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章小姐之死（下）

　　「啊！啊！疼死我了，快……救我……原諒你……」章小姐痛苦地叫著，在地上不斷打滾，全無了往日小姐應有的美姿儀。
    「好！好！」高明龍連忙抱起了她，就要往外走，忽然來了一陣風，鑽進他的身子，不禁讓他一寒。同時，也讓他清醒了不少，暗道：「我若找大夫救她，豈不讓天下人皆知是我害的？」
    「痛啊……救命……」章小姐劇烈地掙扎，高明龍一個不小心將她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緊接著，她的後腦流出一片鮮血，染紅了地面。
    而在此時，她的眼睛、鼻子、耳朵接連流出血水，不知是鼠藥的毒性發作，還是摔在地上摔出來的。
    昏暗的燈光下，一個女子因痛苦而扭曲了臉龐，猙獰而兇惡，端的是無比的恐怖和詭異，宛如惡鬼降臨。
    「呃呃……呃……呃……」她的聲音，已不再是人聲，她的手腳不住地扭動，鼠藥的毒性讓她生不如死。
    但，她的目光一直在盯著高明龍，見他沒了救自己的心思，眼裡便露出深深的怨毒，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啃他的骨，將他身上的肉一塊塊地剁碎了做包子！
    高明龍站在那裡，已經被這一幕嚇傻了，一動也未動，腳下彷彿生了根。
    章小姐的眼睛暴突，染滿了鮮血，一眨不眨地凝視著他，似乎要在死前將他牢牢記在心間，然後做了鬼來報復。
    「啊！」高明龍一聲尖叫，終於醒過神來，在沉默中爆發出一股瘋狂。
    他用手按在章小姐的眼睛上，隨後拾起一個石塊，便朝著她的頭頂砸去。
    剎時，鮮血飛濺，腦漿橫流，紅的和白的液沫狀的東西混在一起，在昏暗的燈下發著異樣的光彩。
    須臾，石塊砸到了地上，脫手飛去，他的人也從瘋狂中逐漸恢復過來。
    章小姐的小半個腦袋，已然被砸成肉末和肉漿，但，她的眼睛更顯得可怖了，像是長在頭頂，冷冷地盯著他，彷彿要將他盯死！
    「啊！」他一發狠，就要用手把那雙眼珠子摳下。
    可就在此時，章小姐的口腔之中，忽然發出啊啊的聲音，似乎她的人還未死透。
    「鬼……鬼啊！」高明龍嚇得大叫，一股溫熱的液體從胯間流出，他也感覺不到。
    突然間，山洞裡撲的一聲，登時陷入了黑暗，是那油燈燃盡了。
    「啊！啊！啊！」
    這聲音從章小姐的口腔中發出，似在為她之死鳴不平。
    「救命……」高明龍尖叫一聲，連滾帶爬地逃離了山洞，可他剛走出山洞不久，天上忽然「轟隆」的響了一聲。
    而後，一場大雨嘩嘩地降下了，澆在他身上，讓他一個不備，雙膝跪在了地上，而他跪的方向，正是山洞！
    高明龍渾身發抖，連忙爬起身，驚叫道：「這雨有古怪！」
    不過，他的頭腦反被這雨激得清醒，什麼也不說，飛快地往家跑，此時已顧不上什麼章小姐，以及被別人察覺到什麼了。
    說來也怪，等他快進城裡之時，那雨匆忙地沒了，如來時一樣的匆忙，好像是專為章小姐鳴冤一般。
    因為這場雨，他衣服上的血跡淡了，若不仔細看的話，幾乎看不出來，一到家他便脫了衣服，然後燒得乾乾淨淨。至於章小姐的屍體，他明天白天再想辦法處理。
    …………
    他躺在家裡的床上，無比的疲憊，腦子裡回想著章小姐死去的一幕幕，身子不由自主地直打囉嗦。
    梁氏擔憂地看著丈夫，「你去了哪裡？怎麼回來的時候，渾身濕漉漉的？好像還有一股腥味……」
    「閉嘴！閉嘴！」高明龍歇斯底里地叫道。
    梁氏一愣，完全呆了，與丈夫成婚以來，她平生第一次見他如此，以往即便生氣發怒，也沒有如此可怕。
    一陣叫嚷後，高明龍用被子一把蒙住了自己的腦袋。
    但，就在他剛睡下不久，外面便傳來了一陣叫門聲。
    「噹！噹！當！……」
    高明龍如木偶一般，直翹翹地坐了起來，雙手無助地發抖。
    梁氏驚訝地看著這一幕，指著丈夫說不出話來。
    「大半夜的，誰在敲門？」高明龍顫顫巍巍地問道，那聲音的節奏就像一個七老八十的人。
    梁氏輕聲說道：「現在剛過了戌時（19點～21點）而已。」
    「你，去開門。」高明龍指示道。
    梁氏怪異地瞧了丈夫一眼，便乖乖地去開門了。
    一會兒，就傳來一個聲音：「高大哥，今日怎麼睡得這樣早？」
    已經躲在院中牆角的高明龍，聽到這聲叫喊，立時舒了一口氣，這人他認識，是他兒時的夥伴，一直有著來往，關係非常好。
    …………
    鄭旭見高明龍一會打一個囉嗦，便問這是怎麼回事？
    「郊外下了場大雨，我被淋了……」高明龍道。
    「大雨？」鄭旭跟梁氏相互看了一眼，有點摸不著頭腦。
    鄭旭笑了笑，道：「今日我請客，給高大哥驅驅寒如何？」
    高明龍連忙推辭，這倒讓鄭旭和梁氏感到反常，平日裡他可是最好這口了，今日怎麼如此反常？
    高明龍也覺察了自己的怪異，為了不讓人發現自己的心虛，連忙答應了下來。
    小酒店。
    「今日來找高大哥是要送一場大便宜。」鄭旭神秘地說道。
    「什麼便宜？」
    「濟南城裡有人想結陰親，現在需要一個女子，相貌、家世都不賴的才行，最重要的是，必須為處子之身……」鄭旭說到。
    高明龍一驚，多看了鄭旭一眼，見他沒有別的意思，便繼續聽下去，越聽他越覺得，這是上天丟給他的大餡餅。
    「我知道一個這樣的女子，但有一個條件……」他試探著問道。
    「什麼條件？」
    「不能說這是我提供的，也不能說這女子的身份。」高明龍道。
    「這是什麼意思？」鄭旭奇怪地問道。
    高明龍不解釋，只說：「你答不答應吧？」
    …………
    到了第二天醒來，高明龍早早出門，把章小姐的屍體藏了，又把山洞裡的血跡消掉，然後就跟沒事人一樣照常生活。
    章小姐是章員外的女兒，而他只是一個普通小百姓，人們怎麼懷疑也懷疑不到他頭上。至於，昨天他在街上帶走章小姐，人來人往的誰會去惦記這事？何況他還打扮了一番，很難有人認出。
    高明龍為自己的手段暗暗感到自豪，這做得簡直是天衣無縫。只等鄭旭的消息了，如果那人肯與章小姐的屍體結陰親，那他又可以賺一把了。
    就在當天下午，鄭旭給他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人家不問女方來自何處，只要生前相貌好、出身好就可以了。
    於是，高明龍在鄭旭的安排下，將章小姐的屍體送了出來。當鄭旭知道高明龍把章小姐弄死，真的是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的好友這麼心狠。只是，他是收了好的人，肯定也不會把這事說出去，不然他也要跟著受累。
    這件事之所以這麼快達成，乃是朱沛然催得緊，一時半會，朱潮平找不到合適的。他是濟南府的知府，權力大沒錯，但朝廷對於迷信向來諱莫如深，徵求陰婚這檔子事自然不能擺到明面上來，所以朱潮平只好將就答應了，反正在他看來，女方的生前並不重要，死都死了，生前再高貴又有何用？可他沒有想到，因為他的疏忽大意，給兒子惹來了許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