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時候曾經寫下過這樣的句子貼在床頭：我的生活態度是——從容，從心內的感覺，容外面的世界；我的生活哲學是——被動，但能容物。
多少年以來，到底自己的人生從這兩句話中得到了些什麼，我不知道，空杯常持，又容納了些什麼、留下了些什麼，也理不清，感覺嘛，遲鈍了倒是真的。
「總是板著一副我不干涉你、你也別來煩我的臉孔。」很多人都這麼罵過我。「哪裡有啊！」大呼冤枉，回頭卻心虛，不親近人，也不容易讓人親近確是自己的風格。
那天在餐廳走過人家的座位，桌邊一杯酒的顏色讓我心中一頓，瞥一眼桌邊茶几上的紅酒，再看桌上的三隻杯，座上兩男一女，猶豫了數秒鐘，竟然停下，自己也吃了一驚。
「不好意思。」我指了一下桌上的杯，說，「這酒好像壞掉了。」
「是在這裡點的？還是——」我問。
「我們自己帶來的。」
「噢。」
「從這酒的顏色看，應該已經過了適飲期，而且——」我指一下酒瓶，「這種級數的酒也確實放不了很久。」
「酒也會壞嗎？」女人疑惑著，「你一看就知道？」
「對，特別是葡萄酒，它是有自己的壽命的。會壞，會死亡，雖然喝下去還沒達到對身體有害的程度，但是——」我搖搖頭。
「難怪和國產酒一樣那麼難喝！我還以為葡萄酒就是這種味道呢！」
還好兩位男士倒也寬宏大量，並沒有怪罪我多管閒事。
「人家說紅酒其實就是過期果汁……」
呵呵！
我大笑。「其實是腳丫子踩出來的葡萄汁！」
「對不起，開玩笑！其實，……」我指一下餐桌豎著的推薦牌，「那裡的第二款酒你們可以點來試試，這裡賣的甚至比你們帶來的這支酒還便宜，而且這款酒可以說是具有很標準風味的紅葡萄酒，是很好的入門酒。顏色漂亮，香氣怡人，口感飽滿流暢，不酸、不甜、不澀，葡萄酒該有的東西都可以喝出來，而且很好喝。這款酒可以作為一個尺度，記住它的口味，以後喝酒如果遇到比它難喝的酒可以大膽地說：『這不是一款好酒；如果遇到比它好喝的酒，那麼一定就是一款佳釀了。』」
「好，謝謝！您是這裡的老闆？不？好，我們就點這酒試試了。」
笛卡爾說，美麗的女人、好書與優秀的傳道者，都是世界上最難找到的東西。轉身離開的時候我想：嗯，自己也算是一個葡萄酒的傳道者了，偶爾跨過人與人的界線，也能帶來成就感。年紀大了，更加要從容，我想。
我媽說的：從容，就是慢慢來。