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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

這是一次奇怪的相遇,在香港美酒展上,連續兩天,經過不下十次意大利酒展區,這家酒莊的攤位前總不見人。

也好,比較適合我,本就笨嘴拙舌,不用說話,靜靜品酒就好。而深藍酒標的幾款酒也充滿挑逗,好吧——「到我的杯裡來,好好表現自己,讓我記住你。」

意大利著名葡萄酒產地之一的托斯卡納大區屬地中海氣候,冬季溫和,夏季炎熱。蒙塔奇諾就是這裡的一個奇妙村莊,自然風光令人著迷,這些年又增添一張閃亮的名片,那就是葡萄酒。桑嬌維塞是一種暗色的葡萄,在當地被暱稱為「布魯奈羅」——黑色的小東西之意。來自蒙塔奇諾的黑色小東西,由是命名,也一舉成名,成為意大利酒的其中一個代表性品種。

傳統的蒙塔奇諾的布魯奈羅使用單一品種,經手工採摘,並在斯洛文尼亞大木桶中發酵,之後還需在瓶中靜放至少四個月以上。法律規定在採摘後的第五年一月前不能投放市場,而珍藏級別則在採摘後的第六年一月後方可上市。新派的釀酒師會將酒放在小橡木桶發酵一段時間,再放回傳統的大桶中繼續陳釀。

攤位上放著的蒙塔奇諾的布魯奈羅有2010年、2008年、2005年三個年份以及珍藏級的2008年。

2010年的酒年輕,2008年的像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讓人無從捉摸,2005年的則發展出皮革味道,相比2008年的,風格和品質都穩定下來,也自信地展現自己。好喝,很棒!95分。

幾個年份雖然透露著不同的香氣,但整體而言,味道和特徵是統一的,有著延續性和延展性,口感都是稍甜帶鹹,有結構,在餘味中酸度從上顎穿透出來,酒體緊湊、細緻。這裡有一切東西,樹木、花香、麵包、人……

這個產區這些年真是出產了不少無可爭辯的好東西啊,而這家酒莊完全可以作為代表。幾款酒都準確地表現出了最好的桑嬌維塞想要表現的東西,它是高雅的,這是許多釀酒師苦苦追求卻不可得的特質。

最後再試2008年的珍藏級,香氣發展得很好,口感更細緻,陳年潛力一表無疑。當然,現在卻不是它最好喝的時候。這個年份的酒依然在去向未來的旅程之中,或沉睡,或無聊,或在杯口向我們投來一瞥的目光。它的歷史性在當下即我們的現在呈現出來,我們回首審視它的來處,翹首望向它的去處,我們要以這種歷史性的方式去品飲它,在過去看到未來,充實和豐富杯中的內涵。你要抓住它,感受它,語言只能笨拙地描述它的部分優點,如果你不懂,我們便無法溝通。

我對這一瓶酒的評語並不僅僅是一個孤獨的自我獨白,從事葡萄酒行業多年,在這些時間裡我累積了一個勤於思考的飲者從杯中獲得的經驗,我相信這些經驗可以讓他人有所啟發。我當然沒有資格做出獨斷,也不是想將自己的葡萄酒理論強加於人,我對酒的評判不是壓制性的東西,提出的只是一種可以辯駁的觀點。毫無權勢,一些知識、一些智慧,以及一些趣味,如此而已。「我像一個具有權威的人」那樣點評著這支酒,我並不要給人這樣的印象。

通過我的筆記來瞭解一款酒,這已經是一種誤解了。言語無法捕捉到酒,品酒辭再天花亂墜,其實都只是一種虛構。我更想的,其實能有人和我在杯中分享酒之美好,相遇而沒有錯過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