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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上最安全的監獄逃離的?」
    白骨品著口中的甘草杏,半天才回答:「夜叉王是怎麼逃出來的,我採取了類似的方法。」
    黑衣人斜眼看著雪地,點頭道:「我該走了,告辭。」
    「你難道不關心他的死活嗎?萬一出了意外怎麼辦?」白骨小心翼翼吐出吃光杏肉的杏核來,用手絹包好,抬眼看著黑衣人。
    「不可能有意外的……說句實話,我還希望有意外,至少那樣可以證明真相是不存在的。」黑衣人轉身慢慢離開,踩在雪地上的雙腳沒有留下任何腳印。
    「後會有期。」白骨品著甘草杏,仰頭帶著微笑看著那棟大樓。
    黑衣人在雪地中慢慢邁著步子,走了一陣停下來,再回頭已不見白骨的蹤影,他輕歎一口氣,正欲抬腳繼續走,卻收住了腳步,重複著白骨先前所說的那句話:「夜叉王是怎麼逃出來的,我採取了類似的方法。」
    「類似的方法?」黑衣人打了個寒顫,並不是因為寒冷,胸腔內的心臟像是突然被一塊重石壓住了一般,「夜叉王不是逃出蜂巢的,是被詹天涯刻意放走的……」
    這麼說,白骨也是被放出去的?當時詹天涯並不在蜂巢,而是在山東境內,那有能力將白骨從蜂巢內釋放出去,又不會被人調查的,只有蜂后一個人!
    黑衣人想到這,轉身跑到白骨先前所在的位置,發現在雪地上寫著兩個大字——詭道。
    ……
    舊樓頂部最上層展館內。被反綁著的森下三敬跪在展館中心位置,在其跟前放著一柄日本短刀,短刀的刀柄上雕刻著一根貓尾。森下三敬的目光一直投在刀柄之上,因為他認識這柄日本短刀,更熟悉上面的貓尾標誌,那是森下家從安土時代定下的族徽,原本名為「雙尾」,代表著「順應」與「忠誠」,後來到江戶時代,德川家第三代將軍德川家光宣佈日本鎖國之後,森下士族的家族體系也產生了巨大矛盾,以武力為基礎的本家決定繼續追隨幕府,將「雙尾」的族徽更改為「單尾」,即為「忠誠」,而以經營體系為基礎的分家脫離原有家族,不再持有族徽,但口號卻為「順應」,也就是「順應時代」的意思。
    日本明治時代倒幕運動的展開,讓森下的分家看到了希望,認定自己順應時代的理念是正確的,而堅持忠誠幕府的森下本家,卻在長州藩戰役之中幾乎全軍覆沒,但森下本家依然拼盡全力保存了本家的最後血脈,也就是森下三敬的祖輩。
    「森下家的族徽是什麼意思?」站在遠處的皇正紅開口問,他靠著牆壁,牆壁後方是大幅的照片,照片中全是731細菌實驗的受害者照片,從過去到現在,從戰爭到和平……
    皇正紅問著這番話,目光卻停留在放在地板上的那只懷表,時間慢慢跳動著,他等待的人還沒有出現,應該是暫時被他的手下困住了,但遲早他們會找到這裡來,找到這個皇正紅已經設定好的舞台。
    「忠誠和順應……」森下三敬目光停留在那柄武士短刀上,他的跟前只有地板,地板上沒有鋪任何東西,而武士短刀也沒有用白麻布包裹,這意味著皇正紅並不是要求他切腹自盡,但皇正紅抱著的那柄武士刀又算什麼?他是要當自己的介錯人嗎?
    「很好!忠誠在前,順應在後,你還記得,可為什麼你要當美國人的走狗呢?」皇正紅低聲道,但最後「走狗」那個詞卻咬得非常重。
    「我不是美國人的走狗!」森下三敬反駁道,想扭頭去看皇正紅,可因為反綁的關係,脖子完全無法轉動。
    「你是!」皇正紅蹲下來,合上懷表的表蓋又打開,再合上,反覆好幾次之後,才道,「你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你真的以為遠籐賢知招募你,是情報本部的意思嗎?看來你真的對情報本部的潛入活動一無所知,我來告訴你吧。」
    皇正紅抱著武士刀走到森下三敬的身後,將刀鞘從肩頭滑向他的下巴,再慢慢抬起來。森下三敬的脖子被強制性抬起來,整個脊椎都感覺要斷裂了。
    「記住這種痛苦,就能記住我的話!」皇正紅另外一隻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日本警視廳的潛入臥底任務,通常由內部調查科和情報科共同主持,情報本部的潛入臥底任務,其警員執行級別最低級也必須是警部,這是對外宣稱。但對內,潛入人員通常會具備自衛隊和警視廳兩種身份,不具備其身份的人無法承擔此項任務,所以對於你來說,你只是遠籐賢知自己所找的線人,你就算死了,對情報本部也沒有任何影響,你家中也拿不到任何撫恤金。」
    森下三敬昂頭,艱難地反駁道:「胡說!我的資料明明就在情報本部的檔案室內!」
    「遠籐賢知對你的洗腦很成功嘛,比根來眾還要成功。」皇正紅搖頭歎道,「很遺憾,你應該失望,因為我委託我的上司,也就是情報本部行動科科長武藏搏正調查過,在情報本部的檔案室內,不要說你的資料,連你的名字都未出現過。」
    「胡說!」森下三敬不相信自己被遠籐賢知欺騙了。
    「由內閣情報室、法務省公齤安調查廳、防衛廳情報本部所組成的公齤安特別搜查科,實際上就是情報本部的行動科,只是加了個頭銜而已,雖然這個部門的所有經費來自於日本現政府,但其權力掌握在美國中情局手中,只是個傀儡部門而已。」皇正紅冷笑道,「失望嗎?總之我知道的時候很失望,但我卻開始欣賞武藏搏正,他願意告訴我實情,就代表著他己經對日本失去了信心,不像那些高高在上的政客,總是打著民族主義的旗號騙取選票,在當選之後又將自己選舉時說過的話當做放屁!」
    「所以你才投奔了根來眾對嗎!?」遠籐賢知出現在了展覽室的門口,對著皇正紅怒喝道,「你傳回來的最後一份情報中說自己得了癌症,所以打算退出潛入任務,從此銷聲匿跡!武藏搏正當時斷言你已經叛變,但我一直為你說著好話,否則你的名字早就會出現在暗殺名單上面!」
    皇正紅看著遠籐賢知,指著自己臉上的面罩道:「你都不用確定一下面罩下這張臉,就認定我是zero嗎?」
    zero是皇正紅從前的代號,這個代號源於他在自衛隊時踢足球從未進過球,隊友所取的一個綽號,但他沒有想過這個綽號會一直延續下去。與此同時,在門外的走廊上,胡順唐等五人潛伏著,靜靜的聽著兩人的對話,盡可能多瞭解一下事實,在掃蕩了把守樓層的其他嘍囉之後,魏玄宇出現了,隨即出現的是遠籐賢知。原本遠籐賢知應該在夜叉王之前跟上他們,可遠籐賢知躲起來了,躲在自認為安全的暗處,早已察覺的夜叉王沒有去識破他那劣質的偽裝,也許跟著他能知道日本人到底想做什麼,是否日本現政府與這一系列的事件有著絕對的關聯。
    「我知道你就是他,你是松本霧源,你就是zero!」遠籐賢知指著皇正紅道,「是我從自衛隊中親手挑選了你,也是我提議讓你的代號延續zero,也是我……」遠籐賢知的手臂慢慢放了下來,「也是我害了你。」
    「松本霧源?」皇正紅收回自己的刀鞘,輕輕抱住道,「這個名字我都覺得陌生了,對於你們來說我是zero,對於根來眾來說我沒有名字,大家都叫我『喂』,而對於龍睛八旗我是皇正紅!我更喜歡後者,因為沒有任何負擔,可以做回真正的我。」說罷,皇正紅不等遠籐賢知繼續這個話題,蹲下來,將胳膊搭在森下三敬的肩頭,抬眼看著遠籐賢知道,「三敬君!遠籐賢知閣下是否問過你一句話——你是要做一個小混混?還是保護世界和平?」
    森下三敬愣住了,遠籐賢知的呼吸都幾乎停滯了。
    皇正紅拔出武士刀來,揮刀割斷了森下三敬後背的繩子,又將其一把提起來,讓他看清楚眼前的遠籐賢知,看清楚他現在尷尬的模樣:「三敬君,知道嗎?當初這位遠籐賢知閣下,在自衛隊中找到我的時候,對我說的也是類似的話,他說——你是要做一個踢球的自衛隊員,還是要做一名真正的愛國者?」
    遠籐賢知不語,甚至都不敢抬頭直視眼前的森下三敬和皇正紅。在中國方面聯繫日本大使有一位名叫森下三敬,表面上是留學生,實際上是情報本部潛入根來眾的臥底來「投誠」時,大使館方面立即與情報本部取得了聯繫,需要確認森下三敬的身份,得知這個情況的遠籐賢知卻在緊急會議上宣佈道:森下三敬也許就是失蹤多年的zero,既松本霧源。
    遠籐賢知用了「也許」二字,算是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
    
    第四十七章(下)[刀尖上的青年]
    
    森下三敬向中國方面的「投誠」,讓日本情報本部陣腳大亂,不知道實情的情報本部官員們,誤以為其真的就是失蹤多年的松本霧源,因為如果是他,那麼不僅根來眾的詳細資料會落到中國人手中,甚至是松本霧源得知的一部分日本本國的情報也會落到對方手中。接下來怎麼辦?是否認對方的存在,還是承認對方的存在,如果承認,又以什麼方式將其接回日本呢?
    遠籐賢知自告奮勇,聲稱這次的任務他一個人去就行了,他能平平安安將人帶回日本,在根來眾事件的節骨眼上,國家與國家之間不能產生任何摩擦,哪怕是有一點點火星,都有可能點燃遍佈四周的火齤藥桶。
    因為歷史原因,中國與日本之間原本就放置著很多無形的火齤藥桶,只是引信被暫時隱藏起來了而已。
    遠籐賢知坐上了到中國的飛機,只有他一個人,沒有其他人隨行,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掩飾森下三敬與松本霧源不是一個人的事實,還能掩飾森下三敬是他違反規定所發展出來的一個非官方臥底的事實。
    飛機上的遠籐賢知心中充滿了疑問,他疑惑著為什麼在這個節骨眼上森下三敬會向中國安全部門「投誠」,而不是選擇將情報用從前的方式交給自己,難道說根來眾已經察覺了他的身份?亦或者他發現了什麼?
    森下三敬實際上什麼都沒有發現,他只是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受遠籐賢知的指點,可實際上在背後策劃這一切的僅僅是松本霧源,也就是現在的站在身邊的皇正紅。
    皇正紅太瞭解遠籐賢知了,也可以說他們是互相瞭解,只不過皇正紅在背負zero的身份時,不斷地調整著自己的策略,強制性替換著自己的性格,曾幾何時他與森下三敬是多麼的相似——胸懷大志,無處施展,對未來充滿了迷茫,卻有一顆隨時都有可能被利用的愛國心。
    當然,皇正紅更瞭解到他們三人有一個共同點:都有親人死於二戰結束前夕,原子彈爆炸的佛滅日。
    當初遠籐賢知從自衛隊中招募皇正紅時,不僅僅是說出了那句話,在那句話之前他們討論的是日本的過去,現在和未來。皇正紅是一個記憶力很好的人,他總是說那句:「日本的過去也許注定了現在,卻無法掌控未來。」而遠籐賢知卻反駁了他,用一句似乎很有哲理的話將他從迷茫之中拉了出來:「日本的過去和未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因為我們都活在當下。」
    皇正紅對遠籐賢知充滿了崇拜,他敬重這個老間諜,他把老間諜當做了自己的導師,聽從他的指揮,按照他的方式去行事,接受著各種各樣的訓練,而那時候的遠籐賢知實際上只用了一種方式來控制皇正紅,也是唯一的一種方式,告訴他:他如今所做的一切,其目的就是為了讓日本擺脫美國的控制。
    皇正紅為了這一點而努力著,想當然的以為真的就是那樣,那是他的畢生願望。他的家族雖然不是日本的望族,但在明治維新之後卻以資本家的身份登上了歷史的舞台,一直到二戰結束,日本投降,盟軍駐日司令部接管了日本政權後,皇正紅的家族因為全力支持軍國主義舊日本瞬間走向了滅亡,家族中有不少女子淪為了街頭的流鶯,用賣身給美國大兵的錢來養活著家人。又時刻擔心著當時日本的極右齤派和極左齤派的襲擊,這兩派在當時都屬於激進的愛國者,極左齤派在同情大眾的同時,認為日本的敵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以盟軍自稱的美國;而極右齤派,認為除了日本之外,其他所有的國家和民族都是敵人。
    那個年代,皇正紅雖然沒有出生,但在他出生之後,家庭的熏陶在他心中埋下了「美國人就是敵人」的種子,這顆種子在心中生根發芽。出生於70年代的他,小時候在極左齤派陣營哥哥的熏陶下成長,年幼的他甚至被哥哥抱著去參加了極左齤派的示威活動,他們咒罵著罪惡的美帝國主義,高舉著當時全世界革齤命青年共同偶像的畫像,聲稱要將日本的革齤命進行到底,但在1972年,美國總統尼克松的訪華讓他們陷入了絕望,開始在泥潭之中掙扎,隨後的1979年中國宣佈了改革開放,無數的日本左翼青年在絕望之中自殺,皇正紅的哥哥也是其中一人……
    少年時期的皇正紅生活在哥哥的陰影之中,但家中卻有其他的極右齤派勢力想將他拉入其中,那時候的皇正紅意識到:日本只有一個敵人,那就是美國人!
    因為皇正紅哥哥的死,皇正紅的父母想盡了一切辦法都沒有辦法洗白哥哥的身份,但卻用盡了所有的力量將從學校畢業的皇正紅弄進了日本海上自衛隊,其後皇正紅在八戶航空基地成為了一名普通的地勤技師,隨後遭遇到了正在招募人才的遠籐賢知。被招募進情報本部的皇正紅,並沒有預想之中那麼順利,而是先從海上自衛隊調到了陸上自衛隊第一空挺團,接受美國教官的特殊戰術培養。
    當時的皇正紅對美國人極其厭惡,可遠籐賢知勸告他:這就叫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只有瞭解美國人的作戰方法,學習美國人的戰略部署,才會在將來與美國爆發戰爭的時候,取得絕對的優勢。
    皇正紅默認了這一切,在第一空挺團一直呆到滲透進根來眾的那一天。在那段日子裡,他無時無刻不在夢想著日本與美國重新開戰的那一天,可是事與願違,美國人在日本的基地越來越大,每年美國大兵施虐的新聞有增無減,他憤怒了,開始逐漸認同根來眾的理念,同時從根來眾處得到了一個未加證實的情報:日本情報本部的實際控制權在美國中情局手中。
    換言之,他在無形之中也成為了美國人的走狗。
    皇正紅崩潰了,他開始聯絡遠籐賢知,而當時的遠籐賢知遠在國外,在接頭地點會見他的竟然是遠籐賢知的上司武藏搏正,武藏搏正竟當面證實了根來眾的情報,當時的皇正紅差點當場幹掉了武藏搏正,並聲稱要將遠籐賢知這個騙子天誅。
    與此同時,武藏搏正還告訴了皇正紅一個更驚訝的事實:在情報本部滲透根來眾的同時,根來眾早已知道,因為武藏搏正還有一個根來眾重要幹部的身份,他們早就看中了皇正紅的才能,並且知道他們家族從前拋棄過的身份——刀劍術士之族。
    刀
    劍術士,幾乎在日本歷史中找不到確切資料的一個族群。說是族群,實際上僅僅只是一群日本異術者聯盟的組合,從有日本歷史的那一天便開始存在,並逐漸壯大,在平安時代登上了頂峰,又在明治維新時代走向了永遠的低谷。這是一群以刀劍混合異術作戰的強大團體,執行著保護與安置的任務,專注對付敵對勢力的暗殺行動,在古日本最大的敵人就是其他番臣屬下的忍者部隊。
    可悲的是皇正紅當時沒有接受過任何刀劍術士的培訓,而武藏搏正卻提供了他這個機會,讓皇正紅在短時間內成為了一名讓對手聞風喪膽的刀劍術士……
    「我的第一次任務是潛入情報本部暗殺兩名美國情報人員。」皇正紅蹲在那,看著滿臉愧色的遠籐賢知,「當時你也在場,我記得很清楚,但你不知道那是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從防衛森嚴的外圍潛入的,你是當時的臨時安保隊長,我看著你那張充滿憤怒的臉,就很想用這柄屬於森下家的武士刀刺穿你的喉嚨,你明明告訴我,你同樣痛恨美國人,卻為什麼要保護他們,還與他們談笑風生,喝著酒,聊著已經被美國人毀得千瘡百孔的祖國風情?」
    「老師呀!我真的無法理解!」皇正紅歎氣道,拍了拍身旁森下三敬的肩頭。
    森下三敬依然跪坐在那,目光落在那柄短武士刀上,皇正紅的故事給他帶來的震撼只有一點:他什麼也不算,不算情報本部的人,不被日本官方承認,只是個冒著危險收集調查情報的蠢貨。
    「你是要當一輩子的小混混,還是要保衛世界和平?」森下三敬慢慢起身來,用手背擦去雙眼湧出的淚水,看著自己視為偶像的遠籐賢知,彷彿重複著這一句話,他是個簡單的孩子,他完全是因為這一句話認定了自己之後的路,只是為了要保衛世界和平,不讓戰爭再爆發。
    可是,遠籐賢知騙了他,更可怕的是情報本部竟原本屬於美國情報部門,但情報本部中的頭頭又是根來眾的幹部,這說明什麼?根來眾無孔不入?不是,只能說明原本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一場被人設定好的噩夢,而身在噩夢中還未清醒的只有森下三敬一人。
    「三敬君,選擇吧,你是要選擇順應,還是要選擇忠誠!」皇正紅後退兩步,很快融入黑暗之中,像是鬼魅一般,能聽到的只有他的說話聲,還有手中那柄武士刀的「嗡嗡」振動聲,「但你也要知道,你順應的是什麼,忠誠的又是什麼?」
    「三敬,不要聽他胡說,他在對你進行洗腦!」遠籐賢知做著最後的努力,就在這時候,皇正紅的身影又出現在了遠籐賢知的後背,他背靠著自己曾經最崇拜的導師,抱緊懷中的那柄武士刀,又輕聲問道,「那麼老師您,是要選擇什麼呢?順應還是忠誠?生還是死?」
    
    第四十八章(上)[刀劍術士]
    
    「洗腦!這個詞聽起來多麼的可笑,你真的以為我是被根來眾洗腦了嗎?根來眾對於我來說,什麼都不是,那不是一個屬於我的歸宿,你真的以為谷崎一雄那種高傲的廢物,會成為我的領頭者,他只是我的影子而已!」皇正紅說罷又一次消失,轉身來尋找他的遠籐賢知撲了個空,擁抱的只是展覽館的黑暗,還有那種勸說你自殺的氣氛。
    「谷崎一雄有個愚蠢的計劃,他認為只要將你們殺死在731部隊的舊址內,就能引發中日大戰,從而達到自己想要達到的目的!太荒謬了,他根本不知道一開始準備犧牲的就是整個根來眾,如今被逮捕的只是根來眾中只會耍嘴皮子的廢物們,他們有理念,卻沒有行動,復興大齤日本帝國?真可笑!連一個日本小學生都知道,日本再次成為軍國主義國家,最終接受的只是核彈的洗禮,佛滅日的殘酷他們誰又能理解呢?」皇正紅又出現在森下三敬的身後,伸手輕輕推了他一把道,「三敬君,你必須要接受殘酷的現實,才能真正的長大,和我當初一樣,你要作出選擇,是要順應還是要忠誠?」
    「三敬君!他說得對,你是要順應還是要忠誠!」遠籐賢知竟然開始重複皇正紅的話,他彷彿明白了,如今要改變森下三敬接下來未知的行動,只能順著皇正紅給出的那條線,物極必反這個道理遠籐賢知比誰都清楚,皇正紅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對呀!你是要選擇順應還是忠誠呢?」胡順唐的身影出現在了展覽館的前門口,站在其身後的是莫欽和魏玄宇,皇正紅看了一眼又順勢回頭看著靠在後門口的夜叉王和葬青衣,緊了緊手中的武士刀,卻沒有帶著殺意。
    「你們不要插手!這是我和他的事情!」遠籐賢知揮手制止胡順唐。
    胡順唐沒有搭理遠籐賢知,只是上前一巴掌拍掉他舉起來的手臂,輕聲道:「這是中國人的地盤,你們有什麼矛盾回日本自行解決吧,我只是想找他……」胡順唐抬眼看著皇正紅,「喂,你,最後那份資料在什麼地方?」
    「什麼資料?」皇正紅裝傻,語氣中也故意充斥著噁心的稚嫩。
    「最後那份資料,我知道你們的目的在此,耍弄美國人和俄國人,曝光過去的事情,同時讓你們的幕後主使『二十二世紀』以正義使者的面容登上歷史舞台。」胡順唐盯著皇正紅,同時計算著他會使用的攻擊方式,「我想也是因為如此,你才真正倒戈向二十二聯盟吧,就算遠籐賢知曾經沒有欺騙過你,你也會倒戈,這與他是否欺騙你沒有半點關聯,僅僅只是你控制森下三敬的一個手段而已。」
    「噢?是嗎?理由呢?」皇正紅順勢靠在了牆上,看來是準備詳細聽胡順唐的長篇大論。
    胡順唐指著木訥的森下三敬道:「你看看他,再看看你,他很痛苦,你卻很享受,這說明什麼?說明過去對你的影響,你心中對遠籐賢知的仇恨早就變成另外一種東西,你拋棄了,卻又想找回來,可是自身已經淡定下來,無法找回,所以你只能在森下三敬的身上找回來那種對遠籐賢知復仇的快感,這是很簡單的心理分析。」
    站在後門的夜叉王和葬青衣聽著胡順唐這番話,略有吃驚,特別是夜叉王,夜叉王無時無刻都在觀察著這個除了善良之外,幾乎沒有其他個性充斥其中的年輕開棺人。從烙陰酒結束後,他的成長快速到自己已經有些跟不上了,他記得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人曾經對他說過:「賀昌龍,你知道什麼樣的人最可怕嗎?不是沒有感情的人,而是感情最豐富,卻最能掩飾,最冷靜,千人一面,似乎沒有個性的人最可怕。因為這種人你抓不住他的人生軌跡,沒有人生軌跡也無法尋找生活中的弱點,生活中的弱點才是人最致命的地方。」
    那番話是誰說的呢?夜叉王不記得了,但這番話卻隱含著獨有的哲理,就如人們往往認為沒有感情的士兵才是最佳的殺人武器,這是錯誤的,富含豐富感情的士兵才會是無敵的象徵,就算是他死去,他的形象也會影響後來的一代又一代人。
    試問,歷史中哪一個英雄是完全冷血的?或者說,完全冷血的人能成為英雄嗎?
    「啪啪啪——」皇正紅鼓掌,表示認同胡順唐的話,隨後用刀鞘指著呆站在那的森下三敬道:「你的話對他不起任何作用,他現在已經深陷入謊言的泥潭之中,拔不出來了,我們說什麼他都聽不見,他現在腦子中只是在思考著『順應和忠誠』的問題。」
    「他在想什麼,我不用去考慮,他對我造不成任何影響,影響的只是我身邊這位遠籐賢知先生,我說了,我只是想拿到那份資料,你也不可能單單只是為了見遠籐賢知而呆在這裡,否則樓層中安排下來的那些嘍囉沒有存在的理由。」胡順唐伸出手去,「給我,或者是告訴我在什麼地方。」
    「你們所做的只是無用功,最後那一部分資料,為什麼要到現在才拿出來?原因很簡單,因為那部分東西根本就不存在這個舊址之內,不,應該是原本存在於這裡,但後來卻被人取走了,二十二世紀這次的主要行動,首先是為了登上歷史舞台,讓大家逐漸接受這個團體,其次是為了逼迫中國人將這份資料給拿出來,現在看來,計劃成功了一半,沒有關係,只要前者成功了,要做到後者就很容易了!」皇正紅靠在牆壁上語氣平淡的說。
    胡順唐明白了,其實最後一份資料中國早就拿到手了,只是一直藏著,沒有公開,而這件事恐怕連美俄都不清楚,知道的只有根來眾,也許是根來眾重返這個地點尋找最後一份資料,發現不對勁之後,才察覺最後那份資料早就被中國人拿走藏起來了。
    「是不是很迷茫?覺得找到盡頭了,卻發現原本應該尋找的東西,竟然根本不存在?」皇正紅嘲笑道,「我出現在這裡的主要原因,是要告訴你們,最後那份資料與你們準備尋找的『雙王冕』有著絕對的聯繫,只不過『雙王冕』在二戰結束前夕,被關東軍運走了,到現在下落不明,我們『二十二世紀』想委託各位尋找一下這件東西,條件是找到之後,東西擁有權歸胡先生您,而短時間內的研究權力歸我們,怎麼樣?你們不吃虧吧?」
    「拒絕!」胡順唐搖頭道,「雙王冕本來就屬於開棺人的東西。」
    「哈,你真的以為我不了解開棺人的歷史嗎?你瞭解的可能還沒有我多!」皇正紅回頭看著站在夜叉王身後的葬青衣,「那位刺客小姐,從某個角度來說,我們算是同宗同祖,我在歷史的潮流中翻查了很久……」皇正紅說到這的時候,將武士刀別在腰間,做出了游泳的動作,慢慢的靠近葬青衣,又調頭揮舞著雙臂游向胡順唐,「終於讓我查到,其實日本的刀劍術士和車部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可以說刀劍術士的前身就是車部,但如果要形容得更準確一點!」皇正紅猛地抬起自己的雙臂,「刀劍術士是結合了開棺人和刺客的一個怪異群體!」
    除了森下三敬和遠籐賢知,其他人都吃了一驚,特別是胡順唐,他緊緊盯著皇正紅的手臂,擔心那裡真的出現了孟婆之手,可皇正紅卻慢慢放下雙手來,故作無奈道:「可惜,刀劍術士只是學會了一部分異術,繼承了車部刺客的某種暗殺技法,卻沒有繼承那雙可以殺人於無形的孟婆之手!不過,現代的技術已經幾乎可以完全模擬孟婆之手,我們的初步試驗成功了!也許有一天,我們二十二世紀的大軍之中每個人都會有那麼一雙戰無不勝的雙手!然後勒住這個世界的喉嚨,任我們驅使!」
    初步試驗成功了?所指的應該就是李朝年在扎曼雪山中展示的那一雙「孟婆之手」吧?
    「無聊!」夜叉王插嘴道,「又是玩征服世界那一套?」
    「征服世界!?」皇正紅冷笑道,「這種遊戲沒有任何意義,征服世界,毀滅世界,其實都是很容易的事情,這次事件中,如果我們不提供疫苗,短短幾年時間,我們就可以達到所謂統治世界的目的。」
    的確,皇正紅說得有道理,回望一下歷史,每爆發一次大的疫情,特別是在人類醫學無法控制的時候,都可以讓任何一個體制下的社會在瞬間崩潰。在那個時候,權勢、金錢,人們所追求的一切都不如生命可貴。擁有絕對軍事優勢的國家,面對自己無法控制的疫情也只能舉手投降,所以這就是為什麼那些帝國主義、軍國主義國家即便是掌握了這種技術,也不敢在未開發出疫苗前使用。
    在這些前提下,「二十二世紀聯盟」既然不想毀滅世界,也不想控制世界,那麼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托那位大人的福,我能將你們聚集在這裡!帶你們看一出大戲!」皇正紅雙手一展,又朝著頭頂的方向合併而去,立即有火焰從牆壁之中滾出,整個展覽室的四面牆壁在瞬間燃燒起來……
    
    第四十八章(下)[最後一課]
    
    火焰在牆壁上肆虐,畫著一道道火狀的符咒,如同是球場看台上掀起的人浪。
    魏玄宇艱難地挪動著步子,絲毫沒有慌亂,來到莫欽和胡順唐之間,輕聲道:「這只是幻術,他想給我們看點東西而已,是幻術中的場景復原,算是高等級的五行幻術,在無形之中創造火,我都必須要借助其他人的幫助,但這傢伙只是抬手就可以辦到,要是等下會打起來,我勸你們還是先撤退吧,我們五個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
    「你怕了?」莫欽低聲反問。
    魏玄宇笑道:「對,我怕了,因為我和你不一樣,我是個活生生的人。」
    「你不是。」莫欽也浮現出笑容,側臉看著臉部已經幾乎完全消腫的魏玄宇,「你是第一個從那個母妖怪手中活著出來的人。」
    「是嗎?我一直認為你才是。」魏玄宇毫不客氣的反駁。
    「我沒心沒肺,你不知道嗎?」莫欽冷笑道。
    魏玄宇點頭:「我當然知道,所以我勸你離青衣遠點。」
    「你想當護花使者?」莫欽乾脆面朝魏玄宇。
    魏玄宇目光跳開,盯著遠處的那一道道火牆,搖頭道:「我只想當園丁,有精神病的園丁,看見有人偷花,就會拿起大剪刀『卡嚓』一下……」
    魏玄宇話音剛落,四面牆發出了不斷的「卡嚓」聲,隨後牆面開始從地面產生出裂痕,裂痕之後又變成粉刷之後的模樣,接著又變化,彷彿重複了幾次之後,整個房間的模樣變了,變成了一間教室。
    教室前方掛著一塊巨大的黑板,黑板前是寬大的講台,而講台正對面則是無數張課桌還有課桌後方里面穿著軍服,外面穿著白大褂的年輕日本軍人。說是軍人很是牽強,因為他們的軍服沒有領章,每一張臉都充滿了稚氣,離講台最近的那幾個年輕日本軍人還在不斷的嘔吐,不敢抬眼去正視講台上擺放著的那具怪異屍體。
    屍體長滿了綠紅色的怪斑,可是屍體前那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人,卻用一種看黃金瑪瑙般的眼神盯著,充滿了渴望的欣賞,感覺恨不得緊緊抱住那具屍體。
    「各位,你們雖然平均年齡只有16歲,但你們都是帝國的希望!」戴口罩的那人說道。此時周圍傳來了皇正紅的聲音,像是電影中的話音外一樣,他緩慢說道:「胡先生,以及在場的各位,你們現在看到的是這支部隊最後一次公開教學的場景,你們身在其中,可以仔細注意一下,坐在這所教室裡聽著內籐良一教學的學生們,他們都來自於日本本土,有新來的,也有從731創立開始就經受淘汰留下來的,那些被淘汰者,有的自願申請上了前線,有的已經死在了這裡。」
    「……帝國不會消失的,但戰爭即將結束,帝國失敗了!」戴著口罩的內籐良一輕聲道,說到這的時候還不忘看一眼把守在門口的兩名軍人,兩名日本軍人臉上都掛著淚痕。內籐良一扶了下眼鏡,低頭看著那具屍體又道,「這裡即將關閉,我們只能帶走必要的東西,其他的一律就地焚燬,我想其實在座各位恨不得馬上插上翅膀飛回日本吧?但是日本即將變成其他人的世界,可我們的研究還會繼續,這是壞消息中的好消息,還有一個好消息我得通知大家。」
    內籐良一的話讓所有人精神為之一振,畢竟這群學員僅僅是孩子,挑選出來的孩子,他們只有兩個選擇,要不上前線挨子彈或參與屠殺,要不就留在731部隊中,自欺欺人地認為自己所做的事情僅僅是研究。
    「我們不會遭受審判!盟軍方面,不,是美國方面已經與我們達成了協議,我們只要交出研究成果,就可以不接受審判,亦或者審判只是一個表面的過程,恭喜各位,你們活下來了。」內籐良一說完後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期待著學員們的掌聲,可這群孩子沒有鼓掌,只是用呆滯無神的目光注視著他們的導師,在他們眼中,這個人既是導師,也是個變態殺手。許久,內籐良一又道,「也許你們覺得這不是一個好消息,因為你們看到的和你們所期待的很不一樣,但又有什麼關係呢?戰爭結束了,無論是組建這支部隊時,還是這支部隊解散後,都會有人辱罵我們,又怎樣呢?自稱正義的美國政府依然會伸手向我們要這些資料……這個世界存在正義嗎?不存在,只存在利益,利益有時候會推動人類的前進,所以你們不需要在內心中譴責自己。」
    聽到這的胡順唐、莫欽等人攥緊了拳頭,強忍著讓自己聽下去,這就是虛偽,也就是世界真相之一。是的,如今在中國,很多人都說著如果不是美國,我們依然處於日本人的侵略之中,若不是他們的原子彈,肯定不止八年抗戰。可同時又有多少人還記得,美國對日宣戰是什麼時候呢?他們為什麼對日宣戰呢?如果他們不對日本禁運石油等燃料,估計還在遵守著互相定下的條約。
    歷史就是這麼可笑,不用平衡的眼光去看待歷史更可愛,每一個國家都如一個精神分裂的病人,時而正常,時而暴虐……
    「你們是帝國的未來,將來你們會分散在日本各個地方,進行著未盡的事業,我們除了要繼續研究關於這種新人類之外,還有一項更重要的研究。」內籐良一說完從講台下面拿出了一口箱子,打開箱子上面的鎖,再從其中小心翼翼取出來一個物件,一頂怪異的帽子——帽子的形狀如同是古代帝王的王冠,只是在左右兩側各有兩張平靜的臉,左側的臉很明顯看得出是女性,右側則是男性。
    內籐良一將那東西拿出來的時侯,大多數學員都沒有表現出有多大的興趣,但在內籐良一一番話之後,他們的眼睛都開始放光。內籐良一捧著那頂帽子道:「這叫做『雙王冕』,關於這個稱呼是我們調查很久得出的,你們知道這個看似普通的帽子有什麼作用嗎?」
    「聽說……聽說……」離得較近的一個學員開口道,彷彿知道什麼,但他剛說完兩個字,站在門口的衛兵就怒喝道,「混蛋!你用什麼方式向教授說話!?」
    那名學員傻了,立即站起來挺直腰板,隨後鞠躬表示抱歉。內籐良一趕緊揮手讓衛兵閉嘴,示意他關上門,這才捧著那頂帽子來到插嘴的學員跟前,輕聲道:「這是我的課堂,不用怕,你知道什麼,大可說出來。」
    「我只是聽說這頂帽子似乎水火不侵,刀槍不入?」學員用帶著疑問的語氣說道。
    內籐良一聽完笑道:「傳言永遠是傳言,傳言永遠不準確的。」說完,內籐良一又走回講台,高舉起雙王冕道,「雙王冕可以抗火燒,抗高度腐蝕,但這些都不是它最大的作用,它最大的作用是可以穿梭陰陽……」
    學員中有人發出嘲笑般的感歎,但也有人真的瞪大了眼睛看著,又向內籐良一投去質疑的目光。穿梭陰陽?在那個人類科技處於發展期的年代,這種東西不會被所謂的「科學研究者」所接受,特別是內籐良一這樣的人,即便是他們自身信奉的也是日本的神道教。
    「這是真的,你們要相信。我親身體驗過,並且知道了對面那個世界是什麼模樣……」內籐良一嘴角上揚,可不知道為什麼,胡順唐看到他這個笑容的時候,卻覺得其中帶著莫名的苦澀,像是有什麼隱藏的東西。
    「教授!」角落中的一個學員站起來,先鞠躬又說,「那麼這個東西就算真的可以穿梭陰陽,又有什麼用處呢?」
    「也許能把戰死的軍人帶回來?」有人插嘴道,學員中開始議論紛紛,都開始道出了自己的猜想。
    「能控制鬼怪!?」
    「蠢貨!要真的是那樣,我們還會輸掉戰爭?」
    「但這東西看模樣是中國人的,也許必須要讓中國人來使用!」
    「要是中國人能使用,我們早就輸掉了這場戰爭!」
    「我們為什麼不讓我們的中國朋友使用呢?」
    「中國人中沒有我們的朋友!」
    內籐良一靜靜聽著,覺得學員們的辯論開始充斥著民族色彩之後,趕緊放下雙王冕抬起雙手示意大家安靜,等學員們安靜下來之後,內籐良一搖頭道:「我想,以我們現在的知識是沒有辦法鑽研透到底他具有什麼作用的,但這件東西會由專人帶回日本,在時機成熟的時候再進行研究,不是現在,我之所以要告訴大家,是讓大家記得有這件東西,如果有一天,我們大齤日本帝國重新復興,也許靠的不僅是今天的研究,還會靠著各位的努力!萬歲!」
    內籐良一說完,舉起了自己的雙手高喊「萬歲」,下面的學員也紛紛起身,舉起雙手一上一下地高喊「萬歲」,課堂裡面的聲音傳到門外,門外的士兵也紛紛高喊著「萬歲」,眼中卻帶著淚水,因為他們知道,就算喊十萬次、百萬次,也無法改變日本戰敗的命運。
    內籐良一喊完,對著自己的學員們深深鞠躬,帶著雙王冕離開了,學員們也鞠躬,一直低頭等著內籐良一離開,等他們抬起頭來時。內籐良一已經離開,在講台上站著的卻是另外一個穿著白大褂,套著簡易防化服,戴著防毒面罩的軍人。
    學員們傻眼了,再看向前後大門,已經被鎖得死死的,其中一個學員意識到了什麼,拔腿就向窗邊跑去,剛跑到窗口就被一顆擊穿窗戶的子彈射中咽喉,立即倒地,摀住自己不斷湧出鮮血的喉嚨掙扎著,其他人用恐懼的眼神盯著那名軍人,看著他拿出了一個小瓶子,接著向所有人敬了一個軍禮,扔下瓶子之後,轉身離去。
    門外,早已經準備好的軍人用木板將門死死封好,任憑裡面的學員慘叫嘶吼,一直到慘叫聲慢慢減弱到消失。
    胡順唐等人看著那批學員被細菌武器瞬間殺死,其慘狀無法用言語來表述,每個人在沒有死去之前就已經沒了人形,要不瘦成皮包骨,要不就突然間膨脹變成一個肉球,最後遍身流膿水而死,也許這些場景他們曾經無數次看過,可卻沒有想到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門外,那群已經封死大門和窗口的日本兵在軍官的指揮下起來,然後背朝門口站好,都含著眼淚,但下一秒他們就算想流淚都沒有辦法了,因為軍官轉身從裝工具的箱子中操起了一支百式衝鋒鎗,朝著封門的士兵扣動了扳機,直到掃光了彈夾中所有的子彈,看著封門的士兵全都中彈死去,他這才放下槍,跪坐在那嚎啕大哭。
    那名軍官哭了許久,抽出槍套中的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齤,口中喃喃道:「媽媽」接著扣動了扳機,擊穿了腦殼而死。
    死的時候,這名軍官並沒有喊著「大齤日齤本帝國萬歲」,更沒有喊「天皇萬歲」,腦子中想著的只有自己的母親,他也僅僅只是個戀家的孩子。
    此時,皇正紅從幻境現,抱著那柄武士刀蹲在死去的日本軍官身邊,盯著他太陽穴上的那個帶著燒炙痕跡的血洞,偏著腦袋輕聲道:「為什麼人會變成畜牲呢?我們的教科書上沒有學過,你們學過嗎?」
    皇正紅回頭來看著胡順唐等人,胡順唐不語,莫欽卻開口道:「我沒認真上過學,但我知道,我們的教科書上不會隱瞞這些事情。」
    「是嗎!?」皇正紅起身來,走到莫欽身邊,「那我問你,你們的教科書上學過通州事變嗎?通州保安隊當時下手屠殺的日本人,好像都不是士兵吧?」皇正紅說完,莫欽正欲反駁,皇正紅卻舉手制止他再說下去,「我不是軍國主義者,民族主義者,更不是所謂的日本右翼。我不反感中國,也正視歷史,也會在心中平衡歷史。」
    「很可惜!」胡順唐搖頭道,「歷史沒有辦法平衡!」
    「胡先生,你說得對,歷史無法平衡,就如中國人總是認為日本的某個領導人應該到南京大屠殺紀念館下跪認錯,就像當年的德國總理一樣。」皇正紅無奈地笑著,笑聲很乾,「那你們是否想過,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真的有個日本首相下跪認錯了,這件事就真的結束了嗎?」
    
    第四十九章(上)[起源]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真的有那麼一個日本首相會在南京大屠殺紀念館下跪認錯,中日之間的仇恨也不會徹底化解。就如同是被原子彈轟炸過的日本,他們的民眾在內心中同樣無法原諒是一個道理。當然,有人會說那是日本人自找的,如果他們沒有發動侵略戰爭,就不會落到那樣的田地。的確,那僅僅是一種說法,因為時光無法倒流,誰也沒有辦法穿梭時空回去改變歷史。
    「仇恨不會結束,那麼應該復仇嗎?」皇正紅又問,眾人依然保持沉默,這番話從一個相對中立的日本人口中說出來,真是莫大的諷刺。中國真的應該為此復仇嗎?如一些「熱血青年」所說的扔核彈炸平日本?那樣有用嗎?沒有任何用,也絕不可能。
    即便在日本,為了上位的政客在需要選票的時候,所做到的就是揣摩民眾的心理。今天民眾對中國不滿,你為了選票,就得宣揚中國威脅論;明天民眾不滿美軍基地的所作所為,為了選票,政客得拚命欺騙民眾當他上台之後,會致力於讓美軍撤離日本本土;然後,再談到發展經濟,中日友好的時候,他又會告訴民眾自己另外一面的想法。就這樣輪迴著,仇恨有時候不僅僅是民族情緒,還是被人利用的工具,只是活在仇恨中的人們無法看到而已。
    「那位大人說『當無法控制的時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它』。慶幸的是,我做到了,曾經我滿腦子充斥著趕走美國人,幹掉美國人的,甚至致力於點燃日本與美國之間的戰火,還有手刃欺騙我的導師遠籐賢知,可現在我不會再那樣做了,我跟著那位大人看得更遠,看到了新的目標。」皇正紅緊握著手中的那柄武士刀,「森下家的雙尾代表著順應與忠誠,其實這也代表著真正的武士精神,順應歷史的潮流,忠誠內心渴望的和平。」
    武士代表著秩序,而不是代表著戰爭,這是皇正紅的領悟。
    可他的這番領悟,被胡順唐聽在耳中卻是陣陣反感,他喃喃道四個字:「冠冕堂皇!」這四個字重複了多次,又說道,「其實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你達到的目的比親手殺死遠籐賢知和森下三敬還要可怕,你完全摧毀了他們的內心,特別是森下三敬。雖然他充當了多年的義務間諜,但說到底還只是個孩子,他和那群在二戰結束前夕被731部隊殺死的年輕學員有什麼區別?學員們只是死了,雖然森下三敬的還在,可他的靈魂已經遠去了。孩子又能懂什麼呢?大人叫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即便在他人眼中那件事是錯誤的,可大人認為對,他也會認為對,就按照大人的指示做下去,沒有正確的引導,連素食動物都會開始吃肉。」
    安徒生童話中關於醜小鴨的故事,天鵝小時候認為自己是鴨子,因為它根本不知道鴨子和天鵝的區別,甚至不知道有天鵝這種動物的存在——環境會造就人和動物的轉變,神在地獄生活太久,也會墮落成為魔鬼。
    「中國和日本不管再怎麼努力,該存在的仇恨依然會存在,而且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些人不願意世界和平,更不願意看見全世界的人們攜手創造美好的未來。」皇正紅看著遠處站著的遠籐賢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