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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地牢


  我以前讀武俠小說時,記得有個殺人名醫,救一人就必須要殺一人,要我說這醫生的心可夠黑的。現在一看,劉千手的心也不咋乾淨,為了對付一個縱慾殺手,竟要把一個有著罪惡人脖子上的枷鎖給去除。
  不管站在工作角度還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我是真忍不住了,衝著對講機嘰裡咕嚕的說起來,想用各種道理勸劉千手放棄找獄霸這個念頭,現在我倆掉頭回去還來得及。
  我也是心裡有牴觸的思想,車越開越慢,最後都只掛著一檔往前滑著走。
  劉千手本來沒吱聲,默默聽我說著,但他發現我的車速跟蝸牛爬沒啥區別後,這爺們急眼了,跟我吼了一句,「李峰,你什麼都別說了,聽我講講那獄霸的事你再發表看法。」
  我還真不服他這勁,心說你講講就講講,我不信了,他殺三個人難道有理了不成?
  劉千手這就說起獄霸的事來。
  獄霸本名叫杜興,跟劉千手是一個部隊的戰友,只是劉千手後來去了警局,他卻留在了部隊當了一個校槍員,當時還有一個外號,叫槍狼。
  不得不說,當我聽到校槍員時,心裡抖了一下,一般人對校槍員不熟悉,但我知道這工作有多牛,說白了,部隊的新槍都要經過校槍員的手,他們通過射擊來評估新槍的準度甚至槍械的質量,毫不誇大的說,校槍員個個都是神槍手,也都是准狙擊手。杜興能有槍狼的外號,他的槍技弄不好都得到王牌狙擊手的境界。
  拋開杜興殺人的事不說,就憑他以前的身份,我對這小子的印象大大改觀,還趁空插了一嘴,「頭兒啊,杜興工作這麼好,後來為何還殺人呢?」
  我這麼一問就跟一根針似的刺在劉千手心窩上,他開的警車突然停了下來。看得出來,他現在心境有些糾結。
  我把車也停了,我倆就一前一後停在荒郊,我不著急,點了根煙等著劉千手緩過神後跟我述說。
  可直到我把這根煙吸完,劉千手都沒反應,我心說劉千手你行啊,合著自己玩回憶,把我晾這不管了是不。
  我故意湊到對講機那,使勁咳嗽兩聲,算是提醒。
  劉千手開口了,但他嘴巴真毒,先損了我一句,「李峰,你病得不輕,以後出門記得吃藥。」
  隨後他說了杜興那段痛苦經歷。
  杜興觀念有點老傳統,非得要兒子給傳宗接代,可他老婆卻生了個女兒,他又鼓弄他老婆懷了第二胎,而且做完B超,這一胎真是個帶把兒的。當時杜興高興的不行了,在部隊裡吃個飯都能樂出聲來,只是他家是農村的,管得嚴,地方計生委不同意,趁著他回部隊期間,帶著他老婆做了人流。
  沒想到做人流出了岔子,大的小的都沒了,杜興一下從幸福的天堂摔到地獄裡,他是個軍人,熱血、性子也直,知道消息的當天就從部隊裡偷跑出來,帶著一段繩子,一夜之間把計生委那三個人先後勒死在家中。
  劉千手講這段故事時,時不時的歎氣,我聽完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心裡堵得慌。
  從法律的層面說,杜興手段極其殘忍,是個不折不扣的儈子手,但從人情角度上說,我還真認為杜興情有可原,試想一下,只要是個爺們,他老婆孩子被人禍害死了,他要不抓狂不暴走才怪呢。
  看我老半天不說話,劉千手主動開口,「杜興以前立過很多軍功,犯下命案後還主動去自首,考慮到這兩個層面,法院給他判了無期徒刑,在北山監獄熬到死,你跟我說實話,你現在還覺得他是個惡人麼?」
  我呵呵呵笑了,也老實的回答,「劉頭兒,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但我覺得咱們停這半天了,一會開快點吧。」
  杜興的話題就放這了,我倆一同起車,加速往北山監獄趕。
  我猜北山監獄一定提前知道我們要來,門衛看到警車時都沒詢問,直接開門放行,我倆把車停在辦公樓下,劉千手帶我去找了監獄長。
  我發現他跟監獄長挺熟,見面後又是握手又是互相哥長哥短的問候一通。現在是午飯時間,監獄長特別客氣的要帶我倆吃飯。
  可我和劉千手都沒這意思,我覺得早點把杜興帶走,回去好好部署計劃才是要事。
  劉千手話裡有話的提醒一句,監獄長是個聰明人,也不再勸了,反倒打個電話,把一個獄警叫來。
  沒想到這獄警還武裝了,背著一個步槍,一看也不是個愛說話的人,對我們三行了個軍禮就一扭頭當先帶路。
  我和劉千手跟在他後面,這期間我對監獄環境看了看,發現這裡分為A區和B區,也不知道這個區有什麼分別。他帶我們來到A區。
  我一想到要見犯人,心裡有點小緊張,畢竟進牢房後,肯定有無數個眼睛望著我,而且這些眼睛可不是來自於粉絲,全都是一個個惡人的目光。
  我不斷對自己說淡定,可獄警並沒帶我倆去牢房區,反倒找了一個犄角旮旯,從地上拉開一個門,往地下走。
  我心說這什麼個意思,難道北山監獄為了節省地皮,連地下資源都用上了?
  我好奇問了一句,獄警回答說,「北山監獄是從清朝牢房的基礎上改建的,那時候還留下一個地牢,專門用來提審要犯或關押頭號重犯的,正好這次我們用上,把杜大油關在裡面。」
  杜大油這詞聽著挺彆扭,就好像是個賣肉的或者賣豬油的,但大油在監獄裡還有另一個意思,這我知道,獄霸也叫大油或者大拿。
  劉千手聽完獄警的說法,臉一下沉了下來,看出來了他跟杜興感情不是一般的深。
  他冷冷的問,「兄弟,憑什麼把杜興關在唯一一個地牢裡,你們不知道地牢常年不見光,人會被硬生生折磨死麼?」
  獄警沒被劉千手的眼光嚇住,反倒哼了一聲說,「劉探長!前幾天放風,杜大油把另外三個大油打個半死,要不是給他上電棍,他保準又背三條人命,你說不把他關地牢裡行麼?」
  我聽完第一反應是想樂,我想起那句話,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你說同樣是監獄的大油,差距咋這麼大呢,再者說,那三個大油怎麼混的,一起上竟然打不過一個杜興。
  而反過來說這麼一襯托下,更能顯示出杜興的身手高強。
  劉千手被獄警一番話說得沒詞,他也不再言語,我們悶悶的走到地下。
  我不知道誰建的地牢,當初怎麼考慮的,走廊至少得有百八十米長,每隔十米掛了一個黃燈泡子,隔遠看著最裡面的封閉牢房都模模糊糊的。
  我很不習慣走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下,尤其四周特別的靜,只有我們三的腳步聲,總讓我心裡有種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慌感。
  這個走廊,其實距離並不太遠,但全走下來我覺得跟走完一兩里地差不多。那牢房門也先進,上面帶密碼鎖的。
  獄警拿槍托對著房門先使勁敲了敲,算是給杜興提個醒,有人來了。接下來他解開密碼鎖,把沉重的大鐵門拽開。
  在他忙活這期間,我心裡閃出好幾個念頭來,我在想杜興長什麼樣兒。
  會不會是個一臉絡腮鬍子,看著猙獰的惡漢?會不會是個渾身肌肉塊的矮胖呢?
  我不斷給杜興進行長相定位,但再怎麼也沒想到,在門開後,整個屋子裡沒人。
  這裡面就放著一個床和一個用來大小便的木桶,根本沒什麼遮擋,看一眼一目瞭然。
  我們仨全愣住了,尤其那獄警,我發現這哥們也挺搞笑的,還突然晃了晃腦袋,擠了擠眼睛。
  我是有啥說啥,想到了一個可能,對獄警說,「哥們啊,你說杜大油會不會逃獄了?」
  其實這是地牢,杜興也不是穿山甲,他能逃出去才怪,可獄警傻了吧唧的真信,急的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轉身就想跑出去跟監獄長報告去。
  這時候,我們仨腦頂上突然傳來一陣聲音,「放屁!老子才沒逃呢。」
  隨後一個黑影嗖的一下落在我們面前。
  不用說這人肯定是杜興了,雖然我不知道他剛才爬到門上面幹什麼,但我根本不及細想,因為我整個人全被杜興的外表弄愣住了,甚至說我腦袋一時間短路都不為過。
  按現在話說,我三觀盡毀。杜興一身白膩的皮膚,長得也極其俊秀,這看著哪像個獄霸,哪像個當過兵的,倒跟電視裡青春偶像劇的男一號差不多。
  也就是我是個純爺們,沒有男同的傾向,不然保準當機立斷愛上他。
  再說說那獄警,被杜興的突然出現嚇得連連後退,還一拉保險把槍上膛了,指著杜興你你你的問著。
  杜興沒顧上獄警,先冷冷盯著我說了一句,「兄弟,話不能亂說,監獄裡有吃有喝的,讓我走我都不走呢,你怎麼能誣陷我逃獄?」
  他又盯著獄警一皺眉,指著槍說,「我也沒暴動,你快把槍放下,小心走火。」
  我發現杜興氣場真大,剛一接觸,形勢就逆轉了,整個全顛倒過來了,杜興鎮定,獄警倒不淡定了。
  獄警就跟沒聽到杜興說話似的,握著槍不放。我覺得有點不妙,心說這哥們狀態不對,他可真別被杜興的烏鴉嘴說中,開槍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