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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易,公安廳緝毒大隊稱此次行動殉職的臥底警員曹強功不可沒,將會被追認為烈士,並授予藍盾勳章,本台記者魏良為您報道。」
    詹天涯這次真是下了血本了,原本告訴胡順唐曹強只是警方的線人,最終卻變成了臥底警員,這樣一來也算是圓了曹強的一個心願,不用再偷偷摸摸做人,有了一個虛假但卻光榮的身份。當年樊大富這個見多識廣的袍哥會柱頭,卻被那個已經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王氏一族的族長欺騙和威脅,讓其永遠保存這個秘密,否則便會全家死絕,這與族長被人欺騙說要滅族其實是一個道理。族長為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最終還是落到了滅族的下場,樊大富的後代圖財也因為祖上遭受了蒙騙,惶惶不可終日,擔心家人受到來自所謂陰間的威脅,終日混吃等死一副無賴流氓的模樣,就為了對那件事守口如瓶,更擔心王安朝重新找上門來,最終落到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胡順唐不明白的是——圖財、夜叉王和李朝年三者之間有什麼聯繫,圖財和夜叉王又是什麼時候認識的李朝年,李朝年又對他們做過什麼,現在已經沒有機會得知了,圖財和夜叉王都已經死了,本以為在拿到牧鬼箱之後,與李朝年完成交易時,可以借此機會讓李朝年全盤托出,卻沒想到詹天涯將牧鬼箱拿走,只要那東西放入了蜂巢,再想拿出來比登天還難。
    胡順唐呆呆地看著飲料時,酒吧門口也一直在聽新聞的中年人,終於走到他桌子前來,拿開椅子坐下,笑道:「先生,我幫你算一命怎麼樣?我可是錦裡出名的神算。」
    胡順唐托著下巴看著酒吧歌台上那個抱著吉他唱歌的歌手,搖頭道:「沒興趣。」
    中年人卻沒有離開的意思,故作姿態在那掐指算著,隨即道:「哎呀先生,你是手藝人的命呀,不過命太硬,刑克他人不說,今年還是大凶之年!特別是女人……」
    胡順唐一愣,目光落在那個中年人臉上,意識到這個人不是簡單的江湖騙子。
    「你是誰?」胡順唐問。
    中年人道:「先生,我算命的方式很怪,有兩個卦象,你可以選擇其中一個,再從卦象中選擇一個字來,我幫你測測。」
    中年人從口袋中拿出兩個類似字帖的東西來,攤開,兩側有兩個八卦,兩個八卦左右各有兩個字,加起來一共四個字。
    胡順唐看著那東西一笑,這時候終於藉著不明亮的燈光看清楚了那人的容貌,知道那人的身份,順手點了一個「瓜」字。
    那人裝模作樣晃動著腦袋說:「你是男人,男人則為『子』,而『子』字形同『孑』,『孑』又意為人缺了手臂,加起來便是一個『孤』字,先生,你屬於天煞孤星呀!」
    胡順唐往椅背上一靠,端起飲料喝了一口,盯著那人道:「劉振明,玩夠了沒有?這些東西從哪兒學的?詹天涯教你的?還是曾達教你的?有意思嗎?」
    劉振明一樂:「還是被你看出來了,怎麼樣?這化妝術不錯吧?說真的,傳說古科學部裡有人會易容術。」
    「如果你再提那個地方,就麻煩你有多遠滾多遠。」胡順唐完全沒心情跟他開玩笑。
    劉振明見胡順唐發火了,立刻收起了笑容,說:「我是有正事來找你,你也知道,在戶籍檔案上已經沒有了我這個人,必須以這種樣子出現,否則被人認出來就麻煩了,我來是找你有正事兒。」
    「有屁快放。」胡順唐看著另外一個方向。
    「白骨找你,在那叫了整整一天了。」劉振明說。
    「李朝年找我,他難道知道我拿到牧鬼箱了?」胡順唐問。
    劉振明搖頭:「不知道,總之就要找你,現在不吃不喝,非要等到你出現。」
    「他本來就是個怪物,吃書度日的傢伙,還用得著吃東西嗎?再說了,我沒有了牧鬼箱,去見他有什麼意義?」胡順唐道。
    「詹總指揮說了,可以把牧鬼箱借給你,不過前提是你不能交給白骨,因為那東西古科學部還不知道其中隱藏著什麼秘密。」劉振明說,從臉上的表情來判斷應該沒有撒謊。
    那些獨角蠅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會將人變成那副模樣,胡順唐也想知道,不過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了,但詹天涯怎麼會良心發現把牧鬼箱給自己,去見白骨?這其中肯定有鬼。
    胡順唐想了想道:「詹天涯到底想做什麼?他是無利不起早的人,比商人還奸。不會這麼便宜我吧?」
    「我不知道。」劉振明回答,「我只是個剛加入的菜鳥,還在接受訓練。」
    「是不知道還是無可奉告?」胡順唐不相信。
    「順唐,你總不至於連我都不信吧?」劉振明看著胡順唐那張充滿懷疑的臉。
    「在這個世界上我只相信兩個人,一個是我自己,另外一個絕對不是你。」胡順唐冷冷地說。
    「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總之我是有心幫你把胡淼救回來,但你現在這個樣子能做點什麼事?像一條喪家犬一樣!詹天涯還說你進步了不少,但我看來,你比剛回廣福鎮的時候還不如,無非就是身手好一點,還是拜詹天涯所賜……」劉振明脾氣也上來了,話未說完,胡順唐就一拳揍了過去。
    劉振明張開手掌包住他的拳頭,湊近他的臉又說:「夜叉王已經死了,所有的線索都已經斷了,要重新連接起來只有接近白骨,否則的話胡淼永遠都沒有辦法回來!」
    胡順唐咬著牙,收回自己的拳頭,閉上雙眼,好半天才睜開道:「好,我去蜂巢見李朝年,不過如果詹天涯還是想耍花樣,就別怪我不留情面!」
    劉振明沒有做特別的回應,只是低聲道:「你現在去郭家橋,那裡有家動漫書屋,外面會停一輛銀灰色的哈飛路寶,你什麼也別說,開車門上車就行了,他們會送你去該去的地方。」
    胡順唐聽完,起身就走,轉而消失在了酒吧門口。
    劉振明見胡順唐走後,鬆了一口氣,隨即拿著桌子上的酒水牌,看著胡順唐喝的那杯飲料要八十塊錢,低聲「哇」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又去看著酒吧門口:「這小子,連帳都沒付!」
    劉振明給了錢,走出酒吧門口,看著錦裡街上擁擠的人群,早已沒有了胡順唐的身影,但他知道,這個開棺人的冒險才剛剛開始。
    
    第三卷[牧鬼箱](完)
    第四卷[閻王刃]
     第一章[1931年的陰謀]
    
    1931年某深夜,四川成都。
    深夜,漆黑的街道上幾乎不見人影,除了不時走過來回巡邏的士兵外,這條長長的大街上根本沒有一點活物的氣息。
    一隻通體白色的貓從角落中竄出來,半個身子露出黑暗中,盯著那隊遠去的巡邏士兵,長長的尾巴左右掃動著,將身後的幾片落葉給撥開。
    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白貓腦袋快速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轉去,隨即身子一縮隱入黑暗之中沒了蹤影。
    一個身穿灰色長褂的男人在街道上快速奔跑著,跑了一陣後又躲到街邊的屋簷下,拿開一直摀住腹部的那隻手,看著滿手的鮮血,輕咳了兩聲,又艱難地扶著街邊那些民房慢慢走著,失血過多的他,已經無法再堅持奔跑了。
    轉過街角,男人看到下一條街上巡邏的士兵已經調轉方向又齊步走了回來,暗叫了一聲「糟糕」,轉身就要找地方躲藏,回頭時卻看到那只在黑暗中正凝視自己的白貓,白貓那雙散發出綠光的眼睛盯著男人,本還在掃動的尾巴翹了起來。
    男人看著那只白貓,「咕嚕」一聲吞下口唾沫,隨即掉頭就要跑,也不管那條街上是不是有巡邏的士兵,誰知道剛轉身過去,就發現在拐角處又出現了一隻通體黑色的大貓,黑貓比白貓足足大出一倍來,蹲坐在那,昂著頭看著男人,好似得了氣管炎一樣,喉嚨中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男人貼緊了自己背對著的房門,左右看著一白一黑的兩隻貓,又將目光挪向了自己的正對面,那裡是唯一的出路,可跑出去立刻就會被巡邏的士兵發現。
    正在男人下定決心要跑出去時,本來漆黑一片,只有部分月光照亮著的街頭,四處都竄出了各種顏色的貓來。民房外的背簍中、民房屋簷上、民房之間的縫隙之中……那些貓好像突然被人施法變出來一樣,從黑暗中露出自己的身子,昂起頭用發著綠光的眼睛盯著男人,都發出好似齊聲吶喊一樣的「呼嚕」聲。
    突然,在男人旁邊的那只黑貓的「呼嚕」聲停止了,這好像是一個訊號,周圍那些貓的「呼嚕」聲也啞然而止,都不約而同保持著和那只黑貓一樣的坐姿,坐在那靜靜地看著男人,有些貓還半瞇著眼,似乎很享受男人體內快要湧出來的那陣陣恐懼。
    男人雙手猛地向下一壓,按住自己發抖的雙腿,一咬牙發狂似地衝了出去,向大街的另外一頭奔去,劇烈的奔跑拉開了他腹部的傷口,鮮血翻滾著湧了出來,在他跑過的地方沿途都滴滿了鮮血。
    白貓見男人向外跑去,身子一弓,可黑貓卻輕輕叫了一聲,隨即轉身隱入黑暗。這聲貓叫不僅讓其他的貓都轉身隱入黑暗,也引來了巡邏士兵的注意。
    「媽哦,嚇死老子嘮!深更半夜勒,狗日砍腦殼勒貓叫個錘子啊!」領頭的士兵重新背好因為緊張而取下肩頭的漢陽造。
    身後其他幾名士兵偷笑著他的膽小,領頭士兵回身用髒話回敬了他們的嘲笑,又繼續向前走著,但在回頭的剎那間卻看到了那個發狂奔跑的男人,立即取下掛在肩頭的槍,衝著男人的背影喊道:「哪個?給老子站倒!」(站倒,方言,既站住)
    男人哪肯停下自己的腳步,雖說已經頭暈目眩,速度減慢了不少。
    領頭士兵趕緊領人追了上去,跑了一陣後見男人沒有停下的意思,抬手就沖天放了一槍,又喊道:「再不站倒,老子開槍嘮!」
    男人被槍聲一驚,腳下一軟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隨即又爬起來,快速向左右一看,轉而向南邊的那條街上跑去。
    男人向另外一條街上跑去後,領頭士兵臉色一沉,趕緊對後面的人說:「追追追!搞快!那個狗日勒往白旅長那邊切嘮!」(那個狗日的向白旅長所在的地方去了)
    男人已經無法辨別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只知道發狂向前跑,但越跑傷口越痛,意識越模糊,卻看到前方有一家酒樓在這個時間竟然還在開張營業,從外面的那些擺設來看好像是在辦喪事,可奇怪的是白色的燈籠,以及大門口都貼著大大的「囍」字。
    冥婚?誰在這辦冥婚?政府不是嚴令禁止這些東西嗎?不管了,進去躲一躲也好。男人摀住傷口正在尋找除了大門之外的入口,卻沒有察覺到民房旁邊的門打開了,一個黑影出現在門口,伸出手去先是摀住了男人的嘴巴,隨後猛地將其拖入了民房內。
    被黑影拽進民房內的男人正欲反抗,但藉著牆角點的那支蠟燭散發出並不明亮的光,看清了黑影的臉,張口道:「戶森兄!你怎麼會在這?」
    錢戶森伸手示意男人保持安靜,蹲下來仔細查看了一番男人的傷口,隨即問:「李虎,韓成的手下發現你了?」
    男人搖頭道:「不,不是韓成的手下,韓成的手下已經在去水牛壩村的路上了,只是他們臨行前去尋找了其他的東西。」
    錢戶森眉頭一皺:「其他的東西?在哪兒?與他們要找的鎮魂棺有聯繫嗎?」
    李虎雙手撐起自己的身體,稍微讓自己舒服一點:「是否有聯繫我不知道,那東西的名字叫『陰鐵』,他們稱為『閻王刃』。」
    「陰鐵?閻王刃?」錢戶森摸著自己下巴那一撮鬍子,若有所思,又問,「他們找了哪些地方?」
    「我跟著其中一個小組,跟了一天一夜,發現他們裝作南京測量局的人在城內四下測量著什麼,而且拿的都是德國人提供的儀器,我說不出那些東西的名字。」李虎說,呼吸稍微有些緩和。
    「沒有找到?」
    「沒有找到,只是測量了兩天,隨後就全部撤走了,前去水牛壩村尋找那個穆英傑所說的鎮魂棺。」李虎道,「我估計是因為現在四川的局勢很緊張,劉文輝和劉湘之間一直在搞摩擦,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打起來,如果一旦打起來,無論是我們,還是韓成,都麻煩了。」
    「韓成推遲考古組去找鎮魂棺的時間,反倒是在成都城裡尋找閻王刃,這真的很奇怪,那個東西到底有什麼作用。」錢戶森沒有想明白,此時民房外傳來了一個男人的喝斥聲。
    那男人道:「幹啥子勒?是不是你們開槍?」
    「是李鈺!別出聲!」錢戶森站起來,貼在窗口聽著。
    「李司令!我們剛才看到一個男勒,受嘮傷,往這邊跑過來嘮,我馬上帶兄弟伙就追過來。」領頭的士兵立正向站在酒樓門口身著軍裝的李鈺敬禮。
    李鈺罵道:「那人喃?」
    領頭士兵移動眼珠子向四下一看,又挺了一下身子道:「不曉得!」
    「不曉得?不曉得你還開槍?你是瓜娃子還是瓜批?今天白旅長娶婆娘,你們還敢開槍?給老子滾!」李鈺罵道,隨即轉身向酒樓中走去。那隊巡邏的士兵見李鈺只是罵了一句,沒有追究,趕緊調頭摸著頭頂的帽子就跑了。
    等巡邏士兵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錢戶森又重新蹲了下來,對李虎說:「李虎,你不能再呆在成都了,必須連夜離開,回廣州。」
    李虎點點頭,問:「回廣州?」
    「對,你暫時不能回南京,你以我的名義去廣州五行坊找古老闆,他會想辦法帶你去面見汪先生,你把所發現的一切都告訴給他,特別是關於考古組的一舉一動,不管他們要做什麼,都讓汪先生提前提防著點。雖然名義上我們和韓成都屬於中央組織部調查科的人員,但各為其主,韓成是徐恩曾的人,徐恩曾是陳立夫的人,而張沖和我們是汪先生的人。陳立夫是老蔣的左膀右臂,當然不會向著汪先生了。」錢戶森解釋道,覺得探查到的這些情報必須讓李虎立刻匯報給汪精衛。
    李虎點頭,他雖然是調查科為擴大規模而成立的特工總部下的特工,但實際上是屬於新建立的特殊稽查隊外勤人員,這個稽查隊名義上職責是協助國民黨中央組織部稽查官員的違法行為,可實際上僅僅是為了盯著調查科下面的考古小組的一舉一動,而這一切都是由當時在廣東另立國民政府的汪精衛安排。
    李虎道:「我明白了,不回南京,我先去重慶,走水路到武漢,接著再想辦法去廣州,可這樣做要是被徐恩曾知道了,我們倆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絕對會被執行家法。」
    「放心,老蔣不會讓調查科獨大,據我剛剛收到的消息,徐恩曾自身難保,從剛剛投奔我們的中共特科頭目顧順章處得知,他身邊的機要秘書錢壯飛是中共早年就安插進來的臥底!」錢戶森陰笑著,好像這件事他早就已經知道一樣。
    「啊!?錢壯飛是中共的……臥底……」李虎臉色猛地變得蒼白。
    「怎麼?你和他有交情?」錢戶森見李虎臉色不對,忙問。
    李虎趕緊擺手,也顧不得傷痛:「不是不是,我只是給他送過兩次糕點……」
    「是不是糕點不重要,人嘛,為自己找條後路是很正常的行為,不過你要記得,你有今天完全是因為汪先生,不是徐恩曾,想明白這一點,以後怎麼做,你應該知道吧?」錢戶森知道現在追究這些事情已經沒有必要,重要的是讓李虎將這麼重要的情報給送出去。
    李虎連連點頭表示明白,但錢壯飛是中共臥底的事情讓他吃驚不小,因為他不止一次想通過錢壯飛搭上徐恩曾這條線,為自己的將來留條後路。
    「對了,你是怎麼受傷的?」錢戶森想起這件重要的事來。
    李虎剛要回答,此時就聽到旁邊的酒樓內傳來賓客們的尖叫聲,緊接著是毛瑟手槍的連發聲……
    錢戶森趕緊起身,同時拔出自己腰間的手槍,便聽到有個女人從酒樓中跑出來,撕心裂肺地大聲喊道:「詐屍啦!」
    
    第四卷[閻王刃] 第二章[屍新娘]
    
    詐屍!
    錢戶森一愣,還未來得及往下想,又聽到有人帶著哭腔喊:「媽哦!屍變嘮!」
    緊接著是賓客嘶喊,還夾雜著碰掉打碎各種碗碟的聲音。隨即又是一連串的槍聲。
    「出事了!我得趕緊回去!否則很容易引人懷疑!」錢戶森拿著手槍,轉身就要從民房的後門離開,剛走了兩步,又返回來對李虎說,「你呆在這裡,哪兒都不要去!除了我之外,任何人叫你離開,你都不能動!」
    錢戶森趕緊從後門返回酒店,因為今夜是劉文輝所收的乾兒子白世輝冥婚的「大喜之日」。白世輝本是袍哥出身,後來又佔山為王當了土匪,劉文輝為擴大自身的實力,減少周邊幫會土匪對自己帶來的威脅,以收其為乾兒子的名義收編了白世輝的所有部隊,又給了白世輝一個四川督軍府旅長的空頭銜,白養著他,但白世輝狗改不了吃屎,平日內依然幹著欺男霸女的壞事。由於劉文輝與劉湘之間一直有摩擦,都想給自己頭上戴上四川督軍的光環,為此明爭暗鬥。前幾日白世輝打著劉文輝的旗號強姦了一個民女,為了掩人耳目還將其殘酷殺死,但紙包不住火,事情還是傳遍了整個成都。劉文輝為了平息民憤,勒令白世輝辦冥婚,娶了那個已死的民女,否則的話就自己把腦袋留在下蓮池的刑場內。
    冥婚要辦,只能選在深夜子時以後,這是老規矩,誰也不能違反規矩,但作為白世輝乾爹的劉文輝因為深信風水命理之說,根本不到場,但幫白世輝邀請了已到成都的中央組織部調查科考古小組組長韓成以及中央組織部調查科特工總部特殊稽查隊隊長錢戶森,還有與白世輝表面上交好剛剛當上四川邊防軍總司令的李鈺,以及一幹成都略有名氣的幫會大哥等等。
    錢戶森當然知道劉文輝將自己與韓成叫到一起的原因,他早已查到韓成與錢戶森兩人是面和心不合,也從特殊渠道探聽到兩人各為其主。在當時的全國局勢下,存在南京與廣州兩個政府,還要面對中共和劉湘帶來的威脅,而劉文輝又力求在這四方勢力中遊走自如,在大局未定的情況下誰也不得罪。所以,劉文輝故意將韓成和錢戶森這兩個都是國民黨中央組織調查科下的幹部聚在一塊兒,利用白世輝的一次冥婚來試探下他們到底來成都是幹什麼的,為什麼不去劉湘佔據的重慶。
    錢戶森從後門返回酒樓後,發現酒樓內一片狼藉,原本還有些熱鬧的酒樓已經人去樓空,更離奇的是就連擺在正堂上方,那個棺材表面上搭著紅色綢帶的的棺材蓋已經被掀起,落在了一旁,上面還有人匆忙跑過留下的腳印,而就在棺材擋板下方,靠著坐的竟然是已經尿了褲子,嚇傻了的白世輝。
    錢戶森看四下無人,趕緊提槍上前,低聲詢問:「白旅長,發生了什麼事兒?」
    白世輝沒有回答,嘴角抽動著,嘴裡的哈喇子慢慢流淌下來,掛在嘴角,用四川話來說已經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瓜娃子。
    「白旅長,你沒事兒吧?」錢戶森又問,剛問完,就聽到酒樓外的天空傳來了一聲炸雷!
    錢戶森被那炸雷聲一驚,趕緊回頭去看外面,卻看到天空交織著的閃電霎時間照亮了酒樓外的院落,閃爍之間,忽明忽暗的院落中間蹲坐著一隻黑色的大貓,那隻大貓身材大小形同一隻大狗,雙眼中發出的那種暗綠色光芒就像是兩把利劍一樣!
    貓?看見那只巨大的黑貓時,錢戶森又驚了一跳。
    「轟……」閃電過後,又響起來陣陣炸雷聲!
    錢戶森渾身一抖,蹲下來的雙腿一軟,身子一個傾斜撞在了棺材上,隨即再定睛一看,外面的院落中那只巨大的黑貓已經不見了蹤影,就像是從未出現過,剛剛自己看到的僅僅只是幻影。
    「娶婆娘,嘿嘿,婆娘死嘮,又活嘮……」一旁的白世輝突然張口喃喃自語道,還帶著傻子一樣的笑聲。錢戶森扭頭去看著嘴角還掛著哈喇子的白世輝,隨即又探頭去看那副棺材,想知道白世輝到底說的是真還是假。
    果然!棺材內空蕩蕩的,原本躺在裡面濃妝艷抹,穿金戴銀的屍新娘已經不見了,留下的僅僅是屍新娘頭上的那根髮簪,還有旁邊一撮不知名的黑毛。
    錢戶森的目光在棺材內搜索了一番後,伸手將那支髮簪給拿了起來,誰知道手抓穩那支髮簪的時候,自己的大腿就突然被一雙手給抱住,錢戶森以為那是白世輝略微清醒過後,害怕得抱住了自己,並沒有管太多,只是拿著髮簪仔細看著,卻沒有想到那雙手抱著自己大腿的力道越來越大,隱隱感覺到了疼痛。
    「白旅長!」錢戶森想要將抱住自己的手給甩開,扭頭一看卻發現白世輝依然傻傻地坐在旁邊瞪大雙眼,而他的那雙手卻攤在兩旁,並沒有抱住自己的大腿,那這雙手是誰的?
    錢戶森一驚,大腿一抖,那雙手快速地鬆開了自己的大腿,立刻縮回到了棺材下方頂住棺材的兩個板凳之間。足足愣了幾秒後,錢戶森才反應過來,渾身一片冰涼,聯想起了先前那些賓客所說的詐屍、屍變,還有自己都不能確定是否真正出現過的黑貓。
    不過在中國的民間傳說中,在電閃雷鳴之夜,通常是在夏天,家中如果停屍,切忌不能讓黑貓進屋,因為如果在閃電從空中劃破的同時,黑貓從屍體上方躍過,那麼就會發生屍變,原本的死人則會重新以另外一種形態復活,開始襲擊活人。
    那雙手……會不會就是屍新娘的?
    錢戶森沒有立即蹲下來,雖然渾身冰涼,雙腿也因為害怕有些發麻,但依然慢慢向後退了兩三步,俯身下去,基本上將棺材底部看了個清清楚楚,但那裡什麼都沒有,沒有什麼屍新娘,也沒有憑空出現的雙手。
    奇怪了,明明有雙手,自己看得很清楚,而且感覺總不至於是假的吧?再說了,就算是屍變,也不至於速度那麼快,瞬間就消失在棺材底部。錢戶森很納悶,在害怕之餘,腦子裡出現了無數個問題,他慢吞吞地直起身子來,誰知道起身剛一抬眼就看到一張青灰色的臉湊在自己的跟前!
    錢戶森差點和那張青灰色的臉給撞上,愣了一秒,明白那是什麼後,快速退後了好幾步,都忘記了自己手中還緊握著手槍,呆呆地看著那張青灰色臉的主人,那不是別人,正是白世輝辦冥婚要迎娶的屍新娘!
    不會錯的,錢戶森來酒樓之後,按慣例就來棺材邊上,看過屍新娘一眼。
    此時,屍新娘整個身子蹲在棺材擋板的邊緣,腳上的鑲珠繡花鞋已經脫掉了,腳趾死死地扣住擋板的上端,雙手抓在兩側。這種姿勢,就算屍新娘本身嬌小,並不沉重,棺材也早就已經側翻了過去,可那副棺材卻好端端地放在兩根板凳上,連傾斜都沒有。
    真的屍變了?錢戶森站在那,盯著蹲在棺材上保持著奇怪姿勢的屍新娘,沒錯,那的確是屍新娘。錢戶森曾是軍人,參加過北伐戰爭,在戰場上見過的死人不少,死人的皮膚是什麼模樣的,他再清楚不過了,那種顏色不是化妝能化出來的。青灰色的臉頰兩側還有紅暈,那是水粉,塗成紅色的飾唇,本來艷麗的新娘妝此時看起來卻是那樣的怪異和駭人。
    一屍一人保持了幾米的距離對峙著,中間還坐著一個被嚇成了白癡的白世輝,不知道這算不算天譴?亦或者是屍新娘死前高喊那句「白世輝,我就算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的詛咒變成了現實?
    屍新娘喉嚨中發出奇怪的聲音,兩隻手的指甲劃在棺材擋板的邊緣發出「咯咯」的聲音,眼眶中的眼珠翻起,將頭慢慢昂起對準酒樓的上方。錢戶森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舉起槍來,擔心自己有所動作的結果便是屍新娘向自己發起攻擊,但現在應該怎麼辦?是跑?還是戰?
    此時,錢戶森遺忘了自己曾經受過的一切培訓,但那些培訓僅僅是針對活人,從未學習過如何對付這種異物,從另一個側面來說,政府挑選出他們這些人來,首要的條件便是膽大,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要質疑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這樣一來才可方便行事。
    方便行事?錢戶森終於明白為什麼要說這四個字了,讓我們不要相信,實際上組建特殊稽查隊的人很清楚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無法解釋的事情。
    「不要動。」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錢戶森身後的那根柱頭後響起,錢戶森沒有轉頭去看,就知道那是自己的死對頭韓成。
    韓成靠在柱子後方,雙手握著一支毛瑟G98步槍,這種步槍在當時那個年代算是先進武器,有提醒持槍人彈倉已空的空倉掛機設計,在德國都是軍隊的制式步槍。1930年國民政府採購了第一批G98,但並未大量裝備部隊,而是想辦法從比利時搞到了當時這種步槍的圖紙,在1935年以G98步槍作為基礎,仿製了國產步槍,也就是後來在二次大戰中國戰場上赫赫有名的中正式步槍。
    這支G98本應是韓成送給白世輝的禮物,在當時的大環境下,中國採購軍火受到嚴格的控制,從所謂的正規渠道無法採購到當時世界上先進的武器,但手槍沒有限制,故此毛瑟手槍,也稱的快慢機大批量裝備中國各地方軍隊,就連土匪手中也有這種傢伙,可步槍卻很罕有,四川軍隊中大部分還使用的是老式的漢陽造步槍。
    「才木兄,上趟廁所,怎麼去了那麼久?」韓成在柱頭後方往毛瑟步槍中裝填著子彈。
    才木是錢戶森的表字,姓錢名戶森,字才木,意為森字三木,木同材。而韓成,則字公然。
    錢戶森沒有回答韓成的話,因為他依然很緊張出現在眼前的屍新娘,若這個屍新娘是他人假扮,做了多年特務的韓成沒有理由發現不了,但韓成此時都躲在一旁,說明這東西的確是真實存在的,而不是他人的偽裝。
    「公然兄,到底是怎麼回事?」錢戶森還是開口低聲問,但語氣沒有那麼生硬,算是回敬了韓成的禮儀。
    韓成上好子彈,輕輕上膛,槍口向上緊握著,手指輕輕扣住扳機,回答:「不知道,我也去上廁所了,但沒有看見你,回來的時候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無論韓成說的是不是實話,他話中意思已經很明白,他先前的確不在這裡,而且懷疑過錢戶森的突然離開是有其他的目的,巡邏的槍聲並不是偶然,韓成也不是傻瓜,也許就在錢戶森與李虎說話的同時,韓成就隱藏在角落中偷偷聽著。
    「這是什麼東西?」錢戶森終於開始問出了這個問題,他想至少考古組組長韓成應該明白這是什麼。
    「不知道。」韓成很冷靜地回答,「但我想是有人想把我們倆都給弄死在這。」
    說完,韓成從柱頭後方快速閃出,同時手中的毛瑟98G步槍對準了屍新娘的頭顱,但並未立刻開槍。
    「我數三聲,我開槍,你跑。」韓成瞄準著屍新娘說。
    錢戶森「嗯」了一聲,但同時目光從屍新娘身上掃過後,留心到在棺材首邦前的屍新娘牌位以及白世輝的長生牌前方點著三炷香,三炷香看樣子就知道是剛點燃不久,而且那香似乎沒有任何氣味,雖在燃燒,也沒有看見有青煙繚繞。
    「一——二——三——跑!」韓成說完後,扣動了扳機,槍聲響起的同時,錢戶森轉身就跑,與此同時屍新娘也被擊中,向後仰去。
    錢戶森閃到柱頭後方後,韓成也閃身退了回去,背靠柱頭,豎起耳朵聽著動靜。
    「你為什麼不跑出去?還呆在這?」韓成緊握手中的步槍問。
    「你不覺得奇怪嗎?這麼大的動靜,劉文輝的部隊半個人影兒都看不見,還有李鈺呢?今天晚上在這的人,除了你我之外,帶槍的不是少數吧?」錢戶森問,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才木兄,你剛才的話要傳出去,就不是什麼懷疑,而是指控了。」韓成又閃身出了柱頭,卻發現屍新娘已經不知去向。
    
    第四卷[閻王刃] 第三章[死牢中的趕屍人]
    
    韓成端起步槍,四下找著那屍新娘的蹤跡,同時一步一步向棺材方向慢慢行去。錢戶森緊跟其後,留心著頭頂和身後的位置,為韓成做掩護,這兩人從未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從敵對關係轉為合作。
    來到那口棺材前,韓成發現那顆子彈好像起了作用,屍新娘倒在棺材擋板的下方,瞪大雙眼,額頭上開了一個血孔,已經不再動彈。在其身後的錢戶森則發現,那三炷原本還燃燒的香此時已經熄滅了,不,準確地說是被人齊齊地砍斷了。
    就在兩人各自觀察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酒樓外傳來,兩人同時扭頭,看見一名軍官領著幾十名士兵魚貫而入,在站定的同時所有人都拉響了槍栓,隨後將槍口對準韓成與錢戶森兩人。
    那名軍官走進屍新娘,看了一眼,皺起眉頭道:「兩位,今天是白旅長大喜勒日子,沒想到你們兩位竟然褻瀆白夫人屍體不說,還把白旅長殺死,到底有啥居心?」
    「殺死白旅長?你在胡說什麼!你知道我是誰嗎?」錢戶森喝斥道,剛喝斥完就看見韓成蹲下來,看了一眼白世輝又抬頭看著他,此時錢戶森才發現白世輝的胸口插入了一柄匕首,鮮血淌了一身。
    「現在證據確鑿!你們還想不認?來人!把他們給老子抓起來!」軍官一揮手,士兵一擁而上,將韓成和錢戶森綁了個結結實實。
    兩人並未反抗,但心中都明白,這次他們倆都被人給算計了,不管是不是詐屍,是不是屍變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天晚上這齣戲他們是主角,而主角的下場就是等死。
    被押走時,錢戶森又回頭看了一眼香爐中的那三炷被切斷的紅香,在看到紅香的時候,竟又發現那只巨大無比的黑貓躲在香燭後方的兩個牌位處盯著自己。
    兩人被押出酒樓外的時候,另外幾名士兵架著在旁邊民房內找到的李虎到了跟前來,將李虎的身子往地上一扔,匯報道:「報告!在旁邊勒瓦房裡頭找到一具屍體!應該是剛剛死嘮沒得好久!屍體還是熱勒!」
    李虎死了!?傷重還是?錢戶森正欲上前,又被後方的士兵死死拉住,軍官帶著一名舉著火把的士兵湊近李虎的屍體,錢戶森很清楚地看見李虎滿臉發黑,明顯是中毒,但嘴唇卻紅得十分詭異!
    軍官看清楚李虎的樣貌,也嚇了一跳,隨即定定神道:「把他們押到督軍府大牢!」
    成都督軍府大牢內,錢戶森和韓成兩人一起被扔進一間牢房內,身上所有的物件都被收走,包括國民政府所發的證明兩人身份的證件和委任狀。隨後大牢的門被狠狠關上,押解他們的其中一個士兵還往監牢裡狠狠啐了一口,罵道:「龜兒子,連死人都不放過,白旅長遇到你們算是倒了八輩子勒霉哦!」
    錢戶森起來就要爭辯,卻被韓成一把壓住,那名士兵見錢戶森作勢要過來,湊近牢門又罵道:「你凶個錘子凶!明天晌午就把你們兩個龜兒子槍斃嘮!」
    說完,那名士兵罵罵咧咧地走了。
    韓成將錢戶森拉到角落中來,看了一眼其他牢房中好像已經沉沉睡去的囚犯,隨即低聲道:「才木兄,要冷靜,別忘了我們都是南京派來的專員,他們不敢拿我們怎麼樣。」
    「是嗎?」錢戶森冷冷地看著韓成,「我聽說你來成都前,先到重慶拜訪了劉湘,這才來的成都,也許是劉文輝對你心存不滿,故意找你麻煩,順帶把我也給牽扯進去了,要不就是你和劉文輝一起算計我。」
    韓成鬆開錢戶森,回頭看了一眼牢門外,又說:「才木兄,你疑心太重了,實話告訴你,剛才在酒樓內的確是詐屍,不是人假扮的,你是軍人,應該知道,活人在中槍之後,子彈擊穿頭部,後腦處被炸開,流出來的不止那麼一點點血吧?」
    「你什麼意思!」錢戶森看著韓成。
    韓成來到牢房的牆角坐下,道:「有高人在周圍,只是我們沒有發現,那三炷香是引魂香,無煙無味,只對屍體管用。」
    「你開什麼玩笑!」錢戶森依然不相信。
    「我沒說笑,做這一切的人想必也會看天相,知道今夜有暴雨,故此選擇了今天讓白世輝辦冥婚,這樣就算有了詐屍之事,也可以自圓其說,這也為他們釋放我們留了一個台階。」韓成坐在那,靠著牢房的牆壁。
    錢戶森坐在韓成的旁邊:「你的意思是他們選擇釋放我們的同時,會告知真的是詐屍了,只是不想節外生枝,故意將我們關押,也是為了我們的安全著想。」
    「對,就是這個意思,四川人賊得很啦。」韓成笑道。
    「那只黑貓……」錢戶森又想起那只黑貓來。
    韓成忙問:「什麼黑貓?」
    「沒,沒什麼。」錢戶森覺得這件事還有蹊蹺,就算自己與韓成兩人暫時同命相連,但敵對的事實依然無法改變。
    韓成卻在此時不合時宜地問:「才木兄,我想知道你派人跟著我們這麼久,到底查出些什麼東西了?」
    錢戶森沒想到韓成突然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來,但隨即冷靜下來道:「跟著你們?公然兄,你誤會了吧,我們來成都的使命是為了接觸劉文輝。」
    「噢?遠在廣州的汪先生也對劉文輝有興趣?」韓成笑道。
    這個韓成!竟然絲毫不顧及,也不掩飾,張口就將兩人的利害關係給挑明,到底想做什麼!
    韓成扭頭看著錢戶森道:「不要擔心,我們只是各為其主,但信仰還是相同的,對吧?」
    「信仰?」錢戶森覺得有些可笑,剛說出口那兩個字,就聽到「喵嗚」的叫聲,錢戶森下意識抬頭看向牢房上方那個透氣的帶有鐵欄杆的小窗口,在那有一個黑影在左右晃動。
    錢戶森立即起身,看向窗口上端,在那有一隻小白貓左右徘徊著,好像在等待著什麼,又好像是在遲疑是不是要從欄杆內鑽進來。
    白貓的身形和普通貓大小相同,並沒有先前三番五次看到的那只黑貓那樣巨大,但還是讓錢戶森感覺到很奇怪,今夜到底怎麼了?總是能看見貓不說,而且李虎還死了。當然,錢戶森根本不知道在李虎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自己和李虎相遇之前,在街道上李虎曾經被一群突然冒出來的怪貓團團圍住。
    「貓?」韓成也起身來和錢戶森一起看著在牢房窗口左右徘徊,顯得很慌張的白貓,不知為何那只白貓不停地在窗口繞著圈子。
    突然間,那只白貓朝著牢房門口發出「唬唬唬」的凶狠叫聲,接著又轉身從窗口跳下離開。
    兩人愣在那,不知發生何事,此時牢門開了,一個黑影靠著牢門口,站在那冷冷地盯著兩人。
    錢戶森與韓成兩人同時轉身,看著那人,都是一愣,幾乎同時脫口而出:「穆英傑!?」
    穿著中山服的穆英傑,手持一把快慢機站在門口,沒有立即應聲,只是站在那看著兩人。
    兩人都叫出穆英傑名字後,又同時看了對方一眼,納悶對方為什麼也認識這個神秘的男人。幾年前,國民政府中央組織部調查科之所以要成立考古組,就是因為穆英傑的出現,還帶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隨即葉秀峰在陳立夫的授意下立刻成立了考古組,但隨後又組建的特殊稽查隊也因為穆英傑提供了相關的情報,才立刻組建。但三年前,既1928年,穆英傑突然消失,跟蹤其的特工回報說他在川北離奇消失了,不知蹤影,可為什麼又突然出現在四川督軍府的大牢中,這就算了,他竟然是持槍而入!(在這裡向各位書友致歉,在第三卷[牧鬼箱]開頭,寫錯了年份,北伐戰爭結束後,應是1928年,手快寫成了1938年,超級低級錯誤,非常對不起!)
    錢戶森與韓成兩人在進行各自工作的同時,也在尋找著一直為他們提供情報卻失蹤幾年的穆英傑。兩人都知道有個神秘人在向對方提供這方面的情報,但具體是誰,都沒有查出來,沒想到都是穆英傑!
    「兩位……大人!」穆英傑晃動了下手中的毛瑟快慢機,抽了下鼻子,「劉文輝明天就要槍斃你們了。」
    「你為什麼會在這!你這三年去了什麼地方!」韓成質問道,錢戶森只是靜靜地聽著,這也是他想知道的答案。
    「重要嗎?那和你們無關,關鍵的問題是有人在幫助劉文輝,要置你們於死地!你們如果現在不走,就等著被槍斃吧,實話告訴你們,你們兩個人的上峰都救不了你們,按照政府中的編制,你們僅僅只是特工總部的臨時在編人員,你們死了,無非就是結束考古組與稽查隊的工作而已。」穆英傑說的是實話。
    「你不是穆英傑!」錢戶森向前一步看著那個模樣和穆英傑一樣的人說,「穆英傑說話是標準的北方口音,但你說話的時候有四川方言的語調夾雜在裡面!你到底是誰!」
    「穆英傑」一笑:「錢隊長真是聰明絕頂,的確,我哥哥已經死了,三年前就在川北完蛋了,但我們該做的事情還是要繼續,你們放心,從此之後給你們提供情報的是我——穆英豪!」
    韓成和錢戶森陷入了混亂,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如果穆英豪所說的話是真的,那距離白天只有幾個小時了,時間一過,他們就死路一條!
    逃還是不逃,這是個問題,如果逃,那就等於是授人以柄,向所有人宣佈他們褻瀆屍新娘白夫人是真,詐屍是假,而白世輝也是他們所殺。
    此時,在旁邊幾間牢房中原本在「沉睡」的四五個囚犯緩緩起身,頭和雙手低垂著站在那。那些囚犯的突然甦醒和起身後保持的姿勢,讓韓成和錢戶森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不由自主向後退著。
    「難怪聞著一股子死人味,原來這牢房內裝的全都是死人。」穆英豪將牢門大大打開,目光在周圍掃了一圈,又對兩人說,「快走!你們等不到被槍斃了!」
    剛說完,周圍牢房中的那些「死而復生」的囚犯都緩緩走進鐵欄杆處,伸出雙手狠狠拉開欄杆,拉開後向錢戶森和韓成兩人慢慢走去。
    「接著!一個人一個!」穆英豪不知道從哪兒掏出兩個腥臭的肉塊,扔向兩人。
    錢戶森接住,剛接住就差點被那肉塊的腐爛腥臭味給熏暈了,順手就扔在了地上。
    穆英豪冷冷看著道:「拿起來吧,你們倆握在手上,這些活屍就聞不到你們的活人味,自然不會攻擊你們,否則你們很快就會被撕碎!」
    韓成俯身撿起那腐肉塊,緊握在手上,又遞給錢戶森,點頭示意按照穆英豪的話去做,錢戶森忍著那股腐臭味,就準備離開,卻未想到有一具活屍已經鑽了過來,作勢就向自己撲來。錢戶森眼疾手快,飛起一腳踹在那活屍的胸口,罵道:「不是說聞不到我們的嗎?」
    穆英豪也有點納悶,因為此時其他幾個活屍也向他圍了過來。
    穆英豪沒有開槍,只是目光在活屍群中掃了一眼,隨即道:「找到了!」
    說完後,穆英豪對準其中一個活屍,抬手就開了一槍,那個活屍一個翻身躲過,身手明顯比其他活屍要敏捷許多。活屍蹲在地上,一隻手撐著地面,另外一隻手緊緊握住什麼東西,從臉部的皮膚就可以看出,那是活人,並不是活屍。
    「難怪腐肉沒有作用,原來有個趕屍人躲在其中,劉文輝是下了血本了,把你從廣西請來花了不少錢吧?」穆英豪注視著屍群後方的趕屍人。
    趕屍人並未回答他的話,只是嘴裡唸唸有詞說著什麼,隨即又漸漸退到牆角去。
    穆英豪意識到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自己的預計,轉身跑到錢戶森和韓成的身前,抓起兩人就向外面跑,此時在牆角處站著的趕屍人,已經割破了自己的右手腕,將手撐在地面,鮮血從手腕處留下後,變成一條條血線向一個個活屍腳下竄去。
    「媽的!不要命了!連分魂術都用上了!這傢伙……」穆英豪將錢戶森和韓成兩人推了出去,自己殿後,站在那獨自一人面對蜂擁而至的活屍群,那群活屍身手都突然變得無比靈敏,甚至有部分活屍還懂得用鐵鏈作為武器。
    「去死吧!」趕屍人終於說話了,但看得出他也因為失血過多,無法支撐太久。
    穆英豪見此情形,只是笑了笑,一躍而上,跳上了在牢房上端那個懸掛著照明的火盆邊緣,也顧不得火盆燙手,單手抓著,右手持槍對準了趕屍人。
    「你手離開地面分魂術就消失,我可以逃,我開槍打中你,你就死,我也可以逃,自己選吧……」穆英豪雖然如此說,卻立刻扣動了扳機。
    子彈從槍膛中呼嘯而出,直擊向那名趕屍人,趕屍人這次躲閃不及,鼻樑中槍,倒地身亡。
    趕屍人倒地死後,那些活屍也紛紛倒地重新變成了一具具屍體,最接近趕屍人的那幾個還在不斷抽搐,身體也開始漸漸膨脹……
    「媽的!死前還有這麼多花招!」穆英豪鬆開火盆,躍向旁邊牆壁透風的窗口,又跳下通道,向大牢外方向跑去,追趕著錢戶森和韓成兩人。
    已經逃出大牢的錢戶森和韓成兩人卻站在那一動未動,並且高舉著雙手,因為在他們跟前,十幾名士兵持槍呈半圓形包圍了他們,此時穆英豪從裡面跑出,根本沒有減慢自己的速度,在到錢戶森和韓成兩人身後時,一躍而起,手中的槍對準了領頭的那名軍官,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三發子彈擊中在那名軍官的胸口和面部,軍官應聲倒地,其他士兵也吃驚不已,不知道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穆英豪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穆英豪落地後,又連發了幾槍,將幾名士兵打翻在地,隨即喊道:「跑!」
    韓成與錢戶森毫不遲疑拔腿就跑,直接從大牢門口跑過,兩人剛到大門口,就遇到兩個持槍出來的崗哨士兵,兩人同時舉拳將兩個士兵打翻在地,繼續拔腿狂奔。
    穆英豪舉著一名士兵做肉盾,擋下了向自己襲來的子彈,又一腳將其中一個士兵踹進了大牢內,隨即轉身也向大門跑去。被踢進去的那名士兵剛落進去就發出了詭異的慘叫聲,正準備追擊穆英豪的士兵都停下腳步,想知道大牢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看到被踢進去的那名士兵,高舉著雙手跑了出來,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好像被硫酸潑了一身。
    「啊……」士兵的慘叫聲隨著他頭顱的熔化也逐漸消失,隨即跪倒在大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