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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觀經濟學篇

01 人們賣弄的經濟學原理只有50%是正確的

經濟學家如何思考:對公共政策做出建議的經濟學,大多只用到大學入門課程的程度。

經濟學家通常不是會令人愉快的夥伴。優秀的斯坦福大學醫療經濟學1家維克托·富克斯(Victor Fuchs)總愛說:「有些人在自己睡著時說話,經濟學家卻在別人睡著時說話。」

連經濟學大師都有自知之明了,我們為什麼還要研究經濟學?經濟議題是我們生活中很多重要事情的核心,不只包括工作與收入,也包括健康、教育、退休生活及國家未來在全球經濟中的地位。如果你在日常溝通中涉及經濟議題(隨時都在你週遭發生),常需要具備「言之有物」的能力。也許你早已知道這可不容易:當你正客氣地聊到最低工資、預算赤字或全民保健時,有人輕率地插話:「可是經濟學原理說的是……」而且像跳針似的重複。根據我的經驗,人們賣弄的經濟學原理只有50%是正確的,但如果你不懂任何經濟學常識或知識,就無法反駁,只能點頭或聳肩。誠如英國女經濟學家瓊·羅賓遜(Joan Robinson)曾說的,研究經濟學的理由就是「為了避免被經濟學家欺騙」。

那麼,需要懂多少經濟學,你才敢參與社交或專業談話?說出來包你嚇一跳:赫伯特·斯汀(Herbert Stein)以美國政府經濟學家的身份擔任多種職務近50年,他曾說:「對公共政策做出建議的經濟學,大多只用到大學入門課程的程度。」在這憤世嫉俗的時代,也許這種說法並不令人驚訝,但重點是,你不必具備哈佛或斯坦福大學經濟學終身教授的資格,就可以在大部分的日常經濟討論中堅持看法,你只需要搞懂經濟學家的思考模式就夠了。

我們先從經濟學的三個基礎問題開始:

·社會應該生產什麼?

·應該如何生產?

·誰來消費所生產的東西?

這三個問題是每種經濟制度乃至每個社會的基礎,無論是資本主義、社會主義還是共產主義社會,或是低收入、中等收入或高收入社會。尋找問題的可能答案時,沿著一條光譜來思考是有幫助的。光譜的一端是政府完全管制:政府機關決定生產什麼、如何生產以及誰來消費。在光譜的另一端,你可以想像有一個社會,由個人決定這三個問題的所有答案。當然,在真實世界裡,只有極少數的社會處於這兩個極端。

讓我們沿著這條光譜移動,這意味著什麼?先不考慮無政府狀態這種事,我們從另一端開始,政府在這裡只提供市場經濟的基礎:追訴盜竊、履行合約、提供最低限度的公共基礎建設(例如國防),這常被稱為「守夜人國家」(night watchman state)。沿著光譜再往前,你可以想像一個社會稍微放寬政府的職責範圍,將道路和教育等公共服務納入。再接下來,有可能是所謂的社會保障網:國家養老金製度(比如社會救濟)與醫療保險制度。若是治理範圍更廣的政府,可能會支持某些產業(如鋼鐵、農業),甚至擁有其部分股權;政府可能會控制食物或基本消費品(如住宅)的分配。在另一個極端,你可以想像有一個政府分配全部工作、全部住房及全部食物;政府決定了每個人該做什麼以及每樣東西的價格。

經濟學不是水晶球

政府管制與個人自由之間的大辯論,長久以來是把光譜另一端的人當成傻瓜或怪物。但現代經濟學承認每個市場各有優點,也承認在某些情況下市場運作會失靈,政府也許有能力福國利民。現代經濟學也承認會有政府干預卻仍然運作不暢的情況,換手讓市場來試試可能成效會更好。為了像經濟學家般思考,你必須務實,並跳出市場與政府之間的意識形態之爭。有必要深入瞭解市場實際上是如何運作的,且在市場運作不佳的情況下改弦更張。

搞懂經濟學的概念,有助於去除對經濟學的一些誤解。舉例來說,經濟學並不是預測未來的水晶球。常有人抱怨:經濟學家無法指出經濟衰退將何時開始或結束,或股市將何時上漲或下跌。的確,經濟學家不是算命師,無法預測可能會影響經濟體的消費或生產的每項因素。

經濟學也與政治立場無關。很多人問我(通常是用客氣而暗諷的方式)是不是共和黨、民主黨、自由黨或綠黨,但經濟學入門課程與政治立場是不相干的。經濟學和支持企業或勞工無關,也與民主黨員或共和黨員無關,經濟學是一個思考問題的架構。

在進入經濟學家的思考模式之前,讓我們先來瞧瞧一些說法,大多數經濟學家視其為理所當然,但多數非經濟學家沒想過這些事。

應該嚴肅看待「權衡取捨」(trade-offs)。思考下面這個問題:假如政府需要增加額外收入,應該向個人還是向企業徵稅?在公共論述裡,這個問題容易被簡化成:「你關心哪一方,企業還是人民?」經濟學家看到的格局更大:若要向企業增稅,企業要如何籌資?企業可以提高賣給消費者的產品價格,可以大砍高級主管的獎金,可以削減股東股利,而這些方法都意味著其實某些人口袋裡的錢將變少。我要說的不是應否向企業增稅,而是關於企業課稅的任何敏感話題,都應該聚焦於實際上哪些人最後要來支付這筆稅款。同樣,當媒體報道經濟議題時,大多用一個人來開始說故事。也許是喬最近被一家經營不善的公司解雇了,或是蘇珊的社會補助金被削減了。這種手法稱為「在新聞裡放一張臉」,它是一種有效的新聞寫作方式。但是,當我聽喬或蘇珊的故事時,我好奇的是有哪些人沒有出現在新聞故事裡,卻以不同方式受到同一議題的影響。如同經濟學家所說,「趣聞逸事」並不是「數據」。很多經濟取捨都有一個特色:它能幫助某些人,卻同時傷害了其他人。經濟學家關心的是統計受到傷害或幫助的所有人,而不只是新聞報道裡的幾張臉孔。

自利(self-interest)是組成社會的有效方式。如果你問一些人:「假如這個社會上每個人的行為都十分自私,會發生什麼事?」他們大多回答會造成混亂。但很多日常市場交易都仰賴自利,例如貨比三家以覓尋最佳價錢、賣房前等待一個好價格等等。經濟學始祖亞當·斯密2(Adam Smith)曾說:「每個人……通常既不打算促進公共利益,也不知道他促進了多少公共利益……他只盤算自己的安全……只盤算自己的獲利。而他在這麼做的時候,如同很多其他情況,被一隻看不見的手引導,去促成一個與他本意無關的目的。雖然與他本意無關,但也不會因此使社會更糟。借由追求自身的利益,他頻繁地促進了社會利益,比他認真設想促進社會利益還有效。」

看清那只看不見的手

「看不見的手」(invisible hand)的概念,就是你在追求自己的利益時,可能也會給別人帶來好處。舉例來說,借由生產一個更好的商品,你同時改善了使用者的生活。亞當·斯密明白「看不見的手」並非經濟體或社會中所有困難的靈丹妙藥,但經濟學家認為自利是一股強大的力量,當它被適當引導時,就可為社會帶來各種好處。

舉例來說,若要使人們節約能源,你會怎麼做?你可能會舉辦一場大型公關活動,在電視或校園裡宣傳。但經濟學家很可能會說:「想要人們少用汽油?那就課稅吧,這樣人們就會減少用量。想要廠商開發更省油的汽車?那就補貼這種技術,這樣廠商就會研發,讓它成真。想要人們在家使用更多的太陽能?那就租稅抵減,這樣人們就會投入額外的錢去安裝設備。」如果有某個東西你想要少一點,就用租稅抑制它;想要多一點,就用補貼鼓勵它。基於各種理由,有些個案的抉擇可能是聰明或不智的公共政策(本書稍後會詳細討論),但至少它們採用了誘導法,而非忽視問題。

所有成本都是機會成本(opportunity cost)。當你做一個選擇時,你沒有選擇的東西就是經濟學家所謂的「機會成本」。例如,你若想僱人打掃你的房子,假設每次打掃要花150美元,每個月打掃兩次,你可以說打掃房子一年要花3600美元,或打掃房子所花的錢相當於在海邊度假一周。真正的成本不是你已經花的錢,而是你放棄的東西。用機會成本來思考,將包含沒有用錢來衡量的成本。若你是全職大學生,放棄了可以用來做其他事的時間(包括工作賺錢),這個機會成本就是你上大學的成本之一。

價格是由市場決定的,而非生產者。你可能聽到過某人說「房東漲了我的租金」,或「石油公司調高了燃料價格」,或「銀行調高了我的貸款利率」,但是當汽油價格下跌時,你不會聽到任何人說:「噢,這些石油公司真慷慨、真好,讓我們這些上班族喘了口氣。」利率調低時,人們並不會說:「這些銀行真慷慨、真貼心,少向我收利息。」對經濟學家來說,這些褒貶都是基於錯誤的假設的。經濟學家從不懷疑房東、石油公司、銀行都是貪婪的,而且試圖盡其所能賺取最多的錢,他們無時無刻不貪婪。他們提高房租、燃料價格與利率,不是因為想這麼做(他們一直都這麼做),而是因為市場的供需情況在某種程度上改變了,才促使他們做了這個決定。

沒有哪個人可以得到想要的每樣東西,也沒有哪個社會可以得到想要的每樣東西,因此,取捨是不可避免的。在人們有各種技能與慾望的現代經濟社會中,問題在於如何協調決定生產什麼、如何生產以及為誰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