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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大的巴羅洛

Nebbiolo(內比奧羅),其他名稱:Piedmont Nebbiolo,Carema Nebbiolo,Nebieul,Nebieu,Spanna,Picoutener,Chiavennasca。

這種葡萄一千多年前已經在當地被提及,但名字的來源卻不確定。一些人說它來自「nebbia」,「霧」的意思,因為葡萄成熟時表皮會附著一層霧濛濛的白霜;一些人說這是一種晚熟的品種,采收時葡萄田所在的丘陵已經處於薄霧籠罩的秋天了,由是得名;一些人說它的名字其實來自「noble」,「貴族」之意,因為用它釀出的酒是:「generous,strong and sweet」。

內比奧羅是意大利西北部皮爾蒙特最著名的高品質紅葡萄品種,特點是其強烈的丹寧、高的酸度和獨特的香味,經常被描述為「焦油和玫瑰」。其另一個特點則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酒體會失去它的紅顏色,而有轉向棕橙色調的傾向。即使如此,酒依然有著非凡的陳年能力,正是這種葡萄成就了偉大的巴羅洛(Barolo)葡萄酒。

對風土敏感是內比奧羅值得尊重的優點,它之所以吸引我們正因為它是能忠誠傳達其出處的品種。阿爾卑斯山腳謎一樣的霧嵐、起伏跌宕的山谷、葡萄種植者一千年的守護……培育了它貴族的特質,而它也總能帶出這些印記給我們,只要你有相同的感受力。也是這樣的原因,使得它很難在別的產地推而廣之,卻也增加了它的誘惑力。

佛羅倫薩的哲學家馬爾西諾·菲奇諾認為:人具有六種方法,即五種官能和一種理解力,可達至對美的認知。五種官能是視覺、聽覺、味覺、嗅覺和觸覺。

對酒的品嚐也是如此,是通過感官的認知達至對酒品的鑒賞的。

在葡萄酒的世界中,鑒賞指的是對杯中酒的風格、品質和魅力的鑒別和賞析。

品酒必得先去瞭解酒中的成分、品質、關係和奧秘,不同的酒款,那些細微的差異常常難以得到充分的辨析。酒評家不但必須用專業的術語去描述酒,更要求能夠知道如何去判斷酒,以達至正確理解酒。經驗來自多喝多品多交流,能夠從色香味格幾個方面去解釋酒,重要的是一定得學會如何做出口感判斷。

「格」,原指方形的框子,如窗格,比喻為一定的量度,引申為法式和標準。如《禮記·緇衣》有「言有物而行有格」。鄭玄註:「格,舊法也。」格指的是一定的體式、標準。

巴羅洛酒有它自己的展示方式及標準,和其他地方的葡萄酒相比,我們得調整自己的品嚐方式去迎合它,唯如此才能更好地理解它。

很多人抱怨它的酸度是凜冽的,它的丹寧是強悍的,它的適飲期是把握不住的,抱怨了很多年。是運氣不好吧,沒有遇上一支讓人感動的巴羅洛。

巴羅洛的口感秩序是清晰的,內比奧羅那強壯的品性,酸與丹寧,肩並著肩,遺世而獨立。好的巴羅洛長處總是一樣的,嚴肅,堅實,杯子裡面總是有落葉、苔蘚、潮濕的泥土、玫瑰、紫羅蘭、情人的體香……傑出的巴羅洛總是結構宏大、層次分明,但一定是有著深層的東西,雄赳赳、氣昂昂,威風凜凜。所謂深層乃是事物之本質,事物之深層次的存在不是表面的諸成分、諸屬性之集合,而是在其審美範疇之內更高級的提升。

葡萄酒給我們的是具體的感官感受、體驗,強調的是審美的超越性,敞開感官感受到感受的多樣性,以具體形象來表達感受到的種種意味,然後達到超越形質的境界美,達至深邃。

以下是我在2014年喝到的給我留下印記的六家巴羅洛酒莊,現在,讓我們續寫傳奇。

這一隻犀牛:犀牛莊

La Spinetta Vigneto Garretti Barolo Docg 2009

品酒筆記:顏色典型,氧化感,紫羅蘭、覆盆子的香,古典,有內核,大酒,結構宏偉,品質和風格都貫徹得還好,堅實有力而易飲。此酒的香氣口感能反映出名莊在處理手法上及應對市場時討好消費者的輕巧行徑。(KU90-)

第一個年份在2006年,年產8000瓶。浸漬約10天,於木桶中發酵,一半新桶一半舊桶,完成後經過20個月法國大桶的熟成,轉入大不銹鋼罐穩定3個月才裝瓶,再經過12個月的瓶貯才推向市場。

La Spinetta Vigneto Campe\' Barolo Docg 2008

品酒筆記:氧化感,古典風味,紅莓、紫羅蘭的香,溫柔,餘味好,細緻,很不錯。挑逗性沒有,攻擊性強。直到空杯,才突然地、意外地給出了它的真面目,這的確是巴羅洛啊。(KU94)

位於皮爾蒙特巴羅洛南向山坡上的葡萄園海拔280米,園中的土壤成分主要是鈣質土,樹齡35—45年。第一個年份在2000年,年產9500瓶。浸漬約7—8天,於新木桶中發酵,完成後經過20個月中度烘焙的法國桶的熟成,轉入大不銹鋼罐穩定3個月才裝瓶,再經過12個月的瓶貯,然後推向市場。

La Spinetta酒莊:阿根廷移民回鄉創業的勵志故事,酒莊於1977年成立,意為「山峰」,因為酒標是一隻犀牛的圖案,俗稱「犀牛莊」。隨著規模不斷地壯大,其收購的葡萄園位於皮爾蒙特和托斯卡納等多個產區,躋身意大利名莊之林。該莊推崇現代的釀造理念,生產迎合大眾口味的葡萄酒。

這一隻犀牛:純粹只是因為莊主的個人喜好,選擇了文藝復興時期、日耳曼最偉大畫家排名第一的杜勒的版畫作品作為酒標。這幅畫記錄的是從印度運到葡萄牙的一頭犀牛,這是當時葡萄牙的印度總督送給國王的禮物,也是這種動物第一次活生生地踏上歐洲大陸。1515年杜勒根據其他畫家的速寫稿臨摹而創作了這幅犀牛版畫,成為此後300年歐洲教科書上犀牛的範本。即使這只犀牛背上其實多了一隻角,也沒有人探究,因為——這是杜勒畫的!如果看過杜勒畫的兔子,甚至一叢雜草,任誰也不會懷疑他畫筆的傳真程度。當酒莊開始生產Barolo時,也選擇了杜勒的一幅鉛筆畫「獅子」來做酒標。

這算是一種才能麼,這家酒莊好的葡萄田釀的酒都還好,差的葡萄田釀的酒都很差。「犀牛」標的酒真是乏善可陳,「獅子」標的酒也就這兩款還值得一喝。

總統酒莊

Poderi Luigi Einaudi Terlo Barolo Docg 2010

品酒筆記:香氣不顯,深藏功與名,入口鹹,有些花束、甘草、李子、皮革、黑巧克力味,結構、口感還行,中規中矩,還好。確實有一些值得稱讚的特質,然而依然是第二流的作品。(KU89)

浸漬時間10—12天,在不銹鋼罐控溫發酵,30個月的木桶熟成,再經過半年的瓶貯。年產量大約1.4萬瓶。

Poderi Luigi Einaudi Barolo Cannubi 2010

品酒筆記:明亮的顏色,香氣馥郁,水果、香料的香,苦感突出,品質還好,結構也緊湊,丹寧笨重而平淡。沒有特別迷人之處,在杯中它使出渾身解數,依然吸引不了我。(KU91-)

葡萄園來自富含砂礫的石灰石黏土,發酵完成後在小橡木桶熟成18個月,然後在大桶熟成12個月,最後再經歷半年的瓶貯才推出。年產量1.2萬瓶。

Poderi Luigi Einaudi Barolo Terlo Vigna Costa Grimaldi 2010

品酒筆記:香氣未出,入口鹹,沒有太多吸引人的地方,苦味出來,丹寧強,乾澀,辛辣。像長著一雙大腳、站在那裡的男人,筋骨發達,誰也不想靠上前去。(KU92-)

浸漬時間20—22天,在不銹鋼罐控溫發酵,30個月的木桶熟成,再經過半年的瓶貯。年產量大約7000瓶。

Poderi Luigi Einaudi又被稱作「總統酒莊」,莊主Luigi Einaudi先生,一位阿爾卑斯山腳下的農民,身份從鄉下的釀酒人、記者、導演、珍本書收藏家,直至參議員、意大利銀行總監、州長,最終於1948年至1955年間擔任意大利共和國第二任總統,以重建二戰後的經濟而聞名,生平對於意大利經濟和政治都貢獻極大,被奉為20世紀的聯邦制度大師之一。

1897年他獲得了第一塊土地:San Giacomo,建立了自己的葡萄園,以此為家,即使後來成了總統,也從來沒有缺席過收穫季節。現在,酒莊由他的兩個外孫Matteo Sardagna和Giorgio Ruffo打理,他們繼續把外祖父的釀酒激情延續下去。

真是政治家釀的酒啊,是的,酒裡有力量,但明顯缺乏甜美、柔順、可愛、趣味的成分。他的釀造技術是熟練的,但不是獨特的。這麼說並不是在貶低它的榮耀,我的評價是軟弱無力的,僅僅只是個人感官的感受。

古典與現代

Palladino Barolo Docg del Comune di Serralunga d\'Alba 2010

品酒筆記:石榴紅,邊緣也有橙色調的暗示,很好的香氣,花束、水果,不錯。中段鹹。丹寧特細緻、緊縮。像米芾說:「懷素書如壯士拔劍,神采動人,而迴旋進退,莫不中節。」(KU91)

葡萄園屬鈣質黏土,溫和的小氣候,在控溫不銹鋼桶中發酵20—22天,第二年5月轉入斯洛文尼亞大橡木桶熟成2年。

Palladino Viga Broglio Barolo Docg 2005

品酒筆記:顏色已經帶有橙紅,有些藥香、灌木、紫羅蘭,一些老酒味,小姑娘籃子裡的蘑菇香,這地地道道的是巴羅洛啊,是一款大酒。唯太平穩,應師法自然,將阿爾卑斯山的峰巒起伏帶進酒裡才好。(KU92)

南和東南向的葡萄園,鈣質黏土,溫和的小氣候。在控溫的不銹鋼桶中發酵20—22天,第二年5月安置到法國和葡萄牙橡木桶熟成兩年,其中一半是新桶。

Azienda Vinicola Palladino:很多人心目中的有著悠久歷史的酒莊形象,規模蠻大,除了自己的葡萄園也會收購其他一些小的種植者的葡萄。重視葡萄園,看重細節,尊重傳統,釀造受國際市場歡迎的酒款,古典和現代的結合,這是酒莊的理念。

漂亮的酸

Brovia Villero Barolo Docg 2009

品酒筆記:香氣好,紫羅蘭、黑色水果、玫瑰,強而不橫,良好的酸度,溫和的丹寧,柔潤的甜感,架構也緊湊,口香裡竟有肉香!出奇地獨特,尤其是酒體之柔軟處,竟然有女性特質。細膩,消費者是否知道要達到如此是何等困難?這是一款市場會受歡迎的酒。(KU92)

Brovia Ca\'Mia Barolo Docg 2009

品酒筆記:表面的香沒什麼,底層的香是香草、甘草、棗、辛香料,醒酒之後會好,丹寧強,稍苦,穩妥有力,結構大但少了華麗感。在杯中它說得實在太多,同時又太少。有詩意的人也能喝出詩意來。(KU94-)

Brovia酒莊:成立於1863年,一直屬於家族經營,在巴羅洛的優質子產區擁有優秀的地塊,注重風土、傳承和毫不妥協的態度,堅持釀造反映葡萄田本質特性的葡萄酒。

這家酒莊的酒是香港黃慕德老師介紹認識的,一直都能保持水準。印象最深的是,每次喝它時酸總是首先浮現出來的東西,它在一一相續的味覺元素中佔據應在的位置,並跟隨著口感持續,直到最後一口、直到空杯,「登高回首坡垅隔,惟見烏帽出覆沒」,依然存在。

Renato Ratti先生

Renato Ratti Barolo Docg Marcenasco 2010

品酒筆記:石榴紅色,木香、果香、煙草,入口稍甜,簡單,丹寧在,中後段的香氣很特別,能讓人留下印象。讓人期待酒莊更好的作品。(KU88)

第一個年份為1965年。平均浸漬時間:7—10天,橡木桶2年。年產量大約5萬瓶。

Renato Ratti Barolo Docg Conca 2010

品酒筆記:艷麗的石榴紅色,胭脂水粉、紅莓果、甘草、雪松的香,入口甜,迷人可口,丹寧強而深沉,支撐起整個口腔,有洞開感。釀酒師肯定是有才能的,懂得何謂結構和如何編排香氣、口感的甜美。(KU89)

第一個年份為1965年。平均浸漬時間:7—10天,法國橡木桶2年熟成。年產量據說只有3000瓶。葡萄園位於本篤會在當地開墾的最早的葡萄園區域。

Renato Ratti Barolo Docg Rocche Dell\' Annunziata 2009

品酒筆記:有木桶底層的味道,鹹鹹的,漂亮的木香!檀香、黃玫瑰、煙絲,果味也好,架構表現出來,同樣有撐搭的那種支架感,當然,它不會表現為多少米高、多少米寬。這酒彷彿一個以沉思默想為事的哲學家,有洞察力的人能感覺到酒體之中的洞開感,有趣味的人能感覺到它會帶來的趣味。酒的結構是否合規,更重要的是能否傳達出其內在的精神與情感。好酒必定能夠超越感官層面的享受,引領我們關注審美的更高層面即精神的愉悅。而且此酒真是好喝!只是氣魄略遜一籌。好!(KU95)

Renato Ratti Barolo Docg Rocche Dell\' Annunziata 2007

品酒筆記:像一幅卷軸畫,一點一點地展開時,便次第顯現出風格、特徵來,開始、結局、次序、局部、整體,露出面目。有甜酸的莓果香味,更迷人!沒有桶底味,更耐存。香氣很棒,沒有老味,比2009年更舒服。口感佳,強橫複雜,一下子就將人帶上了高處。這是屬於頂峰滋味的酒,未曾喝過的、微妙的,充滿非凡的、莊嚴的魅力。請注意,威廉·荷加斯在《美的分析》中如是說:「美取決於連綿不斷的多樣性。」正是香氣、口感的變化如同一條連綿起伏的曲線引導我們去追逐葡萄酒無限的多樣性。我對酒的評分絕非什麼定論,我越真誠就越須加以解釋。這款酒自有一種不由分說的派頭,能使我說些什麼。巴羅洛:這是英雄時代的君王,具有掃蕩四方、平定天下的霸氣。(KU97)

Renato Ratti Winery:Renato Ratti先生在意大利葡萄酒界屬於文藝復興式的人物,自少移民巴西,1965年返回皮爾蒙特購買了第一塊葡萄田,原本屬於歷史悠久的修道院的產業,他創造了他的第一個單一葡萄園:Marcenasco Barolo。

他尊重歷史,提倡回歸土地的理念,卻又積極改良種植和釀造技術,細化葡萄園,精心挑選果實,完善酒窖設備,縮短髮酵和浸漬的時間為平均7天,橡木桶中的陳化也減少至2年,而強調瓶中的熟成。對葡萄酒的品質訴求著重於對土地的忠誠表達,口感的順滑和優雅以及陳年能力。

他是作家,寫了很多關於意大利和皮爾蒙特葡萄酒的書籍;也是歷史學家,建立了葡萄酒博物館;更是皮爾蒙特和意大利葡萄酒復興的主要推手之一,積極參與「DOCG」的起草和完善。1988年去世之後,公司由他的兒子Pietro Ratti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