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第一

　　第五十八章第一
    戰爭之事，哪有不傷亡的？所以死傷如勝敗一樣乃是常事，尤其這次平定倭寇之亂，那些小鬼子們常常是一波波前來侵襲的，來的人不多，幾十人幾十人的來。但他們個個凶狠殘忍，又水性很好，打不過就逃，逃了還追不上。所以這麼一來，士兵死了不少，卻平了倭寇的動亂，不僅人心渙散，而且軍中還發生了怪事。
    按照太祖皇帝定下的律法，在外出征的士兵死了，要免費送回他們的屍體給家眷，並且給士兵的家眷一批錢，算作撫養的費用，這樣才能讓士兵無後顧之憂的出來打仗，拼生拚死。
    可是戚繼光之前來此平亂的將軍，是個貪污腐敗的武官，不僅不管士兵家人的死活，連他們的屍體也不肯送回去。這一下子，活著士兵不高興，征戰死去的士兵也不高興，一到了夜裡，軍營裡常聽到有人在哭，而且不止一人，是好些個人，聽起來十分的可怕。
    有膽小的士兵嚇得都不敢外出方便了，也有膽子大點的叫醒同伴一起方便去的，人多膽氣也壯，何況都是拚死拚活的兵。所以他們出來後，好奇心也上來了，便結伴要去看看是什麼人哭，可是詭異的是，找了大半天也沒找到人，只覺得陰風呼呼的，膽氣都吹沒了，只好悻悻地回營。
    但這事總不能這樣當做沒發生，因為這些士兵白天都要作戰的，晚上睡不好，白天沒精力戰鬥，這是十分不利的。於是那位將軍暗中找了高人來看，高人來了便說這是死去的士兵不滿，來軍營鬧事，只要讓他們滿意就行了。
    將軍一聽，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高人也聰明，並沒有說怎麼做，但將軍卻是透心的明白，知道是自己貪污貪到鬼頭上貪出了事，回去之後連忙把那些死去的士兵送回故里，同時撥出銀兩安慰那些死去士兵的家眷。做了這些之後，軍營裡果然太平了，深夜不再有鬼哭。
    慕容湘兒聽了，道：「軍營住都是士兵，個個血氣方剛，一般的陰魂未靠近就被這股血氣轟得魂飛魄散了。而士兵的陰魂不同，他們生前是兵，對於血氣能夠免疫，心懷怨氣不滿，所以能來軍營裡鬧。幸好那位貪心的將軍後來做了補救，否則時間久了，士兵們的陰魂不滿，一定會有更可怕的事情發生！」
    「這位將軍實在太過分了，士兵在外拚死拚活，死後竟如此下場，實在令人心寒，難怪前來鬧事！」宋謙聽到義憤填膺地道。
    戚繼光吃了一口菜，看著宋謙說道：「早聽聞宋大人的名聲，有驅邪治鬼的大本事，本來我對這些神神鬼鬼不相信，但眼下所遇之事，又不得不信，恐怕還要請宋大人幫助解決才好。」
    「哦。」宋謙請戚繼光說出來聽聽。
    聽著聽著，宋謙的臉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聽完後思索了一下道：「戚將軍放心，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
    宋謙以官差的身份，住進了當地一個普通百姓的家裡，這家有一個將要生產的婦人，還有一個少年。這家的男人，已在抗倭中死去了，一個將臨盆的婦女，一個少年，生活很不容易。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宋謙做了一桌豐盛的晚飯，他自稱官差，要保護他們孤兒寡母。這在本地隨時爭吵打鬥，倭寇說不准何時進來的福州，保護一個孤兒寡母能說得通。
    少年長又黑又瘦，一看就是那種家裡沒錢吃的孩子，但他的眼睛有神，滿是堅毅，這根本不像他這個年紀所能有的。少年不滿地道：「不要叫我孩子，記住了，我的名字叫第一，長大後要做個英勇、熱血、仗義的俠客！」
    「哦。」宋謙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孩子。
    這個叫第一的少年，想起了什麼，又道：「我還聽過一句話，叫做：『仗義多是屠狗輩』，將來我就要多屠狗，讓福州太平起來，弱者不再受欺負！」
    「好孩子！」宋謙拍了拍第一的肩膀，忽然間覺得這個孩子很可愛。
    「來，孩子，吃一個雞腿，這樣長大了才有力氣當大俠！」宋謙夾起一個雞腿，放到了少年的碗裡。
    婦人看著這一幕，心裡很是高興，官府能照料他們孤兒寡母讓她感到了人間的溫暖。
    第一動筷子去夾菜，忽然吸了一口涼氣，臉色都變了。宋謙和他的母親同時一驚，擔心和不解地看著這個孩子。
    「沒什麼，我看到這頓好飯，太激動了。」第一笑著解釋道，動手夾起雞腿去吃。
    婦人笑了笑，讓孩子慢點吃，然而宋謙何等眼力，自然發現了少年不異常，但沒有當場點破，否則會傷了這個要強的孩子的心。
    「說吧，是怎麼回事？」吃完飯後，宋謙把第一叫到了自己屋裡問道。
    第一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張開了自己的右手，昏暗的燈光下，一張粗糙的手掌佈滿縱橫的刀痕，儘管這些刀痕不十分的深，仍是那麼的觸目驚心，這是一個少年的手掌！
    宋謙難以置信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的手上怎麼這麼多傷痕，莫非是跟人打架了，但也不可能是這樣的傷痕。」
    「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是我花錢讓人刻的。」第一說道。
    「為何？」
    「我要改變的自己的命運。我聽人說，一個人的命運從一出生就決定了，顯現在人的手紋上，現在我劃破了手掌上原有的紋路，不就等於改變了原有的命運嗎？」第一說。
    宋謙聽了這話，深深吸了一口氣，他體會到了少年的對於命運的不甘，這是一個要想變強的少年，即便他的想法很幼稚。
    「孩子，你坐下來。」宋謙輕輕說道，第一聽話地坐了下來，宋謙看著他，給他說了許多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