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這樣說，但街頭表演仍然不是一份輕鬆穩定的工作。因此，我最終找了一份「正常工作」。和新墨西哥州比起來，加州有更多像樣的工作。我在報紙上看到了一則招聘廣告，去了一棟髒兮兮的灰泥建築。這是一家廢棄的酒店，但它仍然沐浴在海岸彩虹的迷人光芒中，點綴著常春籐和野花的絨毛。
一個年輕男人見了我。他是實際經營者，是很常見的那種典型的小騙子，但我之前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人。
當每個人都還是嬉皮士時，他看起來就像我們後來所知的「雅皮士」。西裝革履，髮型考究，座駕體面。年輕人根本不會是那個樣子！
在一個發霉的辦公室裡，一群衣衫襤褸的嬉皮士少年坐在長桌子前給陌生人打電話，推銷亂七八糟的不靠譜商品。訂閱雜誌、評估屋內害蟲等。這有點像街頭表演，但更輕鬆。我在第一天居然掙了119美元。
這家公司壞透了。每天，雅皮士老闆會向我們提供一份通過非法途徑得到的電話簿，名單裡是我們的主要推銷客戶。有些電話標記的是房屋服務，我們就在電話裡告訴他們，他們的房子裡有甲蟲和蟑螂，引起他們的恐慌。另一些是已經退休的人，我們向他們推銷保險或奇怪的保健產品。
每天早上，雅皮士老闆就會來辦公室，拿著電話號碼，挑選我們之中的一些孩子做領頭羊。長得好看的女員工會拿到最好的單子。「告訴我，你會把這些糖變成蛋糕。」他一邊對一個女孩耳語，一邊晃著手裡從螺旋筆記本上撕下來的一張皺巴巴、髒兮兮的紙。
能拿到這些電話名單，他很得意，認為自己很聰明。在那些年，這些東西都是手寫的。有時是通過賄賂拿到的，有時是通過酒或致幻劑得到的。他還經常讓員工中漂亮的嬉皮士女孩和他一起去完成交易。他們會去見電話公司、警察局或醫院的員工，通常是在小巷或停車場。
很早之前我就已經忘了這份荒謬的工作。但偶爾回想起來，我意識到，這就是幾十年後硅谷運作方式的縮影。誰掌握了個人資料，誰就掌控了商業，甚至掌控了政治和社會。數據將成為新的鈔票和新的權力。我很好奇那個雅皮士老闆最後怎麼樣了。
剛開始這份工作時，我很高興，因為我能掙到更多的錢。但沒過多久，我就感到內疚起來，進而感到厭惡。這份工作充滿了控制欲，讓人毛骨悚然，同時也不停地重複，非常無聊。
有一天，我問雅皮士老闆是否認為我們在為這個世界做貢獻，或者只是社會的寄生蟲。他看著我，好像我是他的奔馳車上的一粒老鼠屎。很明顯，我完蛋了。
「我們是在尋找有需求的人，然後讓他們上鉤。我們當然在做貢獻！」
「但在他們還不知道要選擇什麼之前，我們就已經通過聯繫他們獲得了酬勞。我們這樣不是在擾亂市場秩序嗎？」
「去你的，渾蛋。」於是，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