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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七月打仗了,知道消息的莫欽站在街上看著那些自稱中國國民革命軍第29軍的士兵跑過,他們說要去打鬼子!終於可以打鬼子!他們還說憋了很多年了!
    莫欽想去打鬼子,可穆氏兄弟說過他要避開戰火頑強的活下去,於是他繼續向南,終於到了首都南京。
    在南京,莫欽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繁華,知道了國家的概念,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意思,也知道自己曾經喜歡的北平淪陷了,還知道在距離南京不遠處,還有個更繁華的大城市叫上海,那裡正在被攻打。
    戰爭到底算什麼?莫欽思考著,繼續在街頭幫人擦鞋,總是提醒著自己已經見過地獄了?
    見過了嗎?
    見過了。
    是的,見過了,一直到半年後的某天,爬上南京聖保羅公會教堂的莫欽,眼望著那一片廢墟,眼望著那些穿著卡其色軍裝的鬼子,眼望著那些被鬼子殘殺的人們,莫欽才知道什麼叫做地獄。
    「這才是地獄呀……」莫欽眼中又一次流出了血淚,泣不成聲。
    那天,是民國二十六年,公元1937年11月13日。
    那天,南京淪陷。
    
    第五章(下)[孤軍]
    
    四年後,山東。
    穿著破爛的莫欽一人慢慢走在山道上,右手攥著一把刺刀,胸前腹部各中了兩槍。他慢慢挪動著步子,在勉強還可以稱為外衣的東西上面擦拭著刺刀上的血跡。遠處,五匹馬五個人迎面奔來,揚起的塵煙順著風吹向莫欽,瞬間就將他包裹在其中。
    五人勒馬停在莫欽跟前,最前那個長相凶狠的大鬍子俯身下去問:「小子,幹嘛一個人在這晃悠?和家人走散了?」
    莫欽沒有回答,逕直向前走去,大鬍子的目光落在他手中攥緊的刺刀上面,正準備離開,馬隊中其中一個穿著中央軍服裝的年輕人卻在前方的窪地中發現了鬼子兵的屍體。一共五具屍體,每具屍體的咽喉都被割斷,旁邊放著的三八大蓋也被折斷,五個鬼子兵死後還瞪大雙眼,依然不願意相信自己竟然死在一個八歲孩子的手中……
    「鬍子團長,這裡死了五個鬼子!都是一刀斃命!」那個中央軍打扮的男子喊道,鬍子團長和剩下的三個人立刻奔了過去,仔細查看了之後,鬍子團長想起了拿著匕首的莫欽,轉身拔腿就向已經走遠的莫欽跑去,直接攔在莫欽的跟前。
    「你多大了?叫啥名兒?」鬍子團長蹲在莫欽跟前,看著這個只有八歲的孩子問,也不願意相信那五個鬼子是被他徒手殺死的,但當他蹲下來的剎那,看到莫欽通紅的雙眼,卻有一種不得不相信的感覺,因為那根本就不是人的眼睛。
    如果說兵是鬼子,那眼前這個孩子肯定是閻王,連鬼都怕的閻王!
    莫欽繞過鬍子團長,繼續向前走著,掏出穆英傑給他的酒壺來,喝了一小口,又小心翼翼放在懷中。鬍子團長立即起身,跟著莫欽的腳步就走在他的旁邊,其他四人深感奇怪,只得牽著馬跟在兩人的身後就那樣走著。
    「那五個鬼子是你殺的?」鬍子團長雖然心中已經相信了,但他還需要聽莫欽親口說出來。
    莫欽還是不說話,鬍子團長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身後的人立刻停下腳步,沒有再跟著走,鬍子團長則又一次擋住莫欽的去路,蹲下來低聲詢問道:「要參軍嗎?」
    「參軍?」莫欽有了反應,四年前他曾經對某些人說過這兩個字,但那些人只是好心地讓他逃走,告訴他年齡太小了,不能參軍,可實際上呢?那時候中國的軍隊中十歲左右的孩子一抓一大把,他知道那是憐憫,可他不需要憐憫。
    莫欽指著鬍子團長的雙眼,又轉身看向身後那四人,四人的軍服樣式都不一樣,有穿著國民革命軍中央軍軍服的,有穿著第十戰區軍服的,有穿著晉綏軍軍服的,還有穿著八路軍軍服的,看了一陣後莫欽又問:「參軍幹什麼?」
    「殺鬼子呀!」虎子團長簡單地說,用手指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像你剛才一樣!」
    「你們是什麼部隊?」莫欽又問,完全沒有見過這種穿著不同軍裝的部隊,而那個虎子團長雖然有軍人的氣質,但打扮看起來卻更像是一個馬賊。
    「我們呀……」蹲在莫欽跟前的鬍子司令,將大拇指向身後的山頭一指,在那裡忽然出現了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隊伍中有男有女,穿著打扮都不相同,都沒有統一的軍服,只是領頭的一個模樣比莫欽大不了多少的孩子高舉著一面大旗,白色的旗幟上寫著兩個黑色的大字——孤軍!
    鬍子司令看著那面旗幟道:「我們叫孤軍!孤軍奮戰的孤軍!還因為我們隊伍裡,絕大多數人都已經是孤人一個,除了生命之外,再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失去。」
    那支隊伍走近了,隊伍中的人都友好地看著路邊的莫欽,鬍子團長向著孤軍的旗幟敬禮,而莫欽的目光也落在了那面旗幟之上,才發現旗幟上面除了「孤軍」兩個黑色大字之外,還有很多其他的小字,都是人名,什麼山蛋、鐵球、二丫、曾富貴、劉大全……一看就知道都是些普通百姓的名字。
    「那些名字……」鬍子團長看著旗幟道,「都是和鬼子作戰犧牲的兄弟姐妹!」
    「為什麼要把他們的名字寫在上面?」莫欽看著愈來愈遠的旗幟問。
    鬍子團長扭頭看著莫欽道:「為了紀念。」
    「紀念。」莫欽抬手來按住自己的胸口,「那為什麼要紀念?」
    鬍子團長沉默了一陣道:「因為他們值得紀念。」
    「不是。」莫欽搖頭道,「人們要紀念,僅僅是因為人們害怕遺忘。」莫欽摸著自己的胸口,好像自己的手已經可以摸到心臟,他不斷地念叨著還能記得的那些欽天村村民的名字,他每天都會在心中念叨一次,為什麼呢?因為他怕忘了,他雖然怕忘了那些個名字,卻在每天想盡一切辦法遺忘掉地獄的模樣。
    鬍子團長語塞,正準備招手叫人拿點錢和乾糧給莫欽,讓他離開時,莫欽卻盯著旗幟消失的方向道:「我參軍。」
    「狗子!把你的德國毛瑟給我!」鬍子團長下令道,還在等待中的那個穿著中央軍軍服的男子一愣,老大不情願地將自己肩頭背著的步槍拋給了莫欽。
    莫欽抬手抓住,盯著槍身道:「我不會用槍。」
    「我教你!」鬍子團長抓過那支毛瑟步槍,先是朝天放了一槍,驚起了遠處窪地中的烏鴉之後,再次拉動槍栓上膛,對準飛起來的烏鴉開了一槍,隨即拉動槍栓又開了一槍,隨後從空中掉下來了四隻烏鴉。
    遠處的那四人見怪不怪地看著,臉上都露出驕傲的笑容。
    「看,多簡單!」鬍子團長把步槍遞給莫欽,「上子彈,拉膛,瞄準,扣動扳機就行了。」
    後來,這個教會莫欽槍法的鬍子團長,成為了莫欽人生中的第三個師父,和穆氏兄弟一樣,直到莫欽和他分別時,他都不知道鬍子團長的名字,不僅是他就連孤軍中的其他人也不知道,只知道這是一個在戰爭中失去了家人,最終連名字都捨棄,只剩下個頭銜的男人。
    再後來,莫欽知道這支隊伍在八年抗戰後解散了,因為鬍子團長說:「咱們只是為了殺鬼子而存在的,現在鬼子沒了,中國人打中國人的事情咱做不出來,大家都回家吧,種地的種地,做買賣的做買賣,都回家吧……」
    都回家吧。
    還有家嗎?
    有,只要有人在,家就在。
    ……
    現在,山東龍口,東海度假旅遊區古科學部安全屋內。
    廁所中,莫欽洗去血淚,拿出貼身裡衣中自己保存了好幾年的那塊寫有「孤軍」二字的臂章,用手輕輕撫摸著,眼前浮現的還是孤軍作戰時的場景,他轉身將那塊臂章遞給了站在門口的胡順唐,輕聲道:「我的故事好聽嗎?比電視裡放的那些抗日連續劇精彩吧?」
    「孤軍……」胡順唐拿著那個臂章,只是拿在手上似乎都能聞到上面那股幾十年都沒有消散的血腥味,但這種血腥味卻不讓人噁心,「這是一支什麼樣的隊伍?」
    「什麼樣的隊伍?」莫欽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拉開自己胸前的衣服,看著完好無損的皮膚,「這是一支沒有載入史冊的隊伍,在那八年中有很多很多這樣的隊伍,他們的存在不是為了讓人記得,因為他們知道紀念是害怕遺忘,可他們不怕遺忘,只是怕更多的人和他們一樣失去家人。」莫欽看著自己完好的胸口,他很想留下個傷疤什麼的,這樣至少可以讓他懷念,也不至於讓他每日念叨著那上百個名字,欽天村的、孤軍的,還有一些其他人的。
    「我可以回家了,我請你們去家中做客,我想那裡現在應該不再是地獄了吧?」莫欽拉好衣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彷彿在自己身後站著的是父親、母親,以及很多很多以前熟悉的人,「爹、娘,呂千尋要回家了!」
    早飯,姑且可以稱為早飯。眾人圍坐在圓桌前,悶不作聲地吃著,都在打算接下來怎麼做,滿街都是通緝令,汽車站、火車站、機場四處都是他們的照片,如果他們分開走,到一個陌生的城市又該如何聯繫?不分開走,幾個人在一起的目標太大了,很容易被認出來。
    「胡淼、莎莉還有修羅留下來,帶著他們,你們的目標更大,我只有這麼一個要求。」薛甲宏喝完碗中的粥,拿起餐巾紙擦了嘴巴,同時看著坐在對面的胡順唐,「青衣會簡單的易容術,我可以輔助她,我也會一點,不會有很多年沒有用過了,需要的材料較多,收集也要幾天的時間,況且你們這一去凶多吉少,還是做好萬全的準備吧。」
    「我必須得準備烙陰酒,否則我活不下去。」莫欽也放下碗筷,雖然他沒有怎麼動。
    胡順唐默默點頭,盡力不去看自己左右坐著的莎莉和胡淼:「我們還需要新的身份,先生有辦法嗎?」
    薛甲宏搖頭,夜叉王卻插嘴道:「我有認識的人,不過人應該在大連,我聯繫一下,看看能不能找他做點假證件,另外還需要錢,越多越好,做證件需要錢,其他的東西也需要錢,而且符咒紙之類的東西,普通神棍都是假的,真貨不好找。」
    「簡單,符咒紙之類的東西我解決,你們去這個地方。」薛甲宏拿出一張皺皺巴巴的名片來……
    。
    
    第六章(上)[薛先生的另一面]
    
    薛甲宏所給的名片是雙面的,而且名片還是塑料製品,最無恥的是那名片下方還有一行小字寫著:環保材料!
    「江蘇省茅山道院華陽洞分院駐山東省煙台市黃縣辦事處……」莫欽起身站在胡順唐身邊念著名片正面那一串文字,「陳玉樓主任?」莫欽念完抬眼看著薛甲宏問,「這什麼意思?這人幹嘛的?」
    「他就是不想讓你知道他是幹嘛的,背面還有呢。」薛甲宏又給自己盛了一碗粥。
    胡順唐翻過名片的背面,莫欽繼續念道:「四川省峨眉山九天玄女仙宮駐山東省煙台市龍口辦公室……嚴玉蕾俗家?」莫欽看著下方那名字,一臉茫然,「一個叫陳玉樓,頭銜是主任,一個叫嚴玉蕾,頭銜是俗家,這什麼跟什麼呀!?」
    胡順唐搖頭道:「薛先生,這兩人靠譜嗎?這一看就是招搖撞騙的神棍呀,搞不好還是邪教分子呢!」
    「實際上我是讓你們去找他們的,那傢伙叫魏玄宇,是個地師,手法高明,就是性格有點缺陷。」薛甲宏喝著粥,又拿出另外一張名片來,「但是這個地師行蹤詭秘,要想找到他,必須先找到他的兩個徒弟,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聯繫方式,就算知道,也不知道他是地師。」
    胡順唐拿過名片,這次還沒有等莫欽讀出來,他就先念道:「環球房地產資訊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魏玄宇!」
    「還環球?又是個做買賣的!」莫欽搖著頭道,「不行,上次和那小金華打交道已經夠讓人憋屈了,這次又來個做買賣的,還是地師?」
    「他真的是做買賣的,只不過公司就仨人,魏玄宇帶著這對脫線有點秀逗的表兄妹,說是房地產資訊,實際上就是炒房客,低價買入,自己清理清理,再高價賣出,只不過他很少碰新房子,除非那新房子不乾淨……」薛甲宏吹著碗中粥表面的那層薄膜,抬眼看著桌旁都看著他,不明白他在說什麼的眾人,笑笑道,「說白了,就是哪兒有鬧鬼的房子,他就上哪兒去,因為那樣的房子價格低於市場價,因為出過事兒,賣不出去,他再向房主壓價,壓到別人都快跳樓了,這才買下來,接著把裡面不乾淨的東西清理出去,再以市場價賣出,從中賺取高額差價,謀取暴利。」
    「有意思,我對這個人感興趣。」胡順唐覺得這個叫魏玄宇的人很有點意思。
    一直默不作聲的夜叉王開口道:「為什麼要找他,其他人不行嗎?」
    「其他人?」薛甲宏苦笑道,「異術者躲的躲,改行的改行,就連這個魏玄宇都有了個掩藏的身份,不光這樣,聽說他還與古科學部之間有某種聯繫,傳聞說他有古科學部頒發的什麼免死金牌,只要不犯大錯,用這種方式賺錢,古科學部不會拿他怎麼樣。況且還有一個主要原因是,這傢伙只認錢,不認人,也不講交情,十足的財迷,當然也講信用,在他那買東西,都是好東西,不會騙人,認識他的人還給他起了個綽號叫——和鬼做買賣的王八蛋!」
    「和鬼做買賣的王八蛋?這個綽號也太長了吧。」胡順唐反覆看著手中那張並不出彩的名片,簡單的東西下面往往隱藏著讓人意外的驚喜,這個魏玄宇看來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更重要的是還與古科學部有聯繫。
    「薛先生,我有個疑問,能解答一下嗎?要不然我真睡不著覺。」莫欽舉起手來,像是課堂上的孩子。
    薛先生起身來收拾碗筷,莎莉和胡淼沉默著幫他收拾,薛甲宏乾脆坐下微笑道:「我盡力解答。」
    「薛先生對古科學部看來有一定瞭解呀,你和他們有什麼關係?而且這裡還是古科學部的安全屋,他們能借給你?」莫欽問這話的時候,雙眼卻故意看著夜叉王。
    夜叉王玩著手中的匕首,挑著指甲縫,也不抬頭,雖說他知道莫欽在看著他,而且對他來說,莫欽是個很恐怖的傢伙,雖然滿臉笑容,總是坐著不正經的事情,說著不正經的話,但卻有意隱藏著自己的實力。
    「我曾經是他們的線人,確切的說我父親是他們的線人,我理所當然也是。這樣說吧,當初我救下夜叉王的時候,也是受古科學部委託的,但委託的人是誰,我不知道,而且……」薛甲宏長歎一聲,「我有段時間也是他們的民間顧問,拿特殊津貼的那種人。」
    薛甲宏說完後,整個屋子內靜下來了,這恐怕是連夜叉王都沒有猜測過的事實,莎莉和胡淼端著碗筷站在廚房門口,側身看著薛甲宏。
    胡順唐盯著薛甲宏,就那樣看著,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但眼下這反而是件好事,至少他們知道一點:古科學部中有人在幫他們,而且詹天涯也幫了他們,雖說他們遭受要挾,但最終還是想出了犧牲自我的辦法。
    薛甲宏見眾人都不說話,笑道:「怎麼了?覺得被出賣了嗎?同時也開始看不起我了?認為我是古科學部的走狗?」
    「不,沒有,只是很吃驚,完全沒有想過事情會是這樣。」胡順唐笑笑道。
    「不用掩飾,有什麼話就說吧。」薛甲宏輕歎道,「你們就算看不起我,也在意料之中。」
    「先生,我們沒有這麼想。」夜叉王說,說罷動了動胳膊肘碰了下葬青衣,葬青衣會意起身來幫胡淼和莎莉收拾著桌子,算是用行動來緩和屋子內奇怪的氣氛。
    「好吧,你們相信我,我很高興,那麼接下來你們去找那對兄妹吧,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們應該在海邊有座小屋子,平日內賣點飲料,燒烤,出租游泳圈什麼的,同時也兼職抓鬼,你們去了之後就說是我介紹的,剩下的事情就看造化了。」薛甲宏起身來,穿上外套道,「我去搜尋下易容的材料,你們接著休息,因為接下去你們會很累很累。」
    又是休息,胡順唐有些煩了,雖說這種感覺很好,不再繃緊神經想著即將面臨的突發情況,但事情並沒有解決,是什麼東西?明明可以看到的,但因為閻王刃中的烙陰酒缺失的原因,沒有完全開啟,而且成品烙陰酒在那個天街之內,再找也是不可能的。好像真的應了吒翰死前說的話,這一切都是注定的,他可能不救莫欽嗎?不可能,不救莫欽的話,莫欽會死,但黑衣人依然殺不死李朝年;反之莫欽活著,炙陽簡就無法開啟不說,莫欽還會「幫助」李朝年履行合同的最後一條,救他一命,但是那根本只是李朝年為了自己打不開炙陽簡而啟動的計劃而已,根本不是為了莫欽,因為黑衣人殺不死他,他很清楚,莫欽的幫助只是為了掩飾而已。
    那個老頭兒的計劃算得太精細了,比世界上最高端的電腦還要準確。還有尖端技術局,他們為什麼要突然拿0021部隊的塵封檔案來換白骨或者胡淼呢?換胡淼是為了制約自己,那換白骨又是為了什麼?
    「古科學部……尖端技術局……」胡順唐躺在沙發上,念叨著,思考著,就這樣過了一天,一直到深夜,渾身髒兮兮的薛甲宏才回來,同時還找回了一些莫欽需要製作烙陰酒的東西,隨即兩人分別去了次臥和主臥忙碌起來,剩下不忙碌的人又繼續休息,無所事事。
    五天後,在胡順唐的不斷催促下,薛甲宏和莫欽都表示已經完成了,於是開始了離開前的易容,同時也確定了這次離開的人只有胡順唐、夜叉王、葬青衣和莫欽四個,胡淼和莎莉以及修羅都留下來,等風頭過了再說,薛甲宏也交給了胡順唐一個電話號碼,告訴他如果下次他們回來在這裡找不到他們,就打這個電話。
    胡順唐從未想過易容一個人竟然要花上足足一上午的時間,而且並不是想像中那樣扣上一張人皮面具了事,那東西就和特效化妝看起來有點類似,只是比那個更神奇,當完全弄好了之後,你站在鏡子面前自己都不認識自己,而且摸上去不管皮膚還是毛髮都和真的一模一樣。
    第三天的清晨,葬青衣才終於把莫欽的那張臉給改變了,胡順唐早已等得不耐煩想要出發,而莎莉和胡淼各自拿了胡順唐的釘鞘和準備好的行囊就站在門口,等待著送別。
    「我走了。」胡順唐站在兩人的跟前,自己都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對誰說的,也許對兩人都是,說完之後莎莉和胡淼兩人也是異口同聲地「嗯」了一聲,說完也對視一眼,沒有任何表示。
    胡順唐背過釘鞘來,釘鞘已經被薛甲宏改良過了,表面是個三角包的外形,免得惹人懷疑,就算是過安檢掃瞄也只能看出裡面偽裝的物件。胡順唐整理好東西,側目看了一眼身後等著他開門的三人,又低聲道:「你們兩個……好好相處。」
    「那件事你考慮得怎麼樣?」胡淼開口了,依然是那個問題,一輩子最重要的事情,至少對她來說是那樣。莎莉聽到這,轉身離開,一隻手卻抓住了她的手腕,不是胡順唐,而是胡淼。胡淼就那樣抓著莎莉的手,卻是看著胡順唐,希望他給一個答案,一個交代,讓三個人都得以解脫。
    你選擇誰?
    
    第六章(下)[離別]
    
    「你們好好相處,我會很快回來的。」胡順唐還是這句話,說完抬腳就準備離開,胡淼卻抬起右臂擋住他的去路,同時莎莉也輕輕掰開胡淼的手進了裡屋。
    「別逃避了,你以前不是告訴我,不會再逃避,而是會認真面對嗎?不管是什麼事,都應該這樣。」胡淼輕聲道,雙眼卻是看著別處,看向胡順唐的那雙鞋子上,她也在心中祈禱,祈禱著胡順唐的選擇能和自己一樣,因為那是她期盼許久的未來,「不要去找什麼真相了,你把東西交出去,給詹天涯,給古科學部,那是他們的責任,不是你的,你只是一個普通人,普通人就應該過普通的生活……」
    「胡淼,他已經不是了!回不去了。」夜叉王插嘴道,「但是我答應你,一定會平平安安帶他回來,這是我欠你們的。」
    「你欠我們的……」胡淼抬眼來看著夜叉王,凝視著他那張臉,那張臉看起來那麼陌生,但在她眼中依然是那個可以操縱小鬼,戴著眼鏡穿著白大褂的變態醫生,「你說的對,這是你欠我們的,如果不是你,我們還安安穩穩在那個小鎮開著店,過著日子,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被她給佔據了身體,如果不是你,胡順唐根本就遇不到她!什麼都是因為你!你以為認錯道歉就能解決了?就能再次將胡順唐從我身邊帶走,你妄想!」
    葬青衣、莫欽、薛甲宏都沉默著,修羅似乎也明白了什麼,趴在門口不起身。胡順唐依然不回答胡淼的話,只是摸著修羅的腦袋說:「修羅,拜託你好好的看著他們,我把他們交給你了。」
    修羅「嗚嗚」的低鳴著,抬眼來看著胡順唐,隨即又看向自己的主人葬青衣,葬青衣朝修羅緩緩搖頭,示意它走開。修羅起身來,繞過眾人,來到沙發邊上,有氣無力地將腦袋垂在那。胡順唐卻沒有起身,看著修羅先前趴著的地方,低聲道:「有些事,我必須得去做,在扎曼雪山有個叫吒翰的前輩告訴我,命運是無法逃開的,鎮魂棺事件開始前,我拋下你,自己一個人離開,我很愧疚,真的很愧疚,我每天都在想,如果能夠時光倒流,我肯定會守在你的身邊,絕對不離開,對什麼事都不會關心,可是……」
    「可是時光不會倒流對吧?」胡淼沒有去看胡順唐,「去吧,我不會再阻止你了,不過你記得你的話,時光不會倒流,所以不要做令自己後悔的事情,你答應我會活著回來,說出來的話就不要想收回去,我會等著你,就像你曾經也等著我一樣。」
    胡淼離開,進了廚房,站在廚房的水槽前,打開水龍頭,卻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就那樣看著水龍頭中流出來的水,似乎現在水龍頭已經代替了她的淚腺,其中流出的自來水全是她的眼淚。
    無盡的眼淚。
    開門,走出去,胡順唐踩著樓梯慢慢走著,夜叉王、葬青衣、莫欽慢慢跟在他的身後,門在被莫欽關上的剎那,莎莉推門出來,拿著一根圍巾,那是條很普通的圍巾,在地攤兒上隨處可見,價值不超過五十塊錢。
    這是莎莉悄悄托出門去搜集材料的薛甲宏買的,還說花了多少錢,她將來一定會還,憑自己的能力賺到錢來還。
    「順唐,記得早點回來,戴上這個,薛先生說,你們下一步去的地方很冷,比扎曼雪山還要冷。」莎莉將圍巾遞出去,腳步卻沒有挪動,而樓梯下的胡順唐只是伸出手,也沒有轉身回去,於是那條圍巾從莎莉手中遞給了莫欽,莫欽遞給了葬青衣,葬青衣又給了夜叉王,夜叉王拿著圍巾交給胡順唐的時候,卻聽到廚房內的胡淼大聲喊道,「賀昌龍!你一定要把胡順唐平平安安帶回來,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
    叉王將手中的圍巾遞給胡順唐,卻是看著胡順唐說,「我知道了,我一定會把胡順唐平平安安帶回來的。」
    眾人離開,走下樓,打開安全門遠去。
    薛甲宏和莎莉站在陽台上看著人影漸遠的四人,修羅趴在落地玻璃上「嗚嗚」地低鳴著,莎莉抱起修羅來,看著胡順唐的身影道:「很久很久以前,我每次出門玩的時候,我父親都會告訴我,早點回來……後來,慢慢的我也學著父親那樣,每次他出門,我都會站在窗台大聲對他說,早點回來,不管他去做什麼了,我都當他只是出門散步,很快就會回來。」
    「那你也當胡順唐他們出去散步了吧,很快就會回來。」薛甲宏說,沖莎莉笑了笑。此時,廚房中的胡淼依然盯著嘩嘩流著的水龍頭,就那樣看著,一直到薛甲宏進廚房,伸手將水龍頭關閉,她才反應過來,喃喃道:「對不起。」
    「除了浪費水資源之外,其他你沒有什麼對不起的。」薛甲宏挽起袖子來,拿出砧板和菜刀,「把冰箱裡的牛肉拿出來吧,今天做番茄牛柳。」
    「我沒胃口。」胡淼沒有挪動步子。
    薛甲宏轉身開了冰箱,拿出牛肉來放在砧板上:「知道人活著最基本的就是要吃飯嗎?你讓胡順唐好好活著,等他回來,雖然他沒說,但同樣他也希望你好好活著,對吧?」
    「咚咚咚——」敲門聲傳來,薛甲宏放下手中的菜刀,立即閃身出來對著莎莉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示意她不要發出聲音來。莎莉點點頭,表示明白了,放下修羅站在門的一側,胡淼則衝出來,滿懷希望,心中認為胡順唐肯定是回心轉意了。
    薛甲宏抬手也示意胡淼不要出聲,接著湊近門上的貓眼,小心翼翼地看向外面,同時一隻手已經摸在他掛在門口的那柄長劍上面。從貓眼看向門外,半個人影都沒有,但敲門聲卻依然不斷傳來,雖然不急促,卻很有節奏,像是一種訊號,危險的訊號。
    「誰呀?」胡淼低聲問,剛說完莎莉卻上前一把摀住她的嘴巴,胡淼斜眼瞪著莎莉,而同時薛甲宏卻聽到門下傳來了奇怪的聲音,他貼著門慢慢蹲了下去,同時明白門口肯定有個人,而那個人是蹲在那的,他在幹什麼?為什麼要蹲下來?
    聲音像是那人拿著什麼東西在敲著門邊,一聲又一聲。這是大白天,誰這麼大的膽子?不過這個東海度假區雖說算是住宅區,但這裡住著的大多是養老的老頭兒老太太,其他人都要在放大假的時候才會開車前來,平日內的確沒有太多人,可保安在幹嘛?這裡在沒有人引領的情況下,是不可能輕易進來的。
    聲音停止了,薛甲宏慢慢起身,又朝貓眼看著,那柄長劍已經緊握在了手中,正在此時,一個腦袋突然從門下冒了起來——那是一張扔在人群中絕對找不出來的大眾臉,平凡無奇,只是他鼻孔還塞著紙團,像是剛流了鼻血。
    那人就那樣低著頭站在貓眼口,似乎故意讓門內的薛甲宏看見一樣,薛甲宏反手示意莎莉和胡淼回到臥室中去,就在莎莉和胡淼剛離開的時候,門突然又被敲響了,這次的敲門聲很急促,嚇了貼門的薛甲宏一跳,可是……
    可是薛甲宏明明看到那個人的雙手垂在兩側,他是用什麼敲的門呢?
    「呼——」門縫中冒進濃濃白煙來,薛甲宏用外套摀住口鼻,向後退著,轉身進了浴室中,用水浸濕了毛巾,扔給莎莉和胡淼道:「摀住口鼻,可能有毒!」就在薛甲宏剛說完的時候,卻發現在陽台的落地窗外竟貼著一個人,那人也是一張平凡無奇的臉,可表情很猥瑣,明明看到室內的薛甲宏,卻還是一副貼在玻璃上用雙手罩著雙眼,窺視屋內的模樣。
    這可是大白天呀!這些是什麼人?那傢伙又是怎麼貼在玻璃上的?薛甲宏提了提手中的長劍,示意莎莉和胡淼躲好,自己則貼著牆面,看著大門,又看著落地玻璃外的那個怪人。
    門縫下的濃煙依然翻滾,瞬間就籠罩了整扇大門,如同是門本身變成了霧狀體一般,就在此刻,一隻腳從門外踏了進來,隨即是另外一隻腳,緊接著就是門外那人的身體。
    門沒開!也沒有被破壞!只是濃霧,那傢伙是怎麼……薛甲宏提劍擋在胸前,目光不斷地在兩個怪人身上跳動。
    「你好。」門口進來的怪人向薛甲宏鞠躬道,「請問您就是那位薛先生嗎?」
    甲宏簡單地答道,立即反問,「你是誰?為什麼要闖進來?」
    「那就好!」怪人又鞠了一躬,轉身朝著門口玻璃上貼著的那人高舉自己的拳頭,同時口中念叨著,「剪刀、石頭、布……」
    薛甲宏看到貼在落地玻璃外的那人也舉起拳頭,這種時候兩人竟然玩起遊戲來?落地玻璃外的怪人出了剪刀,而門口進來的怪人則出了布,門口怪人看著自己的手掌,顯得很失落,低聲說著:「怎麼又是我輸了?沒有辦法了,就這樣吧。」話音剛落,那怪人突然像猴子一樣翻身貼到了天花板上面,而落地玻璃窗外那人也抬起手來用指甲將玻璃慢慢給割開,接著跨了進來,漫無表情地盯著薛甲宏。
    「莎莉!帶著胡淼跑!」薛甲宏朝著臥室中喊道,可當他回頭的時候,卻發現屋內已經多了兩個人,兩個同樣長相平凡,但手中卻多了兩根磨得鋒利鐵片的男子,他們站在胡淼和莎莉的身後,手中的鐵片邊緣輕輕地靠著她們的咽喉……
    
    第七章(上)[海邊的格格]
    
    「沒有挑戰,不是說薛先生很強嗎?」貼在天花板上的怪人扭動著腦袋看著薛甲宏。
    「情報應該沒錯。」屋內制住莎莉的那人說,「但不應該呀,他說薛先生真的很強,強到可以在一瞬間……」那人話說到這,喉嚨已經發不出聲音來了,下意識去摸自己的喉嚨周圍已經被寒冰凍結了一圈,隨即那寒冰像是有生命一樣向腦袋上蔓延而去,瞬間包裹了他整個頭顱。
    那人倒下之後,變成冰塊的腦袋頓時被摔成碎片。制住胡淼那人立即抓著胡淼靠著牆壁,怒視著站在那裡看著自己右手的莎莉,喝道:「你做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做了個冰棍,喜歡嗎?」莎莉抬眼看著那人,雙目之中的眼球變成了乳白色,同時轉身慢慢朝那人走去,那人一把抓緊了胡淼,舉起手中的鐵片指著莎莉道,「不要過來!」
    「不行呀,你換個地方殺了她,我可能管不了,但在我眼前我必須管。」莎莉伸出自己的食指,用指尖點著那人的鐵片,一股寒氣立即順著指尖向鐵片爬去,那人立即扔掉鐵片,推開胡淼,跳窗而逃,可為時已晚,等那人落下的瞬間,全身已經被凍結,落地後變成了一塊塊碎冰。
    胡淼驚魂未定,看著渾身皮膚變得雪白的莎莉,眼下這個屋子中最可怕的不是那些來襲者,而是莎莉!
    「呀!和猜測中一樣呢,他們都完蛋了,我對主人說過了,不要僱傭這些本地異術者,他們大多數都沒有多少真正的實力。」天花板上的人在那感歎,下方的人則面無表情目光呆滯地點點頭,忽然又好像感覺到了什麼,轉身看著對面的那棟樓,伸手指著,卻又不說話。
    天花板上的怪人慢慢爬行著,來到落地玻璃窗口,朝外看著,問:「你看到什麼了?主人來了嗎?」
    下方的怪人搖頭,薛甲宏看著莎莉揮揮手示意她帶著胡淼出來,莎莉點頭,抓著胡淼的胳膊就向外走,可快走到門口的時候,站在地上的那人飛速跑了過去,擋在門口,剛站定,咽喉處就被一直藏在沙發後靜等機會的修羅一口咬住,隨即狠狠地撕下來一塊肉,連同咽喉中的氣管食道等一併拉了出來。
    那人沒有倒下,天花板上那人也沒有回頭來,只是看著對面的房子,雙眼瞪大,眼中印著恐懼,雖然在扭頭,但眼睛卻依然盯著對面的方向,口中道:「喂,我覺得咱們還是……」
    「呯——」一聲巨響,如同打了一個炸雷一般,整棟樓的玻璃都被震得嗡嗡作響,那聲音響起的同時,落地玻璃窗被全部震碎,天花板上那人也瞬間被什麼東西給擊中,除了緊緊扣在天花板上的四肢,剩下的部位全部變成了肉醬,「稀里嘩啦」地從上至下滴落著。
    「啊——」胡淼嚇得大叫起來,莎莉倒是很冷靜,抬手撥開那個已經被修羅咬死卻還站著的怪傢伙,正準備開門離開,卻遲疑著要不要將手伸進被濃霧包裹的門內,卻聽到接連的「卡嚓」聲後,整扇門被一雙大手給拆下來了,手的主人是一個身材高大、戴著防毒面罩,穿著黑色戰鬥服,全副武裝的奇怪男子。
    敵人!?薛甲宏立即提劍擋在莎莉和胡淼跟前,那人卻沒有任何敵意,看著地面那扇已經徹底變形的門道:「明明是在門上開洞,還故意用煙霧裹著,讓人以為是穿門而入,裝神弄鬼!」淡藍色的防毒面罩下,根本無法看清楚裡面是一張什麼樣的臉,那人進屋後抬頭看著天花板上還掛在那的四肢,按下通話器道:「化屍!你做過頭了,這裡沒法收拾了,只能馬上撤!」
    「那傢伙一向獨來獨往,能讓他參加這次任務已經很不容易了。」一個聲音從臥室中傳來,眾人回頭,見一個幾乎相同打扮,只是身材沒那麼強壯的男子從裡屋走進來,手中還捏著從地上撿起來的一塊碎冰,捏碎後蹲下來,側頭去看對面的樓房頂端,同時按住通話器說,「化屍你先撤吧,目標已經安全了,地方警察快來了,我和碎屍也得趕緊走了。」
    薛甲宏看到那人除了右腿小腿上那塊黑得發亮的鋼板之外,其他的裝備和穿著都與先前拆門的那個被稱為碎屍的人一模一樣,沒有錯,他們就是上次在綿陽襲擊了自己屋子的那群人,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沒意思!以為可以痛痛快快干一仗!沒想到全都是這種五流貨色!」碎屍轉身出門,卻在轉身時發現那弓著身體對著自己發出「嗚嗚」聲的修羅,便笑道,「這群雜碎還不如這只尼泊爾山狼!」
    「他們本來就是送死的螻蟻,當然沒意思,而且我們的目標不是作戰,而是營救,這是局長的命令。」對化屍和碎屍下命令的那人起身來,走到薛甲宏的跟前,伸出一根手指撥開薛甲宏擋在胸前的長劍,「先生,我們是尖端技術局特殊戰術部隊蒼穹a組,我是隊長嚼屍,在對面樓頂的是負責掩護的化屍,這位是碎屍,我們受命保護你們,請跟我們走吧,這裡已經不再安全了。」
    「尖端技術局!?」薛甲宏對這個名字很陌生,但想起上次他們的襲擊,他卻沒有挪動步子,相反後退一步,很警惕地看著嚼屍道,「上次你們襲擊我的屋子,這次又救我們,到底想幹什麼?」
    「襲擊?」碎屍發出沉悶的笑聲,看著嚼屍道,「隊長,他們將那次演習當做是正兒八經的襲擊!」
    「你聽到了,那只是演習而已,不是針對你。」嚼屍伸手指著門口的那具屍體,「如果你們不走,接下來這種異術者會越來越多,你也應該知道,雖然這群傢伙可怕,但僅僅也只是三流貨色,可下面的恐怕就沒有那麼容易對付了,你們必須跟我們走,沒有選擇。」
    「那走吧!」莎莉卻是在鬆開胡淼之後,第一個出門,胡淼遲疑了一下,看著滿是內臟和鮮血的客廳,也扭頭下樓,薛甲宏打量著嚼屍,知道僵持下去只會帶來危險和不必要的麻煩,也轉身離開。
    「簡單清理一下。」嚼屍吩咐碎屍後,跟在薛甲宏身後離開。碎屍「嗯」了一聲,打開自己戰鬥服一側,從其中拿了個瓶子出來,直接扔在客廳的地面上,瓶子碎開,裡面的液體流淌出來,接觸空氣後騰起陣陣煙霧,不一會兒就籠罩了整個屋子。
    距離小區十分鐘路程的海岸邊,坐在四角放波石上的谷崎一雄聽到耳機中傳來的陣陣雜音,無奈地搖搖頭,自言自語道:「一群蠢貨。」
    「的確是蠢貨。」谷崎一雄身後的女人點起一支煙來。
    谷崎一雄並沒有回頭,只是將耳機從耳中取出來,直接扔進海中,誰知道剛扔進去就看見浮漂沉了下去,又浮了起來,反覆數次之後,谷崎一雄才抓起海竿慢慢收線,接著伸手死死握住上鉤的那條巴掌大的鱍魚,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不遠處幾個釣魚的人向其投來羨慕的眼光,因為他們在這裡坐了很久了,上鉤的魚充其量只有食指那麼長,其中離谷崎一雄最近的老頭兒開口問道:「你剛才扔的那是什麼東西呀?扔進去就上鉤了!」
    谷崎一雄只是笑著,看著掌心中的魚,慢慢從其口中取下魚鉤,扔進旁邊的桶裡,蹲在那看著桶中痛苦掙扎的鱍魚道:「您說這條魚夠幾個人吃?」
    「夠一隻貓吃,還是小貓。」背對太陽方向站著的女人道,又將雙指夾著的香煙放入口中,「絕對不夠人吃。」
    「是呀,不夠人吃。」說罷,谷崎一雄忽然看向先前問話的那個老頭兒,大聲道,「老人家,我剛才是用四個蠢貨釣上來的這條大魚!」
    「啊?」老頭兒沒聽明白他說什麼,只是打了個哈哈,嘀咕著「有病」繼續盯著自己在海面上的浮漂,不再說話。
    「人們總是不願意相信真相……」谷崎一雄坐下來,慢慢收起自己的魚線和海竿,「對嗎?婉清小姐。」
    一旁站著的王婉清則凝視著海面,迎著一股股吹來的潮濕海風,深深地吸著海風中帶著的腥臭。兩人沉默了許久,王婉清扔掉手中已經燒盡的香煙,將谷崎一雄水桶中的鱍魚放回大海之中,又伸手戴好架在額頭上的墨鏡,側頭看著谷崎一雄道:「叫我格格吧,我不喜歡親人之外的人直呼我的名字,還叫這麼親熱,我們只是暫時合作。」
    「好的,格格殿下。」谷崎一雄瞇著眼睛看著刺眼的太陽,又從保溫壺中掏出一根自製的冰棍來,撕開包裝紙遞給旁邊的王婉清,卻發現她已經走遠了,在遠處的沙灘上與幾個游泳的孩子嬉戲著,雖然沒有摘下墨鏡,卻依然能看出她臉上的表情不再冷漠僵硬。
    「格格嗎?大清沒了,末代皇帝還在,滿洲國沒了,末代格格也在……真的很有意思呀!比釣魚有意思多了!」谷崎一雄起身來,慢慢向海邊公路走去,轉身的剎那在周圍警戒的保鏢一部分立即上前收拾著海竿和水桶等物件,一部分則跑向海灘恭敬地邀請王婉清一同離開。
    幾小時後,被的東海度假區突然闖入了幾輛黑色的福特越野車,擔任外圍警戒的警察立即一擁而上,圍住那幾輛車,喝令車中人下車接受檢查。車是停了,但人沒有下車,只是頭車的車窗搖下三分之一後,伸出一隻拿著證件的手……
    
    第七章(下)[絕對零度]
    
    安全屋內外,已經四處都拉起了警戒線,當那幾輛黑色福特越野車停在樓下後,車內下來的便裝探員立即接手了現場,原本勘查現場的地方警察也陸續上車返回,只留下了一少部分拿有勘查資料的警察做著手續移交的工作,臉上都掛著不滿的情緒。
    「這個案子看來沒那麼簡單,莫名其妙來了一群人,聽說是國安的?」一個剛交出相機儲存卡的年輕警察坐在車內,從車窗玻璃窺視著外面那群神秘的便裝探員。旁邊一個年齡較大的警察打趣道:「國安?他們是國安,我們是山東魯能,咱們都屬於中國足球超級聯賽的隊伍。」
    在金龍客車周圍檢查的探員敲了敲司機的門,示意車可以走了,司機這才點點頭發動汽車向度假區外面走去,很快除了擔任外圍警戒的SPC(武警特警,不同SWAT特警)之外,其他警察全都陸續離開。
    安全屋樓下,叼著半支煙的詹天涯仰頭看著落地窗被震碎的六樓,又轉身看向對面那層樓,反反覆覆好幾次,終於揚手準備叫人來,卻意識到了現在自己的身份,只得對身邊的宋松說:「宋指揮,我認為應該去查查對面的樓頂。」
    在詹天涯旁邊對著周圍探員下命令的宋松,歎氣道:「總指揮,我這個指揮只是暫時性的,等過了風頭,你遲早會官復原職的。」
    「但你現在畢竟是指揮,而我只是個顧問而已,連槍都不能佩戴。」詹天涯故意拉開自己的外衣,露出什麼都沒有的腰帶,卻顯得很輕鬆,「不過這樣也好,免得寫報告了。」
    「總指揮!以前的報告十個有八個都是我寫的!你有點良心好不好?」宋松說完抓起對講機問,「安全屋的情況怎麼樣?」
    詹天涯笑道:「但十個都是經由我最終修改敲定的,走吧,上去看看。」
    兩人轉身上樓,來到安全屋門口,詹天涯只是站在門口向裡面看了一眼,就肯定的說:「胡順唐他們走了之後這裡才遭受的襲擊,估計是衝著薛先生他們來的,其他的情況怎麼樣?」詹天涯問在屋內脫下防化服的探員。
    探員剛要回答詹天涯的問題,詹天涯又意識到自己只是個顧問,趕緊回頭看著宋松,宋松輕歎一口氣,向那探員重複了一遍詹天涯的話。探員聽完,先是說:「總指揮,不管怎麼樣,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
    「廢話少說!說案子!」詹天涯皺起眉頭來,不想聽手下安慰自己的廢話。
    「屋內無生命特性的有機物都消失了,應該說是蒸發了。」探員搖頭道,「猜測是一種生物細菌,對存活的生命體沒有任何威脅,但是對已死的人或者動物有吞噬性,像是熔屍液,只不過從先到的地方警察手中拍攝到的資料,看起來那種生物細菌應該是接觸空氣後形成細小顆粒的氣體狀。」說到這,探員示意詹天涯和宋松跟他進廚房,指著砧板上的一塊血紅色的印記道,「這裡應該有一塊牛肉,看樣子是屋內的人在遭受襲擊前拿出來的,旁邊的水漬可以證明牛肉是保持冰凍形態,但接觸到那種氣體就蒸發了,應該說被細菌瞬間吞噬了。」
    三人又返回客廳,客廳內其他的探員並未脫下防化服,還在四下仔細地勘查著。先前那名負責現場勘查的探員說,從現場的血印來看,在整個屋內的死者有三人,但怎麼死的,用什麼方式殺死的,完全不知道,因為失去生命特性的屍體已經被那種細菌吞噬了,最奇怪的是在臥室中的一具屍體,雖然沒了,但從屍體消失的血印輪廓可以看出,死前腦袋已經沒了,只剩下身軀和四肢,而在血印旁邊還有冰塊熔化的痕跡。
    「冰塊?」詹天涯蹲下來,戴著手套拿著鑷子,去夾在水漬之中已經融化得差不多的一小塊碎冰,放在鼻前聞了聞,剛要說話,探員便道,「我們已經將較為完整的冰塊取樣了。」
    「沒有腦袋……」詹天涯剛說完,宋鬆手中的對講機又響起了起來,是在樓下勘查的探員,「指揮,在樓下又發現一堆碎冰,因為在樹蔭下面的草地中,還沒有完全融化,看得出來是個人形,好像一個人被瞬間凍結了?」
    「下樓看看!」詹天涯轉身下樓,那名探員看著宋松笑著搖搖頭,宋松很無奈,張嘴無聲地說:看吧!他還是總指揮!
    樓下花園的樹蔭下,無數塊粉碎的冰散落在四周,詹天涯在周圍走了一圈,又回到冰塊前來,抬頭看著六樓,思考著,自言自語道:「瞬間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