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心智社會:從細胞到人工智能,人類思維的優雅解讀 > 9.1 想要和喜歡 >

9.1 想要和喜歡

有一件我很討厭的事就是有人問我這樣的問題:

你更喜歡物理還是生物?

你喜歡那齣戲嗎?

你喜歡瓦格納的音樂嗎?

你很享受在國外生活的那一年嗎?

我們為什麼會想要把這麼多內容壓縮在「喜歡」「更喜歡」和「享受」這種沒有什麼表達性的總結裡呢?為什麼要把這麼複雜的事物簡化成簡單的價值或愉悅感的數量呢?那是因為我們對愉悅感的測量要面對許多用戶。它們幫助我們進行對比、折中和選擇。我們會使用一些溝通符號來表示不同程度的依戀、滿意和同意,這些用戶都和這些溝通符號有關。它們不僅以語言形式出現,還有手勢、聲調、微笑和皺眉,以及其他許多表情符號。但我們要小心,不要只接受這些符號的表面價值。無論是世界的狀態還是思維的狀態都沒有那麼簡單,無法用單一維度的判斷表達。沒有一種情形是讓人完全滿意或者完全不同意的,而我們對愉悅或厭惡的反應只是海量潛在過程的表面總結而已。要「享受」某種體驗,我們的一些智能體必須總結成功,而其他智能體一定會責怪自己的下屬沒能達成它們的目標。所以如果我們發現自己非常喜歡某個事物,就應該產生懷疑了,因為那可能表示某些智能組正強制壓抑著其他可能性。

你越確定自己喜歡現在正在做的事,你其他的雄心壯志就越是完全被壓制。

要在幾個備選項之間進行選擇,最高水平的思維會要求最簡單的總結。如果你最高水平的感受總是很「混雜」,你就很難選擇要吃哪種食物,走哪條路,或者思考哪些想法。在行動水平上,你被迫要把表達方式簡化得如「是」和「否」一樣簡單。但這些不能提供足夠的信息來服務低水平的思維,這些思維中許多程序都在同時進行,而每個智能體都必須判斷自己在服務某些本地目標方面進展如何。在較低水平的思維中,一定還有許多更小的、同時存在的滿意和煩惱。

我們常常覺得自己好像應該受我們想要的事物控制。實際上我們很少能區分想要什麼東西和有可能從其中獲得愉悅感,這兩個理念之間的關係似乎非常緊密,就連提到這一點都顯得有些奇怪。想要我們喜歡的東西,避開我們不喜歡的東西,這似乎非常自然,以至於如果有人看上去要違反這項規則,有時會讓我們產生一種不自然的恐怖感。於是我們會想:他們不會做這樣的事,除非他們內心深處真的想做。這就好像我們覺得人們應該只想要做他們喜歡做的事。

但想要和喜歡之間的關係一點兒也不簡單,因為我們的偏好是我們的智能組之間進行過好多談判而形成的最終產品。要完成任何實質性的目標,我們必須放棄其他的可能性,並且要防止自己屈服於對過去的留戀或懊悔。於是我們會使用「喜歡」之類的詞來描述為什麼我們會堅持自己的選擇。喜歡的工作就是關閉備選項,我們應該理解它的作用,因為它會縮小我們的宇宙,不受任何限制。我們人為地把喜歡弄清楚了:它反映的不是喜歡是什麼,而是喜歡是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