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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 離

澳大利亞大部分地區位於溫帶,但離其他溫帶國家有數千英里,與其產品潛在的海外市場間的距離相去遙遠。因此,澳大利亞歷史學家曾指出影響該國發展的一個重要元素為「距離的暴政」。如海運距離過長,致使商品從澳大利亞運往歐洲,每磅或每個容積單位所需的運輸費用要比從新大陸運往歐洲的費用來得高,因此只有體積小、價值高的出口商品才有經濟效益。原本在19世紀,礦產和羊毛是澳大利亞的主要出口商品。1900年左右,由於冷凍貨櫃變得經濟,澳大利亞也開始出口肉製品,大多運往英國。(記得我有一個朋友不喜歡英國人,他在肉類加工廠上班,有時會和朋友一起在準備運往英國的冷凍肝臟中偷偷放一兩個膽囊。他的工廠對「小羔羊」的定義是如果供應國內市場,那麼就是最大不超過6個月的羊,如果出口到英國,則是18個月以內的羊)。今日澳大利亞的首要出口商品仍是體積小、價值高的貨物,如鋼鐵、礦產、羊毛和小麥。近幾十年來,葡萄酒和澳洲堅果的出口量呈大幅增長趨勢。此外還有一些體積小、價值高的特種作物也開始大量出口,澳大利亞之所以生產這些獨特的作物,目的在於打開部分消費者願意高價購買稀有物的機會市場,例如杜蘭麥等特殊品種的小麥,以及不用農藥和化學制劑培育和養殖的小麥和牛肉。

另外一個「距離的暴政」指的是澳大利亞國內各個地區之間的距離。澳大利亞生產力高效或適合居住的地方並不多,而且相當分散:這個國家人口雖然只有美國的四分之一,分佈面積卻相當於美國本土48個州。因此,澳大利亞國內運輸成本高,必須花費昂貴的代價才能維持第一世界的生活方式。例如,澳大利亞政府為了讓所有的家庭和公司都有電話,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在全國架設電話線,甚至在幾百英里外的荒漠也要設站。今日的澳大利亞是全世界都市化程度最高的國家,58%的人口集中在五大城市(1999年,悉尼有400萬人、墨爾本有340萬人、布裡斯班有160萬人、珀斯有140萬人、阿德萊德有110萬人)。這五大城市中,珀斯可算是全世界最孤立的大城市,周圍再沒有其他大城市(最近的阿德萊德也在往東1300英里外)。因此澳大利亞最大的兩家公司——澳大利亞國家航空公司和澳大利亞電訊公司——都以拉近距離為目的。

由於距離問題對澳大利亞國內造成很大的影響,加上乾旱的作用,銀行等企業在偏遠地區的分支機構因經營不善,紛紛倒閉。醫生也因為同樣的原因,遠走他鄉。歐美有大城市和中等規模的城鎮,也有小村子;但在澳大利亞,中等規模的城鎮正在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兩極分化現象。今日,大多數澳大利亞人不是住在少數幾個大城市,享受著第一世界的文明,就是在小村子或荒漠地帶過著沒有銀行和醫生的日子。澳大利亞的氣候難以預測,只有幾百號人的小村莊,沒什麼經濟活動,即使遇上五年旱災,也能存活下來。而大城市依靠大型集水區域也能安全度過五年旱災。但對中等城鎮而言,五年旱災意味著城鎮的終結,商業與服務難以運作,無法與較遠的城市競爭,而它們本身又沒有能力整合出大型集水區域。大多數澳大利亞人對本國生態環境的依賴越來越少,他們生活在與外面世界緊密相連的五大城市,而不是散佈於澳大利亞各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