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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橘子人頭


  醜漢的聲音很怪,有點公雞嗓,還有點用銼刀磨鐵皮發出那種噪音的感覺。
  我聽得心裡彆扭,甚至都起雞皮疙瘩了。何雪和她准公公都被嚇得不輕,尤其何雪根本不敢看那抬屍醜漢,反倒狠狠瞪著我。
  我對何雪說,「你先帶著老爺子去醫院裡面等我,我和大油看看咋回事。」
  等他倆走遠一些後,我和杜興扭頭跟醜漢對視起來,給我感覺,醜漢想過來,但又沒那勇氣。
  我真不知道這咋回事,我們來醫院跟他一個抬屍的有關麼?杜興壓著脾氣對醜漢擺手,「爺們兒,來來,你過來。」
  醜漢仍有點膽怯,慢慢往這邊走,他的左腳好像受過傷,走起來一瘸一拐的。
  我倆沒讓他離太近,差不多距離時,我問了一句,「你找我們什麼事?」
  醜漢支支吾吾,一伸手從兜裡拿出一個東西。
  他雙手把這東西捂的死死的,我看不到是什麼,但我留意到他的手了。他手上好髒,全是黑泥,尤其指甲蓋裡擠得滿滿的。
  他在太平間待著,手上這泥讓我一下聯想起屍泥來,我有些噁心,有種扭頭要走的衝動,甚至打定主意,他拿的東西我不會接的。
  杜興倒比我鎮定也不嫌埋汰,伸手把那東西接了過來。
  我順著看去,發現這是個小橘子,只是橘子上用刀刻了眼睛鼻子和嘴,上面還用黑線頭稀稀疏疏的釘了一小撮頭髮。
  這竟然是個橘子人頭,細看下,這人的表情還很痛苦。
  我和杜興全愣住了,那抬屍丑沒理會我們,反倒指著遠去的何雪准公公的背景叫喚起來,好像在說,那老爺子有難。
  杜興氣的一把將橘子撇到醜漢身上,嘴上罵道,「你瘋瘋癲癲的,給我滾遠遠兒地,不然老子踹死你。」
  杜興長得文靜,一動怒卻挺嚇人,醜漢怕了,扭頭往回走,只是他腿瘸,走得不快,杜興還湊過去真踢他屁股一下。
  我是啥都說不出來了,攤上這怪事只能認倒霉,我倆又找到何雪,一同坐電梯上十三樓,就是那內科醫生坐診的樓層。
  這內科醫生姓秦,我跟他以前沒見過面,但為了表示一下,見面時特意寒暄幾句。
  我發現何雪准公公挺有意思,沒見到醫生時沒啥事,一看到這位穿白大褂的,他捂著胸口哼哼呀呀起來,好像病得多嚴重似的。
  秦醫生急忙帶著他去診室,又是聽診又是把脈的,我對這個不感興趣,和大油一起在診室外等著。
  這一下沒少等,我看別的診室都換三四個患者了,何雪才帶著准公公出來,還說去做彩超。
  我沒想到會這麼嚴重,咋還拍片了呢?等他倆下樓後,我和杜興鑽到診室裡跟秦醫生聊起來。
  我發現我是多慮了,秦醫生的看法,這老頭就是嚇得,根本沒病,而且脾氣還倔,不給他拍個片子他都不幹。
  我突然覺得,何雪倒霉了,攤上這麼一個愛鬧的准公公,但話說回來,跟我有啥關係。
  在秦醫生安排下,這老爺子又住院觀察幾天。我看有何雪陪他,我和大油差不多就撤了。
  現在都快到下班點了,我倆就沒回警局。杜興挺能賴,非說這一下午都幫我忙了,要我請他喝酒。
  喝酒我不怕,就算喝醉了都沒問題,但問題是跟杜興喝酒,一定要選對地點。
  前一陣我就沒意識到這情況,傻了吧唧跟他找個飯店喝起來,結果我喝高了,迷迷糊糊醉在酒桌子上。
  我本來挺放心,有杜興在,他咋不得給我背回去?可我後來是被凍醒的,睜眼一看,這畜生把我背到公園裡去了,我倆就在一個長椅子上擠著睡了一宿。
  這次我打定主意,跟他說去我家喝,喝醉了直接往床上一倒,多方便。
  而且我也真沒虧待他,買了肘子、燒雞和拌菜,我倆白的啤的一直喝到天黑,又都稀里糊塗爬到床上睡覺。
  我是被電話吵醒的,算起來好久沒接到半夜的電話了,但我不敢怠慢,萬一出現兇案了呢。
  我坐起來拿起手機一看,竟然是何雪的電話。
  接通後何雪顯得很害怕,跟我說醫院這邊出事了,我心裡一緊,可還沒等問呢,她又說讓我快點過去,就把電話掛了。
  我能聽出來,電話那邊很雜亂,有人熙熙嚷嚷的,我不敢多想,急忙推起大油,不管發生啥,先去醫院是真的。
  杜興沒少喝,起來後說腦袋有點沉,其實我也好過不到哪去,我就跟他建議,咱倆快點沖個澡,精神一些再走。
  我家浴室不大,我先進去洗了。我覺得我跟他說的挺明白的,一個人一個人洗,可在我洗澡的時候,這小子脫光溜的也鑽了進來。
  我倆擠在一起洗,都肌膚相親了,尤其杜興皮膚特細膩,碰起來挺滑的。如果跟我擠在一起的是個妹子,那什麼都不用說,越滑越好,只可惜杜興是個純爺們。我被弄得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這麼晚了不好打車,我倆直接騎著我那摩托往醫院趕,我發現杜興開什麼車都比較猛,摩托被他騎的也是飛快,我坐在他後面都覺得風刮人。
  等我倆到醫院十三樓時,發現走廊裡人挺多,何雪也在一間病房外面站著,我倆湊過去後,她有些膈應的跟我說,「死人啦。」
  我四下看看瞭解下情況,發現死的不是何雪准公公,是隔壁病房的老人。
  我這下來氣了,心說醫院死人不很正常麼?而且又不是你准公公住的那間房死人,你大半夜把我倆叫起來好玩是不?
  我沒想多理何雪,尋思打個招呼走人。這時候有個意外的人出現了。
  那個醜漢,穿著一身黑袍子,從樓道處走了出來。他是怕自己長得醜把大家嚇到,故意找這麼個袍子把臉也遮上了。但這麼一弄,反倒讓他顯得神秘詭異。
  何雪怕見到醜漢,一閃身鑽到病房裡,我和杜興沒動地方,一同冷冷觀察著他。
  死者是個農村老頭,在場的親屬不多,這就用到了他,我發現叫他抬屍人有點不恰當,說他背屍更為準確一些。
  死者被白被單裹好了,醜漢順手一拉再一抗就把屍體弄到背上。按理說這時候家屬都要跟著才行,但那幾個家屬圍著秦醫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都沒有這舉動。
  我覺得有點怪,還跟杜興互相看了看。
  醜漢一點點來到我們身邊,正當我以為他會擦肩而過時,他突然停了下來,抬頭對我們笑了笑。
  我品不出他這笑是不是正常的笑法,反正被他臉上傷疤一弄,跟獰笑沒什麼區別。
  杜興來了火氣,哼一聲又想罵醜漢。但我及時拽了他一把。
  這醜漢正工作呢,尤其他背的還是死者,要是讓死者落地了,誰知道會有什麼說道沒有。
  杜興挺聽我的,嘴上喝了一句,「快走。」也一扭身鑽到病房裡去了。
  我順手把門關上,算跟醜漢隔開了。
  何雪態度不咋好,跟我說起別的來,「李峰,你知道不,這醫院邪門,尤其十三樓,聽說有嬰靈作祟,一到晚上就在走廊裡吧嗒吧嗒的走路,出去一看還什麼人都沒有,有時候水管裡也傳來怪聲,跟小孩哭似的。」
  我看她說的跟真事一樣,但我心裡不信,她今天剛來,還沒在醫院過過夜,怎麼能知道夜裡這些古怪的?一定是其他住院患者,聊家常時瞎忽悠人。
  何雪又拋出一個話題來,說她准公公不習慣這個醫院,明天一早他們就出院回家。
  我明白,何雪有點怪我,可醫院就這樣,而且附屬還是這裡最好的,我還能有什麼辦法?
  說實話,自打她來,我沒少被折騰,又搭錢又搭人的,我倒巴不得她早點走,但面上還得過的去,我說自己明天上午有案子,不能送她,要是遇到啥事給我打手機就好了。
  反正最後我和杜興很不愉快的離開了。
  我本以為我倆這就要回家,杜興卻突然來了興趣,非拉著我從醫院後面走一走。
  我懂他的意思,他想去看看那個醜漢。
  我發現太平間還是白天來的好,一到了晚上,氣氛變得更怪,今天沒下霧,但到醫院後院,環境就變得有些霧濛濛的,我真懷疑這種「霧」是從哪來的。
  本來太平間的大門是關上的,杜興帶著我往前湊了湊,我還看到那門底下有光。
  這次不是追擊罪犯,雖然氣氛怪,我倒沒有什麼揪心感。可突然間太平間的門開了,從裡面吹出一股陰風來。
  我不知道稱呼它為陰風對不對,刺激的我整個身子都想打顫。
  這還不算什麼,太平間正對門口的地方,放著一個大木桌子,醜漢抬來的死者就被筆直的放在上面,而那醜漢卻跪在一旁的地上,對著上天不住的叩拜。
  我頭次遇到這事,搞不懂醜漢在拜祭什麼,而且這是太平間,他能有什麼好拜的呢?
  那醜漢知道我倆在外面看著,但就當我倆不存在,也不理會。尤其等叩拜完畢後他還站起身,腿一抬,竟往那木頭桌子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