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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說

在生活中我大約算是個伊壁鳩魯派,飲食方面享受簡單的飯局,僅僅喜歡朋友之間的聚會,社交圈裡友誼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對很多事情並不多言。他們懸擱對事物的判斷,以一種徹底的內心的無動於衷來走近日常生活,尋求享受存在所帶來的簡單快樂,唯是這樣,才感覺幸福滿滿。

所以有時候別人備酒、大家一起付費組一場飯局的活動,我也很樂意參加。這種場合對食、對酒都不需要我說些什麼,可以很好地置身事外。

第一款酒甫入杯,便明明白白示意,這是勃艮第酒。顏色淺淺,有些酸櫻桃、蜜餞、淡淡花香、皮革、橡木餘味;味道以酸味突出,質感細而酒體薄,結構感全無,丹寧的細緻倒是顯示其應該來自一塊有趣的田,甜感卻差了,總的來說,這款酒很是差強人意,88分。

讓人遞來瓶子,噢,路易樂圖(Louis Latour),是勃艮第知名大酒商,擁有位於不同地段的許多葡萄田,酒款全面,一般來說,也能保持品質穩定,該酒曾經是很多葡萄酒愛好者火熱的勃艮第入門品牌,自己也是其一。酒產自的這塊一級葡萄園可能是「情侶園」之下最受歡迎的香波木西尼區(Chambolle-Musigny)的酒了,名之曰:魅力,實有妖媚之意。

只有勃艮第酒能一下子就把你帶到它的葡萄園裡。「魅力園」屬沖積扇石灰質土壤,地底是裂縫型的石灰岩,地表土壤含有一層鵝卵石,葡萄樹被迫長出強大的根系來尋找水分和營養,從而有了低產量、高質量的葡萄,釀出的酒富含花香、櫻桃味以及細膩柔順的丹寧。但也由於整塊田被太多人分割擁有,葡萄品質參差不齊。

很不幸,這瓶2008年的酒就沒有達到這塊田該有的水準。配肉吃了,不值得細品。

緊接的酒完全是另一種風格,色深、味濃,香氣是熟悉的,玫瑰、小漿果、動物皮毛、咖啡、皮革、甘草等等;酸度、甜度、酒體皆佳,丹寧的澀感在,質感緊致,餘味長,結構良好,礦物味明顯;最後酸度穿透牙縫,帶出典型性來,這依然是勃艮第酒。我們說新派,他們說其實是復古,當然是釀酒師說。

是夜之聖佐治濟貧院的酒啊,產自一級田Les Didiers(迪德爾),屬自家獨佔園,卻出產三款酒:不到三十年樹齡的年輕酒款,超過三十年的老籐酒款,以及兩者混釀的酒款。釀酒葡萄是需要輪耕的作物,土壤也需要休養生息,恢復地力,有些產區以二十年、有些則超過五十年為一週期;有些酒莊會將整片葡萄籐拔掉,歇息幾年再重新種植,有些則是選拔失去生產力的單株葡萄,然後補種新苗。這晚喝的是老籐酒款,2002年份,我給92分。

路易樂圖的酒知道的人多一些吧,大牌子,大家接受度高一些,現場很多人喜歡。這瓶濟貧院的酒大家都說喝不懂。真有些奇怪。這酒這晚的表現非常棒。酒還是要看在杯子裡的呈現,而不是酒標啊,而且,兩杯在手,應該喝得出分別。

「一朵雛菊跟另一朵雛菊比較起來,可以不分彼此;但是,一朵紫羅蘭就得色彩艷麗、香味淡遠。」(朗姆)勃艮第酒在氣質上就應該有如此的苛求。好吧,我又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還是閉嘴等一個人的時候再說些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