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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保持在機體右前方的位置,很是離奇。
    直升機最終盤旋停在某個巨大的土丘山頂端,隨後緩緩下降,胡順唐側頭看著詹天涯,詹天涯睜開眼睛道:「不要問我,你讓我徒步從這裡離開,也只有死路一條,這裡距離最近有人煙的地方,直線距離有幾百公里,這裡是天然的迷宮,就從衛星上來查看,也沒有辦法探明。」
    胡順唐本意的確是想詢問詹天涯這裡是怎麼回事,可聽對方這樣一說,反倒想到一個問題,既然這種地方徒步離開只有死路一條,那麼夜叉王憑什麼敢從這個地方逃離?在沒有交通工具的情況下,沒有食物也就罷了,沒有水,幾百公里的沙漠戈壁,他就算能離開蜂巢,也會死在半路上。
    這就是最大的疑問,他為什麼在水牛壩村不跑,偏偏要被押解來蜂巢後才越獄?
    直升機穩穩停在土丘林下方,在那已經有一輛帶沙漠迷彩塗裝的福特越野車,幾人上車後直升機快速飛離,等飛機沒了蹤影,越野車才發動,同時詹天涯拿出兩個頭套遞給胡順唐和莎莉,示意他們戴上,隨後道:「規矩。」
    越野車又行駛了半個小時,停住後,詹天涯這才摘下胡順唐和莎莉的頭套。
    四人下了車,站在一個雞蛋型的洞穴中,在旁邊的停車位上還停著幾輛完全一樣的福特越野車,還有幾輛92式步戰車,兩隊全副武裝卻沒有佩戴肩章的士兵在洞穴中來回巡邏,沒有一個人的目光看向詹天涯等人。
    胡順唐看著那步戰車和巡邏的士兵,莎莉也很稀奇地四處觀望。
    詹天涯揮手讓宋松到前面去開門,自己則領著胡順唐和莎莉兩人跟在後面慢慢走著。宋松小跑到門口,在門口接受指紋、視網膜以及聲音掃瞄,隨後才拿起兩側士兵手中的四個通行證,拿出兩個交給胡順唐和莎莉,此時詹天涯叮囑道:「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摘下來,都有眼睛盯著呢,如果摘下來,主機沒有辦法辨識你們的身份,警衛就會第一時間得到指令,將你們射殺……我和宋松也不能離開。」
    說罷,詹天涯將通行證別在胸口,又抬頭看了一眼在門口上端的攝像頭。
    攝像頭閃爍著紅燈,以緩慢的速度呈半圓形轉動著。
    莎莉聽完吐了吐舌頭,胡順唐倒是面無表情,但實際上心裡也有點興奮,畢竟這種地方是一般人根本沒有辦法進來的,他倒是擔心這次來了這個地方,再離開恐怕就不得不在那份保密協議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進了那扇小門,胡順唐才發現裡面是一部電梯,可電梯內卻沒有明確的指示按鈕,也不知道是上行還是下行,但電梯內四面都有監控頭,應該是詹天涯口中所謂的主機控制的。
    「現在帶你去見鹽爺,給你三個小時的充足時間,有什麼話趕緊說,不過最重要的是問問他和夜叉王單獨相處的時間,都說過些什麼,是否知道下一步夜叉王要做什麼,明白嗎?」詹天涯用手彈了彈衣袖上的沙塵粒說。
    「為什麼要騙我說鹽爺死了?」胡順唐不合時宜地在電梯內問出了這個問題。
    宋松站在胡順唐身後,看著詹天涯的後背,知道這個問題詹指揮肯定不可能回答,因為這也屬於保密規定中的一項,但是稍微動動腦子的人都能想明白為什麼,只是胡順唐自己嚥不下這口氣,不喜歡被人欺騙。
    詹天涯正要開口,此時電梯門打開了,門外兩個全副武裝的士兵掃了一眼電梯內的人,隨後讓開,算是替電梯內的人化解了這場即將爆發的舌戰。
    電梯外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全部被刷成乳白色,頂端聯排的看似刺眼的白色燈光發出的光線卻很柔和,讓人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走廊的盡頭擺著一張乳白色的帶弧形的桌子,桌子上空白一片,什麼都沒有擺放,而在桌子後坐著一名軍官模樣的人,那人只是略微抬頭看了一眼電梯口的方向,又低下頭去,雙手平穩地放在膝蓋上。
    在那名軍官右手最近的地方掛著一支已經上膛的cF05式9毫米衝鋒鎗,多功能褲袋中還裝著三個彈夾,而左手前端乳白色的桌子下面掛著五枚手雷,拉環被一根透明的線連在一起,一直延伸到腿腳的一側,只需要動動左手就能夠立刻將五枚手雷的保險環全部拉開。
    宋松留在電梯內未動,詹天涯則領著胡順唐和莎莉來到走廊盡頭,站在乳白色桌前那條橘紅色的橫線前,對那名軍官說:「一個人。」說完示意胡順唐遞過通行證,胡順唐將通行證遞給那名軍官,軍官也不看,只是在桌面上晃動了一下,隨之交還給胡順唐道:「進。」
    胡順唐接過通行證,重新別在胸口,推開那扇門後走了進去。剛進去門又自動關上,再回頭去看,那扇門連一點縫隙都沒有,若不是自己剛進來,恐怕也料不到那裡還有一扇暗門。
    「順唐?」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房間內一側響起。
    胡順唐渾身一震,那聲音再熟悉不過,是鹽爺!
    
    正文 第七章[再見鹽爺]
    
    鹽爺規規矩矩地坐在房間角落的一把金屬椅子上,穿著合身的白色長褂,鬍子比從前還要長,頗有些道骨仙風的感覺,右手上還握著一串佛珠,大拇指慢慢地滑動著佛珠,雙眼看著胡順唐,臉上浮現出笑容。
    「鹽爺……」胡順唐好半天才吐出這兩個字,但並未上前去,雖說自己也有些驚喜鹽爺沒有死,但畢竟鹽爺是犯下殘忍慘案的殺人兇手,那些人都是無辜的,鹽爺有罪,罪大惡極,這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但現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鹽爺之外,自己已沒有了親人,就連胡淼都已經……
    現在的胡順唐就連「胡淼」這兩個字都不敢在心中輕易想出來,更不要說自己張口說出這兩個字了,有句特別俗套的話很能代表他現在的心情,判斷是否喜歡一個人很簡單,讓那個人離開自己的身邊,如果自己內心中感覺到真的無法割捨,無論當時在什麼背景下,你只能相信自己喜歡那個人的事實。
    鹽爺低下頭去,收起了笑容,喃喃道:「我知道你恨我,不過我年齡這麼大了,在人世的時間也不多了,來這裡之後我每天都回想起在廣福鎮時候的生活,不過每次回憶到最後眼前都會浮現起那些亡者的臉孔,如果我死在胡家祖墳那,就算下了冥界讓那些亡者尋仇也好,可偏偏有人不想讓我死,活著被關在這裡也無疑是一種折磨。」
    胡順唐聽得出來鹽爺是在懺悔,可罪行已經犯下,再懺悔也沒有辦法使亡者復活,倒是在經歷了鎮魂棺事件,親眼看到廖延奇那些非人的舉動後,明白其實活著永生在某些時候也是對一個罪人最大的懲罰,雖說自己沒有辦法原諒鹽爺,但現在有重要的事情,不得不靠鹽爺,也正好可以詢問下鹽爺關於自己很多不懂的事情。
    鹽爺起身來,搬過一把椅子讓胡順唐坐下,自己又轉身拿了紙杯倒了茶。胡順唐看著這個十來平米的圓形房間,裡面可以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生活所用的東西什麼都用,沙發、電視、鬆軟的床,甚至還有一台電腦,不過那基本上只是擺設而已,鹽爺對電腦的知識懂得只是皮毛,否則在謀殺唐天安的時候就不會犯那麼多低級的錯誤了。
    「我知道你是為夜叉王而來,有什麼事就問吧,我不會隱瞞任何事情。」鹽爺坐下,將茶水遞到胡順唐手中。
    握著有些微燙的紙杯,胡順唐沉默了半天,也不想再磨嘰什麼,開門見山便將鎮魂棺的事情從頭到尾詳細地敘述了一遍,只是隱瞞了胡淼的事情。說完後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鹽爺坐在牆角的位置,仔細聽完,期間從未打斷過胡順唐的話,聽完後說:「也好,你也算拜了個師父,雖然沒有教你什麼東西,倒是讓你明白了一些人生道理,不過你記住『斗陰拳』這門奇術,很傷身子,若不是我當年師父根基教得紮實,否則在廣福鎮的時候,裝成那狐靈也不會有那麼敏捷的身手了。」
    胡順唐一直意外為什麼鹽爺在與詹天涯打鬥之中身手會如此之好,雖說也推斷過他當年習過武術,但畢竟他已經年老力衰,就算體力很好,身體敏捷度就不能達到那種程度,原來是因為用了斗陰拳,看來這門奇術遠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厲害,只不過當時廖延奇教給自己的東西,只是如何對其他人施術,而且時間緊迫教得也不全面,此時鹽爺說到他也會鬥陰拳,正好可以詢問一下。
    「鹽爺,照你這樣說,施術者可以對自己使用?但我師父廖延奇當初一再說明,斗陰拳得有兩人,而其中一人必須要習得武術,否則根本沒有辦法使用,可你……」胡順唐有些疑惑地盯著鹽爺,難道鹽爺還有其他的搭檔?這不可能,按照鹽爺的性格,一定會隱瞞那名搭檔這是不用懷疑的,但事情過去了這麼久,又在蜂巢這種地方,也不需要隱瞞什麼。
    鹽爺攤開雙手道:「這要因人而異,就如從前江湖上的門派使用刀劍之分,同樣的東西在不同人手中所用的辦法也不相同。我曾經告訴過你,晉西地師在開棺時,通常是採用挖地道的方式,從外圍挖進棺材下部,這也是當年那個瞎丙為何會藏在棺材內,就是因為他挖了地道藏進了棺材之中,所以唐五在開棺之時,發現蹦出來的那個所謂的狐靈,其實那就是瞎丙。地師開棺的方式不同,通常都採用地道,而你們開棺人則不同,趕屍人又是利用借魂控制死屍來行事,但說到底目的都是相同。再說斗陰拳,一部分地師也曾經習過,那是因為他們受過特殊訓練,但也必須要有很好的武功底子,你應該知道清末時期的民間組織義和團吧?」
    胡順唐點點頭,當然知道義和團,打著扶清滅洋的口號,最可笑的是曾經裡面大部分人還是反清的義士。在書籍資料和大部分的影視作品中也能看到這類人練了所謂的神打,口含符紙,念著不知名的咒語,自以為刀槍不入,赤裸著胸膛就正面向洋人的槍炮衝過去,結果槍聲一響,死傷大片,後來則自圓其說什麼天不佑大清,或者說施術者當天身體不適等等。
    鹽爺點點頭又道:「義和團所練的也是斗陰拳,但那僅僅只是皮毛之術而已,所謂斗陰拳,原本是讓不會武術的人在緊急情況下可以自保,但也有一定的時間限制,因為施術者和受術者兩人都會消耗大量的體力和精力,不過斗陰拳沒有等級的區別,靠的就是施術者的本身所會武術的根基,以及受術者本身的體力和精力狀況,這兩者十分重要,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練到刀槍不入的境界,那些只是江湖騙術。就算有人刀砍不進,槍刺不透,也是習練過鐵布衫之內的硬氣功,但普通人要使用硬氣功,必須要有運氣、調氣、轉氣和提氣的過程,這些過程都需要一定的時間,而且無法省略任何一個過程,否則還是死路一條。就算是習練過鐵布衫的人,在他沒有運氣之時,你用刀砍,一樣是刀刀見血,沒有例外。而且鐵布衫就算練到至高境界,也不可能擋得住子彈,人畢竟是人,被子彈擊中還不傷不死,只是人的幻想,就如同人幻想可以點石成金一樣……」
    說到這,鹽爺頓了頓,正色道:「不過要想幻想成為現實,也不是不可能。」
    胡順唐聽鹽爺這麼一說,愣道:「也有可能?」
    「對。」鹽爺笑道,「穿防彈衣。」
    鹽爺開了一個玩笑,胡順唐忍不住笑了出來,使原本有些尷尬的氣氛略微緩和了一些。
    鹽爺隨後又正色道:「對了,在我老宅子內有一口棺材你還記得嗎?」
    胡順唐點頭,當然記得,因為到後來的廣福鎮只有兩家棺材鋪,他家一個,鹽爺家一個,而兩家棺材鋪都有相同的一個特點,那便是堂屋內都擺放著一口棺材。
    鹽爺又道:「那也是一口活壽材,我親手做的,但那活壽材無法挪動,連接著旁邊桌子下方的桌腿處,你用力扭動右側的桌腿便可以打開那活壽材,在裡面我裝了兩本書,全是曾經我師父所教的精髓,其中一本是關於骨相之書,早已失傳,現在民間流傳的幾乎都是偽本,你拿去好好研究,但不可全信,很多時候靠的還是經驗,切記不可用蠻力挪動活壽材,否則活壽材內有腐屍毒液流出,即時不僅棺材全毀不說,宅子也完了,我現在惦記的除了你和胡淼之外,就只有那座宅子了……」
    胡順唐見鹽爺至今還想著自己,心裡也覺得很是難受,即便這樣自己還是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如從前一樣,因為鹽爺犯下的罪孽實在太深。就如廖延奇所說,一切都因為人的慾望過強而導致,慾望是一切罪孽的根本所在,但人們又沒有辦法根除慾望,要根除慾望那等於是叫人拋棄掉七情六慾,就算是得道仙人,那也得喝點露水,要喝露水那也叫做人的慾望。
    「好了,現在我教你關於自發斗陰拳的法子,你好好記住了。」鹽爺說罷,將施術者如何自我發動斗陰拳的法子詳細告訴給了胡順唐,還叮囑這道法子不能常用,緊急情況下才可以採用,否則身體根本沒有辦法吃得消,還有癱瘓的可能性。
    胡順唐一一記下後,想起自己來這裡最重要的事情還未辦,忙問:「對了!鹽爺,關於夜叉王,為何詹天涯說他關在這裡後,接觸得最多的便是你和一個叫李朝年的人?你認識夜叉王?」
    鹽爺搖頭:「我根本不認識夜叉王,說也奇怪,他被關押進蜂巢之後,就四處詢問其他人,要找尋我……」
    據鹽爺所說,夜叉王被關進蜂巢後,雖說每個犯人都有單獨的房間,但平時也沒有限制他們交流,每天早中晚三餐都有餐後在餐廳自由活動的機會。蜂巢的犯人分為數個區,到底有多少個,鹽爺不清楚,也不清楚一個區到底有多少人,只是知道看守不少,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職業軍人,而且區都按照中國古時的十二時辰來劃分,鹽爺本身被劃分到午區,同樣夜叉王也被分到午區,但從未聽說過有申區,鹽爺推斷這裡的犯人分區是按照被關押到這裡的先後時間來分。
    鹽爺本身也不認識夜叉王,因為不時會有新犯人來到,特別是這半年內很是頻繁,所以根本沒有在意夜叉王這個人。不過反倒是夜叉王來了之後,到處向其他犯人打聽鹽爺是誰?而且將鹽爺的籍貫和體貌特徵等說得十分清楚,好像與鹽爺特別熟悉一樣,不過鹽爺不想再與其他人有什麼瓜葛,畢竟蜂巢魚龍混雜,都是罪犯,也不想見夜叉王,好幾次夜叉王故意前來搭訕,都被鹽爺有意避開。
    「你故意避開他,他還是依然接近你?」胡順唐問,但一想到最終夜叉王還是與鹽爺接觸了,那又是為何?
    鹽爺道:「對,我一開始避開他,沒想到後來有一次他終於在我面前提到你的名字,我當時很吃驚,第一反應便是你開棺人的身份是不是洩露了,有麻煩找上你,擔心你的安危,於是想問個究竟,奇怪的是夜叉王這下開始故意避開我了。」
    夜叉王反而又開始故意避開鹽爺,讓這鹽爺百思不得其解,愈來愈發覺肯定是胡順唐出事了,於是開始在放風時間纏著夜叉王想問個究竟,但夜叉王根本就不搭理鹽爺,當從前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過。鹽爺心裡難受,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都向看守說明想要見見湯婆,想讓湯婆用用法子,看看是不是能夠招魂,如果胡順唐死了,說不定能夠召回他的魂魄來。
    「湯婆也在這裡!?」胡順唐很驚訝,湯婆難道說也參與了白狐蓋面事件?
    鹽爺忙解釋道:「她的確在,不過卻不是犯人,除了不能離開這裡,什麼都很自由,在這裡面的人,無論有罪無罪的人,都是有些奇能本事的人,那個夜叉王我卻不知道他會什麼。」
    「養鬼。」胡順唐解釋道。
    「什麼?養鬼!?」鹽爺一驚,「真有此事?」
    胡順唐默默地點點頭,因為那是他親眼所見。
    鹽爺握緊了手中的佛珠:「養鬼之說,我僅僅只是聽說過而已,早年聽我師父說,有些研究邪術的人,遍尋養鬼之法,不僅僅是吃喝不愁,聽說還可以創造屍兵這種不生不死的東西,很多年前四川軍閥混戰時,就聽聞過有些士兵在戰場上中槍而不倒,以訛傳訛後,就與斗陰拳混為一談,實則那僅僅只是屍兵,便是控鬼附身屍體,相比趕屍人用的借魂控屍手段要高明許多,不過也已經失傳了至少百年以上,連我都沒有聽說過還有可以養鬼控鬼的高人存在,至少川西沒有,要是有,我早就登門拜訪,一探究竟了。」
    「鹽爺,那夜叉王之後再也沒有與你有過接觸?」胡順唐又問,這毫無理由,先是主動尋找鹽爺,提到自己名字後,又置之不理,這是為什麼?吊人胃口嗎?
    鹽爺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遲疑了一下問胡順唐:「順唐,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問,胡淼是不是出事了?」
    胡順唐一愣,先前告訴鹽爺關於鎮魂棺的事情時,故意隱瞞了胡淼的事情,鹽爺又是怎麼料到的?
    
    正文 第八章[白骨李朝年]
    
    「欲讓胡淼死而復生,就去找白骨。」
    某日,午區犯人聚餐時,夜叉王端著餐盤在鹽爺對面坐下,說出這句話之後,抬手就將自己的餐盤扣向另外一個犯人的頭頂,兩人隨即便廝打起來。守衛聞訊趕來,將兩人帶走單獨關押,誰知道半個月後夜叉王便從單獨關押的牢房中神秘消失了,而蜂巢內部定性為越獄。
    當夜叉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鹽爺意識到胡順唐和胡淼肯定遇到了什麼事情,而胡淼極有可能已經遭到了不測,否則一個從不認識的人怎麼可能知道胡淼的事情?但至於到底因為什麼原因,鹽爺已經再沒有任何機會可以詢問夜叉王,更不要說接觸他。於是只得作罷,沒日沒夜地擔心胡順唐和胡淼的安危。在夜叉王從單人牢房中消失後,因鹽爺與其有過單獨接觸,便被單獨關押,審問數次,鹽爺也不隱瞞,將夜叉王所說的話原原本本告知,卻沒有任何下文,直到胡順唐竟出現在他的眼前。
    「為什麼要去找白骨?那是什麼意思?」胡順唐一聽胡淼有救,立刻來了精神,雖說夜叉王害死了胡淼,但也提出了讓其進入鎮魂棺復活的交換條件,不過人算不如天算,在胡淼和其母親身體進入鎮魂棺後,佔據莎莉身體的那東西竟也鑽了進去,在棺內亂了魂魄,最終胡淼的確是「復活」,但本身的靈魂卻一直沉睡在體內,相反卻讓莎莉的靈魂控制了身體。但回想,至少胡淼的靈魂沒有被永遠關在鎮魂棺內,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鹽爺聽胡順唐說出「白骨」兩個字,臉色一沉,下意識低聲道:「在這裡的人都知道『白骨』這個人,可以說是談虎色變。」
    白骨是個人?胡順唐猛然想起詹天涯曾經提到過,夜叉王除了接觸鹽爺外,還接觸過一個叫李朝年的人,忙問:「李朝年和白骨是不是一個人?」
    
    
    鹽爺一驚,忙問:「你知道?」
    「不。」胡順唐搖搖頭,「我只是聽詹天涯提到過。」
    「難怪……在這個地方,無論是守衛還是犯人都不會直呼他的大名,他好像很厭惡這個名字,都是稱呼他的綽號『白骨』,至於為什麼,沒有人知道。曾經有一個傢伙不信邪,當面稱呼了他的大名,後來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自己的浴室中,連死因都查不出來,只是說是食物中毒了。那件事之後,白骨就被單獨關押,一直到半年前才放回原先的牢房,不過半個月之前又被單獨關了起來。我沒有見過這個人,只是從其他犯人的傳言中聽說這個人醫術高明,是個老中醫,不過是擅長用中藥配合符水治病的那類,也對符咒很有研究,可以說是精通,但至於犯了什麼事被關進來,眾說紛紜,總之他脾氣很古怪,不是平常人能夠對付的。」鹽爺說完,又拿起佛珠,握在手中。
    胡順唐想了想又問:「單獨關押……半個月前……鹽爺,半個月前他為什麼又被單獨囚禁,是犯了什麼事?」
    鹽爺想了想說:「殺人。」
    「又是殺人!?」
    「對,這次在眾目睽睽之下用衣服袖子將一名犯人給活活勒死,守衛都沒來得及阻止。」
    「為什麼?」
    「不知道,也沒有起什麼衝突,他徑直走向那名犯人便動了手。」鹽爺說到這頓了頓,猛然捏緊了手中的佛珠又說,「我想起來了,他所殺的那名犯人,便是被夜叉王用餐盤砸中的那人!」
    胡順唐聽到這,揉著額頭開始回想,思考了一陣雙手一拍道:「半年前被放出來,半個月前李朝年又被重新關押,而半個月前剛好是夜叉王和那名犯人廝打被單獨關押,時間能夠合在一起,那名犯人被夜叉王打和隨後被李朝年殺死的時間相隔多久?」
    鹽爺伸出一根手指頭:「一天。」
    「明白了。」胡順唐點頭,「夜叉王是和李朝年合夥,而在先前又故意留下了一系列線索……」
    將夜叉王先前的一系列做法聯繫起來,一而再再而三地故意被鋪,其目的就是要進到蜂巢內部,隨後找到鹽爺,他能知道胡順唐開棺人的身份,必然也知道白狐蓋面事件的實情,故意告訴鹽爺胡淼遭遇到不測,隨之又和李朝年演了一出雙簧,現在看來目的很簡單,其一便是已經料定自己消失後,鹽爺被審問時會說出夜叉王接觸時說過的話,必定會讓胡順唐來蜂巢;其二,無論在哪個監獄中,鬥毆和殺人都會被單獨關押。
    況且李朝年手段如此高明,明明可以無聲無息幹掉那個犯人,為何偏偏要在眾目睽睽之下用自己的衣服袖子將對方勒斃?這明顯就是想讓所有人成為目擊證人,都看到他親手殺死了那個人,這是故意做給大家看的。
    線索直指向那個綽號叫「白骨」的李朝年,只有找到他問個究竟,否則根本不知道夜叉王到底想要做什麼。想到這,胡順唐起身,對鹽爺說:「鹽爺,你好好保重……如果我有機會,會來看你的。」
    鹽爺聽胡順唐這樣說,知道他要走,起身將他送到門口,剛靠近那扇暗門,就聽到房間內立刻迴盪起一個男聲:「00968立即退回角落,等待檢查!」
    鹽爺苦笑著退回到先前那個角落,坐定,又向胡順唐揮揮手,簡單告別。
    此時,那扇暗門重新打開,胡順唐走到門口停住,略微側頭看了一眼鹽爺,但還是一咬牙扭頭離開,門關上的剎那,胡順唐清楚地看見鹽爺臉上滿是擔憂的神情,心知道鹽爺雖然罪大惡極,但對自己依然是當做親人一般看待。外面有外面的法律,監獄有監獄的規矩,誰都不能例外,更何況這裡是蜂巢。
    出門後,門口的軍官仔細檢查了一遍胡順唐有沒有從房間內帶走什麼東西,又拿過通行證在桌面上掃了一次,這才示意他離開,自己則又重新坐了下來,埋頭看著桌面,不知道在做什麼。
    兩名士兵引導胡順唐來到電梯,進了電梯後門又重新關上,過了五秒又重新打開,再次出現的兩名士兵帶著胡順唐在如迷宮一樣的走廊中走了數百米,停下,打開旁邊一側的暗門,讓他進入,隨後又關上門。
    胡順唐踏進那個房間內,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張巨大的圓桌,圓桌正對面牆壁上掛著一個巨大的乳白色的顯示屏,而圍著桌面坐著的則是詹天涯、宋松、曾達和莎莉,還有一個胡順唐不認識的人,穿著野戰軍沙漠迷彩作訓服。
    顯示屏上出現的是剛才胡順唐所到的鹽爺房間,此時鹽爺在房間內來回邁著步子,看模樣很是不安。
    果然,自己和鹽爺的對話,一直都在監視之中。胡順唐苦笑了一下,經歷了一些事情,脾氣也有所改變,換作從前,看到這個場景,肯定大發雷霆,天王老子都不認。
    詹天涯示意胡順唐坐下,隨後伸手一展,指著那名穿著迷彩作訓服的三十出頭的男人道:「這是吳軍少校,負責蜂巢午區的安防。」
    胡順唐和吳軍握了握手,吳軍又坐下,身子坐直,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看得出來是受過良好訓練的職業軍人。
    胡順唐也坐下,看了一眼在旁邊的莎莉,莎莉有點坐立不安的感覺,身子不停在椅子上挪動。
    詹天涯關閉了顯示屏,轉頭看向胡順唐,問:「不到三個小時就出來了,沒有敘敘舊?」
    胡順唐冷笑一聲:「你不是都聽到看到了嗎?還多餘問我?有什麼意義?李朝年在什麼地方,帶我去見他。」
    說完,胡順唐盯著那顯示屏,示意詹天涯切換到李朝年單獨關押的地方去,詹天涯卻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將那半支煙摸出來又叼在嘴上,沉思了一會兒說:「白骨不是普通人,這裡的犯人也按照等級區分,在國家法律中鹽爺屬於甲等犯人,而夜叉王則屬於甲等加,但是白骨完全不知道怎麼去定義。」
    「什麼意思?」胡順唐問,但也從詹天涯話中聽出來點蹊蹺,先前與鹽爺交談之時,鹽爺提到過都不敢直呼李朝年的大名,而是稱綽號白骨,鹽爺自己也根本沒有直呼過其大名,即便是李朝年自己聽不見,而在這個地方胡順唐一直認為天不怕地不怕的詹天涯竟然也不敢稱呼李朝年的大名,也是稱其為「白骨」,如此可見這個人的可怕。
    詹天涯從嘴上取下那半支煙,道:「通俗點說,他是極度重犯中的極度重犯,當初抓住他,僅僅是因為他有了厭世的情緒,想找個清靜點的地方,最好能與同類生活在一起,這個傢伙自認為已經不再是人,高於人,接近神,與普通人沒有辦法一起生活,所以才主動自首。」
    又是主動自首?倒是和夜叉王比較對脾氣。胡順唐掃了一眼圓桌旁的人,除了莎莉之外,其他人都迴避他的眼神,於是問:「他犯了什麼罪?」
    詹天涯頓了頓,並不回答他的話,卻是轉到另外一個話題上:「古科學部這麼多年,致力對古科學研究,其實就是研究古代科學與特異功能之間是否有直接聯繫,例如超智力、超體力、超毅力、超記憶力、預言、意念致動,要研究這些也需要各行各業的人來配合,包括這裡關押的犯人和被請到這裡來的異人,要用到人體科學、醫學、宗教學、神學、文化人類學、民族學、民俗學、心理學、社會學、歷史學等等學科的知識和研究方法,很複雜,很煩瑣,對異文化,也就是古科學的研究,是一件相當難的事情。」
    胡順唐聽詹天涯說了一堆話,還是沒有說到正題,有些不耐煩地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在檯面上,很多東西被稱為封建迷信,不可否認,的確有很多江湖騙子,利用和魔術相同的手法,亦或者是利用藥物等等達到催眠的目的來行騙,目的就為了錢財,不過依然有很多東西是沒有辦法來解釋的,我相信你也親眼所見。在我們這,有一座湖,湖水下方沉了很多墓碑,沒有照片,沒有名字,甚至連性別都沒有的墓碑,這些墓碑都屬古科學部這些年來犧牲殉職的戰友們,有機會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看。」詹天涯說,說完從桌子下面抽出一個文件夾來放在自己的面前,又道,「我們是一個高度機密的部門,雖然說軍隊和安全部門一部分人知道我們的存在,但我們卻直接向一個人負責,不受約束,有先斬後奏的權力,希望你能夠理解。」
    說罷,詹天涯將自己面前的那個文件夾推到胡順唐面前去,胡順唐一眼便看到文件夾上面寫著的四個紅色大字「保密協議」,此時詹天涯又說:「古科學部是機密,蜂巢是機密,而白骨則是我們機密中的機密,就算是我要見白骨,都需要層層審批,這次是特殊情況,你必須去見他,夜叉王從蜂巢逃離是這裡所有人的恥辱,請你理解,我並不是為了找借口讓你在上面簽字,而是規矩定下來了,只有你簽了這個東西,你才有可能見他。」
    詹天涯說了半天,原來還是為了保密協議?胡順唐拿起那份協議,隨後拿過旁邊夾著的筆,在下面簽上了自己的大名,不是為別人,僅僅是為了詹天涯所說的那片湖,和一直沉在湖水中的那些個英魂。簽完名字後,胡順唐又將自己的身份證號碼和家庭住址,以及郵政編碼給寫了上去,最後還像孩子一樣用筆將自己的大拇指給塗黑,再加蓋了一個指印,雖然他知道這些沒有任何必要,實際上簽署這個保密協議也僅僅是一個過場,但規矩始終是規矩。
    胡順唐將保密協議又推給詹天涯,問:「需要留下我的DNA嗎?是不是得入庫什麼的?」
    「不用了,在你家我已經找機會提取過了,不用再麻煩你。」詹天涯拿過那份協議,看都沒看,便收了起來,隨後對吳軍點了點頭。
    吳軍起身來,走到門邊,對胡順唐說:「胡先生,這邊請。」
    
    正文 第九章[符咒囚室]
    
    依然是那部電梯,不過這次電梯行駛的時間很長,也許是簽了保密協議的關係,吳軍也不避諱,直接告訴胡順唐電梯的目的地是地下三百米。
    地下三百米?這裡又是沙漠,李朝年單獨關押竟在那種地方,這個人到底有什麼能耐?
    胡順唐還沒有明白一句話叫:初生牛犢不怕虎。
    他現在就是那頭小牛犢,而即將面對的則是一頭他涉世太淺,從未見過的猛獸。
    電梯下行了很久,終於門開了,開門之後面前是一片漆黑,吳軍用自己的通行證在門口劃了一下,眼前這才開始逐漸變得明亮。燈光打開之後是一片紫色,中間還有密密麻麻的紅色類似激光的線路在四處橫掃。
    吳軍看了一眼胡順唐道:「白骨的眼睛有些問題,不能被紫光燈照射,這些鐳射線都是無規則的,一旦觸碰到任何東西,這個房間內的溫度就會立刻提升到攝氏七十五度以上,並且每十秒提高十度。七十度是桑拿房中的溫度,一般人可以勉強承受,但時間不宜過長,再提升,人就沒有辦法存活。」
    人沒有辦法存活?這種溫度下什麼東西都沒有辦法存活吧。這個李朝年到底是什麼東西,竟然採取這種關押的辦法,還有這個房間完全呈半圓形,也就是說沒有任何可能躲藏的地方。
    吳軍又用通行證劃了一下,紫光燈和鐳射光線消失,日光燈亮起,吳軍領著胡順唐向大房間的盡頭走去。盡頭處有一扇巨大的門,看模樣是用青銅所鑄,很是沉重,就算是天生神力的人也不易打開。
    吳軍站在門口,門口上端的攝像頭掃過,門緩緩打開,是一條只能夠一人通過的走廊。吳軍此時站在一側,對胡順唐說:「胡先生,你只能一個人進去,這個區域沒有任何守衛,全是主機在監控,你進去後,將你的通行證放在最裡面那個房間的保鮮盒中,並且鎖好,密碼由你自己設定,出來時再取出來,另外我得叮囑你,在見白骨的時候,一定要和他的囚籠保持十米的距離,千萬不要告訴他你的身份,你的真實姓名,你的年齡,你的一切,無論他問你什麼,你都不要輕易回答。」
    沒有守衛?問什麼都不要輕易回答?這個人有這麼可怕嗎?胡順唐盯著走廊的盡頭。
    吳軍又道:「胡先生,不要抱任何僥倖心理,白骨不是普通……人。」
    那個「人」字吳軍是尋思了半天才說出來的,胡順唐能聽得出來,吳軍形容白骨為人都覺得有些不妥當。
    胡順唐點點頭,走進那條走廊,此時吳軍又叫住他:「胡先生,千萬不要丟了你的通行證,這個走廊中如果沒有主機確認通行證,就算是大羅神仙都會沒命。」
    胡順唐又一次點點頭,還沒有走幾步,身後那扇青銅大門便緊緊關閉,發出沉悶的聲響,這聲響讓胡順唐心頭一緊,深呼吸一口氣,來到走廊的盡頭,隨後那扇小門打開。
    小門外,是一個方形的大廳,足足有兩個籃球場那麼大,在大廳的左上側位置,擺放著一個巨大的三角形囚籠,兩面都是實牆,只有一面是合金所製的欄杆,卻沒有面朝小門的方向,而在欄杆外,還有層巨大的具有光路可逆性的單向玻璃,只能在外面看見裡面,而裡面無法看清楚外面的情景。
    胡順唐把通行證放入那個保鮮盒中,設定了密碼後,這才慢慢走近那三角形的囚籠,鞋子敲擊著地面發出「啪啪」的聲音,聲音在整個大廳內迴盪,來回碰撞,越靠近那囚籠,聲音便越響,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關係,胡順唐感覺空氣也變得越來越稀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胡順唐轉過那三角形囚籠的一側,來到那扇單向玻璃的正對面,便看見一個身材魁梧的人背對著自己坐在一張小桌前,慢慢翻閱著手中的那本書籍,每看完一頁,那人便輕輕將書頁給撕下來,放入口中,慢慢地細嚼著,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那人吃了幾頁書後,又端起旁邊的一個紙杯來,放在鼻子前聞了聞,然後喝了一小口,放下杯子後,又繼續翻書、吃書,好像渾然不知胡順唐就在單向玻璃外站著。
    胡順唐留心看到在那三角形特製的囚籠內,另外兩扇牆壁上,寫滿了各種奇怪的文字,大多數所畫的都是符咒,還有一小部分好像類似甲骨文一樣的東西。
    符咒這種東西,由符菉、咒語和咒術三者構成。而符菉又細分為符和菉兩種,道教之中認為符菉可以作為驅使鬼神、祭禱和治病之用,也有天文、神文之說,符菉中符的所指主要是祈禳之詞,而菉的內容主要是鬼神之名和鬼神之相貌。兩者在功能上也有區分,比較恰當的比喻便是,符是信件上的郵政編碼,亦或者是現在快遞中必須要寫到收件人的電話號碼,而菉則是所指的收件人的姓名。而咒語也叫咒詞、神咒、視咒、口訣、禁咒、真言、密語,但咒術則指的是釋放咒語時的技巧、技術和辦法。咒術之中又必須要配合咒語、儀式和法器,例如眾所周知的道士手持的桃木劍,便是法器的一種。
    不過還有一種細分為咒歌,一般來說是巫女所用,巫師男性通常不採取咒歌的方式。
    胡順唐盯著兩面牆壁上的那些所畫的符紙,有文字符、圖畫符、結合符等等,還畫有一些詭異的獸頭,甚至是人骨的圖案,在離囚籠中床邊最近的地方,還畫著一副人體解剖圖,完全手繪,一半是人體骨骼,一半是人體內臟,旁邊還標注了人體的穴位、內臟等等一系列的名稱。
    胡順唐看了看自己的身後,沒有任何椅子之類的東西,只好站著,卻不知為何完全不知道怎麼開口向坐在裡面正在吃書的白骨說話,這個人看樣子很是怪異,喜歡吃書不說,而且還吃得津津有味,卻不發出任何聲音,是因為這扇玻璃完全隔音嗎?
    正在此時,囚籠中的白骨輕輕將自己跟前的那本書合上,又喝了一點紙杯中裝著的東西,拿起旁邊的餐巾紙擦了擦嘴,又起身來到角落中的盥洗台上洗了手,將書放回書架中的原位,隨後轉過身來,面帶微笑地看著胡順唐,輕聲道:「胡先生,雖然出身並不高貴,但也懂得在別人吃飯的時候不要打擾,看得出家教甚嚴。」
    他知道我是誰?胡順唐有些小小吃驚,聯繫到先前夜叉王和白骨李朝年兩人的雙簧,對方能夠料到自己前來的幾率也很大,眼前禿頭的白骨雖說臉上很是乾淨,沒有鬍渣,但從微笑時臉上浮現出的皺紋可以判斷出年齡已經不小,一雙眼睛深陷進眼眶之中,兩側顴骨微微凸起,太陽穴位置不時能夠看到有鼓動,臉色紅潤,身材也十分魁梧,雙手垂在身體兩側,這種模樣的人放在大學中,誰一眼看去都會誤認為是一名有學識的大學教授。
    白骨穿著合身的囚服,囚服的板式倒有點像是晚禮服,只是顏色有些發白,看樣子是洗過多次。
    胡順唐不知怎麼稱呼對方,特別是想到鹽爺一再提醒,不能直呼其名,但叫綽號白骨,也覺得不是很妥當,於是便說:「多謝老先生誇獎。」
    白骨那溫柔的笑容依然堆在臉上,回頭看了一眼囚籠內的監控頭,又轉回來說:「胡先生,你可以叫我李朝年,不要相信其他人的胡說八道,他們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做尊敬……胡先生,你喜歡看書嗎?」
    白骨的思維似乎很跳躍,一句話還未說清楚,便直接跳躍到下一個話題去,讓胡順唐有些反應不過來,下意識回答:「喜歡。」
    「喜歡看什麼書?」白骨站在原位一動未動。
    「很多,幾乎什麼書都看。」這是實情,從前不怎麼愛看書的胡順唐,自從被迫成為了開棺人之後,開始明白了看書的重要性。
    「很好,那是一個非常好的習慣,我就很喜歡看書,不知道是不是年老的緣故,記憶力開始衰退,於是我只得看完一頁便吃掉一頁,這樣既可以吃飯,又可以閱讀保存知識,人在小時候總會被父母教育不要一邊吃飯一邊看書,那是一個不好的習慣,不過現在我把這個習慣綜合了一下,這樣就不會對人體有任何不良的影響,你說是嗎?」白骨微笑著問,站得筆直。
    「對……」胡順唐回答,但還是遲疑了一下。
    白骨收起笑容,然後又展現出來:「胡先生,你很圓滑,至少在我面前很圓滑,你懂得不去激怒我,順從我話的意思,就算你認為我的方式很怪異,你也會點頭說那是正確的,我想這大部分得歸功於他們告訴你,我是一個怪人,而且極度殘暴,沒有人性,對嗎?」
    「對……」胡順唐又一次回答,隱約覺得哪裡不對。
    「看,僅僅是兩句話,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對或者不對,我便可以判斷出外界對我現在的看法,這也可以看出,胡先生你是一個心理素質不強的人……我可以問問你有多高嗎?」白骨依然如上次一樣,話頭又是突然一轉。
    「一米八五。」胡順唐撒謊道,實際上他個子並沒有這麼高。
    白骨嘴角兩側上揚:「胡先生,你在撒謊。」
    「為什麼說我在撒謊?」胡順唐反問。
    白骨這次收起笑容:「很簡單,一句話就可以試探出來,我說你在撒謊,正常情況下,如果你沒有撒謊,你會回答『我沒有撒謊』,但你卻反問我『為什麼說我在撒謊』,明白嗎?」
    「老先生,你很聰明。」胡順唐這次說的實話。
    這句「奉承」的話似乎對白骨來說並不受用,他沒有任何表示,而是接著問:「那你到底有多高?」
    「一米七八。」
    「體重呢?」
    「一百四十五斤。」
    「不錯,很標準的身材,但我想你肯定在這半年內勤加鍛煉過身體,對嗎?」
    胡順唐一驚,心想這個白骨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詹天涯是絕對不可能透露這個消息給他的,他是犯人,又是如何得知的?那件事充其量只有自己、莎莉以及詹天涯三個人知道。
    可這個白骨……
    
    正文 第十章[離奇的心眼]
    
    胡順唐站在單向玻璃前,站在他對面十米外的白骨則向後退了一步,現在基本達到兩個人保持有十一米的距離。胡順唐還在思考為何白骨會清楚這麼多事情?唯一的可能便是夜叉王告訴的,但夜叉王也不會神通廣大到被關在蜂巢內,還能得知千里之外的胡順唐做了什麼事情。
    「胡先生,你一定在想為什麼我會知道得這麼詳細?想知道原因嗎?」白骨問,說完話頭又一轉,「人站得太久會很難受,你可以選擇坐在地板上,不會弄髒你的褲子,在這個地方沒有風沙,甚至沒有灰塵,每天他們都會對這個地方殺毒,而且很仔細。」
    胡順唐並沒有坐,隨後白骨先坐了下來,又說:「現在,胡先生,你可以坐了,你很有禮貌,知道在長輩沒有坐下之前,自己不能坐,我很欣賞你這一點。」
    胡順唐坐下,但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現在的一言一行完全都被對方在無形之中給掌控了,但坐下的剎那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站在單向玻璃前,可白骨怎麼好像能看見自己一樣?是聽聲辯位嗎?這是唯一的解釋。
    「好了,胡先生,現在我們可以開始了,你我素不相識,非親非故,我相信你來這裡不是為了來看望我,你想……知道些什麼?」白骨雙手放在膝蓋上。
    胡順唐思考了一會兒,問:「有個人告訴我的一位朋友,說你有辦法可以復活我另外一個朋友。」
    「你為何不直接告訴我那個人就是夜叉王呢?用這些詞語來代替夜叉王、鹽爺以及你女朋友胡淼的名字,說到最後大家都會糊塗的,既然你開門見山,那我也不隱瞞,不過卻有個條件。」白骨說,端起旁邊的紙杯喝了一口,「用紙杯來裝三十年陳釀的五糧液,很浪費,可沒有辦法,他們不會給我提供酒杯,那麼我的第一個條件便是,我回答完你第一個問題,你就承諾讓他們給我送一個酒杯來,瓷杯就行,不用其他那麼貴重的杯子,你有十秒的時間考慮。」
    「這不是我能夠決定的,這裡的規矩不是我定的。」胡順唐想都沒想立刻回答,這是實情,就算他點頭答應,也不一定能夠實現。
    白骨微笑:「很好,胡先生,你很誠實,如果你說你可以做到,那麼下面我告訴你問題的答案將會是我胡編亂造的,你救了自己,誠實是中華民族的一項美德,不是嗎?為了獎勵你,我無條件送你一個答案,你問吧。」
    「怎麼才能夠救胡淼?」這是胡順唐最想知道的一個答案。
    白骨兩側的顴骨動了動,鼻子抽動了一下:「這個答案很複雜,解釋起來也很費勁。能夠救胡淼的人普天之下只有我,但我卻和夜叉王有一個明確的交換條件,換言之,你要讓我救胡淼,就必須幫我去找到夜叉王想要找到的東西。」
    果然沒這麼簡單,胡順唐心想,難怪白骨李朝年要和夜叉王兩人唱一出雙簧,其目的還是為了夜叉王在水牛壩村所說的那件事,要尋找的那件東西,有什麼東西那麼重要?
    「是什麼東西?」胡順唐忙問。
    白骨不回答,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仰起頭看著囚籠的頂端,好一會兒才低下頭來平視前方道:「這是第二個問題,先前的答案是贈送,但這個答案就需要交換條件,我的交換條件也很簡單,只需要你回答我的問題……我的問題是,你恨鹽爺嗎?」
    胡順唐沒有想到白骨竟然會問這樣一個問題,這本來就是他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