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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夜入死地

  豆豆身上的奶香味鑽入了鼻腔,頓時將我的心攪得七零八落,彷彿醬油鋪子翻到在地,瞬間五味雜陳。我即喜悅又傷心,除此之外,還帶著綿綿不絕的愧疚。
  歸根結底,這都是父愛在作祟。
  我也顧不得自己身上有多髒了,抱著豆豆就是一通親吻。
  豆豆很乖,兩隻小手緊緊的抱著我,雖然力量很小,但還是直抵我心,我的一根根骨頭彷彿都被捏的咯咯作響。
  好一會兒,她才鬆開小手,抬起來撫摸我的臉龐,此時我的臉上是濕漉漉的。
  「謝謝啊!」我擦乾淨眼淚,不好意思的抱著豆豆站了起來,轉身對鄰居阿姨說道。
  「這叫什麼話,」阿姨咯咯笑。走到我的身邊,牽著豆豆的小手,「馬上就要回家囉。哎--,孩兒她媽呢?」
  「哦。回娘家了,要待一段時間再回來。」我編了個理由。
  「哦,是不是快要生了?」阿姨好心的問道。
  「沒差幾個月了!」我呵呵傻笑。
  「再生個兒子,」阿姨點點頭,「一兒一女。方言你福氣好啊!」
  我撓撓頭。「借您吉言!」
  「讓你老婆沒事兒多運動運動,生產的時候容易些。」阿姨分享著育兒經,「但運動也不要過度。你們第一胎是順產?」
  「哎。」我點點頭。
  「那問題不大,等你老婆回來了,讓她上我這來,我給她個秘方,對女人好。」鄰居阿姨開始收拾起豆豆的東西。邊收拾邊說道,「你看看,就這麼兩天的功夫還處出感情來了。她這要一走,我還真有點捨不得。對了,豆豆還是有點吐奶,照理說這麼大孩子應該不會,你餵奶的時候慢點,實在不行要去醫院查查,排除腸胃的問題。」
  「嗯嗯,」我連忙答應,心中自然是多添了幾分愧疚。照理說這麼小的孩子應該待在母親身邊才對,可難為豆豆小小的年紀,從七個月大之後,就沒和她媽好好的待過,還跟著我這個大老爺們走南闖北,四處奔殺,想想心理就不是滋味。
  雖說她有「嬅」為其護體,但到底還是肉身,不是銅牆鐵壁。經過那麼多折騰,難免身體出現狀況。我這才發現,在鄰居阿姨家待了幾天,豆豆的臉色都紅潤了很多。
  心中感激之情再次泛起。我摸摸口袋,發現空無一物,隨即看向四眼,「喂,你身上有錢嗎?」
  「幹什麼呀!」阿姨見我要給報酬,隨即便拉長了臉,「你再這樣下次就不要來了。」
  三番推辭,我也只好作罷,感謝再三,然後帶上東西,抱著豆豆出門回家。
  我們分別洗了一個澡,坐在沙發上稍作休息。四眼和老禿驢便起身外出準備晚上的物料。我也打算同去,四眼倒是說了一句人話,「你還是陪陪你女兒吧。」
  我突然想起來,除了豆豆,還有個「孩子」,至今無寄居之處,忙問四眼怎麼辦。
  回城之後,四眼當然發現「大個兒」不適合在城裡待,只是怕路上有「暗礁險灘」才把它隨身帶著。一到蘇州之後,四眼便尋了偏僻之地,施法先將其封印,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這事兒也急不來,」老禿驢開口說道,「先做今晚的事兒,回來之後我們再想法,讓它靈體合一。」
  這些術語我聽不懂,但見這叔侄倆這麼有把握,也就不再多問。
  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我和豆豆難得有獨處的時候,陪她玩了一會兒,四眼和老禿驢就一包物料回來。打開一看,無非還是寫符菉紅線、燈盞鈴鐺之類的東西。繁枝縟節,不再贅述,很快時間就到了約定的五點。
  麵包車很準時的來到了樓下。我們照著原路返回,在天擦黑的時候,趕到了祝子君的灰色別墅。
  她已經為我們準備了一些晚飯,大都以素食為主。我拿著塑料勺子,把豆腐切碎,一口口的餵著豆豆。因為我知道,接下來,她很快又要被「嬅」替代。
  十點剛過,祝子君便站了起來,輕聲說了一句,時間到了。
  我們依次而出,由麵包車帶到了目的地。車滋溜一下開走了。這殯儀館位處東南,乃至陽之地,然而到夜晚還是陰森恐怖。
  邊上荒地,隔著老遠才能見到點滴燈光。
  這祝子君果然比老高還要好使,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背景。此時殯儀館的值班室早就沒了人,而且門還是虛掩著的。
  「把這個帶上,左手。」到了門口,祝子君停了下來,從懷中掏出三根黃色的手帶來,這手帶看似蠶絲材質,黑暗中閃著瑩瑩金光。我便知道一定又是什麼法器,也不多問,便繞在手腕上。
  「吱呀」一聲,生銹的鐵門被推開了。我們依次跨了進去。殯儀館的格局一目瞭然,左邊是圍牆,正對著我們的是個大廳,供悼念追思使用,右邊是斂屍房。斂屍房的後面還有一棟樓,擺放臨時骨灰。骨灰樓裡有焚化爐,一根巨大的煙囪拔地而起。
  縣城小,所以火化和追悼的場地,都是放在一起的。
  我感覺到一絲冷意,黑暗中,牆角跟,樓頂,樹下,皆飄蕩著一些不懷好意的黑影。我已經有了這樣的能力,可以看見它們。
  我開始緊張起來,豆豆也肌肉繃緊,眼睛睜的溜圓看著四周。
  想必那些都不是什麼厲害角色,從氣場就能嗅到我們不是等閒之輩,所以只是遠遠看著,並不過來。
  我們一行人來到了殯儀館的中央,祝子君停下了腳步,她轉過頭,也是我們見面以來,她第一次和老禿驢說話,「該你了。」巨廳豆才。
  「哦!」老禿驢聽話的就像一個孩子。
  只見他拿出了一枚八角鈴鐺,隨手搖動了起來,頓時清脆入耳,緊接著,他的佛頌聲聲響起。隨著老禿驢的念誦,那八角鈴鐺竟從他的手上懸浮起來,懸在半空,閃著幽幽的紅光,與此同時,手腕處的那條蠶絲帶也隨之顫抖。
  我站定腳步,警惕的看著周圍。
  就在此時,斂屍房的屋頂上突然出現了一個高大的黑影,它披著長褂,頭頂巧士帽,陰森森的看著我們。
  我們調轉了身子,正面相對。想必這就是馬天吝了。
  「吱吱吱」,從馬天吝的方向,傳來了尖細刺耳的聲音。也不知道在說什麼鬼語。
  那八角鈴鐺的紅光愈閃愈烈,只聽老禿驢急喊一聲,「去!」
  就鈴鐺就猶如離弦之箭朝著馬天吝飛去,鈴鐺的紅光頓時暈開,像是一張紅色的大罩子,將它包裹其中。
  「吱吱吱」大手一揮,寬大的衣袖甩出一陣陰風,竟然把那道紅光生生打散。
  「退!」祝子君令道。
  我們立馬朝後跨了兩步,只見一道如劍鋒利的黑氣,嗖的一下,在我們原來站的地上,劃出了一道深痕。
  這馬天吝顯然功力不淺。
  很快,它的身後騰騰升起了數十隻方形的盒子。仔細一看,那不就是骨灰盒嘛!
  此時,骨灰盒蓋自動開合,發出「光當光當」的聲音。又是砰的一記,那些骨灰盒裡的骨灰紛紛湧了出來,灰黑色的骨灰灑向地面,一落地便又像水流一般,在地上「流」出了一道人形,這些「人形」紛紛立了起來。
  它們沒有厚度,只有薄薄的一層。
  「骨灰靈!」四眼暗叫。
  我就知道,這玩意兒不是什麼善類。
  「接下來怎麼辦?」我問道。
  話音未落,只見豆豆已然兩眼通紅,青筋曝露,她的頭頂騰騰冒著白氣,很快,「嬅」就要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