻煩之中,這個老頭兒真的很危險,感覺上比李朝年、白骨這類人還要危險。這些具有古怪力量又非常神秘的人當中,彷彿只有那個黑衣人與自己站在同一陣線,卻用很怪異的方式在引導自己。
    「當當——」筷子敲瓷盤的聲音傳來……
    「喂,光看人就能看飽肚子嗎?今天我主廚,怎麼也得給個面子吧?不過可惜的是,我不擅長做廣東菜,新派川菜還算勉強!」熟悉的聲音傳來,胡順唐回頭看著一身廚師打扮的詹天涯站在一輛餐車旁邊,將一碟碟涼菜擺上桌,帶著一臉表示「這只是朋友聚會」的笑容,示意胡順唐應該入座了。
    胡順唐入座,詹天涯順手幫他取下背包,卻被胡順唐伸手按住,裡面裝著閻王刃和炙陽簡,這兩樣東西是他如今的籌碼,不能落在其他人手中。詹天涯只是衝他一笑,輕輕將背包取下來放在椅背後面掛著,又刻意稍稍用力壓了壓,表示胡順唐不需要太擔心,有他在。
    蜂后轉身從旁邊桌子下面抱出一個罈子,用手輕輕剝開上面的封泥道:「這罈子好酒,可是我的珍藏,光緒十三年賓縣『萬福廣』的燒鍋,算是現在龍泉酒的前身。」
    「我不喝酒。」胡順唐回答得有些生硬,夜叉王、莫欽兩人也是默默點頭表示滴酒不進,倒是魏玄宇和葬青衣兩人盯著那罈子好酒沒有言語,特別是葬青衣,雙眼都有些發直。這時候的魏玄宇根本不知道葬青衣喝酒是把好手,因為常年跟著賈鞠的關係,對酒的瞭解也非常之深,單是從那酒罈的外形,還有打開封泥後傳來的那股酒香,就已經判斷出那是真正的陳年佳釀,哪兒有不喝的道理?
    蜂后起身來,將酒罈中的酒慢慢倒入酒壺之中,又分別給魏玄宇、葬青衣各倒了一大杯,隨即又看著正在上菜的詹天涯道:「今天除了聚會之外,也算是恭喜你升任局長,你也喝上兩杯。」
    天涯並未因為自己與蜂后現在「平級」而改變語氣和行事方式,還是以下屬的語氣回答。
    蜂后倒完酒,又給胡順唐、夜叉王和莫欽三人倒上茶,一切妥當之後,這才舉杯道:「今天算是我對大家坦誠相見,正式交個朋友,這是其一,其二恭喜詹天涯同志升任尖端技術局局長之位,其三我要介紹一位朋友給各位認識。」蜂后說完,微微回頭看著洗手間的方向,隨即白木天行從那裡慢慢走出來,走到離圓桌几米開外的地方,向眾人深深鞠躬,不發一語。
    「這位是首長多年前埋在根來眾的一顆釘子,根來眾沒了,首長只能將他安全回收。」詹天涯添了一副碗筷,讓白木天行靠著蜂后坐下來。白木天行坐下來之後,展露出一個微笑,卻是衝著魏玄宇,彷彿在讚許他高明的幻術。但聽聞白木天行是蜂后安排的臥底,眾人倒覺得很是不理解,既是這樣,白木天行在被抓捕之後,就應該交代了,為什麼偏偏要等到魏玄宇使出幻術呢?
    「先飲了杯中茶酒,我容後給各位解釋。」蜂后舉杯一飲而盡,放下杯子開門見山道,「根來眾的計劃白木天行早就如實告知了我。天行很聰明,他知道谷崎一雄只是個替死鬼,控制根來眾的真正首領是那個叫皇正紅的人。我分析了計劃的前前後後,如果要阻止計劃的實施,事態就會徹底失去控制,因為我們根本沒有查清楚『二十二世紀』的最終目的是什麼。於是,我打算讓他們的計劃順利進行,目的有三……一是出於和利益著想。二是讓731實驗的真相牽制一下美俄兩國,這很冒險,因為美俄方面拿不到最後那份資料,就會重新將矛頭全部對準我們,而不是消失的根來眾,但這毫無辦法,他們發現我們握有最後一份資料那也是遲早的事情,只是讓這件事發生得早一些而已。三是不讓美俄發現在資料下面隱藏著的雙王冕,那才是重中之重。」
    「首長……」胡順唐叫出這個稱呼覺得很彆扭,但又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蜂后,他停頓兩秒,觀察了下蜂后的表情沒有變化後,又道,「一開始白木天行如果說出這一切來,可以改變很多事情,這是失誤吧?」
    白木天行微微一笑,品了下杯中的白酒,眉頭展開,露出微笑。蜂后示意已經上好菜的詹天涯入座,解釋道:「白木天行的身份只有尖端技術局的局長有資格知道,在那種情況下,齊風和劉振明都在,還有其他的探員,在沒有把握情報不會洩露的情況下,我不敢冒險,隔牆有耳誰都知道這個道理,另外,白木天行也幫助你們隱藏了某些線索,讓其他人不至於追查你們的過去。」蜂后說到這,目光投向夜叉王,目光雖然沒有帶著特殊的東西,卻讓夜叉王瞬間明白了什麼。
    「你故意殺了梁森?」夜叉王雙手放在桌面上,冷冷地看著白木天行,氣氛變得有些緊張,胡順唐知道夜叉王這個人很重情義,要是白木天行點頭,說不準夜叉王下面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嗯……」白木天行剛吐出這個字來,夜叉王就直起了身子,葬青衣以為他要向白木天行發難,可夜叉王卻只是靠著椅背又問,「他要求的?」
    。
    木天行又點頭道,「他說,自己一輩子都沒有選擇的權力,這次讓他自己選一次。」
    蜂后夾了一塊涼拌雞放入白木天行的碗中:「天行原本是想違抗我的命令,冒險讓梁森假死,再加以保護。」
    白木天行違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