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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而易見,胡亂猜測馬香牧師先生在教區長寓所裡的生活方式,這是很危險的。但是,他很可能非常想要而實際上沒有的,是一個暖房,因為暖房是那個時代一件重要的新玩意兒。在約瑟夫·帕克斯頓設計的倫敦水晶宮的啟示下,又恰逢取消玻璃稅,暖房很快在全國各地出現,裡面種滿了正源源不斷地從世界各地運到英國的各種令人激動的新奇植物。不過,如此大規模地把生物從一塊大陸轉移到另一塊大陸,不是沒有後果的。1863年夏,倫敦西部哈默史密斯的一位目光敏銳的園藝師發現自己暖房裡的一枝寶貴的籐蔓病了。他無法確定它得的是什麼病,但看到葉子上長滿了蟲癭,蟲癭上又長出一種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昆蟲。他抓了幾個,送到牛津大學動物學教授、國際昆蟲權威約翰·奧巴代亞·韋斯特伍德那裡。

哎呀,籐蔓主人的身份現在已經無處可查。這是很不幸的,因為他是一位重要人士:他是歐洲遭受根瘤蚜侵擾的第一人。根瘤蚜是一種小得幾乎看不見的蚜蟲,不久將重創歐洲的籐蔓業。不過,我們對韋斯特伍德教授知道得不少。他生在一個不太富裕的家庭,完全自學成才。

他的父親是設菲爾德的一名制模工。他不僅成為英國傑出的昆蟲權威——實際上,在昆蟲學知識方面,誰也比不上他——而且是盎格魯—撒克遜文學作品的權威。1849年,他被任命為牛津大學第一位動物學教授。

在哈默史密斯發現根瘤蚜差不多整整3年以後,法國南部阿爾勒附近的羅訥河口地區的葡萄農發現自己的葡萄籐在枯萎和死亡。過不多久,葡萄園毀滅的事情發展到整個法國,葡萄園主束手無策。由於那種昆蟲寄生在根部,致命疾病的最初病徵可以被認為是任何疾病的病徵。葡萄農們若要把葡萄籐挖起來看看是不是存在根瘤蚜,那肯定會弄死葡萄籐,因此他們只有等待,希望出現轉機。在大多數情況下,他們的希望均落了空。

在15年時間裡,法國有40%的葡萄籐死於非命。80%經嫁接美國葡萄籐根得以「康復」。在普遍遭受重創的情況下,有一些小片地區顯得很神秘,顯然具有免疫力。整個法國東北部地區都遭滅頂之災,除了蘭斯郊外的兩個小小的葡萄園。由於某種原因,它們成功地抵擋住了傳染,依然以原先的根部生產出香巴尼葡萄——這是法國唯一結果的香巴尼葡萄園。

幾乎可以肯定,來自新大陸的根瘤蚜以前已經抵達歐洲,但到達的時候應該是死的根瘤蚜,它們無法在經歷長距離的海上航行以後還存活下來。但是,海上出現了速度很快的輪船,陸上出現了速度更快的火車,這意味著小小的蚜蟲到達的時候還精神抖擻,準備好了征服新的領地。

根瘤蚜原產於美洲,已經使所有想把歐洲葡萄引進到美洲土壤的企圖成為泡影。這件事,從法屬新奧爾良到傑斐遜的家鄉蒙蒂塞洛,到俄亥俄州和紐約州連綿起伏的高地,已經引起震驚和絕望。美國的葡萄籐對根瘤蚜具有免疫力,但結不出很好的葡萄。接著,有人意識到,要是把歐洲葡萄籐嫁接到美國葡萄籐的根部,有可能得到能成功地抵禦根瘤蚜的葡萄籐,問題是所產的葡萄能不能像以前那樣釀出優質的葡萄酒。

在法國,許多葡萄園主覺得,要把自己的葡萄籐跟美國葡萄籐同流合污,那是不堪想像的。在勃艮第,人們擔心自己可愛的、特別寶貴的特級葡萄園會受到無法修復的傷害,因此有14年時間不願意讓美國的葡萄籐根來玷污他們古老的葡萄籐,儘管在每個山坡上,那些葡萄籐都在枯萎、死亡。不過,幾乎可以肯定,許多葡萄種植者無論如何都在偷偷地搞一點嫁接,這種辦法有可能挽救他們的優質葡萄酒。

但是,多虧了美國的葡萄籐根,法國葡萄酒依然存在。今天的葡萄酒是不是要比以前的差,這是很難說清楚的。許多權威認為不差,但這種迫於無奈的補救辦法,勢必會使那些容易產生疑慮的人疑心重重。肯定沒錯的是,鬧根瘤蚜災之前留下來的葡萄酒都已加上標記。為了得到如此醇香、不可代替的東西,人們要花去好多金錢,丟棄很多常識。1985年,美國出版商馬爾科姆·福布斯花156450美元買了一瓶1787年的拉菲莊園干紅葡萄酒。這瓶酒太寶貴了,是不能喝的,因此就陳列在一個專門的玻璃櫃裡。不幸的是,在為那瓶寶貴的酒提供照明的聚光燈的照射下,古老的瓶塞縮小了,連同那156450美金一起撲通一聲掉進了瓶子裡。有一瓶18世紀的瑪歌莊園紅葡萄酒的命運更慘,據認為,那瓶酒的主人曾經是托馬斯·傑斐遜,確切的價錢達519750美元。1989年,葡萄酒商人威廉·索科林在紐約的一家餐館裡炫耀自己有這麼個寶貝,不小心將瓶子碰在一輛上菜的手推車的邊緣上。瓶子破了,這瓶世界上最貴的葡萄酒頓時變成了世界上最貴的地毯污跡。餐館經理將一個指頭伸進酒裡,聲稱這酒反正也不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