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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出獄


  現在場面有點莫名的尷尬,我懷疑這獄警是不是塞錢來的,之前他看著那麼淡定,現在就數他慌張。
  我盯著步槍槍口看著,那抖勁就沒停過。劉千手伸出手一把扣在槍身上,對獄警使個眼色說,「兄弟,沒你事了,你在外面等我們就好,我和李峰跟杜興好好談談。」
  杜興也不說話,一扭身率先回到牢子裡,一屁股坐在床上,而那獄警,拿出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盯著劉千手,「探長,你沒說錯吧?你要跟杜大油私聊?」
  我是真想扇這獄警一巴掌讓他醒醒,心說他這表情把獄警的臉都丟光了。劉千手又安慰他幾句,招呼我往裡走。這獄警還有股熱心腸,不斷叮囑我們,他就在門口站著,一會出現啥意外,喊一聲他就進來。
  我對他這話不咋在心,杜興真要發起惡來,我倆喊他有什麼用?他開門這段時間,我們就得死翹翹了。
  等牢門關上後,整個屋子裡就剩我們三人,我和劉千手乾站著,杜興也沒什麼表示,他還冷冷看著我倆,問了一嘴,「你們他媽的是什麼人?」
  我被問的納悶兒,劉頭兒不是跟杜興是戰友麼?怎麼瞧這架勢,他倆一點都不熟呢?
  劉千手沒啥激動的反應,他一手把頭髮撩起來,讓自己整個臉來個特寫,指著說,「槍狼,你好好看看我這臉,難道認不出我了麼?」
  我算服了劉千手,心說哪有他這麼認人的。可杜興倒挺認真的看起來,還突然身子一頓,從床上跳了下來,指著劉頭兒說,「劉千手!竟然是你,哎你他媽以前當兵時候不挺愛乾淨一個人麼?現在怎麼這麼邋遢了?」
  劉千手聽這話也沒生氣,反倒咯咯笑著收回手,奔著杜興快步走過去,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發現他倆感情真好,抱著時還拍著彼此的後背,一種兄弟間的感情表露無疑。
  杜興一看是熟人,說話不冷冰冰的了,對著劉千手打了一拳說,「快點的,給我來根煙,多久沒抽了,快憋死我了。」
  劉千手很痛快的點頭,但沒掏兜,反倒跟我說,「李峰啊,快快,把煙拿出來。」
  我心說他就摳吧,請兄弟抽根煙還得找我要。我兜裡那包湮沒抽上幾根,拿出來全塞到杜興手裡。
  杜興不客氣,點了一根狠狠吸了幾口。這期間我們又都一同坐到床上。劉千手特別高興,跟杜興胡扯起來,都是他倆之前在部隊時那些亂七八糟的破事。
  我跟杜興不熟,也插不上話,就在一旁干聽著。
  其實我明白劉千手啥意思,他這叫演戲,先把兄弟間的感情提一提,到時一說正事請杜興幫忙,那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可杜興很聰明,我能看出來的他也看出來了,吸完幾根煙後他突然來了一句,「劉千手,咱們胡扯就扯到這吧,你在部隊那時候就是出了名的蔫壞,這次找我絕不是聊家常這麼簡單吧?」
  我差點被杜興逗樂了,知道劉千手是遇到知根知底的對手了。
  一看劉千手就沒料到杜興能這麼問,他卡吧卡吧那小眼睛,想了想說,「怎麼可能?我就是想你了,想來看看你。」
  杜興笑了,就好像聽到多麼有趣的笑話一樣,他又伸出五個指頭強調,「我入獄五年,你當我傻麼?這五年你都沒來看我,今天卻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咱都是爺們,你就別打彎彎繞了,有事說事。」
  劉千手頭次當著我面蔫了,低個頭不說話。想想也是,他被人識破了,這時候說正事反倒不是那個意思。
  噹噹聲傳來,牢門底下開了一個小窗戶,有人遞了一個餐盤進來。
  合著杜興吃飯時間到了,監獄的飯沒啥好吃的,就是兩個大饅頭和一碗下飯菜,他給劉千手思考的時間,先起身走過去把餐盤拾了起來。
  他盯著那一碗菜看看,念叨道,「監獄一天就兩頓飯,娘的,我都不夠吃,今天就不請你倆了。」
  要在平時,這種飯我瞧都瞧不上一眼,可現在我也真餓了,被杜興那狼吞虎嚥的一弄,肚子不爭氣的直叫喚。
  杜興走一邊吃一邊回劉千手身邊,喂了一聲,顯然對劉千手還不說話有點不滿了。
  劉千手急了,使勁搓幾下鼻子,大有給自己壯膽的意思,而且他還真不隱瞞,一五一十的把案情都說了,甚至我倆在郊外被兇手暴打的事,他也倒出來了。
  杜興吃飯太快了,劉千手說完他也吃完了,舔了舔嘴唇吐出一個飯渣來,拿出一副滿不在乎的勁說,「這兇手是狂了點,不過也分對誰,劉千手,我可怎麼說你呢,當初在部隊讓你學本領,你就天天裝病,現在好了吧,被人家當猴子似的給你塞車裡去了。」
  劉千手被損的表情相當豐富,隨後又故意咯咯笑了,說好話道,「你是我兄弟,這事真不能不管,咱可是跟上頭打包票了,你要出馬,肯定能把那兇手揍到車輪子底下去,是不是?」
  杜興看著劉千手這幅笑,他也嘿嘿笑上了,還特意把臉湊了過去。
  我發現他倆真有意思,倆大老爺們,把臉貼這麼近幹什麼?
  杜興最先收了那副笑,很嚴肅的說,「我不去。」
  我發現了,這杜大油的脾氣真倔,他說完還突然有些傷感,四下打量著牢房說,「要不你們給我個理由也行,我出去幹什麼?老婆兒子死了,女兒去了孤兒院,我還有什麼念頭?再者說,我會那點東西在社會上用不上,倒是在牢子裡待得挺快活,碰到個不開眼的,我也能練練拳頭。」
  我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不得不承認,他這話在理。可劉千手沒這麼想,對杜興擺擺手,還湊到他耳邊嘀咕起來。
  我支個耳朵想聽他說的是啥,但這爺們聲太小,我一點沒聽到。
  可杜興最後變化挺大,他一臉不相信的看著劉千手問,「真的麼?」
  劉千手使個眼色,「都兄弟,我騙你不成?」
  「那好。我跟你們走一趟。」杜興竟然立刻改了主意。
  我一直旁觀著,看到這兒我有種對劉千手膜拜的念頭,心說他太牛了,啥話這麼狠,能讓杜興一下改了念頭呢?
  我還沒來得及問,劉千手和杜興就一同往牢門那走,劉千手還光光使勁砸門,讓獄警開門。
  倒不能說我小家子氣,更別說我亂尋思,我合計不會是劉千手擺我一道吧?他把杜大油帶走了,卻讓我留下來蹲牢子頂數。我趕緊站起來湊他倆身邊去。
  獄警開門後,劉千手也跟他耳語一番。接下來大油在前,獄警在後,他倆一同先行離去。
  只是看著獄警緊張兮兮的樣兒,我知道他還對杜興不放心。
  我問劉千手接下來我們幹啥?劉千手說咱們回車裡等著去。
  本來我還以為我倆一人一台車呢,但這次變了,劉千手帶著我一同進了警車,說那捷達留給杜興。
  我心裡一琢磨明白了,問他,「劉頭兒,你不是讓杜興自己走吧?」
  劉千手說對啊,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我們在明杜興在暗,這樣兇手露面時,杜興才能出奇制勝。
  我都不知道自己佩服劉千手多少次了,聽完這計劃,我還佩服到失口讚了一句,「頭兒,你是真他媽的壞啊。」
  劉千手咯咯笑了,接了句話,「男人嘛,不毒一點怎麼行呢?」
  我倆在車裡坐了一刻鐘,杜興出來了,他換了身衣服,不過要我看,他這衣服是老掉牙的款式,想想也是,他蹲了這幾年牢子,外面世界變化大了。
  杜興鑽到捷達裡,開車前特意輕鳴了下笛子跟我們打招呼。
  我一直目送他先行離去,可真不知道這小子打什麼主意,開到大門時特意對著門衛做了個假動作,就好像車要跑偏撞向門衛似的。
  給那門衛嚇得,直接從崗亭上跳下來了,還把槍舉起來,但杜興又一轉方向盤,嗖嗖的踩著油門跑了。
  劉千手就有點壞,看杜興剛才那一手,我覺得他也不是個善茬子,我有個念頭,心說難不成劉千手和杜興這脾氣都是部隊帶出來的?那得什麼部隊啊,咋讓當兵的都這麼無賴呢。
  我和劉千手再沒去別的地方,直接回了警局,而且上樓後我發現余兆軒還在審那胖爺們呢。
  這都幾點了,我懷疑余兆軒和胖爺們都沒吃飯,看著審訊室里餘兆軒有點抓狂的樣,我心說這一組的探長可咋整,按小鶯的話說,他才是個地地道道的逗比呢。
  我和劉千手各回各的辦公室,這時候王根生也在,我倆點個頭就算完事,他沒問我去哪,我也沒說。
  按說案情進展到現在,已經處在關鍵時刻了,我該抓緊時間才對,但自打說服杜興後,我整個人反倒平靜起來。
  一下午我都沒想那個十字架兇殺案,反倒捋了捋其他的小案子,這樣到了下班點,劉千手竟走了進來。
  他平時沒這習慣,今天卻這麼反常,我一合計,不用說,他的計劃來了,兇手把我們耍的團團轉,是時候該打反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