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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小護士

  老禿驢的聲音很輕,但還是被我們捕捉到了,我和四眼幾乎同時回首去望。只見老禿驢臉上青紫相交,鼻翼微張。彷彿有一股子白氣,正從其鼻孔蹭蹭噴冒出來。像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氣,沒法釋放。
  這種感覺,會讓人以為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看這架勢,兩人淵源絕對不淺。
  「聽說你相中她了?」老禿驢側臉相對,指著四眼的鼻子,「這可不妥。」
  「什麼意思,我相中誰跟你有什麼關係,」四眼上下斜視他舅,「你不會也看上她了吧?雖說身高不是距離,年齡不是問題,但你也太老了。」
  我嚇了一跳。四眼這句話,倒是出乎我的意料。這小女子雖不至於傾國傾城,但到底還有幾分姿色的。莫非老禿驢也動了凡心?
  他身在三界外。不在六道中,但怎麼說也是血肉之軀,有血有肉,「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半道半緣君」,歷史上,和尚愛上個美娘子的例子,多了去了,莫不是眼下就讓我開了一眼。小護士究竟有何魔力。讓這叔侄倆如此神魂顛倒……
  我一拍腦門。想什麼呢。趕緊把轉到雲霄外的思路,一把拉了回來。四眼只是戲謔,再說老禿驢也不像是「雙斧伐孤樹」的好色之徒。
  果不然,老禿驢怒目相對,「瞎胡鬧,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這句台詞聽得耳熟,接下來他不會再冒出一句。「她是你親妹妹」之類的話來吧。電視劇裡都是這麼演的。
  四眼本就是是個三匹馬也拉不回來的牛脾氣,好不容易「愛」上一個人,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你憑什麼怎麼說?」四眼一副不由分說的無懶勁兒。
  「我說不妥,就是不妥,」
  「我媽--也就是你妹,還說就是她呢!」四眼雙手擺於胸前,毫無示弱。
  我又是一愣,這又是唱的哪出?
  「什、什麼,你媽也這麼說?」老禿驢愣了一愣,嘴唇顫抖,慢慢的擠出一句話來,「你,你媽給你算的?」
  「沒錯!」四眼點點頭。
  我這才想起來,四眼他媽也是個高人。
  「我媽說在農曆卯年九月初八如若遇到一個眉間有痣的女子,那個女子便是我的老婆。切忌不可辜負她。這是我媽的原話,要不你把她招出來問問?」四眼斜跨一步,站到桌子邊緣,擋在我們和小護士的中間。
  我說這四眼怎麼搭上這根筋兒了呢,原來不是男歡女愛,而是父母之命。差點忘了,這一臉糙相的四眼其實是個孝子。
  「你,你媽真這樣說的?!」老禿驢臉色漲的通紅,連連搖頭,「孽債,真是孽債!」
  這話我是越聽越耳熟,怎麼改言情戲碼了。莫非這老和尚年輕時,真是個風流浪蕩子,留下這麼一個私生女。即使小護士和四眼不是親兄妹,可表兄妹那也違反人倫五常。
  「什麼孽不孽債的,我媽算的難道還會有錯。」
  就在我們說話的當口,小護士站起身來,她把桌子上的文件夾碼放整齊,然後脫掉護士服,嘴裡哼著小曲兒,換上回家的衣服。
  「看什麼看,再看我老婆,我一掌劈死你!」四眼衝著正偷瞄小護士的老頭,厲聲威脅。他太激動,啪的一下,把桌子上一個杯子,拍落在滴。
  「匡當」一聲,碎落在地。
  沒想到就是這個無意之舉,偏偏把眼下的這個僵局打破了。
  小護士遁身看來,臉露驚詫,然後一張臉一張臉,依次把我們看一個遍。她小嘴大張,頓時被人點了穴似的,愣在原地,緩不過神來。
  她看見我們了,她居然看見我們了?!
  之前就提過,馬天吝布下的局,無論施了什麼法,終歸靠得是一股子「念力」。這種念力玄之又玄,看多看似不起眼的「變化」,沒準就會打破原有的平衡。
  小護士顯然不是普通人,她的一言一顰,一舉一動,沒準都會改變周圍的氣場。而剛剛她瞬間驚嚇,情緒突轉,散發出來了微妙的氣息,沒準便是打破平衡的那根稻草。
  反正我的理解是這樣的。
  「喂,老婆--,哦,不是,小同志,哎,小同志你別跑了!」四眼伸手要去抓她,這才發現對方只是看得見自己,卻還是一片虛無。巨爪投劃。
  小護士經此一嚇,哪裡還顧得了儀態,轉身就要往門外跑。我們無法阻止。就在這一刻,老禿驢橫過來一步,「姑娘且慢,小僧有句話要問,姑娘的母親是否姓祝?」
  這句話不僅讓小護士駐足,連我都略有領悟。
  顧、張、宋、祝,四面宗氏,各據一方,莫非這個小護士娘兩也是四面宗的人?
  所以說,世界上沒有莫名其妙的巧合,四眼母親當年為他算下的這門親事,老禿驢看似頗有淵源的舉動,我們在這個時間點和小護士相遇,表面上毫無關聯,其實都是命中注定。
  小護士緩緩的轉過頭來,心裡在想著老禿驢的問題,她唯唯諾諾的看著我們,沒有說自己的母親,而是問道,「你,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姑娘,你是不是經常會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老禿驢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接著問道。
  小護士趕忙搖頭,但隨即便停了下來,然後輕輕的點了點頭。
  不用想,這老禿驢所謂的「奇怪」的東西,當然是鬼了。四面宗的人,難免與常人有不同之處。
  「這樣看來,你的母親果真姓祝!」老禿驢頓了一頓,「她現在可好!」
  小護士又點了點頭,輕聲的說道,「還挺好的,你認識家母?」
  老禿驢歎了一口氣兒,聽這意思果然是有故事的人。
  「往事先不提,我們被困在一個局裡,現在需要你幫幫我們!」老禿驢把話題轉移了出去。
  「需要我幫忙?」小護士始終站在門口的位置,顯然她還沒有信任我們。
  「小同志,別怕,我們都是好人,之前你也不是沒見過。」四眼上前一步,耐心解釋道,「你也不要做什麼,只需要坐在椅子上,什麼事兒都不幹,什麼事兒都不想就好。」
  我理解四眼的意思。只要小護士不做「有意義」的事情,那麼我們就會被困在時間陷阱裡。先看看會發生什麼,然後再做判斷。
  我瞄了手機,現在8點20分。
  「啊,我,你們--」小護士似乎很侷促,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你娘有沒有提過我?」我們都在想辦法說服她呢,可老禿驢竟然又把話題拉了回去,「我姓張!」
  小護士上下打量了一番老禿驢,似是在回憶,「沒有啊,我沒印象。」
  老禿驢又是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兒。
  「別墨跡了,趕緊的,」四眼擺手隔開了他舅,拉開椅子,讓小護士坐過來,「你什麼都不需要干,真的,只要靜靜的坐在這裡就可以了。」
  小護士臉上還有猶豫,但她心裡鬥爭了一會兒,終於坐到了椅子上。
  這個時候,我倒開始緊張起來,又瞄了眼手機,8點22分,按照15分鐘的限定,如果有變化的話,那麼會在8點37分發生。
  這一次又會發生呢?
  我擦亮眼睛,拭目以待。所有的人都圍在一圈,靜侯結局的到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的心也隨著節點的臨近,而被漸漸的吊了起來。
  十五分鐘之後,將會發生一件離奇的事情,完全出乎我的預料,這一點是我事先沒有想到。然而仔細回憶,會發生這一切的原因,又都是合理的。
  我們都是四面宗的人。
  而四面宗的人,自打出生就是與眾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