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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兄弟,你能省下一毛錢……買個套嗎?經濟大蕭條

1929年,美國股票市場崩盤,爵士年代的快樂時光就此終結。人們從前打心眼裡認為好時光永遠不會結束,如今好時光被歷史上最可怕的經濟蕭條所取代。成千上萬的美國人失業,他們過著流浪漢的生活,或者把能裝的都裝進那輛老式T型車,上路去尋找更好的容身之處。

雖然很少美國人能夠免受痛苦,但在這個令人沮喪的年代中,還是有些閃光點的。1930年,讓很多小姑娘高興的是南茜·朱爾(Nancy Drew)開始解密她的玄機[1];《美好家園》雜誌的烹飪書開始售賣,一天內就成為歷史上最暢銷書籍之一;出現了「地產大亨」一類的遊戲,以幫助人們打發居家漫長的時間;城堡漢堡包(Castle Burgers)成為世界上第一家快餐連鎖店,並供應僅5分錢一個的漢堡包;美國每5戶人家中就有兩家有收音機,並開創了廣播的黃金年代,諸如平·克勞斯貝(Bing Crosby)、蓋·隆巴爾多(Guy Lombardo)和魯迪·瓦利(Rudy Vallee)這樣的名人主宰著空中的電波。因為已經很少人能夠負擔得起他們在20年代時享受的那些奢靡娛樂,大蕭條時期的好萊塢隨著彩色電影的到來而興旺起來。成千上萬的美國人每星期都會拿出兩角五分錢坐進電影院,讓自己在克拉克·蓋博(Clark Gable)、朱迪·加蘭(Judy Garland)和凱瑟琳·赫本的電影世界中迷失。

而對於安全套來說,沒有什麼黑色星期五。

一系列因素使得大蕭條時期的安全套行業愈加興旺——一些是合法的,大多數是金融方面的。雖然法律總是有些滯後,一些美國聯邦上訴法院的案件最終還是消滅了「科姆斯多克殘餘分子」的聯盟。歷史上第一次,醫生可以自由地以任何理由給病人開出避孕藥品。雖然很少有男女會因為避孕的問題咨詢醫生,這一決定還是促使過時的美國醫學會最終撤銷了他們對將安全套作為節育用品的反對意見。1938年,美國開設了超過300家合法的節育診所,為貧窮的女人提供安全套和一般的醫藥幫助與建議。瑪格麗特·桑格長期的追隨者立刻對於用了這麼多年時間才實現這個目標嗤之以鼻,不過他們也很高興貧窮的女人最終終於可以自由而且合法地選擇節育了。

另一個更加重要的法律決定大大幫助了安全套產業:聯邦法院終結了科姆斯多克時期關於刊登節育信息廣告的禁令,令刊登廣告和海運安全套都成為合法的事情。雖然多年以來,郵購安全套的生意一直很好,但這一決定還是讓有著良好聲譽的公司比如西爾斯·羅巴克在市場上直接推廣自有品牌的道路更加平坦,這不僅令人們能夠直接看到商品,而且也有助於繼續教育公眾如何使用安全套。

在聯邦這一層面,雖然縮減預算代表著用於向軍隊供應隨身醫藥包的資金也減少了,但美國陸軍和海軍仍然繼續著他們在士兵的醫藥包中不事聲張地放入安全套的政策。軍隊領導人聲稱這只是延續了1918年關於為預防性病而提供保護用品的決定,從那時海軍就開始派發宣傳材料,告訴自己的士兵在他們的醫藥包中有避孕用品。已婚的軍人和未婚者使用同樣多的安全套。當一般的軍人使用完免費安全套後,他們會花一角錢(相當於今天的一美元)買一盒三個裝的安全套。30年代初期的一項由醫官進行的關於軍隊購買安全套情況的研究表明,即使當士兵們必須自費購買安全套時,他們也還是願意的,每個人通常一年會購買10個安全套。醫藥包的供應和安全套的易購使得軍方報告說,性病的發生率呈直線下降趨勢。

「親愛的,除了愛情,我什麼都給不了你」…… 困難年代的浪漫話語
大蕭條時代關於性的俚語深深地反映了人們無助的心態。這些語言也表明了人們越來越接受更加公開的性行為。「獵艷」(on the make)、陰莖(whanger)、「陽痿」(impotence)這樣的詞語開始被使用,並成為當時最重要小說中最有特色的詞語。《憤怒的葡萄》(The Grapes of Wrath)中就用到了「性交」(screw/lay)、「陰莖」(pecker/dong)、「陰蒂」(trigger)等。當然也提到了「避孕」這一說法。

雖然對於將安全套作為節育用品的廣告的限制逐漸消除,同時軍隊中繼續推進使用安全套的措施支持了安全套工業的發展,但在大蕭條時期刺激銷量的最大原因還是越來越多的美國人覺得他們不再能夠負擔得起養育孩子的費用。不管夫妻兩個多麼窮困,他們總能找到幾分錢來購買防止懷孕的用品。安全套總比養孩子便宜得多。

家庭中少養孩子甚至不養孩子的情況與如此高的失業率結合——成年人有了大把空餘的時間。在充滿誘惑的20年代畢竟還有著白天不進行性交的禁忌,此時也已經被打破了,很多人用安全套度過了偷快的下午時光。

因為社會和經濟的壓力,人們甚至覺得他們無法結婚,所以結婚率一落千丈,迅速降至谷底。到了1935年,結婚人數少於歷史上任何時期,這意味著避免意外懷孕的需求前所未有的大。聽起來也許很諷刺,在這樣一個金融崩潰的時代,每一年,人們在安全套上的消費卻超過了3300萬美元。

蕭條與繁榮

在大蕭條時期,美國生產商每天賣出150萬個安全套。但是,「安全套」這個詞還只限於男人的喃喃自語,人們更喜歡用一些流行的委婉語來稱呼它:安全、橡膠、外套、雨衣、法國帽子、法語那個字、點頭人(nodder)、保護品、強尼橡膠、保護性處理(propho)等等。女人喜歡用的詞則是「寡婦」。

和美國同行一樣,歐洲生產商繼續享受著安全套的熱賣,美國人和英國人都在和以前一樣的地方購買安全套:自動售賣機、當地的理髮店和加油站。儘管經濟大蕭條影響了整個世界,歐洲和英國安全套生產商還是將生意經營得很好。1932年,從前只是德國安全套批發商之一的倫敦橡膠公司開始生產自己的乳膠安全套。公司迅速成為英國最大的生產商,每年大約生產200萬個安全套。

雖然不完全是富樂牌牙刷那樣,但也……

獨特的市場加上絕望之後帶來的新的創造力,也許可以解釋一種新創業者出現的原因——上門推銷避孕用品的銷售員。在幾代沿街商販經營方式的啟發下,爵士年代這種職業重又復甦,創造出了推銷富樂牌牙刷那樣的銷售方法。這種銷售人員的特點就是他們只在一定活動範圍內售賣(質量不太好的)「橡膠產品」。美國很多婦女都有過這樣不尋常的經歷:打開門,就會有一張笑臉晃在你的眼前,然後對方會說「早上好,女士。你有沒有點兒時間看一下我質量超群的避孕用品?」儘管沿街商販賺不到很多錢,而且也從不挑戰零售商舖的利潤額,但這些獨立的銷售員卻擁有小份的市場份額,並且顯然已經被大蕭條年代這個混亂的世界所接受。

儘管安全套的銷售地點很少變更——上門推銷者除外,安全套產業到了30年代開始發生一些重要的變化,除了保有其一些根本特性外,還在不斷穩固自己在商業世界中大玩家的地位。同時,卡薩諾瓦時代對安全套的抱怨也還沒有消失。

數字遊戲

由於啟動成本太高,特別是在基裡安的安全套傳送帶於1930年發明之後,到了30年代中期,能夠留下來的只有很少的一些大型生產商,這也是20年代開始的市場穩固化的結果。楊斯橡膠公司、尤里烏斯·施密特公司、路易斯·順克公司(Louis Shunk)以及迪恩橡膠生產公司(Dean Rubber Manufacturing Company)都是最大的玩家,後面還有些規模小些(但利潤更豐厚)的公司比如亞特蘭大的奧林匹亞實驗室(Altanta's Olympia Laboratory)。楊斯著名的乳膠安全套「特洛伊人」因為其可靠性而成為最受歡迎的品牌之一,但是對於很多人來說實在太貴了。

當說到對於自身品牌安全套的市場定位的理解時,施密特總是非常精明的,他還是停留於古老的膠合劑橡膠科技。雖然這意味著他的工廠會有更多火災發生的可能性,但尤里烏斯覺得還是值得冒險。使用舊的生產方法,他可以合法地標明自己的安全套更耐用,並可以反覆使用,事實證明,安全套上面的潤滑劑50年後還可以使用。挑剔的消費者很早以前就不使用這種安全套了,但是在大蕭條時期,低價和重複可用性對於那些想省錢的人來說是很有吸引力的特性。

每家公司的生產費用都不同,但是基本上一羅(12打)安全套的成本跌到了2.2美元左右。其中,橡膠和化學藥劑的費用大概是0.2美元;0.4美元為管理費用;1.3美元用於銷售,剩下不超過0.25美元則是測試費用。各環節的成本,根據品質和生產過程各有不同。過高的市場推廣費用與相對低廉的生產費用形成鮮明對比,造成這一情況的原因是安全套市場不再局限於城市。無論身處何地,美國人都想買到安全套,所以銷售力量必須向各處鋪開,而且船運費用也相應增加了。

法國安全套,依然好好地存在著
雖然那麼多人遭受著貧窮的折磨但依然存在著一個可以購買到高質量法國安全套的地下黑市。購買這種安全套的是那些沒有受到經濟危機打擊或者說甚至從中得益的人。雖然法國安全套不佔據市場的主要份額,但他們對於特定群體來說確實非常受歡迎。進口的法國安全套還是用上等的動物腸子製作,並且走私入境,以免被徵收過重的關稅。有些事情從來不曾改變。

經銷商可以買到批發的安全套,其中有些安全套12打僅需0.5美元。這些安全套都是用不同名字包裝的,且未註冊商標,大多數已再難尋覓。其他的價格則是12打從1.5美元到11美元不等。最貴的安全套由三大安全套巨頭生產,並用自己公司的品牌售賣。那些在加油站、自動售貨機、理髮店、街角熟食店、檯球房出售的,以及由酒吧侍者、旅館行李員兜售的安全套,通常質量都不好,而且一般3個安全套僅需75美分。不過,相比理髮師只要支付6美元就能批發到12打安全套的價格,可想而知這還是一項利潤頗豐的生意。雖然質量不怎麼樣,人們卻發現在購買汽油、報紙或者糖果的時候購買安全套更加方便。總的來說,非醫藥供應商每年大約賣出150萬個安全套,平均價格為12打10美元,也就是1年1400萬美元。考慮到通貨膨脹因素,這個數字相當於21世紀的1.4億美元。

藥品商銷售安全套的數量卻在下跌,他們只佔據整個安全套銷售量的三分之一。藥品商出售的價格為12打16美元左右,一年銷售額總計約1100萬美元。一般的消費者購買不起藥品商出售的安全套。除了價格更高之外,藥品商自己也不願意出力,他們始終對安全套銷售存有鄙視的心理,也從不在藥店中將產品作公開展示。其中很多商家還強迫他們的客人購買安全套的時候報上名來,並堅持在櫃檯下面做秘密交易。儘管價格和購買的方便程度對藥商的售賣產生了很大的負面影響,但利潤之高還是足以令藥店「支付租金」的。

彼時,美國每年安全套的利潤額高達3300萬美元,這還沒有將超過240萬打銷售到海外的安全套的利潤計算在內(直到20世紀50年代之前,海外生產的安全套還不能在美國國內合法銷售,但是美國生產的安全套卻可以出口到國外)。難怪三大巨頭公司支配著超過70%的市場份額,而一些規模小些的生產商依然為分一杯羹而激烈競爭。事實上,在當時很少有利潤豐厚的產業,在現實的驅動下,安全套產業的競爭是非常殘酷的,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企業將重點置於大規模生產,而不是質量控制。

翻動和皺紋——測試安全套

如果知道自己富創意性的測試「英式騎裝長外套」的方法被沿用至20世紀30年代,卡薩諾瓦定會倍感驕傲。這個時期,美國有4種官方規定的機械或者半機械方法來測試安全套,英國和德國也各有一種。儘管如此,和世界上最偉大的情人用安全套吹氣球取悅自己的女人相比,事情並沒有多少變化。

美國的「翻動測試」是一種人工密集型測試方法。一位女性「翻動檢測工」——她可能不喜歡自己的工作,也不想告訴家人和朋友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但不管怎樣,她還是會因為有了一份工作而慶幸——坐在大桌子前,左邊放著一大摞安全套。她用自己的右手將一個安全套套在連接著有穩定氣流噴出的原始壓縮器的管子上,當安全套內被充入一般空氣時,翻檢工抓住安全套中間,觀察是否有在硫化過程中因為乳膠的黏性而出現的漏洞或者難以消解的皺褶。

翻動測試是那些嫌測試麻煩的生產商最喜歡使用的方法,主要是因為這種方法很便宜,有成千上萬的女性願意以極低的工資接下這份工作。畢竟這是大蕭條時期,另外,女性還可以因此免費得到安全套。

有缺陷的安全套應該被丟棄,但是這種僅用眼睛測試的方法並不能將大多數有問題的安全套找出來。而且,大多數大型生產商都採用了默爾·楊斯丟棄安全套次品的方法——將他們賣給別人!

其他被採用的測試方式和翻動測試方法相比,大同小異。有一種方法叫做「臀部測試法」——流水線測試員在安全套中注滿空氣,讓它變得很大,然後將之壓在自己的臀部或者胃上,來測試其能承受的壓力。測試員有時候會觀察安全套是否有問題,有時候根本就不看。

「臉頰測試法」的步驟和上述方法基本相同,不過是測試者將充氣的安全套放在臉頰上,然後感覺有無空氣漏出;「臉頰二號方法」也是一樣,但是操作者會尋找骯髒的地方和其他缺陷,原則上應該充氣兩次。「臉頰二號方法」更加關注細節,被認為是一種最全面的方法,並受到最好的品牌生產商的青睞。

英國人和德國人在測試方法上有效多了。工人(男性工人多於女性工人)將每個安全套充氣,封口,然後將它放在一個緩慢移動的傳送帶上。那些洩氣的安全套會從傳送帶的空隙處跌落一間房間,一天工作結束時,這些安全套就會被掃在一起然後丟棄。對歐洲人來說沒有次品。

雖然幾個世紀以來,消費者都被建議使用吹氣方式自己對安全套進行檢測,但是大多數男人覺得很麻煩,其他人則試圖在安全套中灌滿水,來檢查是否有漏洞,但是這會讓安全套上的滑石粉變得很黏,從而將小洞填補掉,所以根本無法知道是否真的有小洞存在,而且灌過水的安全套看起來像極了一坨灰色的生麵團。

儘管檢測方式五花八門,但是據披露,30年代末只有25%的安全套接受過某種方式的檢測,無論這種檢測是在流水線旁還是在家裡。

寄給我一些樣品

安全套產業令人難以置信的成功也存在著負面影響——它的高曝光讓人們更加關注其缺點。一位生物化學家在1935年做了一項研究,並將自己的研究結果在各大媒體刊登出來,同時也給了政府官員。

塞西爾·沃基(Cecil Voge)和他的研究小組測試了2000個安全套,這些安全套是由他的助手從美國各種零售商店買來的。他們對每個安全套都進行了吹氣和灌水的測試。沃基發現,差不多60%的安全套都是不合格的,這說明或者生產商的測試做得不夠,或者現存的測試方法不足以檢查出缺點。因為生產商都誠實地表示他們只檢測大約25%的產品,60%這個數字就不那麼讓人驚奇了。同時,很多生產商並不願意花錢去測試所有產品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儘管人工很便宜,檢測過程卻會延緩產品投入市場的時間,而且增加產品的成本,這對於那些小型生產商來說可不是件小事。楊斯可以為其最高端產品「特洛伊人」提供相當不錯的測試檢查,因為「特洛伊人」要價很高,可他同時也出售次品。

因為沃基公開了他的發現,也因為安全套產業是如此龐大——它是充斥失敗的那個時期罕見的成功例子,1937年,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決定介入安全套的檢測環節。

合法零售
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可能受到一些站在先發制人立場上的州的影響,比如俄勒岡州,它於1935年要求安全套僅能通過「合法的」渠道銷售比如藥品商、批發商和醫療用品供應商,他們必須直接從生產商或者其他被認可的零售店那裡購買,上門推銷和自動售貨機被取締。俄勒岡州的零售商要售賣安全套必須向州藥品管理委員會申請執照。原則上,零售商也應該接受一些測試,但是因為委員會並沒有多餘的錢來僱傭檢測人員,所以這項要求並沒有對「非法售賣」產生多大的影響。委員會成員也需要有充足的安全套提供給他們個人,這讓風趣的俄勒岡人懷疑,是否在政府慶祝他們反對劣等安全套成功的時候,那些安全套被用來做了派對的裝飾。

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的官員決定忽略安全套新的、合法的「節育用品」的身份,通過強調安全套是一種「預防性病用品」,迫使一向警惕聯邦執法機構的安全套生產商打開接受監察的大門。聰明的行政官員宣佈現在安全套成為一種藥品。

在很多方面,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的創造力對安全套市場產生了積極的影響。當楊斯決定優先保證其尖端品牌「特洛伊人」的市場位置(1930年一年中就售出超過3000萬個「特洛伊人」安全套),他成為第一個響應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介入安全套測試環節的生產商,而且他還資助發明先進的檢測技術來對楊斯公司每個安全套進行測試。實際上,這是楊斯的兄弟的主意(同時也是受了歐洲測試方法的啟發),他在1940年為自己的安全套測試傳送帶申請了專利,這套系統1938年就已經在楊斯公司的廠房裡投入使用了。

在亞瑟·楊斯1939年對新機器的描述中,他解釋了在每個產品經過傳送帶檢驗之後,會被放在一個架上,開口處保持非封閉狀態,一個膠管自動將水灌注其中。因為水會從無論多小的洞眼中流出來,人眼因此非常容易看到。檢測人員會給有問題的安全套做標記,然後手動移離框架。這種方法最終被大型安全套生產商認為給自己帶來了福音,因為縮短了檢測過程的時間,從而節省下一大筆資金,而且也減少了從事人工翻動、貼上臀部或者臉頰工序的工人數量,還在質量上提高了十倍。這也意味著各種乳膠安全套必須在完成前不添加滑石粉成分。

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的顧客至上章程在這項興旺發展的工業上得到了強烈的共鳴。對於大型生產商來說,顧客至上僅意味著拿出利潤中的一小塊,卻能使自己的產業永遠保持現代性和未來市場的穩固性。而對於規模較小的公司來說,這是結束的開始,卻不是聯邦干預的結束。

有問題的……藥品?

對於規模較小的生產商來說,似乎事情只會變得更糟糕。國會在1938年通過《食品、藥品和化妝品法》時,無意中籤署了生產商的死亡證明書。這項法案是1906年的《純淨食品和藥品法》的更新和擴展。新法案於1940年正式投入使用,並沒有提到關於安全套的字眼,相反,它聲明所有藥品生產商必須保證他們的產品是沒有缺陷的,包裝上必須準確標明生產商是誰,在哪裡生產的,並且沒有不正確或者誤導的信息。在新法案之前,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擁有追蹤安全套檢測的權力,但是,沒有哪個法律機構能夠保證每年銷售出去的每個安全套都經過了測試,或者因為質量不合格而受到懲罰。雖然施密特和楊斯選擇了遵循法律,其他人卻沒有。「作為藥物的安全套」改變了所有的情況。

新法案一經通過,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就立即行動了:相關官員在一個月內就查封了超過6000羅(864000只)有問題的安全套,並全部充公。立法者給了聯邦政府強有力的工具來強制執行相關規定:他們不僅能夠收繳所有確定或者懷疑有問題的安全套,也有權力對相關生產商施以罰款(法律允許的範圍是每次罰沒,最多罰款1萬美元)。如果這還不夠,聯邦政府還有權力將被抓捕超過一次的相關人員(參與生產、運輸或者售賣有問題安全套的人)處以3年以下的牢獄懲罰。

幸虧使用了商標和同意進行測試,到了1941年,施密特公司和楊斯橡膠公司成為唯一兩家能夠合法生產安全套的公司。「特洛伊人」、「謝克絲」和「拉美西斯」品牌在美國成為最受歡迎的品牌,他們甚至得到了消費者聯盟的許可印章。可悲的是,法律對於出口用安全套未置一詞。儘管楊斯最終在本國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他卻依然將次品出口到國外。而對於規模較小、且生產水平無法達到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要求的公司來說,海外市場成了唯一合法的市場。

「避孕用品許可」——1930年關稅法案

和安全套歷史上的很多時期一樣,實際行為與法律總是很難相協調。到了1930年代,科姆斯多克法案依然有殘存影響,主要是因為國會從來沒有完全地推翻它,不過法庭的行動證明了其影響正在慢慢消除。殘存下來的影響之一是節育用品只能以藥用為由出售。女性用子宮帽安全套是為了預防危險的懷孕,而安全套是為了防止疾病傳染。這一存留下來的法律直接和上訴法庭1936年的決定——允許將安全套作為節育工具刊登廣告——產生了衝突。但是,在科姆斯多克的陰影下,一些過分熱情的聯邦機構轉而依靠科姆斯多克法案來起訴和折磨一個沒有嫌疑的個人。

聯邦執法機構從一個美國醫生那裡沒收了大批從日本進口來的子宮帽,以消費者代理人的口吻聲稱這麼做是為了「確定其作為避孕用品的有效性」。美國地方法院駁回了該案,宣稱雖然法令禁止「任何個人進口任何安全套,不管是否為了避孕」,但子宮帽是為了「適當的醫學之用」。法官繼續說,只要節育用品不是為了「不道德的原因」進口(或者出售),避孕用品就「可以生產和銷售,也可以通過郵購的方式得到」。一個當時的法律專家說,科姆斯多克法案「在地方法院拒絕執行後已經變得軟弱無效了」。

儘管這起案件對於殘存的科姆斯多克法案是致命的一擊,卻也再次說明當時社會道德、法律、市場和個人選擇之間奇怪的糾結。安全套從此以後都被當做避孕用品來使用了(官方承認的)!但是,當避孕用品再次回到法律的聚光燈下時,和從前相同的關於「使用目的」的道德條款就躥了出來。再一次,法庭上似乎缺少邏輯和一些基本常識。

而對於安全套的生產工業商來說,他們只是微笑,並繼續干原來該幹的事情。

「性教育」,大蕭條時代的風格
無論瑪格麗特·桑格和她的英國同道瑪麗·斯托普是否讀過喬治·萊利·斯科特(George Ryley Scott)的著作,如果能夠知道她們對於此人1937年出版的為男性撰寫的性手冊的反應,那一定很有趣。斯科特向男性讀者宣稱由他們來掌握節育措施——通過使用安全套——是絕對必要的,因為「許多女人都不可靠。丈夫無法確定他的妻子是否能夠恰當地貫徹執行必需的技巧。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粗心大意的女人,有太多懶惰的女人,有太多既粗心大意又懶惰的女人。」
斯科特還出版過《體罰的歷史》,一位性情古怪的一流出版商形容這本書「主題充斥著無盡的挑逗」。作者在這本1938年的著述中宣稱該書只賣給「律師、社會學家、心理學家」,標榜此書是有關涉及身體的行為的嚴肅發現,其中包括對兒童施以懲罰的種種手段:鞭打、禁閉、捆綁雙手等等。此後斯科特花費多年時間探究此一方向,著書名為《陰莖崇拜:性和儀式的歷史》。

精神用品

認識到限制家庭人口數量的經濟原因,1931年時,就連保守的聯邦基督教協進會(Federal Council of Churches)也認可了「已婚夫婦」節育的政策。而同意這麼做的同時,他們也等於給沉溺於非法性行為中的人開了綠燈。

個人與公眾利益的對抗……再一次
關於家庭人口限制問題,雖然有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教訓和英國聖公會單刀直入的方法,個人行為和公眾意見再一次無法和法律或者醫療實踐相協調。「無畏艦」總是有喜人的銷售量,而同時,英國政府將安全套自動售貨機定為非法(雖然一些鄉鎮對此置若罔聞)。醫學機構允許關於安全套的廣告出現在他們的期刊上,但是廣告內容通常很浮誇,一般大眾也不會去閱讀,所以對於市場推廣或者性教育來說毫無用處。
當國家性病預防協會(National Society for the Prevention of Venereal Diseases)試圖通過出品短片《無知的代價》(The Price of Ignorance)(影片直接講述了如何進行安全的性行為)來重新將安全套當做預防性病用品時,道德普察們命令其將所有關於安全套的內容刪去,而且幾乎沒有出版物能夠刊登關於何時何地放映該電影的信息。

同樣的,1930年,聖公會各主教參加的蘭貝斯會議推翻了其於1920年對節育的禁令,並以官方形式批准使用安全套。教會官員聲稱,當清楚地知道避孕的道德義務時,使用避孕物品是可以的。持不同意見者對於這種突然的改變感到十分驚恐,擔心「人工方法」會導致人們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性交,這樣一來,也會培養人們「自私」的心理。但是,英國教會的領導者表現出非常現實的一面,沒有收回決定。

英國聖公會10年前還堅決反對使用人工方法避孕,如今卻有了截然相反的態度,這深深激怒了天主教會。後者第一次以官方立場加入到關於避孕的公眾辯論中。庇護11世(Pope Pius XI)在蘭貝斯會議召開的幾個月後發表了通諭:

這是教會自始所宣講與未嘗中輟的道理。近來有人明顯地背棄了這道理,主張對這點應當隆重地來一個新講法。教會受天主委託,承負起訓誨萬民與衛護倫理和道德完整的任務,值此世風糜爛之時,筆直地站立在道德的廢墟中間,為保持聖潔的婚姻不為醜惡所玷污,並為表示教會乃天主代表起見,吾人大聲疾呼,重新宣佈:「如人在運用婚姻時,故意阻止該行為所有育孕生命的自然效能,便有違反神法和自然法的重罪。」
西班牙和「唯一的」安全套
1930年代,教會對西班牙普通人的生活有著重要影響,這使得製造和使用安全套變得十分困難。實際上,這種困難主要來自於教會對西班牙醫學機構的控制。這個時期,科學家已經研究出如何計算精子數量,這讓對不孕的治療(在崇拜大家庭的時代和文化中)成為可能。問題在於教會說,任何播種在婦女身體外的種子都是不道德和非法的。所以,如何得到一個樣本來協助不孕的鑒別和治療呢?答案是:一個「帶孔的」安全套。就像當時一位處於領導地位的醫生說的那樣:「當使用帶孔的安全套時,讓大多數精子穿過洞眼存放在陰道中,而只有少量精子留在安全套內。否則,那些方法就和避孕太像了,而且會被用來進行非法性行為。」

儘管教會一直以來都反對避孕,這還是第一次以一份官方聲明來澄清天主教不會使用任何東西來阻止他們「筆直地站立在道德的廢墟中間」——這是一種有趣的說法。這種立場為教會的教旨在20世紀餘下的時間以及21世紀設下了邊界,自此從無一任教皇推翻過這一反安全套、反避孕的聲明。

互相對立的教會教義說明了一種新的和十分嚴肅的分裂在基督教組織中產生了,而這種分裂在20世紀將會變得越來越大。因為天主教教義和教徒的需求以及行為不相融合,而同時,更加自由的教會比如英國聖公會,在大蕭條時期就開始尋找方法幫助減輕人類所受的折磨,並使其教民變得更加實際,這些教民中很少有人能夠負擔大型家庭和太多的孩子。

但是,這一新的爭鬥還需等待安全套歷史即將翻開的新的一頁。雖然元首先生憎恨安全套,這一章新的歷史卻是由他寫下的。


[1]南茜·朱爾是以其名字命名的系列神秘偵探小說中的少年主人公,這一人物形象最初由愛德華·斯特拉特梅耶(Edward Stratemeyar)在1930年設定,借由小說流行而成為美國青少年文化的象徵符號之一。南茜·朱爾系列小說由不同作家創作完成,是史上最暢銷系列書籍之一,自1930年至今已賣出超過2億本,被多次拍成電影、電視劇。——譯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