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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決戰之際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們絞盡腦汁,遍尋無門的祝家老母,卻在最需要她的時候。自己出現了。
  這個意外讓我一下子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你,我,祝阿姨,不是,祝老師--」我看著這個清瘦的老太太語無倫次。
  「你叫我祝子君就好。」老太氣色不太好,臉無血色,但依然難掩其年輕時候的風采,倒退三十年一定是個美人胚子,難怪老禿驢一看到她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祝--子君,」我有點奇怪,對這個年齡段的老太太直呼其名,我還真為數不多,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沒錯。我就是方言。」
  「好,」祝子君點點頭,然後示意司機開車後,便將臉轉向窗外。不再同我們講話。
  我厘不清當中的關係,但見老禿驢都很順從,心想不管對方是敵是友,起碼是四面宗的人,不會害我們。所以就任由麵包車開了出去。
  這縣城其實我並不太熟悉。以為不大,但在巷子裡七拐八扭之後,還是覺得其中攀枝錯節,地形非常複雜,繞著繞著就把我給繞暈了。
  沒過多久,車開出小巷,直接駛進了馬路對面。一家鐵門大鎖的院子裡。進門的時候,我還特地注意了一眼,沒有門頭,也沒有門牌號。
  下車後,發現院子裡,是一棟灰色的普通小樓,三層高,門口站著兩個身材魁梧的男人,他們穿著便衣,但從其儀容姿態來看,我覺得很像是兩個軍人。
  「1、2、3、4--」牆後面,竟然還傳來了部隊裡操練士兵的口號。
  我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這是哪,祝子君也不解釋,她在前面帶路,和便衣點頭打了個招呼,便把我們帶進了樓裡。
  我們被安排在了一樓的會議室。長條形的會議桌,如果圍坐滿的話,大概可以有二十多個人,所以現在就我們幾個顯得有些空蕩。
  一個穿著工作西裝的小姑娘,遞進來四杯茶,然後知趣的掩門而去。
  祝子君坐在對面,我、四眼、還有老禿驢坐成了一排。
  祝子君似乎並沒有打算告訴我們究竟身處何方,她開門見山的說道,「既然你信方,那咱們就節省點時間,直接說正事。」
  「事情吧,是這樣的--」見我愣坐在椅子上,無話可說,四眼出來打了圓場。本來就是,他應該比我更能把現狀說清楚。
  「不--」祝子君搖了搖頭,「讓他說。」她指著我強調。
  「嗯?」我偷偷的去瞄老禿驢,眼前的這個小老太太也就是他知道一些情況,這玩意兒到底是說還是說啊。
  老禿驢眼睛一直沒從祝子君的臉上移開過,我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他,他這才反應過來,努努嘴,意識大概是講言無不盡。
  被老禿驢這麼一提示,我怎麼感覺這個離我只有一米之遙,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老太太有著扭轉乾坤的能力。
  「從哪開始說起。」
  「從頭。」祝子君的語氣不嚴厲,甚至說還有些柔和,但似乎給人以無法抗拒的力量,在瞬間,就能得到我的信任。
  這種感覺很微妙,就像掉進海裡掙扎著半天,終於看到了一塊木頭,又像小時候犯了錯,坐在班主任的面前。強烈的傾訴欲滾滾而來。
  我頓了頓,喝了一口水,然後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述。一講才發現,不知不覺我們已經經歷了那麼多,而起點,便是從我和老婆說要生二胎開始,緊接著是跟著宋不纏進了「吹魂離體」,楊惜、齊一,再到現在的馬天吝……
  祝子君大部分的時間都只聽不說,偶爾也會在關鍵處打斷,詢問一些細節,然後記在本子上。她記得仔細,而且速度極快。這時候我才發現,她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頭。
  等我一通講完,一個多小時已經過去了。
  「這麼說你老婆現在已經懷孕了?」祝子君消化了差不多有五分鐘,才抬頭問道。
  我點點頭。
  「你們的結論是什麼?」她本子合上,將筆插在封皮,推到一邊。
  「我們覺得是在殯儀館。」說這話的時候,我轉臉去看老禿驢和四眼,他們自始自終都未發一言,老禿驢更是心思完全不在對話上。巨廳陣劃。
  「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回去準備一下吧。」祝子君站起身來,「五點準時,會有車來接你們,晚上我們去殯儀館走一遭。」
  祝子君廢話不多,字字珠璣,但一陣見血,「哦,對了,兩點我交代一下,第一,豆豆晚上也可以帶著,畢竟『嬅』現在靈體未現,對我們還是有一定用處,第二,那個陰陽繭屍的胎兒,本是個極陰之物,不適宜待在城裡,還是想個辦法為妙。至於什麼辦法,這對叔侄自然知曉。」祝子君眼皮都沒往邊上抬一下,只是輕聲卻又不容置疑的說道。
  這等於下了逐客令。我們一行也隨之站起身,走到門口。原先的那輛麵包車,已經停在了原地,敞開大門,等著我們。
  「不送了。」祝子君頭也不扭,就往樓中走去。
  見她似乎在這群中,地位顯赫,不說一言九鼎,但起碼小嘍嘍們也惟命是從。雖然老高是「沒」了,但多了個祝子君,並且更加光明正大哦。
  「你們等一會兒--」我們正要上車,老禿驢突然變了卦,二話不說便往樓裡沖。
  我們當然知道他要去幹什麼。這老禿驢和祝子君肯定有過一段,我心裡想著。
  四眼沒心沒肺的拉著我到邊上抽煙。煙還沒抽完半截,就看到老禿驢灰頭土臉的走了出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也不解釋,眉頭緊鎖,兀自上了麵包車。
  我和四眼緊隨其後。這麵包車的司機,似乎知道我們要去哪,也不問,便把車往我家的方向開。
  縣城原本就在蘇州不遠處。城際高速一路暢通,這司機和車應該都是受過訓練和改裝的。所以速度飛快。也就是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便進了蘇州城區。我從後座,爬到了副駕駛位,一邊給司機指路,一邊給他遞煙。
  「不抽,謝謝!」司機帶著墨鏡,一臉嚴峻,也不知道他們「這行」的人,是否都如此冷酷。
  雖然離家只有幾天時間,可我還是歸心似箭。豆豆在鄰居家已經寄放了幾日,儘管我對她有「排斥「,但到底還是自己的女兒,忍不住的還是要想念。
  一下車,我便直奔樓上。敲開了鄰居家的門。鄰居是個老阿姨,退休前一直在幼兒園工作,所以我不必擔心。
  「回來了?」她開門見是我,很熱情的問道。
  「哎--」在此之前,我編了個理由,說要出趟遠門,「豆豆沒什麼--問題吧?」
  「問題?」阿姨是北方人,哈哈哈爽朗的笑,「你難道還不信任我,我了待了一輩子的孩子,你女兒這個小不點,還難不倒我。」
  鄰居阿姨的一雙兒女都在國外,膝下無人陪伴,把豆豆當自己的親孫女。這也是我放心寄托在她家的另一個原因。
  「豆豆人呢?」
  「剛睡醒午覺,現在正在裡屋呢?」阿姨指了指身後。
  我趕忙跑了進去,小傢伙正坐在床上玩貼畫,見到我先是一愣,然後歪著腦袋過了三秒鐘才認出我來,立刻撅著嘴巴,眼淚汪汪。
  --她大概以為我不要她了。
  豆豆張開雙臂,嘴裡口齒不清的念叨著,「抱抱!」
  這一下,我的眼淚差點沒崩出來,趕忙衝了過去,一把將豆豆摟在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