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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魂斷荒漠

    近這一陣我起來都很晚,倒不是說我這人多懶,而是我實不知道自己起來幹什麼。
  
      我農村一沒地二沒產業,自打從邊谷市回來後,我也沒去當長途司機做兼職,成了一個徹徹底底閒人。
  
      隔三差五去巴圖家裡坐一會,剩下時間就東走西看瞧熱鬧,實無聊時,我還跟村裡那些氓流子一起搓會牌。
  
      這天我照例趴炕上睡懶覺,可迷糊中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擋家裡窗戶上,畢竟突然間曬我身上熱乎勁少了很多。
  
      我睜眼向窗外看,發現巴圖嘿嘿笑著站窗外。
  
      其實我一個老大爺們,睡個覺還怕別人看什麼?只是巴圖笑刺激我,讓我覺得一定有大事發生。
  
      我對他招手讓他進屋,而我自己也急忙穿起衣服來。
  
      巴圖當然不客氣,大步走進屋裡,只是他進來後先對我很歉意道個歉。
  
      我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尤其巴圖道歉絕不是一般人能禁受住。
  
      我拿出一副懷疑語氣問他,「老巴,你別整那些虛情假意,說說吧,你對不起我什麼了?」
  
      巴圖一屁股坐床邊,一邊撫著我被褥一邊歎息道,「建軍,我你窗外站了都有半個小時了,實是不忍心把你叫醒,因為接下來這一段日子裡你都不會有舒服日子過了。」
  
      我不笨,從他話語中我能猜到,我倆又要去捉妖了。
  
      其實日子過得愜不愜意對我來說還真不那麼重要,或者嚴格說,我追求好日子絕對是精神層面,而不能說天天肥吃肥喝肥睡就算是享受了。
  
      我不僅沒被巴圖話嚇住,反倒來了興趣問他,「你說說,這次咱們要去哪?」
  
      巴圖沒急著回答,盯著我瞧了一會,臉上大有一股擔憂之色,那意思怕我聽他話會禁受不住打擊。
  
      我壓不住性子,甚至也沒顧自己衣服還沒穿全就從炕上向他爬去,拉了拉他催促道,「你倒是說呀。」
  
      巴圖拿兩個詞點我,「天山,餓魘。」
  
      我一下愣住了,要是外人乍聽之下肯定對這兩個詞趕到陌生,但那晚我聽了巴圖經歷後卻對這兩個詞如雷貫耳。
  
      我又念叨幾遍接著搖頭拿出一副不敢相信語氣回他,「老巴,怎麼可能,餓魘不是被你消滅了麼?甚至它卵還被你做成毒囊用蛇村了麼?」
  
      巴圖沒我這麼激動,只是多強調一句,「這次它又出現了,而且聽說比以前還要厲害。」
  
      我嚇得鼻息有些加重,細論起來,我跟巴圖哪次捉妖都經歷過生死劫,按說膽子早該練得天不怕地不怕了才是,可問題是這次還沒捉妖我就知道妖是什麼樣了,這種經歷可是歷次捉妖都沒有過,而且餓魘還是那麼一個恐怖存。
  
      巴圖看出我心裡想法,換了個輕鬆語氣安慰我道,「建軍,別那麼悲觀,事實沒有你想那麼壞,這次咱們去,力叔和女法醫也去。」
  
      我木訥點頭,力叔去我倒是能理解,畢竟那晚巴圖告訴我,力叔原名叫巴力,是包括他、墩兒、俊臉內十兄弟啟蒙老師,尤其力叔嘴裡還有蠱王這個妖寶,有他,收服餓魘就顯得松多了。
  
      但隨後我疑問又來了,我搞不懂女法醫跟著去參合什麼,尤其鉬山妖猩事件中,女法醫也是跟著力叔一起過來助陣。
  
      巴圖又多點我一步,「女法醫就是雪蓮。」
  
      我這下全明白了,力叔一生中收了三波徒弟,第一波是他早年收,部隊服役時全部犧牲,而巴圖這十兄弟是他第二波徒弟,目前僅存巴圖和俊臉,而雪蓮和雪菊這兩個姐妹花就是力叔後期收第三波徒弟。
  
      這姐妹花中,雪菊是姐姐,是個性格內斂女孩,雖說平時文靜不多說話,但她對藥理學研究很精通,製毒解毒技術很高,巴圖養妖蟲做實驗甚至一手針灸絕活也都受她影響不小,只是很遺憾,上次獵殺餓魘時,雪菊中招身亡了,她死前給巴圖兩個毒囊,一個裝著離魂蟲本體,一個裝著餓魘妖卵,也給墩兒和俊臉一人一個毒囊,都裝著天山鬼蛤毒液。
  
      雪蓮則是雪菊妹妹,別看她倆是雙胞胎,但性格上卻截然不同,雪蓮本是個調皮搗蛋、古靈精怪女孩,她不愛藥理學反倒喜歡兵器與格鬥,像冷兵器、火器、貼身搏擊這類,只是雪菊死後她就像是受到刺激般沉默寡言起來,大有繼承雪菊內斂跡象。
  
      看我連連點頭懂了,巴圖接著說道,「力叔和雪蓮已經動身了,約好我們天山古屋相見,建軍,我可是跟力叔說好了帶你一起去,你不會害怕反悔了吧?」
  
      其實我說自己不害怕是假,但總不能說因為害怕我就捨了巴圖自己家躲著,我使勁拍著自己胸脯,一來給自己壯壯膽,二來也表示下我決心。
  
      巴圖嘿嘿笑了,對我豎起大拇指,又問我,「現能出發麼?」
  
      我沒反應過勁,反問他,「現就走?這麼?」
  
      巴圖嗯了一聲,解釋道,「其實算下來我們離天山近,晚走個三五天都不晚,但既然要出趟遠門,咱們索性藉著這次方便先去趟戈壁吧,我帶你見見那處荒漠去。」
  
      我知道巴圖嘴中荒漠指什麼,那是他們十兄弟中七個人埋骨之地。
  
      我當然沒猶豫應了下來,甚至忙三火四穿好衣服後就跟巴圖說,「我們可以走了。」
  
      按我理解,戈壁算是一個很複雜地方,既有荒漠存也有沙漠存,尤其聽說七月間那裡炎暑逼人,四月間那裡反倒會讓人穿大棉襖還凍得直打哆嗦。
  
      我倆算趕得不巧,正好是戈壁冷時候趕過去,我們租了輛吉普車,巴圖當起司機帶著我向一處荒漠開去。
  
      等我們達到指定地點後,巴圖收起了平時嬉笑神態,變得異常嚴肅,甚至很明顯,他眼眶都微微紅潤起來。
  
      下車後,他指著我倆腳下跟我說,「這就是我跟你說那處地方。」
  
      我思緒一下被他帶回了1972年。
  
      1972年,巴圖十兄弟還服役於北虎部隊一個無番組織,巴圖是這十人小隊隊長,而就那年某天,組織給他們下達了後一個任務,護送一份珍貴機密文件去戈壁某個秘密軍事基地中。
  
      他們十人本沒把這項任務當做多難,畢竟他們十兄弟從十八歲服役於北虎部隊開始,大大小小任務做過不計其數,不管任務多艱難、環境多惡劣、敵人多強大,他們會能全身而退,還無番部隊中造就了不死貓十人組神話。
  
      他們臨出發前還一同喝酒做了一個約定:做完後這次任務後,他們會集體退隱找到一個鄉間,共同娶妻生子共同享受著鄉間生活。
  
      可他們這約定終也只成為一個不能實現夢想,那次護送任務,敵人出現之多、之強遠超乎他們想像,這十人中陸續有人犧牲,到後也只剩下巴圖、墩兒和俊臉。
  
      當時巴圖肩膀中彈,墩兒雙腿都被打傷,俊臉悲慘,嘴巴上被敵人橫著抹了一刀。
  
      後他們就眼下這處荒漠上將自身埋伏沙土中,只露出能供呼吸銅管和一雙眼睛,硬是苦熬三個小時打了一場漂亮偷襲,才將敵人全部消滅。
  
      之後巴圖選擇了退隱,墩兒和俊臉對退役感到迷茫,仍都留了部隊裡,墩兒做了8121部隊團長,俊臉則一天夜裡消失,選擇用另類途徑繼續為組織效力。
  
      巴圖退隱後直接去天山找力叔住了一段時間,而就這期間裡,他經歷了第一次捉妖,獵殺了奇妖——餓魘。
  
      我不知道72年餓魘事對他們打擊多大,但事後他們都逐一選擇離開了天山,離開了這個讓他們傷懷地方,巴力去了烏州城農村隱居,力叔和雪蓮卻選擇去了鉬山,力叔兵工廠甘心做了一個夫,雪菊鉬山市公安局做了一個小法醫。
  
      我不知道自己回憶了多久,反正等我回過神來時,巴圖腳下都已是好一堆煙頭。
  
      他看我緩過神來後問我,「建軍,用我再說些什麼麼?」
  
      我搖搖頭那意思不用了。
  
      巴圖說了句好,接著駕車帶我從荒漠離開,當然走前,他拿了八支香煙出來,點著後把它們並排倒著插入土裡,嘴裡還念叨一句說為那長眠地下八兄弟送行。
  
      我本以為我們會天山腳下某個小鎮中等力叔他們,可巴圖告訴我,我們匯合地點是力叔故居——天山某處山間瓦房裡。
  
      我本來聽得挺愁苦,心說這大冷天還要進山,但後來一合計,捉餓魘早晚都要進山嘛,我也就沒猶豫點頭應了下來。
  
      等我倆進山後,我可真嘗到苦頭了,光是不停歇趕路,我們就走了足足三天時間,還絕對是地道風餐露宿。
  
      當我好不容易看到遠處出現一個瓦房時,心裡就像砸鍋般出現了各種思緒,就像有個五味瓶子打翻心頭。
  
      我不理巴圖,搖搖擺擺對著瓦房衝了過去,心說自己可算見到個跟人類掛鉤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