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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喊停哦

這酒珍藏多年,難免有些擔心,割開封簽已經知道軟木塞很干很軟,很小心地開,結果還是斷掉了。老酒開得多了,這是正常現象,拔出刀再來而已。

酒打開,先讓山山試,說OK,才給自己倒。畢竟1994年的酒了,剛入杯仍有些呆滯,顏色是異常漂亮的橙紅色,通透清澈,口裡丹寧的黏稠感仍然強烈,餘味、回味皆舒服愉悅。

談起彼此的故鄉,雖然都是煙台,卻隔了一個輪迴吧,感覺她口裡的故鄉已然不屬我的鄉愁。

談起網上的酒友,雖然素未謀面,卻好像又那麼熟悉,打電話給珊珊告訴她山山來的消息。

「聽說是美女哦!」我不做判斷。「酒倒是開了支好的。」「啊!不過我要上班噢。」掛了電話,一杯剛喝完,人卻到了。

既為見美女,也為喝美酒而來,於是山山便權做了回主人,取過酒瓶為我們倒酒,先珊珊,後我,已超出應該的量,她還在倒,有些疑惑但沒有出聲,而見我沒有反應,她抬眼:「要喊停哦。」手仍繼續。——「停!」

葡萄酒世界有很多規則,悉聽尊便,尊重的是人;不同的酒、不同的杯、不同的場合、不同的量,注重的是酒。我屬後者。

「這不像澳洲酒,很像波爾多酒嘛。」珊珊說。

有進步。特別是年輕時候的這酒總令我想起自己非常喜愛的波爾多龐馬洛之塔。酒是液體,而龐馬洛之塔卻幾乎是唯一能令人喝出「硬」來的酒,這款澳洲的赫吉園黑馬差近之耳。

送美女們走,晚上回來剩下一個男人和半瓶酒。倒進杯中,吃一驚,因為直立了幾天的緣故,下午的上半瓶顏色透徹,晚上的下半瓶顏色深濃化不開,丹寧的重量感竟然如此顯示。老酒就像所羅門的瓶子,你永遠不知道打開來後裡面出來的是妖怪還是寶藏。

年輕時候的經驗和現在杯中的呈現顯示這酒仍有不短的歲月,香氣雖缺變化但純正,口感並不複雜卻雋永。逆時針搖杯,香氣甜美,順時針搖杯則會暫時失去香氣,不搖杯杯中充滿了故鄉山坡上、道路邊長滿的山棗的鮮美,還有,還有走在山路上可以望見的村莊裡升起的裊裊炊煙的氣息。美樂的溫柔,包裹了口腔、鼻腔、咽喉的回味,甜美無極。酒是好酒,在杯中我卻見到自己的滄桑感,要喊停哦,止住我記憶的流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