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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棒子

老蠹兄安排的酒局總是盡興,近年他在收集老年份意大利酒,每每開心就拿出一支在座酒友的年份酒來,給大家驚喜。這回他帶了1969年和2009年的巴羅洛以及近鄰產區2011年的巴巴瑞斯柯(Barbaresco)。

1969年:香氣很好,乾淨,有干玫瑰、巖蘭草、苔蘚、動物皮毛的香,果味也並沒有失去,懸鉤子、小紅莓、梅子干的香氣依然可以辨別,沒有老酒慣常的醬油或者壇底味。入口酸度還是很強,酸感和甜感清晰,細緻,唯歲月滄桑,物質轉換,讓其失去了平衡,質感亦鬆懈,酒體綿軟,鬆鬆垮垮。88分。

身居上座的老董兄來了一句:「沒系褲腰帶。」畢竟是詩人出身,形容得形象又傳神。

2009年:酒體緊湊多了,果香新鮮,開始稍顯沉悶,而後慢慢地打開,有著玫瑰花瓣、紅莓、煙草等香氣,入口結構感良好,細緻,有複雜感。91分。

2011年:香氣活潑,一開瓶,果香就溢出,稍嫌生澀,丹寧細緻,具摩擦感,唰唰的,彷彿風吹過青紗帳,表現力不錯,複雜度略欠。

和2009年比,兩酒香氣、口感同類,都表現出典型性,唯一封閉、一活潑,也印證著人們常來形容這兩個產區的比喻,即一男性化,一女性化。論品質,巴羅洛肯定更勝一籌,但是巴巴瑞斯柯的表現力卻更突出,更具活力,也更好喝,加分:92分。

原來這是老蠹兄自己創作的一款酒!

在意大利試酒時,一款樣品酒打動了他。「這款酒有幽幽的玫瑰香氣,丹寧幼滑纖細,酒體柔若凝脂,有讓人想一路吻下去的慾望。」古羅馬詩人卡圖盧斯(Catullus)《歌集》裡的一首詩,這時候適時地浮現出來:

你甜蜜的眼睛,尤文提烏斯,

如果誰能允許我一直吻下去,

我就會一口氣吻三十萬次,

而且,我永遠不會知道滿足,

即使我們收穫的吻彼此偎依,

比曬乾的玉米穗還緊,還密。

老蠹兄言道:「多麼熱烈的情慾啊,三十萬次的吻應該如何想像呢?竟然是玉米棒子!這時候就產生了兩個意象,一是唇齒之間的緊密相連,二是順著一排排玉米粒啃下去的感覺。原詩是寫給一個叫尤文提烏斯的帥哥,我將原詩放在酒標上,以『我的愛人』為題,命名了這款酒。」

這的確是一個好名字,我們認為它也是一款優雅、值得買來用心去品嚐的佳釀。

品酒時常常遇到的問題:每個人的感受不同,修養不同,對好酒的概念不同,如何能把感性轉化為詞語,讓彼此可以理解?

老董、老蠹二兄皆文科生,對語言本身有著深度的敏感和銳利的意義剖析能力,論起酒來總能一語破的。詩中玉米之喻亦的確美妙。

但是,古羅馬有玉米嗎?好吧,別這麼無趣。

玉米棒子之於我,只會想起童年,和弟弟妹妹一起坐在奶奶、媽媽中間,學著她們一手抓一根曬乾後的玉米,相互摩擦,從而脫粒。我們收穫的彼此偎依,比曬乾的玉米穗還緊,還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