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驅魂器

    青島這個離著我的故鄉濟南並不是特別遠的城市，我著實沒來過幾次，數數也就是五六歲的時候跟父母來過一次，十四的時候自己來過一次而已。如今時隔多年當車子行駛在青島的大街上的時候，我發現這座城市比以前更漂亮了，人文環境的變化很是巨大。
    青島這個城市看起來很精緻，尤其是路邊的那些店面和濟南大不一樣，感覺很洋氣的感覺，有點上海北京的風格，的確，港口城市的感覺就是不太一樣。我們穿行在大街小巷，水仙則像個小孩子一樣趴在車窗玻璃上張望著外面，不聽的發出驚訝的聲音，然後回頭對我們說：“我在那個醫院裡被關的快要瘋掉了，能走在外面的感覺真好。”
    之後我們找好了酒店，放開好房入住，水仙卻又拉著我和百合嚷嚷著要去黃島區玩。水仙比我年長幾歲，但此刻的她卻像小孩子一樣，稍有不如意就撅起嘴巴想要哭的樣子，沒辦法我有求於水仙，並且內心也覺得欠她一個情分於是決定陪她好好玩一天。水仙聽見我答應了她的要求就很開心的告訴我：“晚上一定幫我找出來。”我聽了之後也很激動，我們從隧道直接到達了位於黃島區的金沙灘。
    冬天的海邊說實話也很美，有一種獨有的淒涼和蕭瑟的感覺。水仙跑在前瘋叫著，我和水仙則是慢慢跟在水仙的後面，冬天的太陽降得很早，夕陽照在海面上蕩起一層層金色的波濤，沙子也煩出來金黃的顏色，耳畔響起的海水嘩嘩的聲音讓人有種融入大海的感覺，這就是大海的魅力所在吧。我踢了一腳足下的沙子，說道：“百合，你認為水仙真的好了？”百合苦笑一聲回答道：“你覺得呢？總之看她像個孩子一樣快樂，我感覺現在好過以前悲傷的扭曲的水仙。”是啊，有時候人迷失了自我以後才會真正地找到自我。
    天色漸漸沉了下來，冬天的天基本上讓我感覺都是瞬間黑下來一般，此時也不例外。水仙跑的有些累了，喘著粗氣跑了回來，然後蹦蹦跳跳的拉著我的手大喊著：“老鬼，請吃飯，請吃飯，吃完晚飯我還要吃冰激凌。”我隨了她的心願，這個火鍋加冰激凌的搭配吃的我腸胃著實受不了，冰火相容弄得的肚子感覺總是怪怪的，本來不想吃的，可是被水仙勒令陪著一起，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過吃完了以後水仙說了句非常令我興奮的話：“老鬼，我看沙灘上就沒什麼人，我們就在沙灘上使用我的驅魂器吧。”
    我激動地說不出話來，猛點著著頭，然後我們沒有開車，溜躂著走向沙灘。到了沙灘邊上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多了，冬天的海灘晚上更加機寂寞，在我的可視範圍內沒有一個人。我這次是去找臧老師的，然後臨時折道去了南昌又來了青島，折騰一圈下來我什麼東西也沒帶，只是從臧老師家臨走的時候拿走了一個玉如意而已。
    當然這次很可能我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因為我將見到傳說中強大的驅魂器，在一個噬魂獸女子的身上運轉開來。月光灑在沙灘上，讓沙灘泛出淡淡的銀色，耳畔依然不停地響起“嘩嘩”的浪花之聲，一個美麗的女子站在月光之下的沙灘上，這幅畫面本該萬分的寧靜與祥和，但此刻卻無比的詭異與神秘。只見水仙看著月亮，張開嘴吞吐著，好像在朝拜什麼，也好像在吸收日精月華。這時候，我突然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驟起，背後毛骨悚然的感覺，出現了和我之前在天津看到饕餮鬼的那一刻一模一樣的感覺。
    我往後退了一步，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很怕這個水仙，同時我看到百合也往後退了一步。我們兩人緊張的看著不斷吞吐的水仙，大約過了三四分鐘我就開始感覺前方兩百米的地方出現了一個物體，慢慢的靠近了水仙這時從水仙的嘴裡衝出兩團東西，只不到一秒的時間著三種東西的感覺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但是反覆二三十次後，我感覺水仙嘴裡的東西每次衝出和飛入的越來越多，我的感覺也漸漸的靈敏起來。此時我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從水仙嘴裡飛出來的是靈魂，他們撕碎了圍聚過來的靈魂後就帶著一些碎片飛回來水仙的身體裡。漸漸地不止是兩個靈魂從水仙嘴裡迸發而出，而是更多的靈魂，如同噴湧一樣從水仙嘴裡湧動而出，同時也撕碎了周圍不斷聚集而來的靈魂，帶著他們的碎片飛回水仙體內，然後再次飛出工作著，這種力量實在是太強大了，我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驅魂器可以稱為陰陽師的八大法寶之一了。
    百合是噬魂獸所以可以看見的靈魂，而我只有在特定的場合下才能看的到，如果不是特定場合下我一般也只能感受到而已，這種感受說起來很奇怪，就想能看到一樣，但是眼睛卻無法成像，只能在腦中成像。百合這時候喊了一聲：“老鬼，水仙抓住兩個左眼下帶淚痣的女鬼，看起來有點厲害，給她點時間讓水仙所驅使的靈魂擺平他們。”我攥緊了拳頭，準備時刻衝上前去，此時我的腦子一片火熱，興奮地感覺讓我忘乎所以。這時候百合走了過來遞給我三個小玻璃瓶子和幾張黃表紙，不知道她從哪裡拿出來的，我甚至有些迷惑她給我這些幹什麼，但是停頓一下才大罵自己糊塗，想到這是來收服靈魂的我才一下子明白過來，多虧了有百合，否則不拿容器怎麼裝抓住的靈魂啊。
    我把手指含入嘴中牙齒使勁，咬破了手指頭時刻準備著，過了大約十多分鐘，百合又衝我大喊一聲：“好了，老鬼不是兩個，是三個，抓住了三個。”我百米衝刺般的跑向離我不遠的水仙，其實說是玻璃瓶就和我們吃藥的時候，那種哈藥六場該加鋅口服液的玻璃瓶差不多大。水仙接過一個瓶子然後聽到噗的一聲，她給我示意一下，我蓋上了瓶塞。然後用已經咬破了的手指頭在黃表紙上寫上符文，然後用黃表紙纏繞整個瓶子。下面的兩個也是如此，水仙竟然在半小時之內抓住了三個帶淚痣的女鬼。水仙閉上了嘴巴，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後怔怔的看著我，眼神有點呆滯。我覺得有點不對，但是此刻興奮之情充滿了我的心，我沒太在意反身衝著百合大喊著：“百合，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你怎麼了水仙，水仙？”我轉過身去，我聽到水仙的喉嚨裡發出哽咽的響聲，一看之下有點慌了，因為水仙的眼神突然放空了木木的看著我，只此幾秒後緊接著水仙猛然間眼中精光大盛，一隻雪白的小手如應鷹抓般的卡住了我的脖子。百合吃驚的大叫一聲，但是身法沒有停頓，向水仙撲了過來想讓她放開我。水仙張開了嘴巴我隱約感受到水仙向百合噴出了幾股靈魂，一下子百合就原地站住了動彈不得，雖然百合依然因為臉的的緣故沒有什麼表情，但是她身體劇烈的扭曲著，看起來卻是痛苦萬分。我也漸漸地喘不上氣來，我想用拳頭狠狠地砸向水仙卡住我脖子的手臂，卻在這時候我清楚地感受到，水仙嘴裡噴出一個靈魂牢牢地抱住了我的手我沒辦法活動了，我的手臂就那樣詭異的上舉懸在空中。水仙的聲音變的尖銳起來：“你傻啊，救她心愛的女人，你老救別人誰救過你啊。”接著又換了一種語調：“我害怕，別這樣好不好。”“殺死他倆。”“你是個善良的人，水仙。”“水仙你還是讓我來掌控你的身體吧。”幾秒的時間內，水仙語氣很快的轉換了十幾種強調，最可怕的是兩個強調同時從嘴裡發生的不同話，這嚴重違背了人類的生理學構造，但是卻那麼真實的發生在我面前。
    突然水仙從我另一隻垂下的手裡搶過了那三個我緊握著的玻璃瓶，然後打開瓶子猛力的吸著，我絕望的大喊著：“不！”一聲大喊過後我肺中最後一點氧氣消失殆盡，我昏倒過去。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躺在沙灘上，陰冷的寒風吹拂著我的臉頰，也凍得我身體關節生疼，我的脖子上火辣辣的，我摸向脖子，很明顯皮膚表層被剛才大力的鉗住弄破了。這時我聽到一陣陣哭聲，我側頭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百合，水仙正騎在她的身上不斷的用力想要掀開已經張合好的假面。百合痛苦而悲慘的哭泣著，但是嗓子裡好像堵住了什麼東西一樣想哭哭不出，想喊喊不了。
    我翻身起來，撲向水仙，水仙沒有看我，只是衝著我張開了嘴，一股陰寒之氣撲面而來。我拔出腰間的玉如意念動上凡火令，揮向這團東西，絲的一聲應該是魂飛魄散的聲音。也就在此刻，我聽到了一聲極其痛苦的悶哼，水仙背對著我挎著百合站起身來，她的手上拿著一張假臉然後用一個男人的嗓音狂笑著。我邊跑邊看向百合，一張沒有臉皮的臉暴漏在我面前，而且不僅是鮮血直流最主要的是臉上像是長了什麼生物一樣，鮮肉不停跳躍顫抖著。我噁心的差點吐了出來，但是沒時間遲疑就這幾秒鐘的時間我撲到水仙的身上，水仙顯然沒想到我這麼輕易的就擊敗了她噴射而出的靈魂，我舉起玉如意準備狠狠地砸向她的頭，我想玉如意中的光華肯定可以震懾住水仙紊亂的心神，但是當玉如意被我剛舉起來一半，水仙就張開了嘴巴衝著玉如意發出尖銳的叫聲，聲音不大卻極其刺耳，震得我兩眼發昏，耳膜如同被千萬個針刺中一樣，玉如意在我的手上劇烈的顫動著，我捂著耳朵倒在地上，玉如意在我手中瞬間變成了粉末，我真不理解為什麼會這樣，這可是臧老師行走江湖多年的保命之物，難道就如此不堪一擊。水仙這時站起身來，走向依然摀住耳朵疼痛難忍的我，用一腳踏在我胸膛之上，衝我冷冷的笑了起來。
    我放聲大喊著：“水仙你醒醒啊，我是老鬼，那個是你姐姐百合啊，水仙。”當我喊到第二遍的時候，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因為水仙踏在我胸口的腳越來越用力，感覺要把我的胸膛踩穿一般。第二遍放聲大叫過後水仙好像一愣，我感到踏在我胸口上的腳把力量撤去了，水仙往後跌跌撞撞的倒退幾步，然後抱著頭痛苦的蹲在地上身體劇烈的顫抖，頻率就像是篩糠一樣快，骨骼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之聲。水仙又開始換著語調說話了，但這次聲音裡加雜著她自己本來的聲音，我有些缺氧，沒太聽清這些聲音的內容，但聽起來好像是在互相對罵著什麼。最後水仙恢復了本來自身的聲音，痛苦的雙膝跪倒在地，仰天大聲喊著：“還給我！”就噗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昏倒過去，我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胸口和脖子上的劇痛還讓我感覺有些缺氧的感覺，但是我忍住滿眼的金星，跑到水仙身邊。水仙噴在沙灘之上的鮮血，慢慢的深入了沙子，只留下一片暗紅色的痕跡。
    我知道水仙應該已經控制了自己的身體，但是之所以跑向她為她的性命擔憂，我想知道她是否還活著，我把手指放在她的鼻翼之下試探了一下，還有呼吸水仙只是昏了過去。我摀住胸口立刻轉頭跑向躺在不遠處的百合，百合這時候已經能動了，雙手緊緊的摀住自己的臉，發出聲音也大了很多，不停地嗚咽著。身體繃得筆直，好想在使勁對抗著自己的疼痛一般。
    “不要看，不要看老鬼，我很可怕很醜，求求你不要看我。”百合哭著對我說。我脫下大衣，包住了百合的臉，然後抱著水仙讓百合牽著我沙灘外面的公路走去。
    兩天之後，南昌精神病醫院內。
    “百合，水仙怎麼樣了？”我問。
    百合戴著一個面紗，對我說：“她沒事了，不過精神分裂的更嚴重了，上次出去的時候就沒好，我們只是被她迷惑了，或許她自己也被迷惑了。”百合的聲音不是很平和，顯得有點略略的憂傷。“你沒事吧，百合，讓我看看你的臉怎麼樣了？”我伸手想要撫開百合帶著的面紗。百合用手攔著了我伸出的手，低聲說：“老鬼，別看了，記住我最初的樣子吧，現在的我很恐怖的。”
    我的心裡很難受，但是沒在多少什麼，因為我心情百感交集，無話可說，卻又有千言萬語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我想了又想對百合說：“百合你要充滿希望，我們一起努力找到能消除你臉上那些靈魂碎片的辦法，然後整一次容就會像當初一樣漂亮了。還有我不知道你願不願，但是以後如果是在想不好在哪裡生活，就來濟南吧，與我和燕子還有我這些兄弟姐妹們一起生活，我們都會把你當最好的朋友，因為你是我的好友。”百合聲音有些發顫的問我：“還有不到二十天的時間，你還對救燕子這麼的有信心嗎？”
    我歎了口氣，然後抬眼看著百合說：“不到最後一刻我都不會放棄，我對救燕子的信心和對你和水仙能治癒的信心一樣多。你要堅強一點，別忘了你還有我，我永遠會支持你，咱倆誰和誰啊，經過這幾次我想光是我剛才說的好友都不能形容了吧，怎麼也得算生死之交了，你看我又有了一個美女生死弟兄。”百合笑了笑，沒再說話，只是輕輕的捏了一下我的臂膀，然後轉身離去了。
    我也坐火車回到了濟南，路上我給臧老師打了個電話，先講述了這次的事情，並告訴他玉如意損壞的消息，臧老師對玉如意不太在意，連說只要我能活著回來就行。其次臧老師還告訴我水仙一開始就沒壓制住內心的魂魄，不是我的原因誘發的，遲早會如此之類的話。我知道這些話有真實的成分，也有安慰我的意味。
    十四個多小時後，我回到了濟南，下了火車出了站台，我在出站口上看到了前來接我的小超和華子兩位兄弟，兩人已經知道了事情肯定不這麼順利，但是依然強打著微笑向我走來。我走近他們的時候一下子倒在了兩人的身上，然後放聲大哭，因為之前我是騙百合的，只是想讓她看到我依然在努力後能對自己的臉恢復如初也有一絲希望而已，但是直到此刻見到了自己的兄弟，我的內心才迸發出了排山倒海一樣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絕望，這是一種咬破的嘴唇和不住的眼淚都不能掩蓋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